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　　不清楚是因为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而认床，还是经历了这样的一天而心事重重，叶洛晨侧卧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细长瓷白的双腿微卷，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美眸，难以入睡。
动静很小的翻过身，仰躺着休息。或许是因为房间的主人刚搬出去不久，这卧室里还留有景霄楠身上的那淡淡味道。清新的气味，没有薄荷那么烈，有点像澈雨过后嫩草发芽的清香。安静的夜里，叶洛晨的呼吸中渐渐充斥着这种味道，随之脑海中映出一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
左右睡不着，又不想被自己的思绪困扰，叶洛晨点亮昏黄的床头灯，踩着从自家带来的Ugg拖鞋，出门到客厅倒些温水喝。
威廉在楼梯下它的小窝里睡的正香，感觉到来人，只是轻飘飘象征性的喵了一声，就没有下文。叶洛晨去厨房没有找到保温瓶，只好烧了些水，倒进玻璃杯里端上楼。
走到楼梯顶端正要左转回房的时候，眼角余光注意到右首那扇门的门缝里透露出较为强烈的灯光。凭上次景霄楠介绍景宅时的记忆想起这便是家里的书房，叶洛晨不由自主的眉心一皱，改变了原先的方向，走到虚掩的门边，悄无声息的推开。
随着这个动作，与客厅的夜灯相比刺眼许多的强光迎面而来，稍稍闭眼几秒才适应了这样的灯光。只见书房的那一头，景霄楠穿着略薄的睡衣坐在书桌前，埋在电脑宽大的屏幕与小山一般的文件中发奋。
都说认真工作时的女人是最美丽的，此时景霄楠背对着她，看不见正脸，可背影却显得赏心悦目。直挺的背脊，比一般女生稍微宽厚的肩膀，再下面就是被贴身睡衣勾画出的女性腰线。她坐在桌灯与叶洛晨之间，挡住了大部分灯光，却因为此，在叶洛晨的角度看去，这背影正被柔和暖色的光线包围着，在这寂静的夜里，散发出隐隐的魅力。
只是叶洛晨此时却没有心思去欣赏。
抬手如景霄楠之前一样敲了敲门，待景霄楠闻声转过身来，这才走进书房去，声音不自觉的被放轻放柔：“怎么还不去睡？”
揉了揉眼睛，咚的一声仰靠在皮椅上，景霄楠笑着叹了口气：“律师所不是那么容易经营哒。”
“你。。。每天晚上都会这样？”站在书房中央不再走近，捧着温热的玻璃杯暖手，叶洛晨如是问道。
“现在几点？”
“一点都过了。”
“哦，那绝大多数夜晚都这样吧。”景霄楠闭上眼，不以为意的答道。
叶洛晨垂下眼眸，看不出情绪，却听景霄楠问道：“对了，你怎么没去睡？认床？”
“只是有些睡不着。”
“哦。”景霄楠点点头，微显疲倦的脸上忽然来了精神：“要不坐下聊一会儿？”
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目光落在书房一角的木质躺椅上，叶洛晨想了一想，点了点头：“好啊，聊什么呢？”
“闲聊呗。”状态异常的放松，景霄楠脚踏着地移动皮椅下的轮子，靠近了躺椅几分，看到她手里的水杯，问道“你去客厅倒的水？”
“是啊，家里怎么没有暖水瓶？”
话音刚落，就看见景霄楠绽开一抹笑，模样轻松愉悦。叶洛晨不明所以的望着她，眼神里明显打着问号。
“你说‘家里’。”
眨眼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却不接她的话，也不反驳，叶洛晨的一贯作风。
逐渐习惯了这样，景霄楠不以为意，“我很少会喝温水。”
“那你平时除了咖啡喝什么呢？”
“接自来水喝啊。澳洲水管里的水都是被精心严格处理过的，而且还含有氟，对牙齿很好。这氟被烧开之后就分解掉了，所以一般澳洲人都习惯喝自来水，你去西餐厅里面都要不到温水的。在家里么，只有泡茶的时候会烧水。”
完全不是亚洲人的习惯，叶洛晨饶有兴趣的听完后，也只是点点头。景霄楠见她闭上眼睛靠在躺椅上假寐，想到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叶洛晨卸妆之后的模样，却一点都分辨不出来。如此看着，眼光自然而然的下滑，在那粉嫩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下，又越过弧度优美的脖颈，落在睡袍露出来的那部分锁骨上。
想要亲近抚摸的欲望在她胸中渐渐成形，冲动在深夜中尤为强烈。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播那夜她与她，坐在农场的小屋前接吻的一幕，周围是花田遍野，头顶是星辰璀璨。叶洛晨似乎很喜欢看星星。
这个念头飘过，景霄楠从某种沉迷中清醒了一些，咦的一声出口，床榻上的睡美人闻声睁开月眸看向她。
景霄楠站起身往书房外走去，边走边对叶洛晨道：“你到卧室那边等我，我给你看样东西。”
疑惑的看着她走下楼梯渐远的背影，叶洛晨想了想，不知道这古灵精怪的人又在玩什么小把戏。但还是听话从躺椅上起身，缓缓渡回了卧室。
等了不到两分钟，景霄楠就走进卧室，两手背在身后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她眼神里有点小小的兴奋，脸上的笑容藏不住，完全没有白天里景副总的斯文模样，彻头彻尾就像个准备献宝的小孩。
“呃，”看了眼床头亮着的灯，景霄楠顿了一下，然后道：“你这样吧，关一下灯，然后闭上眼睛，我让你睁开的时候再睁开。”
叶洛晨保持站着不动的姿势看着景霄楠，眼中满是疑问。景霄楠不理，只是半哄半催的道：“好啦好啦，相信我，关灯闭眼。”
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耳朵里听见房间里细微的动静，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丝丝好奇。又过了一会儿，叶洛晨透过白皙薄嫩的眼皮感应到微亮的光线，就在此时，景霄楠终于开口：
