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千里默默看着眼前的人,他一身素衣沾满尘埃,却挡不住他那天生的风华。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在这西京城里待了二十余年,而今终于可以去看看,这天下究竟是什么模样了。”
手冢国光看着他,眼睛沉静得像月光一般。
千岁千里看着他那双沉静的凤眼,感觉自己突然有千言万语要同他说,却只在喉咙哽了两下,道:“你今后多保重。”
说完,将小心拢在怀里的一副画像递给他,“你可知当初我为何认出了你,就是这幅放在我父皇密室没多少人见过的小像。你留着当个纪念罢。”
手冢国光沉默半刻,伸手接过放入袖中。
千岁千里欲翻身上马,却忽然握住了缰绳,他牵住手冢的手看着他,说道:“我不走了。我实在不想让你一人……”
手冢国光打断他,“你快走罢。此次机会难逢,你如不走,再难出京了。你背负了这么久天下,该我了。”他抬起头,原本沉静的眼眸此刻熠熠生辉,“我会尽力,让它变回它应该是的样子。”
千岁千里苦笑一声,“好罢。”
他上了马,回头看了一眼静静站在黑夜里的手冢国光,“我只恨此生与你竟是……”
千岁千里话未说完便扬鞭催马,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手冢国光看着千岁千里离去的方向,许久才迈步往回走。
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队人马从不远处的路口一掠而过,又马上折回。
“手冢国光,我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那人拿着马鞭跳下马,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来,金色的头发下端沾满了血污。
“你做的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戏,真是让本大爷大开眼界。”
迹部景吾讽笑,一双眼却如钉子一般紧紧盯着手冢国光。
他将怀里那张纸拿出来打开,笑了笑,“你天天在户部大堂,距我不过咫尺之远,却天天都在谋划着怎么将本大爷的家族赶尽杀绝。”
他向前一步附在手冢国光耳边,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攀援上他的咽喉,“我用真心待你,你却如此践踏于它,你真不怕报应?”
手冢国光看着他那痛恨得泛起血红的双眸,良久方道:“是我对不住你。”
迹部景吾扼着他的脖子,越扼越紧。听到这句话他冷笑一声,还未及开口,一声箭啸破空而来,迹部景吾一避,那支箭直直插入后方一员府兵的胸口,而在此时手冢国光却闷哼一声。
迹部景吾看着那支插入手冢国光右胸的箭,方才明白这是两支箭,一支诱他避开,另一支直射左胸,若不是手冢国光帮他挡住,若不是……
迹部景吾捏紧了手冢国光的臂膀,另一只手下意识地从他脖颈移开,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愤恨道:“手冢国光,你既要杀我,又何需这般装腔作势,虚情假意。”
手冢国光一双清亮的眸子望住他。
“你自己也明白,于你,于我,你都还不能死,与别事无碍。”
迹部景吾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凝住了,随后挥手将他的身体弃如敝屣一般扔向那个边跑边跳急速赶来的红发小将。
“手冢国光,你记住,此后我们互不相欠,你死我活。”
迹部景吾转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