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向往也会迷惘】
「怪兽,你下周四休假喔?怎麼不休星期五,可以连三天。」
「那天刚好有点事。」
「喔,没事吧?」
「安啦,只是有个地方要去而已,没怎样啦。」
「那就好,休假愉快啊。」
「下礼拜勒,又不是明天。」
「哈哈,先说又不会过期。好啦,你忙,我先出去了。」
阿信隔个几年就会回来开次摄影展,但两次展览中间隔几年倒是没个定数,而怪兽总会挑展览结束前几天的某个平常日休假去看,因为间隔地太开,从没人发现过,虽说也没人会特意去注意他的休假时间就是了。
展出内容多数是新拍的作品,而展览从不明定主题,怪兽不止一次猜测若不是为了便於称呼也许连年份跟季节都不会有,作品在空旷的展区内一帧帧错落的悬挂空中或静止或轻微晃动,没有任何拍摄的时间地点或相关说明,就这麼任由参观者各自解读与猜测;偶尔会有几帧以前曾展出过,但因为调性相合而再次展出,唯有其中一帧是每次都必定出现,就算是跟当次作品不合调,也是宁肯用距离和其他作品做出区隔而不愿让它缺席。
照片上是两张学生座椅隔著一个手掌宽并排放著,其中一张椅子上有一把木吉他从椅侧斜靠在椅背上,黑白的光影对比依稀能感受自窗外透入的阳光温度,杂讯颗粒彷佛是那天午后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
怪兽每次都会久久伫立在这张照片前,想起下课钟声一响就拎起书包往社团教室冲、想起编写课程或活动企划时的争辩和不断丰富的内容、想起成发前的加练、想起交接的不舍、想起谈到未来的向往和彷徨、想起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不见不散的那个老地方、想起在社员散去后偷偷吻过带点不安和窃喜的相视一笑,想起⋯⋯他不知是否还好?想到眼眶泛酸了还要记得彼此要好好过的承诺,於是,眼泪跟嘴角都是不能落下的啊。
非假日的参观人数寥寥无几,怪兽也就不怕影响到别人的放任自己陷入回想,等到心脏像被狠狠拧过般,不疼,却是乾巴巴的紧缩著,流不出泪也流不出血,脚都站到有些发麻后,怪兽才转身准备离开展场,一转身,就看到左后方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自己回过头还是专注地看著照片的阿信。
「好久不见⋯⋯我们、再⋯⋯再试一次、好不好?」很紧张,不止是说出这句话的紧张,还有不知道是不是会失望,是不是会让记忆中逐年更加美好的曾经揭去轻纱变得一点也不特别,也许他们都不再是当年的他们,也许阿信根本就不想再尝试,也许再开始反而会让彼此怨怼;但那些对未知的不安、对彼此的不确定,都比不上从分开后就不曾停止的遗憾,总想著如果能再多说服几次、能再多坚持一点、或许会渐渐渐渐地被接受也说不定,总是一边告诉自己就这样接受了吧,一边却又忍不住的不甘心,所以,他有些冲动但没有后悔的开口询问再试一次的可能。
紧张的情绪看到阿信不染阴郁的笑容后消散了,怪兽觉得所有的不确定也没那麼让人恐惧,『至少,他还是能让我放下害怕跟他一起微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