“好了洛晨。”

缓缓的张开眼眸，又眨了一下，这才看懂眼前的情景。较为宽敞的卧室，无论是天花板，墙壁还是地面上，都撒上了成千上万的点点星光。卧室中央摆放着一个篮球大小的黑色物体，表面有点点透明。而这灯光正是从这透明处射出，还逐渐变换着浅淡的颜色又缓缓旋转。被这样的光照着，整个卧室都变成了宇宙中满目琳琅的感觉。叶洛晨站在墙边，环视着房间里的‘星空’，舍不得眨眼。
轻轻一笑，看着叶洛晨那镇静中透露出惊叹的模样，心下随之一阵喜悦。克制住想上前抱抱她的冲动，景霄楠低声开口，不打破房里的这种宁静气氛：
“我小时候买的，嫌光线不够照亮一间大些的屋子，就自己动手改装了一下，现在送给你。”顿了一顿，表情很是欣慰，“早些休息吧洛晨，晚安。”
走出卧室带上门，唇角仍然保持着弯弯的弧度，走回卧室，继续将自己埋进工作中。
自己把自己归纳成有家室的人一列之后，景霄楠每天下班的时间都开始准时起来。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向家里的最后一眼都有叶洛晨的身影。或在静静阅读报纸，或在收拾她早餐用的碗碟，或跟着前来跟她告别的威廉。一言不发，却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她，景霄楠很自觉的理解为嘱咐她早些回家。
所以身为已婚人士的景霄楠安排出的应酬比从前少了一半，没有饭局的时候总是掐着晚饭的饭点踩进家门。两人安静的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偶尔给吃过猫食的威廉加餐，然后一起收拾桌子，景霄楠自告奋勇的洗碗。饭后叶洛晨会看看书，看看电视，培养其他一些兴趣爱好，但洗澡后总会去书房到躺椅上坐着与景霄楠闲聊一会儿。两人过着这样平淡无奇的小日子，可过的乐在其中。
景家小宅里也渐渐因为入住的新主人而多了些变化。厨房在叶洛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出了一台多功能饮水机。卧室在景霄楠的默许下，多出了些温暖的色调。威廉还是那么胖，粘着叶洛晨的时间越来越多，导致景霄楠在自家小宅里的地位每况日下，却也只能在一人一猫黏糊不理她的时候在一旁看着，笑的无可奈何。
当然，景副总这么闲散的生活不仅是因为她个人意愿的改变，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以前每天监督她按时上班的秦秘书这段时间莫名告假，说是要回国省亲一趟，已经三个星期没来公司了。景副总的秘书一职暂时由高总经理的三秘小赵顶替，对此景霄楠倒是在空闲时感到些许思念和不习惯，只是相较而言，这些在她开始的新生活中掀不起什么狂波巨澜。
这一天，景霄楠正在成堆的文件中忘我奋斗，办公室的门突然从外推开。抬起头，只见高炅站在那里看着她，神色有异。景霄楠还没来得及张口询问，高总就已经给了她问题的答案。
“小楠，秦学妹好像失踪

　“小楠？”
景霄楠回头，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揪着门把看着她，不清楚眼前状况叫了她一声。
这老太太很眼熟，景霄楠知道她是和秦颜关系不错的邻居，只是一时叫不上名字。还没回答，老太太就问道：
“你是来找小颜的吧？”
“嗯，吵到您了，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正要出门。怎么，她不开门？”
“是啊，我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你等一下。”老太太放下菜篮子，回到房子里翻了一阵，又出来，递给景霄楠一把亮闪闪的钥匙。“知道你和小颜关系好，这是她留在我这里的备用钥匙，给你来。”
应了一声，连忙将钥匙接过。老太太又道：“她前段时间去旅游了，昨天早上才回来，进了家也没有动静，我以为她又去忙工作了呢。”
景霄楠保持着随时准备开锁的姿势把这番话听完，说不出是更担心还是放心一些。还好答案就在一门之隔，她很快向老太太道了谢，扭转手中钥匙，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像是有一小段时间没被打扫过，稍微起了点灰尘，不似秦颜在办公室里表现出的风格。此时却没有时间细究，景霄楠大步走着的同时到处看，眼睛很快锁定躺在沙发旁边的女人。一个箭步过去半跪在她身边，伸手就探上她咽喉一侧，屏起呼吸。
还好，脉搏很强。松了口气，稍稍放下心。
“咦？还真的有你的照片。”
身后响起开锁人士的声音，景霄楠抽出半秒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房屋的另一头柜子上放着两个相框，其中一个便是她的毕业照。
扭头的动作完全下意识，景霄楠根本没有让这个信息过一遍大脑。她托起秦颜的双肩，一只手揽过抱起，稍微晃了晃她的身体，声音由轻逐渐变响的唤道：
“秦颜？秦颜！秦颜！”
臂弯中的人吃力的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很快闭上不理。看不出是潜意识反应还是真的没力气回应。平日里的强势冰冷在此时早已无影无踪，这样的秦颜是虚弱的。昏暗的光线下脸色惨白，双唇干裂的有些起皮了，双手无力的落在身边，整个人像木偶一样毫无生气。
紧皱眉头，保持着托着秦颜肩背的姿势，一只手扶上了她的额头。
果然，好烫。
了解了情况，提起的心放下一些。在手机上按了000的号码，然后要求接通救护车。
挂断电话后又发了短信告诉高炅情况，让高炅对秦颜父母再一通安抚。这才收了手机，单手揽的有些累了，就换了个姿势坐下来，让秦颜靠在自己怀里。
“好了小颜，没事了，救护车就要来了。”
环住她不让这娇弱无力的身躯从任何一侧滑倒，景霄楠拨开秦颜蒙在她眼前有些散乱的发丝，轻声说道。

