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吵吵闹闹的办公室里,灰尘在阳光下翻腾着,我手里抓着电话,呆住了。
有什么东西把我的心从现实的琐碎里拉出来。
“你在听吗?”
听筒里传来清晰的声音,川一定是跑到楼梯上给我打的电话,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声音。低低的,仿佛带着一丝同情。
我突然觉得鼻子很酸。
“我在听啊。”
川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想找什么词来安慰我,可是他也知道那些说了也白说,因此他只是说:“好好做事吧,晚上见。”
不完全是伤心也不完全是气愤,说不清的情绪让我一直发着呆。剑要走了,和安宁去她的家乡,离我们这里很远的一个城市。我神经质地打开网页,找地图,找那个只知道名字的地方。
那只是绿色的一小块,一个星期后,剑就离开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电脑的屏幕突然看不清楚。
真要感谢川可以提前打电话给我,至少让我有了个心理预防,否则真不敢想像,剑亲口对我说时,我会出什么丑。
回想起来那一周,我面前的整个世界都不对劲了,当然,真正的原因是我自己不对劲了。每天我只盼望着天不要黑的,永远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手边有事情做,不要让我一个人呆着,不要让我的思想有空间,可是这些都不可能做到,一周那么短促,但又漫长难耐。
在喧闹的站台上,我背贴着巨大的柱子,看着地面人群经过时的明明暗暗,身后,就是剑和安宁要坐的车,川在送他们,人声淹没了他们的谈话,我没有勇气偷看。
人群渐散,列车正在缓缓加速,那声音带着机械的冰冷一下一下地撞进我心底。川走到我面前,我们默默地随零散的人们走向外面,外面正是初夏热烈的阳光,没有一丝伤感。
“还好吧。”
我们被曝晒着,广场上没有一丝凉意。川领着我,一边对我说。
“没什么。”
我突然觉得眼前一片刺眼的闪光,原来是扇玻璃门,再仔细一看,是个小小的茶店。转眼间我们就坐到了房间里。人很少。
川端来两杯茶。我的那杯还是热的,我不由得心里涌起一阵感激,我还有一个如此了解我的朋友。
“剑跟我说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一有假期,他就回来看我们。”
经过一个星期的煎熬,我突然间觉得很累,不想再听关于他的任何事,甚至想他不回来更好,让我死了心。
我望望川的脸,一眼看见那双眼睛里的关切,让人不敢直视。
“我不是很好嘛,不用那么夸张一定要谁照顾。”
我知道这种语言骗不过川,我们不再说话。
窗外是越来越炽热的阳光,然而我却觉得手心凉凉的,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像一种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元素被抽走了,以后的日子,我要学会离开它怎么去生活。
从遥远的地方不时会传来关于剑和安宁的消息,我本能地不想多了解,只要知道他是幸福平安的就好了。
接到他的电话时,装出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也许是我掩饰得还可以,他并没有感觉到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但是我尽量不去打电话给他。川和他聊得更多,可是他并不经常和我提起来。
如果不能得到,就祈祷他更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