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流萤道芙蓉来邀，嗔她不早言。酥手撑着绘凤成双的伞，轻罗系着绣鲤戏莲的裳，香莲漫步，夜雨声簌簌，夜风声潇潇，独见寒亭一点光焰，荧荧又摇摇。秋水里闪烁两点星子，心头漾开轻柔温暖意。
抿唇藏笑，悄踏莲花将步声隐雨中，挪移闪转接亭柱匿身形，霎那闪出侧坐人畔，收伞置地，白荑执子嗒一声落方盘，敲碎了亭中寂寥。抬眸轻笑，送香肩，绛唇偷她嫩颐乖香。
“冷不冷？”
肩头鸦青鹤氅滑下，衣上一枝艳红杏悄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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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细碎，凉风抚着将寐未成寐。她袭身畔，拟是花香袭人。纤指捏的玉子儿一打滑，落入筪中。不去看残局，却侧眉尽收她眸心盈盈笑意。顺势牵她柔荑不准人躲开，下颚一扬，端的是温生模样将人细细打量一周，兀抿唇，横波偏。）
：夜冷——好在呀，心不冷。
（拉她来坐，纤细食指虚虚迢一点，邀其看棋盘。自低眉看去时，一怔，才发觉竟是一碰一拂乱了盘儿。须臾施然又笑，撇脸儿看她。）
：罢了罢了，有约不来才要闲敲棋子落灯花，你来赴约，正好。

粉嫩纤指触上深青的扣，解开氅将她也拢进来，臂顺着环过去，指在她颐上一点，抿嘴儿笑出一对梨涡浅浅。
“你身你心你夜，都该妾来暖。”
随她望向棋盘，黑白竟乱。风中颤颤的灯影也摇，叫人辨不清黑白。索性也又拾了一颗黑子，掷在筪内，低一声响，却被轻笑掩去风雨遮。
“妾来赴约，给妾家的小娘子暖衾，不好么？”
轻咳一声，指尖绕上她鬓边青丝，月牙眸凑近了，带笑低语。
“正经前两日事多，如今闲了正好陪你，不好么？”

复是两声低念，柔在心底，全化作儿女情长。缱绻柔情，更不必分说。捉着她葱管样的纤指，停在额前一厘，另一手又复点回去，印她眉心，这边才松了手，眉心花钿贴上一点暖腻。鹦鹉学舌，此时也笑语呢喃。
“都好。”
佳音泠泠雨声里晃，秋水里她面庞随着烛火也晃。偏做嗔颦，低怨嘟囔。
“哪里能安生呢，学里事务再不得安生的。”
雨夜里两朵娇花依偎，并蒂儿开心思，香绽在一处。眉心舒展，柳梢微扬，笑语里扶摇飞鸿。
“你莫心慌，早有一日，状元厅也要开一朵南烛娇花——”
“伴一只芙蓉鸟，岂不快活？”
烛摇风雨，肩上红杏生辉，红绣掺金线，明灭里真假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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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窸窣，这会儿却莫名有些心慌起来，她泠声伴了其中，笑语晏晏，说出的话儿却直抹去了我嘴边弧线。）
（袖儿在手中一紧，侧眸借着银烛光黯看身畔的人儿。眉心微拧，张了张唇儿却不知该如何说出话来，怅然若失，葱尖陷进柔软掌心中，声淡了几许。）
：妾……不曾听过，你这心思。
（心下犹是乱了，想那些话儿来劝人，结结巴巴胡乱说着的却是连自个也嫌干巴的言辞语句。）
：你，你拜白兰门下怎……莫说她，旁人当如何……

挑眉讶一声，青黛耸，蛾眉揽尖。当她不知再不多想，细细儿曼声款款道来。
“这事儿师父她岂能不知道呢？”
美目里神色幻，全料她心系是我师徒情分，心不知，识不清，添了笑却是柔声细语去慰她。
“讲给师父的时候，才晓得是妾自个多虑呢，倒更被她捉弄了一回。”
银烛泣泪金辉满，丹唇抿时更比枝头红杏艳。两手都去抓她手，恰将她葱指扳开，轻柔握在手心，弯眉眼笑戏谑。
“怎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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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是柔声轻笑响在耳边，这一回听起来，却莫名地令人想逃离。
雨声依稀大了起来，使我愈发听不清人后话。心里难过，却一时说不上来是为何难过。便是如同照想象中悉心酿好的桃花酒，到最后启坛时才发现并非那般醇香似的失落。远山微凝，榴齿儿抵着唇浅压一条白印。玉骨慢慢地，却用力地从人手中抽出，微微偏首。
“罢了，当是妾一厢情愿罢。”
自个儿推了她披在肩头的氅儿起了身，去拾靠在一边的竹骨伞，撑起往雨中行。青裳凉薄，背对人轻声抛下一句。
“雨大，妾先归了。”

一愣再难回神，落雨声急，灯火影微，竟只来得及看见雨里隐约的人影。杏眼氤氲，尚暖的指尖伸手时只来得及触摸雨滴冰冷。
痴痴一笑，怅然起身，曼启艳唇，缠着夜雨湘竹调声凄寒。
“如何不好，如何不好？”
踉跄彳亍雨中行，无伞无灯，一步惟风伴，一步共雨同。肩上都湿透，红杏凋零，透出晦暗的黑，鸦青半遮身。
“都好，都好。”
夜深呢喃，有谁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