24、第二十三章 ...　　救护车送到医院的过程是很快，但因为一路上急救人员已经给秦颜做过一番基本诊断，得出的结论是患者并无生命危险，于是到了医院之后等待确证的过程就变的异常缓慢。
高炅在得到消息之后，把比较重要的事情处理了七七八八，将剩下一些吩咐给了各个经理，也开着她的奔驰来到了医院。
此时晚饭时间已经过了，秦颜还在里面做大大小小各种检查。医院里也有配备晚饭，但量少也就算了，关键是在这冬天里还是冰冷的，两位鹏举的正副总经理看了一眼，给批了‘惨不忍睹’的四个字，于是高炅留守在医院，景霄楠快步走了出去给三人买晚餐。
匆匆的去匆匆的回，却发现秦颜已经做完检查回来躺在病床上，左手上插针在打点滴。景霄楠在病房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高炅身影，直径走了过去拖过沉沉的座椅，将隔离病床的链子拉了起来，这才在秦颜的病床边坐下。
“医生怎么说？”
秦颜直直的盯着床脚，眼神有些空洞，神情木然。听见景霄楠的话，却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我染上重感冒没有休息，导致发烧。”
跟预料的差不多。景霄楠点点头，眼光落秦颜紧抿的嘴唇上，估计再问不出什么来，更何况，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多休息。如是想着，她俯下身解开装着三人晚餐的塑料袋，从最上面拿出一个塑料饭盒装着的米粥和塑料勺子。
嗯，摸着还挺热乎。景霄楠挺满意，小心翼翼的把饭盒盖子掀开，问秦颜：“喝点粥？”
病倒了一天半都没有进食，虽说现在打着保养身体的点滴，可胃还是不断的发出强烈的不满信号。此时闻到清淡温暖的食物香味，秦颜忍不住扫了一眼，低下头不说话。
没有听到反对的论调，却也没有看到伸手接粥的意思，景霄楠看了看这病患虚弱的模样，估计也端不动这饭盒，暗暗叹了口气，舀了一汤勺的粥，送到依然紧抿的嘴唇边。
明显从来没有喂人吃过东西，连事先要吹一吹的道理都不懂。可秦颜似乎没有介意这一点，她低头看了看嘴边的粥，然后第一次转过头去看景霄楠，眼睛里有种微弱的光芒，深藏着满满都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微微的张开口，配合着景霄楠的动作喝下粥。果然很烫！一口银牙咬的紧紧的，忍了忍，又忍了忍，这才将烫破喉咙的粥吞了下去，不知道是因为被烫着还是别的什么，秦颜眼中涌上一片湿润。
见她喝下点粥，终于宽心了一点儿。景霄楠二话不说继续一勺勺的喂过去，秦颜难得顺着她的意思喝了。喂到十几勺的时候景霄楠笑了，第一次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来哄秦颜：
“是啦，这就对了嘛。好好吃饭按时睡觉，病才能早点好。”说着又送了一满勺的粥过去。
闻言秦颜却很快的抬头看了景霄楠一眼，目光有点凌厉。她偏过头紧抿起嘴，费力的抬起手把汤勺往外推了推，不吃。
怎么啦？景霄楠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她，一个叶洛晨一个秦颜，怎么心思都这么善变难懂？她景霄楠真是枉为女儿身。想起叶洛晨，景霄楠的心尖顿时一颤。糟了，她这么晚都没回去，还一声招呼都没有打。
这时高炅很巧的从病房外走进来，掀起帘子的一角进来。景霄楠保持着举着汤勺的姿势不动，秦颜别过头闭眼不看她，高炅只觉得这病房里的气氛很僵。
见她进来，景霄楠将手上捧着的粥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你去见医生了？怎么样？”
秦颜虽然醒着，病情也没有必要忌讳，可她还是下意识放低了声音，怕打扰她的静养。
“哦，医生说冬天很容易感冒，小颜体质一般，这次染上的病毒算是比较严重。她没有好好休养，加上连着赶路，发烧昏迷也不奇怪。不过幸好及时送到医院，身体虚弱之余没有大碍，今晚留下观察一下，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出院自己调养。”
最后的一点担心也都消除，景霄楠舒了口气点点头，看了看表，现在都快到十点了。
死党那么多年，这个动作高炅自然看的懂，拍了拍景霄楠道：“你先回家吧，我来陪她一会儿，明早你来替我。”
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景霄楠转过身对秦颜温言道：“小颜你什么时候有点力气往国内家里打个电话，秦叔叔他们很担心你。然后好好休息，这样才能早点康复起来。”
秦颜仍是低着头不看她，景霄楠也不以为意，跟高炅又交谈了几句，就匆匆撩起门帘走了。这时候秦颜抬起头才盯着她离开的地方，越看眼里越是模糊。。。
楠，我才不是傻瓜。好好吃饭早些康复，就再难看到你这样的温柔了。
一整晚，她没有再碰一下床边的那碗粥。
　　

　秦颜？叶洛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冷艳秀气的脸。景霄楠的那个秘书？叶洛晨只见过她两面，第一面的时候几乎没有留下印象，而第二次。。。
“那个助手就是枫叶和鹏举聚餐那天晚上，坐在你右手边的身穿宝蓝石衣裙的女孩吗？”
景霄楠回想一下，嗯，好像是的，于是点了点头。
垂下眼眸，叶洛晨脑海中回播着那天晚上这打扮精致的女孩儿时不时的往景霄楠碗里夹菜的动作。她几乎不可察觉的咬了咬下唇，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不再理会景霄楠，转身往楼上走去。
景霄楠有些莫名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刚刚不还好好的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愣愣的看着那形状优美的足踝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蹲下身病急乱投医的看着慵懒渡步过来的威廉，小小声道：“她又怎么了？”
