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千帐灯。 
 年轻的将军巡视营房已毕，看看时辰已近二更。此间已是深秋时分，夜里寒气露水甚重，拉紧缰绳的指尖已然微凉。打发了贴身随行待卫自去安歇，自己却是全无睡意。加之平日里谨慎惯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又策马绕大军驻地缓缓行了一周，嘱咐过守夜的士卒，这才向自己营帐而去。不意中瞥见主帅大帐中竟还亮着烛火，将军两道好看的眉不由微微蹙起，翻身下马，缰绳交于帐前护卫的士卒，隔着门帘低低唤了声“丞相”。半晌见帐中无人应声，便自行掀帘入内，大麾带起一阵凉风，吹得几案上摊开的兵书哗啦啦翻过数页。见几后那人以手支额，双目微闭，已是不知何时睡去了。 
 将军望着那人安静的睡颜，伫立半晌，喉中溢出一声低低的、似有若无的叹息，伸手解了自己身上大麾，上前为那人小心披上，动作轻之又轻，却不想还是惊动了一向浅眠的人。见他眼盖颤动，悠悠醒来，那双眼睛一如他初见时那般明亮，眼尾处却已生出了细密的皱纹，眼神中透着淡淡疲色。将军只觉心底有处微微抽动一下，正待开口劝他早些休息，却见那人原本朦胧的双眼闪烁几下，渐渐有了焦距，眼底掠过一丝久违的惊喜，突然伸手紧紧握住自己手臂，动作之敏捷让久经沙场的将军也有些匪夷所思。待要问时，只见他双唇翕动，口中分明地吐出两个字：“孟起！” 
 将军的表情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僵硬，他转过脸去，避开那人一双狂喜的眼，不着痕迹地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臂。 
 “……丞相，大哥他……已经去了。” 
 那人的手僵硬地留在空中，眼睛里闪耀的光亮因为这句话黯淡了下来，眼中的恍惚、讶异与忧伤变幻莫测，慢慢地，变成一种近乎死水的宁静。 
 一阵难耐的沉默。 
 “是，是……”蜀汉丞相的脸上终于浮现起一丝苦笑，抬眼望向面前白袍银铠的年青将军。好看的眉眼五官深邃鲜明，一双琥珀色眸子混杂着明显的异族血统，与回忆中那人一般无二，只是还要更年轻。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年纪上下，白马银枪，狮盔兽带，结束非凡。虽为降将，却抹煞不掉那股由骨子里透出的高贵与骄傲，那样的气势如烈日一般，丝毫不加掩饰，有一种霸道而张扬的美。 尤记得那日他拜过先帝，转来到自己面前，微笑着揖手一礼：“这位必是诸葛军师了。孟起在西凉时便常听人提起卧龙大名，如雷贯耳，不想今日竟有缘得见，三生有幸。”当时不止先帝的眼中掩饰不住赞赏，自己也少有地失态了，怔愣地望着他一时忘了回话。那双英俊的眼睛起初迷茫地左右顾盼，又低头打量一遍自己衣饰是否得体，才轻声提醒道：“军师看什么？”被这一句话拉回游走的心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道：“……将军莫要见怪，只是亮乍见将军褐发浅瞳，异于中原人士，故而失神。” 
 那人眼中闪过瞬间的局促，唇角却漾起一丝淡淡笑容，垂眼道：“孟起祖上曾与羌人混血，这些都是娘胎里带来的，让军师见笑了。” 
 他明白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想要解释，想明白地告诉他虽然你的眼睛和头发很特别，但是却很好看。只是他还在犹豫，生怕唐突了他，却被先帝一句“人言‘锦马超’，果然名不虚传”岔了过去，这句话就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直到他死。 
 丞相此时只觉自己喉咙一阵阵发紧、干涩。望着将军烛火下轮廓分明的侧脸，艰难开口道：“……孟起这一去，已五年有余了吧。” 
 “是。” 
 “谨之，你和孟起……很像。” 
 将军转过头来，一直漠然的脸上浮现一丝讥讽的冷笑：“这句话，有另一个人也对我说过。” 
 丞相身子不由一颤，心头突突跳了两下，他自然知道将军口中所指何人，只是不敢也不愿提起这个人的名字。 
 将军却又转脸去望那微微摇曳的烛火，眼中的讥讽慢慢转为迷茫，压低了声音，似是自言自语：“那时我不明白……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晏驾之前最后一个指名要见的人是我……他拉我的手，嘴里却叫大哥的名字……那个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大哥之前一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家仇不得报，一身壮志无从施展，堂堂七尺男儿却要受此折辱……”将军停顿一下，低低冷笑道：“丞相，先帝生前拿来要挟大哥的东西，是我吧。”

