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从医护人员脸上的表情,她感觉得出鹿丸的情况相当不乐观,也许,攸关生死。
可是,为何会如此严重?
她以为鹿丸只是心脏弱了一点,体力差了一点,平时容易发烧而已,认识他这么久,手鞠也只见他昏迷过一次,而且马上就恢复如常,为何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他,看起来好象随时会死去?
想起奈良家老大对他周密到有些夸张的保护,想起鹿丸曾开玩笑地说:我比较接近‘病得一只脚踏进棺材’一类"……难道,他的病体比她想象中严重很多,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总是笑颜以对?
刚才她什么话不好骂,偏偏骂"去死吧!",难道竟会一语成忏吗?
手鞠在急诊室外慌乱地来回走着,身上仍穿着舞会小礼服,赤着脚,双手在胸前紧张地绞着,呼吸急促而困难。
她不应该对他胡乱发脾气,她只顾自己的心情,鹿丸此刻正在生死边缘挣扎,她的经痛又算得什么?
我真是个超级大混蛋!手鞠眼眶含泪,不断地自责着。
"咦?这名英俊的年轻人又来了,他去年也是这时候被送进医院的,心脏病在冬天最危险了。"两名住院的老太婆推着轮椅经过急诊室,探头说道。
"我也记得,性情很温和,很好的少年人,常在病床上读佛经。"
"大概是罗汉转生凡尘,所以现在要回西天归位了。"
"你们给我闭嘴!"手鞠怒气冲天地骂道:"他才不是什么罗汉转生,他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会陪我一辈子的。"话冲出口后,手鞠不禁一怔。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鹿丸已经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伴侣。
只要鹿丸能过生死关,她发誓从此再也不骂脏话,不随便动手打人,手鞠双手交织在胸前,心中暗自下了决心。
等待是漫长而痛苦的,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名医护人员走向她,说:"你的朋友已经没事了,现在在沉睡中。"
手鞠听到此言如闻天籁,她从来不觉得医生穿白衣服看起来这么帅过,她匆匆地走进病房内在床榻前跪下。
病床上的鹿丸俊容略显苍白,氧气罩已经拿掉了,柔顺的黑褐发丝散在枕头上,胸口微微起伏,正安详沉睡。
手鞠将脸颊贴在他的唇畔,感觉他薄唇的温暖,鼻端吐出的气息,紧张许久的心情蓦地放松,她闭上双眼,就这样倚坐在病床边,睡着了。
当鹿丸恢复知觉时,首先觉到的是唇边带着咸味的泪水。
他睁开眼,看手鞠泪痕斑斑的俏脸,正贴在他枕边。
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心中充塞着幸福以及沉重。
昨夜的争执,使他明白手鞠已然动情,可是,他孱弱的身体,短暂的人生,能接受这一份热情吗?
鹿丸凝视着手鞠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生平第一次,他痛恨自己天生的病体。
感觉睫毛轻刷着她的脸颊,手鞠转醒,首先看见的是鹿丸深情的凝望。
"你……你把我给吓死了!"她低呼着全身扑上病床,伸手环住他的颈项,闻着他清爽沉稳的气息。
"让你担心了。"
"你就没有别的台词了吗?每次都是这句。"手鞠头埋在他颈窝,鼻子陷入带着消毒药水味的枕头上,闷闷地埋怨着。
鹿丸笑了,笑声在胸口震动着,他伸手轻抚着手鞠的发丝,柔声说道:"折腾了一晚,很累了吧!"
"又累又冷。"手鞠补充道。
鹿丸闻言,才发觉她仍穿着舞会小礼服,两条手臂裸露,短篷裙只遮住大腿,赤着的纤足在冰凉的地板上瑟缩着,楚楚可怜仿佛森林中迷路的精灵。
他伸手掀开被,在身旁轻拍一下微笑说道:"上来吧,我的灰姑娘。"
手鞠跳上病床,钻入棉被,与他并头而卧,她将埋在鹿丸肩上,笑道:"全天下只有你这个差劲王子会在舞会时跌倒,让灰姑娘送到医院来。"
鹿丸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将她冰凉的双手握在自己掌中温热着。
"我一定会被你大哥臭骂一顿。"手鞠头枕着他的肩,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大哥没有恶意,他只是关心我。"鹿丸温和地说道。
"是啊!对他来说,你是宝贝,其它人都是瓦砾石头,呵——"手鞠打个呵欠。"我真的累了,好困……"
"睡一会儿吧?"鹿丸伸手轻抚她秀发,柔声说。
"嗯。"手鞠偎近他,手仍相握着,不久便沉沉睡去。
当宁次和兄长匆匆赶到医院,踏入病房时,看到的是鹿丸和手鞠两人在病床相偎而眠的景象。
奈良家老大不悦地挑起眉,大步走上前,想叫醒小弟,却让宁次伸手拦住:"不要打扰他们的美梦。"宁次推着兄长走出门,临去时又朝床上的两人瞥了一眼,叹道:"真可爱,好象一对天使。"
"鹿丸不是天使,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奈良家老大沉声说道:"是男人就应该能承担痛苦。"
"你想干什么?"宁次皱眉,望着他严肃的兄长,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送鹿丸去瑞士动手术,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奈良家老大低沉的语气顿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所以,那女孩必须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