威廉瞄了一眼这情伤极低的主人，嗤了一声不予理睬。东施效颦的学着之前叶洛晨转身的模样，也扭着小腰一步三拽的向楼上走去。灰色的尾巴翘的高高的，露出一朵灿烂的小菊花对着主人的方向完美盛开。鄙视！
于是宽敞的客厅中留下景霄楠孤零零一个，无辜仰望着这一人一兽远去的身影。垂头叹了口气，缓缓走到沙发边那盏温暖过她的小灯前抬手就要关掉，目光却落在之前叶洛晨置在一边的报纸上，上面的标题与配图触目惊心。
墨尔本市中心连环车祸死伤数人。
景霄楠展开报纸，自然落手的地方早已被握的皱巴巴的，右边还有几个明显的月牙痕。

25、第二十四章 ...　　感动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即使在这寂静黑冷的深夜里，一颗心也被这种暖暖的感觉包围住，在安宁的同时又有几分悸动。
安静的在客厅中伫立了一会儿，还是将报纸收好，景霄楠快步上了楼。走到卧室门前，从门底缝中的暗黄色光线判别出叶洛晨此时还没有睡，于是抬起手，敲了敲门。
只等了一小会儿，门就从内打开，叶洛晨穿着舒适随意的居家服站在门里。
没有化妆打扮的叶洛晨看起来平和真实，素净的脸更加深了那种脱俗的气质，丝毫不比静心妆扮后的模样逊色。居家的模式让她少了身为叶家千金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望着这样的她，这一刻景霄楠非常有拥之入怀的欲望。
只是叶洛晨眼中此时的平静提醒了她敲门的本意。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努力按捺下心中的某种渴望，景霄楠开口清晰的说道：“我不是故意想让你等我等到这么晚。今天的事情是有突发性的，我当时挺着急所以一下乱了心绪。我和高炅整晚在医院等秦颜做检查，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而且医院里信号几乎为零，我电话打不出去，所以。。。”
顿了一顿，密切的注视着对方表情里哪怕一星半点的微妙变化，景霄楠有点点不自然的搓了搓手，“当然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就此原谅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生气了。”
嗯，原来医院里没有信号。难怪拨过的那些个电话都是说她不在服务区。听着她认真的解释，看着那副生怕自己再冷脸相对的模样，叶洛晨凝视她的眼光不自觉的放柔了许多。等她把话说完，这才问道：
“你从中午就一直没有吃饭？”
“呃！”景霄楠正在准备回答任何其他的质问，却丝毫没有想到叶洛晨听到的重点在这里。怔了一下，点点头：“不过中午倒是吃了不少。”
“嗯。那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种事情。。。”
“我一定早点回来！”不等她说完，某人的保证就冲口而出。
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叶洛晨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说让你记得打个电话回家，让我知道。”
又被她这样的话语弄的一怔，胸腔中又填满了某种膨胀的暖意，景霄楠郑重其事的承诺，“嗯！好，我记得了。”
垂着眼眸点了点头，叶洛晨不再说话。景霄楠见她温顺的眉目间不再有之前的那种冷态，明显已经不再生自己气了。只是她这一只手扶着门站在屋里的模样，不像有送客的姿态却也没有示意继续交谈。想到现在恐怕就快到十二点了，景霄楠知趣的退了几步，道：“那，要不你先休息吧，晚安。”
见门里长发披肩的人儿点了点头，景霄楠这才转身，走出两步停了下来。她眼睛有些发直，满脑都定格在关门的最后一秒所看到叶洛晨的那对锁骨。
不是没有怎么见过锁骨的模样，只是印象中还没有见过比此更有吸引力的。形状如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在晶莹剔透的皮肤下展现的光滑明显，左右对称的如展翅欲飞的新生蝴蝶，呈现出美好的弧度围住肩下颇深的小窝。性感，诱人。
她愣愣的又走出几步，这才回过神来，深呼吸左右摆了摆头。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过这样针对着某个人的欲望了，可即使在从前，这种感觉似乎也没有这么轻易被唤醒。不就是锁骨吗？景霄楠自我安慰着，可还是没出息的红了耳根。
唉，估计这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觉了，还是去书房工作一会儿吧。
翻开手提按下开关，在电脑开启的同时快速的查看了一下手机。高炅发来消息说秦颜已经躺下睡了，医生说情况不严重不需要陪夜，所以她离开医院在临街的旅馆开了一间房休息，这样如果有任何突发情况她能随时赶路回秦颜身边。
这样的安排很让她放心，于是点开邮箱处理工作上的大小事务。
悉尼那边的楼盘已经处理的完全妥帖，龙跃表示了感谢以及满意，定了下次还要继续合作。康煌这边因为康总的缺席进展虽然偏慢，但总体来说还算稳定，暂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故。枫叶那边共同经营子公司的方案已经在叶洛晨的推动下经过董事会批准，现阶段正在与澳洲这边的奶粉厂家进行交谈，一切也都顺当。景霄楠满意的换了个坐姿，心里的成就感让她颇为愉悦。公司的生意现在逐渐兴隆，是时候该准备招进一批新人扩大律师所了。
忘我的在电脑前工作，不知忙了多久忽的听见敲门声响起，手执帕克笔继续在文件上写写画画，景霄楠头也不抬的朗声道：“进。”
