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战争之火已蔓延至莫斯科城郊。昔日的美好已全然为战火硝烟所覆盖,滚滚浓烟弥漫,飘飘悠悠流向天际;天空似也在翻腾乌烟瘴气,阴云密布,缓缓向西边游去。沉淀的罪恶使它们看上去沉甸甸的,压在人心头缓不过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从天上直直地坠落,千斤巨石砸到心脏。重云叠嶂,乌云隐天蔽日。火焰刺啦刺啦地燃烧,沿墨绿的草坪扭转蜿蜒着将魔爪伸向内里。残破不堪的城郊边防线,就连这儿也在不久前被突破,浓浓黑烟在视线可及的地方悠悠飘转,四下回响着噼里啪啦的火星溅射的响声。
Не забудь ты, эти летние
Подмосковные вечера.
我眺望远处战火纷飞的莫斯科城,倏地感到无尽悲凉漫上心间。不……不,不是这样。我狠狠地下了决心,极速跃过烈火屏障的阻碍冲入城市,耳畔火星爆炸的响声放大得愈发清晰。不知为何,前进时刮过的风仿佛在呼啸,夹杂战争硝烟的味道;小小的火星却使我产生惊心动魄的错觉。因为我即将面对的可能会是莫斯科的废墟,但即使要面对我最不愿见到的画面,也不可以逃避,我已经不能再逃避了。
克里姆林宫。
我不想描述,也不愿具体描述那时的场景与我的心情,虽是真实,但未免太过矫情,那不符合我。
那时炮火的轰鸣声震天动地,仿佛是千亿人一齐的最后怒吼。我伫立于克里姆林宫,这栋象征政治权力的宏大建筑的顶端,任由喧嚣猖狂的冷风拂起衣摆四下飘扬,如同烈风呼啸的山顶上绽开的脆弱的金色花,居高临下,花枝乱颤。我将整个城市尽收眼底,她正接受不必要的战火的洗礼,千疮百孔,血迹斑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让她接受不必要的战争的炮火洗礼。我将飘扬高空的红旗缓缓降下,面对那熟悉又亲切的图案时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对不起。一定很痛苦吧?对不起……”
“如果早知道是注定的结局,我绝不会许下那个诅咒。但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一切都结束了。”
有谁忘记苏联,那就是没有良心;有谁想曾经的苏联回来,那就是笨蛋。
蓦然间天崩地裂,那是我释放魔力正崩坏这条世界线。世界碎解为几大块几大块的玻璃碎片悬浮在漆黑的空间内,旋转、旋转、像游乐园里的旋转木马悠游地旋转,无声无息。那些片段在犹如液晶的玻璃面映射,幻灯片似的回放,像无声电影,无形之中仿佛有人咧开尖锐狰狞的牙齿在狞笑,无声地嘲讽我。惊天动地的一响,在耳畔,也在我心里。旋转的玻璃一齐应声而碎,破碎粒一粒的小晶体,好似浓墨的纯黑空间中,它们像是镶嵌在天空坠落下来的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叮叮泠泠。
我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模糊朦胧的视线里似见到一抹脆弱鲜艳的红跌跌撞撞地飘落,在空间里打转。我无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一丝柔软,内心泛起柔情的轻波,浅浅笑开,满足地任由自己下坠。
从头至尾不过是因我的愚蠢,在自欺欺人罢了。这不是救赎,这纯粹只是诅咒,让她无数次轮回瓦解的命运。丘比曾说过,世间的一切都是要相消为零才能维持宇宙能量平衡的。祈愿和希望亦是要遵守这样的规律,我的祈愿,我祈祷的希望将化作同等的诅咒与绝望,我天真地以为那是绝对的希望,实际已转化为对她永恒的诅咒。
已经够了,交给我吧,剩下的都交给我。由我来承担这一切罪孽,背叛、弑国、诅咒、绝望……
向日葵花田。
金黄的花瓣,暖风拂过荡漾起层层金色波浪。我眼前是天边消逝的蔷薇红,四分五裂,而我坠落到花丛里,烈风适时地呼啸而来,震起大片金黄明艳的向日葵花瓣纷纷扬扬地簌簌飘起,四处纷飞,靓丽的风景线,惊心动魄。我的灵魂宝石不知何处滚落到旁边,在我怀里安然躺着的,是一面熟悉的红旗,印有五角星、镰刀与铁锤,一角被风微微卷起。我轻柔地亲吻下去,这一次终于放任自己哭出声,死死地抱紧红旗,揽住她,拥入怀中,不肯松手,顾不得把不停下落的泪珠擦掉。浑浊不堪的灵魂宝石,清脆的咔擦一声,龟裂出数条裂痕,墨黑的、海洋似的绝望中孕育出悲叹之种,孵化为魔女。
如同永恒的诅咒,覆灭与瓦解在我的生活舞台不断上演,如同转动的轮轴永不停歇。这是我种下的诅咒之种,我所祈求的希望即是对她的诅咒,我永远无法拯救她。我将守护好她,向她忏悔,向她赎罪,终有一天,她的愤怒将会化作无穷无尽的烈火将我燃烧,燃遍每个角落。
我将用余生等待那一刻救赎。
Советская,Советская,请聆听我的请求,让苏维埃的怒火燃烧我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