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艾欧里亚尽量舒展四肢。算算日子,他在地牢里呆了已近两个月。达狄特意为他挑选了一个较大、没那么湿润、憋闷的房间单独关押以示“重视”,虽然其中差别并不太大。一日三餐糟糕但还不至于难以下咽,每日送饭时,狱卒甚至会“热情”地跟他交流,只是那一口一句“伯爵”让他足感讽刺。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们对他太过客气了。艾欧里亚当然知道他们心中打算。借着他的由头,他们可是从米罗伯爵身上捞到不少好处,加之之前国王的态度,谁会这么傻得罪一个随时会翻身的大人物。
艾欧里亚冷笑了一声,他可不对国王心存侥幸。一个二十岁能囚禁自己亲生母亲的人,你指望他能有多宽厚仁慈。撒加一世素来杀伐决断,狂欢夜上那场残酷的宣判足以证明一切。
“他可是国王陛下!”米罗苦口婆心地劝告自己。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很孩子气。可是当他知道那人闯进哥哥卧室,带走哥哥的画像,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他恨他,他夺取了他的哥哥还不够么?为什么要来他的城堡里玷辱他最宝贵的回忆!
在这股熊熊怒火的支撑下,他连续三天三夜骑马追赶,甚至拔剑相向。艾欧里亚叹了口气,他忘了,如果国王愿意,他也是一名伟大的战士。国王对他算得上手下留情,但是说不清是战败的屈辱还是夺走哥哥的愤怒,他死活不愿向国王认罪。“你就牛脾气吧!”米罗跺着脚走了出去。
“别管我。”他自暴自弃地躺在稻草上。其实地牢里的生活并不算无聊。宫廷里的各种流言蜚语总会不经意流传到这里,虽然大多荒诞不经。而最近的传闻则是围绕王后怀孕以及孩子的父亲是谁,据说大发雷霆的国王发誓要拔掉所有敢于诋毁王后声誉人的舌头。
脚步声悄然而至。不是已经送过晚饭了么?艾欧里亚有些警觉,狱卒打开门,“艾欧里亚伯爵,国王召见你。”
然后他们用黑布蒙住了他的头,又用绳索牢牢绑住双手,有人过来试图搀扶他。
“别碰我。”艾欧里亚甩开那双手,“我自己能走!”他有些站立不稳,在这个该死的地牢里自己呆得太久。他努力紧抓手上的绳索摸索前进。绳索,黑布,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们是打算想处理畜生一样处决他么?
艾欧里亚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大笑。不知道哥哥知道了会怎么想呢?他饶有兴致地揣测起来,他那个正直勇敢的哥哥也会觉得他是罪有应得么?
路非常长,加之失去视力,艾欧里亚走得很慢。领头的人非常耐心,虽然他一言不发,但是每当遇到台阶或者转弯都会停下来等他。最终他们走了出去。一阵晚风吹过,温柔而芳香,艾欧里亚贪婪地深呼吸一口。生活如此美妙,他却走向死亡。
地面变得柔软,他感觉自己走在草地上,一只夜莺正在欢快地啼唱。最终前行者停下了脚步。艾欧里亚有些疑惑,自始至终他都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当然,对付现在的他一个人足以。“我需要跪下么?”艾欧里亚还没来及说完,头上狠狠挨了一下,他随后失去了知觉。
不知隔了多久,艾欧里亚慢慢恢复意识,他听见虫鸣与鸟叫,紧接着又觉得脸上湿乎乎的。他睁开眼,一匹马正不紧不慢地舔舐着他的脸。他自由了?他疑惑地打量四周,然而荒地里除了这匹装备齐全的马没人解答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