门外的人似乎迟疑了一会儿，这才扭开门进来。写完这段的最后一个字，景霄楠这才转过皮椅往门口看去。目光落处叶洛晨正端着盛放三个白瓷碗的铁盘，婷婷玉立的站在门口。
呃！动作很快的从座椅上弹起，景霄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公司。有些尴尬的顿了一下，走过去从叶洛晨手中接过，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
丝毫没有介意，叶洛晨用目光示意的看了看盘中几碗夜宵，轻柔的道：“尝尝？”
“嗯！”工作的投入原本没有察觉，可叶洛晨端着香味诱人的食物进门后景霄楠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有多么的饿了。开心的低头看着某女人为她做的夜宵，倒了几步横坐在躺椅上，将食盘放在大腿上面，垂馋欲滴的拾起筷子。

　白瓷碗里的夜宵并不多，三个玲珑小巧虾饺，半碗放了桂圆的八宝粥，还有两个乒乓球大小的汤圆。每次尝叶洛晨的手艺时景霄楠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有选择困难症，卖相上好味道香浓的几样不同食物，好想不顾形象的同时塞进嘴中。
拣起一个虾饺包口嚼了嚼，眼睛顿时亮起，景霄楠重重的点点头。嘴巴还在咀嚼着，这又盛了个汤圆，迫不及待的就想咬下。这时站在门口温柔望着她的叶洛晨突然有些担心的走上前两步，轻唤到：“慢点，当心烫！”
“哈~咝哈！！”真的烫呀！景霄楠张开嘴哈着气，急急的呼吸几口冷气晾凉口腔。单手扇着嘴前的空气，好烫好烫！只是扇着扇着，某个傻瓜突然愣住了，停下动作抬头看着叶洛晨，很安静。
“烫疼了？”见她如此，有些担心的弯腰，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的观察那双薄薄微翘的嘴唇，还没看清什么，却冷不丁被拦腰抱住了，下一秒胸口就塞进了个毛茸茸的脑袋。
“洛晨。。。”带上点鼻音，听上去有点委屈的感觉。叫了一声就再说不出什么，景霄楠闭上好看的桃花眼，这些。。。这些夜宵都是你刚刚为我做的。。。
叶洛晨被抱住的身体瞬间僵硬，却不是因为这半弯着腰身的费力姿势。自生下来后这二十七年，除了威廉以外还从来没有被任何人或动物这样亲密的抱着，反应过来之后小脸轰的一下就红了，动了动身体就想挣扎开来。
只是这挣扎的动作却在听见那声洛晨之后停了。只因为这糯糯的一声轻唤，深深隐藏在心底已有二十七年的某根心弦被悄然抚过，久久回荡在心底。她半弓着纤细的身子被她抱着，她坐在躺椅上拥着她。叶洛晨身上的自然散发的味道很好闻，有点像某种不知名的花香，幽幽的，让人沉醉。
良久，叶洛晨抚着景霄楠的后背，笑容从未如此温柔：“好啦，乖，趁热再吃点。饭后立即睡觉会消化不良的。”
“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放开某个女人，景霄楠低下头继续享用夜宵，只是心不在焉的咀嚼，便完全吃不出之前那种美味。她仰起脖子，小浣熊般的眼神盯着叶洛晨看了一会儿，往右挪了挪，再拍了拍腾出来的位置。
叶洛晨会意，走过去双手优雅的抚着睡裙，靠在景霄楠身边坐下。有人陪着吃饭，饭还这么好吃，平日里风度翩翩，魅力服众的景副总像刚入学的小学生一般乖乖端着碗，一勺勺的将粥舀起送进嘴中。
叶洛晨坐在一边细细的瞧着她，把她吃的香甜的模样看在眼里，心底很舒畅。这最少也是第二次了，景霄楠这样明显的气质变化她想注意不到都很难。生意场上的景副总可以谈笑风生、满腹韬略，斯文的笑着让人忘记了她的年龄甚至性别。可这样的景霄楠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有血有肉会喜会悲的人，一个方才二十多岁，需要人疼也需要人爱的女孩。
一滴不剩的吃完三碗夜宵，景霄楠意犹未尽的瘪嘴：“汤圆和虾饺都好少哦。”
只有这样的吃货主人才培养出那样的吃货小猫，叶洛晨也不以为意，答道：“太晚了你差不多也快去休息了，汤圆虾饺都不容易消化，不能多吃。本来只想给你煮粥的，可想到你那么久没吃肯定很饿了，才折中少做了一些。”
好吧，景霄楠点点头，很自然的执起叶洛晨的纤纤玉手，顿时指尖掌心都传来了那熟悉的偏寒触感，她笑的眼睛弯弯的，除了有点点不明显的疲惫以外，整体心情很不错。
“洛晨，这周末公司那边似乎没有什么太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28、第二十七章 ...　　只是指节几处擦破了一点皮，但很难保证骨头有没有伤到。环顾一圈没有看到卫生间，叶洛晨扭开之前买的矿泉水，一点点洒在伤口上，又用纸巾轻轻擦掉水珠。然后又摊开纸巾包着手，轻按指节处，抬头认真的看着景霄楠，“痛不痛？”
景霄楠摇了摇头，低着头看着这个女人，不想错过她此时的一丝表情。
叶洛晨又缓缓的将每个指节弯了弯，再问道：“痛不痛？”
得到的答案又是摇头，且看不出痛的模样，她这才放下心来。眼光又落在破皮的地方，只觉得那里露出嫩嫩的伤口很是刺眼，下意识的垂下头轻轻对着吹气。
因为低头的动作额头边的缕缕秀发落在了眼前，挡住了叶洛晨的表情。可景霄楠还是眼光不离眼前人的凝视着她，见她做出如此又傻又可爱的举动时忍不住觉得好笑，可笑着笑着就不笑了，还是那样看着她，眼里满满都是感动。
叶洛晨完全不知，埋怨的看着伤口，撇了撇嘴：“你呀，就喜欢逞能装英雄。”
她叹了口气，抬起头似是还要再说，却意外的被一双柔软温热的薄唇堵住了嘴。
顾虑到这是在外面，景霄楠吻的很快，几乎是唇刚碰到唇就离了开来。可就是这么个小动作，也点燃了叶洛晨的脸颊，白皙的皮肤很快烧红了一片，心跳也跟着有点不规律起来。
摆开手，微怒的时候还注意着没有弄痛对方的伤口。叶洛晨侧过身不看她，说不出的复杂心情，但脸上保守的只让其呈现出愠怒的情绪。
她微作停顿，开口时语音清冷：“景霄楠，你不记得我们契约的第一条约定说什么了么？”
