午后 

这是一个梦么？我看着你和暖的双眸 
花开遍野，香飘满楼 
你摘了洁白的一朵，藏进衣袖 
哦，风儿如此温柔 

你消失了，当我犹疑着伸出手 
是否已醒来呢，在这明媚的午后？ 
钟声滴答。去向谁诉说烦忧？ 
唉，风儿如此温柔

水仙 

绽开在两重天幕间，水仙 
你安静地顾影自怜 
水里映出两份孤单 
当我在远处端详你的落寞容颜 

只要我走到你身边 
就能触摸那些洁白花瓣 
你的门扉半掩 
隐约期盼，默默无言 

水仙，我可以走到你身边 
我可以去相信某种美满 
如果我愿 
如果我愿 

可是水仙，水仙， 
我只是爱上你的遥远 
——这遥远中填满虚幻 

水仙，绽开在两重天幕间 
黄心白瓣，顾影自怜

春夜故事 

第一个男人抬着她的双臂。 
她手腕纤细，戴一对翡翠的镯。 
第二个男人抬着她的双脚。 
精巧的鞋子，绣有两朵黄牡丹。 
第三个男人走在旁边，提着灯笼。光亮摇摆。 
一个寂静的夜晚。 

我们没有杀死她，她只是睡着了。第一个男人说。 
我们没有给她饮剧毒的酒，那只是一杯安眠药水。第二个男人说。 
第三个男人不说话。 
她睡着了。脸色微红，头发松散。 
她睁着眼。 
——她为什么睁着眼？ 

没有喜悦。 
没有悲伤。 
没有爱情。 
没有仇恨。 
没有。什么都没有。那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黑。很黑。 

放下吧，我们把她放下吧。 
于是她被扔了下去。 
咚。 
井里没有水。 
没有人看见，只有一只猫在屋檐上。 
它的眼睛是黄色的。 

这是在美丽的春天，细雨就要落下来。 
让春雨把她滋润吧。 
让她发芽，长大，顺着井壁爬上去，爬到阳光里。 
抽出枝条，长出深绿色的叶子。开花。很大的花。 
到秋天就结出果实。 
——那将是些什么果实呢？

傍晚的时候请不要哭泣 

那时我们是什么年纪？ 
风车转呀转，你独自站立 
悲伤的微风抚摸你的身体 

石桥边的小孩，你的家在哪里？ 

杂货铺的老板很胖，他有一张大躺椅 
人们来来去去 
一双双眼睛盯着你，塞满冷漠的好奇 

你的母亲是谁，为何将你遗弃？ 

温柔的风带来远方的气息 
太阳正落下，三只麻雀在枝头嬉戏 
孩子，哦，你嘴巴紧闭 

傍晚的时候请不要哭泣

多年以后 

我走下另一处楼梯， 
灯光昏暗，脚步迟疑。 
这是在很多年以后， 
很多年以后我会想起你。 

擦肩而过。 
我与你擦肩而过。 
故意地，一次又一次。 
小心翼翼，目光闪躲 
——我们只是陌生人。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没做。 

