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stare down
希澈其实并不是全身的深度麻醉,基本上一推出手术室他便已经醒过来了,不是不想醒来,是害怕醒来。希澈尝试了睁开眼睛,他知道眼睛被蒙上了一厚厚的纱布,仰着头,想要寻找光源,一阵莫名的疼痛牵动着所有的神经,有什么液体不断的向外涌出,希澈知道,自己是不能睁开眼睛了。
突然就觉得自己开始慢慢的下坠,脑海里有很多光景闪过,五颜六色的,却看不分明,而且越来越模糊起来,希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嗓子有什么嘟着,很想放声的大哭,却在接触到韩庚温柔的手指后,拼命的忍耐了下去,甚至假装自己没有醒来,安静的沉睡着。
希澈不知道韩庚要是知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会是怎样的反应,包袱?还是愧疚?希澈不敢面对,索性逃避好了,至少手心的温度是暖人的。
病房其实不应该这样安静的,希澈才发现原来真的少了视觉之后,其他的感官都敏感起来了。他甚至能听见韩庚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有什么东西需要宣泄,原本就是恐惧的,却努力的压制了自己,想要有点什么东西轰然响起来,于是,韩庚的手机响起来,于是,希澈闭着眼睛也感觉到韩庚的惊慌,小宰不见了。
希澈猛的翻身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韩庚,你T.M.D怎么忘了小宰了!?”
韩庚原本还握着手机,突然便看见希澈咄咄的望着自己,当然他看不见厚厚纱布下希澈剔透的眼睛,可是他知道如果他能看到,希澈现在的眼睛一定已经开始冒火了。“希澈,希澈,你别着急,我现在去找他。”韩庚将希澈拉进怀抱,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你还不快去!”
希澈一把推开韩庚,全身其实并没剩多少力气,却咬了牙狠狠的将韩庚推开,决然的。
韩庚向后退了几步,却还是分明的看见希澈的脸颊上有了些微的湿润,心疼痛起来。“希澈,眼睛很难受么?”
一旁的基范也终于缓过神来,低声的唤,“Uncle……”
“基范,你帮我把韩庚扔出去,如果小宰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永远不准他出现在我眼前!”如果我还能用“眼前”这个词的话。
韩庚愣愣的看着希澈,分明的有些啜泣的声音,听得自己的心也纠结起来,“希澈……”
“滚!”希澈顺着韩庚声音发出的方向,扬起了手指,指着他,紧闭了嘴唇,从牙齿的缝隙里蹦出一个字,他知道这很伤人,他却阻止不了自己伤人的话语一句句的从口中窜出来。
韩庚不明白希澈为什么突然就暴戾的针对了自己,却还是隐约的知道希澈一定是害怕了眼睛会一直看不到,韩庚想要留在希澈身边,如果现在离开,韩庚不知道希澈还会不会允许自己回来。
“希澈……你……我……”
“韩庚,你先去找小宰,这里有我看着他,不会有问题的。”基范扬起头看了韩庚一眼,眼波流转,有别样的深意,韩庚略微有些吃惊,却看着基范坚定的样子,还是点头答应了。
“那希澈,我去找小宰,你别担心,医生说这是正常的,明天会有专门的眼科医生帮你治疗的。不会有事的。”韩庚附在希澈的耳朵边说话,希澈却别扭的扭头转向一边,韩庚只得无奈的看看基范,作罢。
希澈听见韩庚离开的声音之后,颓然的向后倒下,将自己在病床上摆了一个大字,床很窄,手脚都露在了床沿外。基范皱着眉头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又安静下来。
“基范啊,你怎么就那么闷啊?”
“你难受就吼两声吧,我把门关上了。”
“你说我会不会真的看不见啊?眼睛有些痛呢。”
“不会的。”基范将手指蜷成一团,用了力气,指关节发白。
“证据?”
“众所周知的事实,不用证明的。”
“基范啊,你是个不负责的讼棍,嘿嘿。”
“你是害怕韩庚知道你眼睛看不见了吧。”基范用了坚定不移的陈述句,语气也很平静。
“嘿嘿。”希澈嘴角轻微的抽动了一下,原本脸颊上已经干涸的泪痕绷的脸有些难受,笑容也便苦涩起来。
基范递给他一张毛巾,“刚才东海有发短信给我,说小宰在他那里。”
“你干嘛不告诉韩庚?”希澈接过毛巾,用力的擦了两下,脸颊接触了冰冷的毛巾,整个人有些激灵,心却平静下来。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最脆弱的时候想他在你身边陪着,可是真的要面对了什么的时候,又希望他不会看见那个bad ending。
“他没问。”
“基范啊,你越来越像我了……”
基范不理会他,其实也是担心希澈的眼睛的,只是两人从很早之前就是如此波澜不惊的相处方式了,改不过来,基范也说不出关心的话。“饿不饿?”
“我可以吃东西?医生怎么说?”
“不知道,我去问问。”
“呀,金基范,你就这样对待你叔叔我的生命的!?”
“祸害遗千年。”基范刚转身却迎面和一团白色的身影撞了个满怀,刚准备发作,发现是医生,忍了下来。
“金希澈是吧?”周周直接无视基范有些怨恨的眼光,拿着希澈的病例牌询问着。
“你好,医生。”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姓周……”
“知道的,周周,始源的表妹。”希澈搭话道,之前躺着的时候已经迷迷糊糊的听见他们的对话了,“可是,我记得你说有专业的眼科医生……”
“咳,我不专业?”
“埃?”病房里同时响起两个男子的声音,希澈瞪大了眼睛,呃,当然大家看不到,基范的看得到,瞪大了眼睛。
当韩庚在接到李东海快要抓狂的电话,告诉他小宰在他身边,并且不遗余力的阻挠他和他女朋友亲热的时候,也在半夜的C城大街上瞪大了眼睛。
好吧,生活有些时候是需要stare down的,当你不断的收到surprise的时候。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