“记得啊，”景霄楠歪着脑袋，本是可爱的模样却又摆出那欠扁的笑容：“你说同居只是名分上的约定嘛，我不可以勉强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情。”
“那你。。。”提高一点点声音，撅着嘴忿忿的看着这人好整以暇的模样，怎么可以无耻讨厌到这样理直气壮的田地？
“我没有勉强你啊，我只是亲你，又没要求你回应。”景霄楠耸耸肩，很理所当然的答道。
“你~！”本是淡然恬静的性格，可遇到这个小无赖总是可以被气的可以。叶洛晨转过去彻底不再理她，用景霄楠听不见的声音忿然道：“坏人！”
“好啦好啦。”笑吟吟的哄哄，“下次一定让你亲回来！”说完，也不给那个根本不想亲她的某人任何反驳机会，揽着她指指远处被放任在动物园里自己游走的孔雀，“很好看哦？”
叶洛晨白她一眼，下意识微不可查的嘟了一下嘴不说话。景霄楠还是笑眯眯的模样权当看不见她的不满，左一句右一句说着有的没的跟她打岔。两人这幅模样被一段距离以外某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男子仔细瞧在眼里，暗暗庆幸这全神投入在对方身上的两人从头至尾就没发现从早上到下午一直跟着她们的自己。
　　

今天的

　“嗯？是我们都穿婚纱，还是我穿西服？”
景霄楠仍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傻傻的问道：“你。。。你穿西服？”
她这副难得流露的笨笨模样落在叶洛晨眼里，更加让她想欺负这人一下，不然总是自己被欺负。叶洛晨干脆将这句话理解为景霄楠的回答，一改之前的被动，浅笑着对店员道：“一套婚纱一套西服。”
跟着叶洛晨被店员微笑着带到等候室，店员又离开去安排各项事宜故而两人再一次独出了，景霄楠站在叶洛晨的对面问道：“你穿西服？我穿婚纱你穿西服？”
“嗯哼~”不惧的抬头看着她，叶洛晨似笑非笑的模样，特别像一只将自己当作是小老虎的小猫。
“我夫你妻，却要我穿婚纱，难道小娘子这是要起兵造反的节奏吗？”话语流畅了许多，景副总算是彻底恢复了状态。
“谁说的你夫我妻？契约里面可没有这么约定哦。”
闻言眯了眯眼，景霄楠逼近一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一点点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你确定？”
叶洛晨目光垂下一点，正对着的地方是景霄楠近在咫尺的那双薄唇。看上去挺润滑的，有些光泽，正勾着微微的弧度。不经意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之前在类似这样的地方这人强吻她时的触觉，柔软，力度中又带着几分霸道。赧然，某张红晕渐起的小脸微微低下，不再顶嘴说话。
“呵呵！”很满意的笑了笑，拉着叶洛晨到双人沙发上坐下。“其实我也不反对我们都穿婚纱，只是觉得我西服更能衬出你穿着婚纱的美丽。不过我既是女子，一会儿选一套白色的西服怎样？”
叶洛晨不去接话，却是微颦柳眉，说话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其实。。。你也是女孩儿，怎么可能没有渴望过有一天自己会穿着长长的裙子，打扮的像公主一样的高贵，被人捧着宠着当新娘？”她咬了咬唇，声音轻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怜惜，“可是现在和我这样拍照穿着西服，把自己降到衬托别人的位置，不会觉得很委屈吗？”
微微叹了口气，景霄楠扶着她纤细的肩膀低下头抬眼看着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是无法忽视的温柔：“说实话我也有梦想过这一天。可我的梦里，是和一位懂我爱我愿意相伴我一生的人执手。因为她的善良，我很愿意做绿叶衬托出她的美。因为她的温柔，我很乐意保护她把她捧在我手心中。在一起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两个人感觉对了，能一直一起走下去，就行。”
叶洛晨微微抬起头，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轻轻的道：“可我真的不想你有任何遗憾，不希望你会后悔。”
安抚的笑了笑，被她的这句话语中的温柔感动的鼻子微酸，景霄楠柔声道：“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么就更要认真好好的考虑一下我们之间，不要轻易的拒绝我，好么？”

　　转过身正对着她，那惊鸿一瞥后的震惊去的如来的一样忽然。此时景霄楠心里逐渐被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占据，情绪莫名的低落。叶洛晨微觉好笑的看她那难得的小女儿神态，一手拎着衣裙一手对她伸出，动作如舞蹈般自然而优雅。
“好啦，又傻想什么呢？”
“如果，如果说我也会害怕，你信吗？”垂头久久不开口，景副总此时抬起头，却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叶洛晨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景霄楠这种无论何时何地都显得自在从容游刃有余的人，很难想象出她惊慌错乱的模样。
“怎么了？”
“和你在一起的这种幸福，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有一天只留下回忆。我怕自己是在做一场梦，但更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梦醒。”
抬眼看着这个人等她说完，叶洛晨向前小迈一步，第一次主动的将这个犯傻的孩子圈在怀里。她贴着她脖颈拍着她的背脊，轻轻的说：