他竟知道。自己一直深藏心底未敢明示的心思，他竟早都知道。 
 原来自欺欺人的，只有他自己。 
 而他竟没有怪他——即使是看破了自己非分的心思。这一生唯一为他做过的事就是把他远远调离那人指掌，免他再遭污辱。只这一件事，他竟终生感激，临去时念念不忘。却完全忘了当年自己是如何夺门而去，弃他于不顾；忘了自己如何袖手沉默，任他承担莫须有的罪名，当众受人羞辱。孟起，你就单单只记得别人的好么？ 
 一时间沉寂如斯，只有帐外隐约传来偶尔秋虫瑟瑟和夜风的低吟。丞相没有听见将军又说了些什么，从他开口那一刻起，便一直仰着脸，睁大眼睛专注地盯着帐幕天顶的一点，只怕如果不这样，下一刻盈满眼帘的泪水就要夺眶。 
 良久，终于如释重负地一叹，声音暗哑，轻声道：“谨之，起来吧。” 
 “孟起……是我对不住他，你如何怨我都是无妨。倒是先帝，他于孟起，却也不是全无情意。爱之愈深，痛之愈切……逝者已矣，莫再怪他了。” 
 将军闻言苦笑：“丞相无须纠结，谨之肩头担负国仇，心中所怨却是家恨，孰轻孰重，我心中自有道理。倒是丞相……倾一国之力北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今日军前亲自祭奠大哥，情真意切，谨之又怎会不知？兴师北上是大哥毕生所念，也是他的死结，今日丞相也算替他了却这桩心愿，不管此战功成与否，大哥泉下有知，自当瞑目。至于与那人的怨……”将军一顿，“为人臣，谨之自当尽忠报效陛下与丞相知遇之恩；为人亲……大哥的死与他终究脱不了干系，谨之今生永远不能原谅那个人，丞相……莫再劝了。” 
 言讫顿首深深一拜，拔身而起往帐外去，掀帘的手却停住，微微侧过脸来，低声道：“丞相不必再为此追悔……大哥总归是知晓丞相这份心意，更许一个来世，总好过……总好过有的人……” 
 丞相心头一颤，转脸去望将军，只来得及看见那人眼角一点闪烁。帘落，人已行得远了。 
 脱力般跌坐在榻边案前，铜镜中映出一个面目模糊的脸，眼尾细纹蔓延，鬓边点点霜迹。 
 是谁……是谁？ 
 他记得那个人当时与自己隔席相望，浅色眸子里盈满笑意，白净的脸上因为微酣泛起淡淡潮红，语气里于是便带了三分酒醉的调侃： 
 我一直以为，名动天下的卧龙先生，会是个须发皆白的垂暮老朽。 
 哦？他笑笑。孟起看我可像个老朽么？ 
 那人微笑不语，仰头饮尽樽中酒。 
 仿佛还在昨天 。 
 那时他和他都还年轻，鲜衣怒马少年时，日子总是长的。 
 如今离他一去 ，也有五年了。 
 看着镜中那个垂垂老矣的模糊面容，他头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原来那个人已离开了这么久。偌大世间，再也没有一个让他牵挂惦念的人。 
 那个人若是还在，面上也该生出细细的皱纹了吧。他想起来了，孟起比他还大着五岁。 
 可是他真是好命，永远停留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不必像他这样，一个人留在孤独冰冷的尘世间，慢慢老去，看岁月如刀。 
 他闭了眼睛，声音轻得如拂过尘埃的风，叹息般轻轻唤了声：孟起。 

 几案上烛火明灭，一世轮回。

后面的话： 

 某只平生第一篇历史+演义+无双同人文。但是这里面实际涉及的内容没无双什么事，之所以要提到无双是因为某只爱极了354里小马哥的人设，某想象中的小孟起就是这个样子的——当然了，我是指他安静不说话的时候…… 
 首先原谅某只在这里把小马和村夫的年纪硬生生拖小了，实际上小马追随大耳那一年已经39岁，村夫当时34岁。但是某只本着方便YY的严谨治学态度，毫不犹豫把那个9岁的零头砍掉，于是话说村夫眼看要变正太了……当然小马岱的年龄更要狂砍，某只设定他比哥哥小了12-15岁左右，如此在村夫和孟起初次相遇的14年后，从前的正太和他哥哥当年一般年纪，以便引得村夫睡眼朦胧间想入非非（某只被PIA飞……）。话说某只一开始不知不觉受了孔明经典的老朽形象先入为主的影响，但是查资料时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孟起比村夫要大，于是顿觉有爱，保留了这个5岁的年龄差。 
 马岱的表字究竟为何，没有任何相关的史料可查，谨之的说法历来有之，但是出处估计是评话野史之类吧。某觉得这个表字很配他。 
 马超直呼备字被关张二人教育的桥段是《山阳公载记》上的事情，尽管裴松之认为这件事情破绽百多，很可能是杜撰，但是某只仍然本着值得YY的态度借用了这段，于是在某只的设定中，云长和翼德变成了两个直男。 
 至于孔明北伐哭孟起，这种大有爱的情节是罗灌水这个资深同人男搞出来的，不关某的事……不信大家回去翻三国演义第九十二回开头（罗本的更好，配了两首诗，好一通煽情……毛本里给删掉了）。 
 “和柔媚上”是司马迁评点卫青的评语，当然这个词比较可能的意思是仁善事主，和卫青究竟是否男宠关系不大。8过，这个“媚”字实在太容易让人想歪，所以某只把它偷换意思借用了，大将军请原谅某吧……ORZ 
 最后请原谅本篇的无情节以及CP混乱这码子事，虽然某只想要表达的意思是ALL马，但是自始至终小马只是在村夫的回忆中露了个脸，崩溃中……

先顶，等会细看�

早晚都被你拉入大坑=_+





另，我看了书。。越发喜欢赵云。。。。。。。。。。。倒塌。。�

赵云本来就是一萌神XDD~

遭了大糕了。。。。。。。。。。。。我现在不到淩晨睡不着= =|||


天啊。。。。。过几天正常工作了我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