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my的笔迹柔和地转淡，在我不设防的时候嘎然而止，不由失笑。桌面右上角的相框后面有墨水，只是桌子有些宽，稍微探起身才够得着。
相框里面装的不是人物照，而是上次旅行随手拍下的风景，各种材料装饰的圣诞树在随处可见棕榈树的国家竟然也如此和谐。想一想，距离那时候已经一个多月。
“说走就走”的代价是工作量被压缩以后成倍地加过来，“下班”对我而言是一个词汇，已经和时间无关。
看了看手里还在吸取墨水的笔管，抬眼瞧见直接推门进来的人，抽了一张纸擦拭干净，把笔尖套入笔帽，贴着笔记本归拢，人也站了起来。
“抱歉，我下班了。”

洗完手自然而然地伸到旁边去拿擦手巾，没有刻意去看，肌肉记住了它的位置，精准地探查并且捕获。某种程度上，习惯这种东西是可以修炼成本能的。
手被冷水冲过在这样的季节保持着低温，摘下眼镜，在脸上按了按，冰凉的触感让头脑清醒。恢复清晰的眼界，镜子里的男人如果忽略眼底淡淡的青色，被自己评定为“勉强可以见人”的级次。
叩门声响了两次，是我听惯的节奏。绕回桌子后面，坐下的那一刻刚巧把准许进入的话用适当的音调递到外面那个人的耳朵。
“请进。”

前两日去隔壁先生那里磨了一副对联，今一早就听见来报说送到了，这可不大像他平素的脾气。拿过来一看，上书“有凤来仪，春色满园”，这便又不怪了。
唤人拿了油纸来，自桌上红漆盘里专挑枣子花生桂圆莲子凑了一捧，粉青鱼子纹的长颈瓶里是新剪的腊梅，掐了一朵半开的，一并放在里头包上，正欲嘱咐回个礼，来了客了。
“还道是隔壁的先生诳我，却是冤枉他了。”
我将还没送出去的油包果子递上，朝人一笑。
“给你甜个嘴儿。”

“都说了我嘴里没句真话，你倒是也敢来。”
刚起开彩瓷的茶叶罐，还不待我够着铫子，那人打高了帘子进来，不由调笑两句。
“来者是客，”翻开一个杯盏与人抓几粒玫瑰槐花雪里开的，“春天喝花茶，只我这里不够讲究，有点好的都当个宝贝似得屯起来，味道怕是有点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