“别胡思乱想了，乖。晚点我们还要买菜早些回家，威廉的罐头快吃完了，要是饿着它，它又要跟你抢吃的了。”
“。。。。。。”
听她温言这样说着，又想起两人在一起渡过的这些朝夕，景霄楠波动的情绪渐渐安定下来。垂着眼看着两人不知何时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道：
“我从前听过一句话，但从来没有当真，现在才体会个中滋味。”
“嗯？什么话？”
“如果你为别人出嫁，我就敢为了你出家。如果你为别人穿上婚纱，我就敢为你穿上袈裟。”
叶洛晨被她这模样逗的一笑，又缓缓了收起嘴角的弧度，抬手抚了抚景霄楠左耳前的发鬓，温柔道：
“不会的。你这么爱吃肉品酒，要是哪天傻傻的出家了，定要破了佛寺的清规戒律，不出三天他们就会把你还给我的。”
桃花眼执着的盯着月眸：“会这样吗？”
穿着婚纱的美女姐姐忍不住又抿嘴一笑，捏了捏景霄楠的脸，“会啦。”

　剩下的拍照过程一切顺利。这家婚纱摄影室属于低调奢华类型，从服装到技术都明显是客人少、价格高、但极其专业的服务行业。这样的定位往往一个下午都等不来一个客户，但一旦接单，那也是做的周到细致让顾客心甘情愿的在那数字略为惊人的账单下签上尊姓大名。
景霄楠虽然有能力提供高水准的生活质量，但叶洛晨却有些犹豫。
“会不会有点太破费了？”坐在开去外景的面包车上，千金小姐微颦柳眉非常贤妻良母的说道，语调如常。周围的人听不懂华语，即便听得懂，她说的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语，没有必要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景霄楠歪起唇角一笑，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在考虑节省开支时，气质还如此高雅，语气还如此心平气和的人。知道她并非客套而是真心思考，景霄楠伸出手掌握了握她纤细滑腻的手腕，等这女人转头看来，淡笑着开口道：
“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就不用想着节省了。”
叶洛晨若有所思的转头去看窗外，不知道是思索着这回答的前半句还是后半句。静雅的侧脸画上淡妆，无处不是几近完美。景霄楠看的如痴如醉，掌心握着新娘的左手，指腹绕着叶洛晨无名指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绕着圈。
很快一车人就到达目的地。景霄楠动作利索的跳下车，举着手扶着叶洛晨托着裙子下来。穿着婚纱的女人眺目观赏了一番风景，终于明白之前在店里时景霄楠为何指明要求要来这里。
此处完全配得上山清水秀风景宜人的描述。走过一段幽静的丛林小路，一帮人来到了准备拍摄的湖边。波光粼粼的湖水好似丝绸上的细纹，倒映着远处种满桉树因而呈现蓝色的山。细看间有层薄薄青雾浮在碧水上，将这绝好的隐居之处披上了一层细纱，多了一种朦胧的美。
“喜欢？”景霄楠看了一眼某女人神情，温柔开口：“我只是，觉得这里的景色与你的气质相符。出尘，脱俗。”
“嗯。”轻轻的一声答应，叶洛晨背过身，仍然执着景霄楠的手掌，带着她沿着湖边漫步走着。两人默然不语的样子异常和谐般配，身后的摄影组调好镜头，拍下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本来就选择是让这对顾客自然发挥，摄影师抓拍的这种方式。青山绿水人相配，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难就难在这对新人需要摆脱被摄影师如同狗仔队一样追拍的感觉，但现在看来，让她俩做到旁无他人的互动，根本不需要费心。咂了咂嘴，摄影师由衷感叹这热恋就是好。
景霄楠由始至终都知道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成图像，而似乎有此作为正当理由，她反而更加能够毫无约束的表现出对叶洛晨的爱怜。叶洛晨偶然美目流盼间触及她那柔情满目，映着水波涟漪的桃花眼，心下一颤，随之即感到自己筑起对她的那堵心防，在悄无声息中彻底塌陷。
就在此时，抓拍下如此良辰美景的摄影师终于完成了此项工作，从一边草丛中露出巨脸，兴奋的挥着熊爪：“好了好了拍完了！”
“。。。。。。”
叶洛晨是真的有些进入状态，闻声才想起两人此时是在拍照，如小鹿受到惊吓一般摆开景霄楠的手，低头抚了抚耳边秀发。
于是摄影师收到两道锋利的刀眼。
收工了，几人慢慢往车的方向走去。景霄楠半晌无言，最后一句叹息似的话语幽幽出口，飘进了叶洛晨的耳中：
“其实，为什么非要刻意拉开那么自然走近的距离呢？”
是啊，为什么呢？
爱情中主动的人，永远都是被动的。
因为主动追求，于是只能被动的等待，被动的接受对方给予的冷漠或关怀，疏远或依赖，拒绝或深爱。
各自沉静在各自的思绪里，回去的一路上都没有怎么交谈。待景霄楠将保时捷开到自家车库，拉上手刹，倾身过来给叶洛晨解开安全带。
看着副驾驶里坐着那优雅淑静的女子，景霄楠的心不自觉的柔软了。
没事，我会等你，只要。。。让我等到就好。
月眸里映着那温暖的笑容，叶洛晨暂时放下微乱的思绪，同景霄楠一起下车走回景宅。出去了一整天，早上留给威廉的零食肯定早就吃的连渣滓都不剩了，想起她们两人共同的家，叶洛晨心中隐隐生出一丝眷恋的感觉，神情温柔的随着景霄楠走进白色双开的大门。
只是，威廉并没有如期待中飞奔来迎。
转过头有些疑惑的寻找那灰白色总是很黏人的小身影，却见它盘坐在沙发上，一双浅蓝色的漂亮的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自己，蠢蠢欲动的想要过来。
只是，一同坐在沙发上的还有一男一女貌似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叶洛晨一怔，极快的反应过来，这两人的面容与之前所见的照片里的一对夫妻相吻合。
