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许久，我闭上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霎时，我像是掉进了时空的漩涡，这场病痛所带来的不同寻常的难受。思维被一点一点剥蚀的疼痛感几乎让我崩溃，回忆也被一点点从灵魂中抽离。
而往事，在眼前，一幕幕铺陈开来。
初遇时，腼腆微笑的他。
背着手，教训蓝猫小鬼的他。
捧着支离破碎的爱车，失魂落魄的他。
从冰山上摔下，无力反击、不甘心而绝望的他。
坐在病床上，痴痴地望向电视机已经冷却的屏幕的无言的他。
重回赛道，触摸着这份熟悉的温度，兴奋不已并因此沸腾的他。
望向对方，眼里充盈着感动与欣慰，几乎要流出眼泪来的无奈的他。
最后那日，站在候机室里，耿耿于怀、念念不忘，静止却又无声哭泣的他。
无突然想起我一时兴起问他的那些问题。
“没错……我是喜欢布雷特……我喜欢他！”他毫不犹豫地表达了内心的热潮。“可是，我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我只希望多看上他一眼，或者是，让他多看我一眼，只要一眼！”
“我看他的时候……即使，他没有再看我，我也无所谓。因为，是我喜欢他，并没有要求……他要，喜欢我呀。”
他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倏地顶住了我的眼睛，“苏亚先生，你的眼睛很漂亮。我从来都没有看过布雷特的眼睛，不过，应该也是很漂亮的吧。”
二十年后，在那个海边，他也曾经跟我说过：“布雷特，你的眼睛……很漂亮。”
“就像，大海一样。”

打开尘封依旧的门，老妇人因为门内纷飞的灰尘不禁呛红了眼睛。好容易缓过来，望向房内的陈设，又不觉红了眼睛。
布雷特在那次伤痛之后就选择了退役，不顾家人阻拦地在一个岛上安了家。他的财产足迹造一幢别墅，可他却选择了一座木屋。偶然路过的渔船与游客亲切地称呼这位有着漂亮眼睛的男人为“守岛客”，却从未有人问过他，他为何一个人住在这座荒僻的道上，孤独终老。
“他也算是寿终正寝吧。”
褪去了光泽的金发，她微微笑道，这座岛颓败却又井然有序。她拉着自己的爱人在岛上逛了一圈，呼吸着温暖的空气。布雷特和星马烈的感情也就在那之后石沉大海。
可她，数十年来坚持拜访了这位岛上的住客。无论别人如何看他，布雷特却是坚持着，如一日地看潮涨潮落。
“是时候离开了。”
老先生在船边喊着爱人的名字，他的身后是绚烂的大海。岁月不可避免地在他的身上也留下了痕迹——苍白的发，不再俊秀的容颜，似乎记忆里的黑发少年只是个匆忙的过客。
她又想起了那个焰发少年所说的话。
“乔，你知道吗。
“布雷特的眼睛……很漂亮啊。就像，大海一样。”
所以，他也选择在此处长眠。在这里注视着大海，一如注视着他。
“苏亚先生，你的眼睛很漂亮。
“和布雷特的眼睛，一样漂亮。
“就像是……大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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