多年以后你会记得我吗？ 
你依旧寂寞吗？ 
多年以后想起你时， 
我依旧悲伤吗？ 

惘然，只是惘然。

薇薇安 

失落到了哪里，你的草帽，薇薇安？ 
是化作了白色的雏菊， 
在春天的原野开遍？ 

披上披风 
让我们走向遥远 
瞧这浓稠的雾，哦薇薇安 
可以牵你的手么？ 
桨声轻轻 
我们穿越白色的夜晚 

你若寒冷，就躲到我的心脏里面 

薇薇安，如果 
没有那美丽的彼岸 
你会不会后悔 
坠入这永恒的沉眠？ 

薇薇安，虚无总好过悲伤的眼泪 

我们做个好梦吧 
——在春天的原野，薇薇安 
我摘一朵白色雏菊 
插在你的草帽上

太阳落下去了，无声地 

太阳落下去了，无声地 
你却不肯抬起头来 
像一朵花—— 
像一朵花的调败 
沉静的孩子呦 
他们为你备好了棺材 

最后一次吻你 
用她悲伤的眼泪 
可是孩子啊 
你没有张开嘴 
听不到这一句：“妈妈，别哭……” 
——直到在天堂里再�

神秘 

请随我来，坠入这深渊； 
请随我来，睁开你的眼。 

抛弃词语，忘掉意义。 

你能在冰水里感受火焰， 
从黑暗中看到光线。 

你是那至高的秘密。 

世界是你身体的延展。 
呼吸。它在呼吸。你在呼吸�

女儿 

惊慌吗，当我察觉到你？ 
钟声时断时续，在这夜的静谧 
在这静谧中，有你轻轻的呼吸 
女儿，你在我丑陋的身体里 
悄悄成长。 

你是玫瑰暗红，你是刺的尖锐……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 
悄悄吸食我，悄悄把我变成空壳 
女儿，你带给我的恍惚与忧郁 
如此频繁。“是某种甜蜜——" 
我这样希望着，这样告诉自己。 

你是玫瑰暗红，你是刺的尖锐…… 

我爱你像爱别人，真心实意 
憎恶你却像憎恶我自己。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你什么时候出生？ 
钟声时断时续…… 
女儿，我会死去吗，还是变成你？

我是温柔的水波 

我是温柔的水波， 
你唱着古老歌谣隐没于我。 

在这春天盛开了雏菊， 
紫罗兰凋败在夜的寂寞。 
你是代表记忆的迷迭香， 
没错，你是代表思想的三色堇。 
而紫罗兰凋败在夜的寂寞。 

奥菲莉亚，你们都将死去 
并融入我。 

折断的柳枝挂着几声叹息 
——他们既不懂你也不懂我。 
你绽开了，回家了。 
你从冬季走过， 
唱着古老歌谣隐没于我。 

我是温柔的水波， 
所以别怕，奥菲莉亚 
别怕。

桃花扇 

就这样用手指勾着一端， 
缓缓缓缓把它舒展。 
恰似向晚的斜阳温柔， 
隐约一笑，来自你重锦华绢的衣袖。 

悄悄遮掩了面容，亲爱的， 
你变成漫无边际的桃花。 
从那扇面溢走， 
又凝聚于瞬间显露的明眸�

在下雪的夜晚 

在下雪的夜晚，门还没有被敲响。 
她穿了一双棉布拖鞋，脚踝冰凉。 
用勺子向水杯里加糖。 
——“睡吧孩子，把它喝光。” 

在下雪的夜晚，她等着丈夫酒醉的癫狂。 
他的辱骂，关于被突然揭示的过往。 
他的皮鞭，将要抽打在她身上。 
——“快睡吧，把它喝光。” 

在下雪的夜晚，寂静在玻璃上流淌。 
她知道明天会很晴朗。 
明天……积雪将使整个世界明晃晃。 
孩子将在雪野里呼喊哭泣，留下脚印一行。 

他们再也找不到她。整个世界明晃晃。

冰雪女王 

于是你来了，簇拥于白色蜂群。 
这是游赏的季节，鹿拉着雪橇滑过冰尘。 
丹麦的玻璃盛开了花朵，你尤爱在这花园停顿。 

谁在炉火边听了传说，谁在你怀里沉沦？ 
谁见到玫瑰绽放，谁获得命运恩准？ 
我愿做你的加伊，却没有一个格尔达把我追寻�

骑马的吹笛少女 

在那红月之下，你骑着白马， 
仿佛千百年来一直这样 
让潺潺溪水流入你的长笛， 
让山间晚风吹皱你的绸衣。 

于是唤醒了沉睡的星辰， 
北方那一颗指引了命运。 
于是世界陷入了沉静的湖， 
你的笛声是湖水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