正在此时，身前的景霄楠也诧异的开口：
“爸？妈？”

“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听说爸爸你当年是被告的辩护律师，而这被告是某家跨国公司的董事，其公司产品被数百名受害者与家属指控，据说服用之后似是有效，但其实却有极伤身体的长期副作用，甚至害死了其中四名受害者。”
景博坤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再次提起，当年的一切仍是历历在目。只是他这些年来已经看淡了许多，很多当年的痛已经释然了。
“那楠楠还记得官司的结局是什么吗？”
“爸爸辩护的被告输了，证据证人都被原告律师挖掘出来。那家公司彻底倒闭，被告人也被判了终身监、禁，赔偿款罚了上亿。而爸爸却在此后不久被指正知法犯法，妨碍司法公正，吊销了律师执照。”
景博坤儒雅一笑，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原告律师是怎样挖掘出那些证据证人的呢？”
摇了摇头，景霄楠的确不知。
“其实，是爸爸秘密将这些所有证据送到他手里去的。”
“。。。。。。”这个事实太过震撼，景霄楠微张着薄唇半天无法吐出半个字。
景博坤笑着揉了揉女儿的短发：“委托爸爸的那家公司实在是太过丧尽天良，明明知道产品的危害程度，还为了一己利益做这令人不齿的事情。但同时，他们身后的权利影响的确太大太大，爸爸接受案子的时候并不知道，毕竟只有接触到他们核心情况才有可能得到证据。那时候爸爸已经是被告的辩护律师，如果再继续为他工作下去那就是为虎作伥。但可惜，即便我故意不用全力去辩驳，也因为那家公司销毁了大部分证据而不会输的太惨，顶多被治疏忽之罪，罚款不过几百万。”
嘲讽一笑，景博坤摇了摇头：“害死数人，伤残上百，只是被罚几百万。呵！人命就真的这么不值钱吗？”
他景博坤不敢说这辈子辩护过的被告都是无辜的，也不敢说自己一直都是在伸张正义，但那一次，所谓的律师职责，他真的做不到。
“于是，爸爸就千方百计利用自己辩护律师的身份搜集到证据，再匿名送到了原告律师的手里？”情绪波动太强烈，景霄楠一时说不清心里此时感受。
“嗯。”
脑子里一时乱乱的，过了好半天景霄楠才又问道：“那，委托爸爸的那家公司是不是发现了？所以害的爸爸被吊销执照？”
意外的，景博坤摇了摇头。
“我虽然不能为黑心公司出力，但同时我也绝对要保护你和妈妈。如果让那些人知道了爸爸的所作所为，估计我们一家三口早就在八年前人间蒸发了。吊销执照只是因为怨恨爸爸没有打赢官司，而不是察觉了什么。”
原来如此，景霄楠仍是有些眩晕的点了点头，半晌没有焦距的眼光突然闪过一丝精明：“不对，爸爸，我一直觉得我创建律师所虽然极其用心，但有些过程，比如聚集麾下的人才和打响前几仗实在是有些太过顺利。我为了防止有人暗中害我而仔细查过，发现律师界当红人物洪泽恩伯伯一直在默默扶持鹏举。当年他也是涉及这件案件，他。。。”
“他就是原告律师。”
景霄楠再一次张口结舌。
“他知道？”
“为父不知道他猜出多少，但法庭对簿的时候我故意放水，别人看不出，他也算极其有才的律师，这一点想必心里清楚。”
抓了抓头上短发，今天这番谈话信息量实在太大，景霄楠一时间需要细细想过。
景博坤带着点笑意看着这从心底非常疼爱的女儿，默不作声。几分钟后果然又迎来了下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会觉得爸爸今天突然跟我说清这件事情不仅是为了教育我不该伪造证据？我在澳洲的这些事情，爸爸都怎么知道的？”景霄楠盯着父亲的双眸，动作偏猛的从沙发上坐直手肘撑着扶手，眯眼道：“莫非，我和洛晨去动物园那天跟踪我们的灰衣人。。。”
“哈哈哈哈哈！”哎！这孩子！这敏锐程度！真不愧是他的女儿！景博坤抚掌笑着想道，完全忽略了景霄楠的亲妈姚素舒在制造这个小人儿方面的一半功劳。

34 景博坤和姚素舒二人在景宅住了不到一周就又准备赶回新西兰过他们的二人世界去了。
周五早上的飞机，周四傍晚姚素舒与叶洛晨又在书房谈了许久。这几天四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景霄楠的父母对叶洛晨的观察自然是非常仔细的。如此外表恬静内心温柔的女孩儿,景妈妈很容易联想到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年轻时候的自己未必能有这么多勇气去和一个同为女子的人相爱。即便爱了，也未必能像叶洛晨一样，在用情极深的同时还为对方考虑的那么多、那么久。
或许这世上只有女子才能用如此细腻，如此深藏不露,如此用整整一颗心去经年累月细雨润无声的陪伴她家楠楠。换做是男子,怕是怎样也做不到这种无声的温柔。
姚素舒静静的想着，她原本希望楠楠能够过上绝大多数女孩儿都会选择的生活,希望楠楠能够经历做妻子的种种幸福。即便是现在,姚素舒心里也认定不选择这条平常的路,景霄楠较之其他女孩儿会失去很多，但同时，因为女儿选择的是叶洛晨，她在失去的同时又得到了多少？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转过身，景宅的大门正双开着，景氏父女一人带着一个行李箱从门里出来，叶洛晨正陪在景霄楠身边，时不时的搭一把手。
将回新西兰的行李装到路虎上，景博坤转过身，顿了一下，对叶洛晨道：
“叶小姐，或许，我该叫你洛晨。”景博坤一身正气不怒而威的模样如常，只有爱他懂他的姚素舒看得出他此时的别扭：“我自己的孩子我很了解，景霄楠或许看上去睿智精明有韬略，但在感情上她只是个傻乎乎又专一的笨蛋。”
“爸！”景霄楠抗议着，有没有这么拆她台的？她有点歉然又带着一点点羞意看了一眼身边的叶洛晨，却见那女孩儿认真的聆听自己父亲的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