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灭绝：华南虎之后是金钱豹？
作者：竞副刊 2008-03-12


中科院动物研究所教授、中国濒危动物研究专家周嘉狄专访

人物档案 

周嘉狄，72岁，北京人。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教授，野生动物研究与保护专家。1958年毕业于中国人民解放军俄文专科学校，后到动物所工作，师从著名学者寿振黄、郑作新先生。曾从事中国虎研究20多年，撰写的论文曾获得国家科技奖。1984年，转向濒危动物研究，先后参与藏羚羊、普氏原羚、金钱豹、野骆驼、野驴等研究和保护工作。

2007年10月3日，陕西省镇坪县城关镇文彩村村民周正龙拍摄的70多张华南虎照片掀起了舆论风暴，至今虎照真伪仍存争议。2008年3月2日，全国人大代表徐源远在接受采访时称，她将在此次全国“两会”上提出相关建议，要求国家林业局责成陕西省林业厅尽快邀请权威机构对虎照进行鉴定，并给出鉴定结果报告的具体时间表。这使得虎照事件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华南虎，一个在理论上已经野生灭绝的物种，前所未有地成为了耀眼明星，为此，本报专访了中国濒危动物研究专家周嘉狄教授，周教授从上世纪60年代起从事中国虎的研究与保护工作，并因此获得中科院和国家颁发的科技奖，他曾多次撰文呼吁保护华南虎，然而，在当时却反响寥寥。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从事了20多年中国虎的研究，周教授只见过一次野生老虎，且仅有一秒钟。然而，正是这一秒钟，却使他成为国内仅有的三个目击过野生老虎的专家之一。

华南虎保护晚了

“我对外只说我是濒危动物研究的专家，不敢说是中国虎的研究专家，为什么？”周教授指了指自己的脸，自言自语地说：“研究来研究去，华南虎反而灭绝了，我觉得丢人。”

当周正龙公布他的照片时，周嘉狄教授还在美国，在大洋彼岸，他摇了摇头：“理论上不大可能。”

1984年，周教授和盛和林等专家一起开了个华南虎保护的会议，他们共同起草了华南虎资源调查的课题申请，他们计划在4个地区进行为期2年的调查，从今天的眼光看，这个课题所需要的经费并不多，全加起来不过16万元而已。

“当时对外公布的华南虎数字是50只，但据我们了解，实际上可能只剩下20-30只了，而且分布在各省，每个地区只有几只，如果不采取特别的手段，野生华南虎肯定要灭绝了。” 周嘉狄说。

所谓“特别的手段”，就是把这些老虎用麻醉的方式捕捉起来，把它们集中在一个地区，然后释放。因为一个地区老虎数量太少，就会导致近亲繁殖，虎的功能有可能退化，最终只能灭绝。当时之所以对外公布华南虎数字是50只，是因为国际上承认的种群数量标准就是50只，这个数字包含着一种期待：野生华南虎在中国，一定能生存下去。

然而，要保护就要先调查，要调查就要先有经费，对于野生动物研究人员来说，有经费是一件太重要的事情了。但是，周嘉狄等的申请并没有被通过。1984年，周教授转而去研究其他濒危动物，他当时就知道，野生华南虎已经无法挽救了，

错了就是错了，不要掩盖

“老虎的寿命一般只有10年，当时剩下的华南虎数量已不足以维持其正常繁殖，从理论上讲，到上世纪末，野生华南虎已经消失了。” 周嘉狄说。

至今周教授还保存着一张明信片，那上面的老虎可能是中国最后一只野生的华南虎，它后来被重庆动物园人工饲养，明信片上，它被PS到一片野生的环境中。2004年，多次建议发行华南虎邮票的周教授终于如愿以偿，当邮局的官员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说：“出的太晚了，如果你们能早出一点，早宣传一下，也许华南虎就保护下来了。”

告别中国虎的研究，四分之一个世纪过去了，周教授不止一次听到发现华南虎的消息，这样的“人间奇迹”对于72岁的周教授而言，已经司空见惯。

如今，华南虎成了明星，政府与民间不惜投入重金，甚至拉到非洲去野化，这确实是一个有效的途径，然而，对于其他濒危动物呢？难道也要等到他们野外灭绝后，我们才会再想起它们？然后再把动物园中的展品们拉到非洲去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