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缥缈录》开机那一刻我在想什么
Written by 江南
大概几百个人围聚在广场上吧,有导演和制片人,也有演员和工作人员。
前面树着一个巨大的牌子,后面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城,这是外景地之一。
背后是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和一座金水桥那样桥以及流动的护城河。
据说这是中国电视剧史上投资最高的剧,今天开机。
让人想起这个故事里嬴无翳踏入帝都的时候。
心里很空旷,只是在制片人张为为先生说起“九州缥缈录”五个字的时候忽然有点异样的感觉,原来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曾被预言已死的东西还活着。
很多年之前这个故事在一台廉价的台湾产笔记本上诞生,那时候天地间就只有我知道它,确实是有种开天辟地的快感,想像力像惊雷闪电那样穿行在黑暗里,狂风,暴雨,星辰起落,神祗们雄伟的身躯行走在荒原上,世界被洪水淹没又被烈日烤干,如是反复……
那时候我坐拥着姬野、羽然和吕归尘,既孤独又得意洋洋。
后来我试过各种办法去推销这个故事,我为它做过出版,推荐它给九城和完美时空改编游戏,当然也想过很多办法要把它变成电视剧或者电影,全都失败了。那种感觉就像吟游诗人带着他的诗行走在荒原上,他跟每个人说我的诗歌预言了一个英雄的诞生,你要听一听么?人们敷衍地笑笑,转头说,看这个愚昧而固执的人啊。
一度有言论喧嚣尘上说,九州以死,其实自己也未必没有过类似悲观的情绪,觉得它生不逢时,曾是“中式奇幻”的开篇,曾有机会成为里程碑,但那又怎么样?历来倒在征途上的先驱者都不少。
只在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把旧稿拿出来看,感觉隔着屏幕那个23岁的自己坐在对面,神色幼稚而坚毅。
我对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关系看得没那么紧密,经常拿来做比喻的是旅途中同行一段路的人,作者写故事是在长大,读者读故事也是在长大,在前方的某个岔路口就会挥手告别,从此同行的作者和读者仅仅是一段回忆,偶尔跟将来遭遇的同路人讲起。
所以我悲观地以为多年之后多数读者都会忘了姬野、吕归尘、《九州缥缈录》和“铁甲依然在”,只有我这个作者,因为是亲笔写出这些的人,无论这些东西多么过时,都仍然会守着故纸堆一样记着它们。
这一天它变成了所谓“中国电视剧史上投资最高的剧”,再想想当年一再地推销它而不成,与其说是扬眉吐气,不如说是略感苍凉。
因为怀揣着这段诗歌挫折过疲惫过,也因为千百遍的吟诵太过熟悉,我这个吟游诗人在面对第一个要认真听它的英雄时,并不觉得特别激动。
略有一种孩子终于长大的欣慰而已。
好了我的孩子我就送你到这里了,骑上马去远征,去找你的城池和山河。
前路上你会有导演、制片人、各路人马为伴,也会经历诋毁和艰难。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就像《三个火枪手》中,达达尼昂的父亲给了他那匹去巴黎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