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01
吴世勋没有主动跟你打招呼,是你先开的口。
“哟,这不是同性恋吗?下这么大雨,出来赏花啊?”
“你想死吗,毒贩子?”
你悠然看着他脸上没消去的红印,倒不怎么窘迫。
“我就是想来观赏一下你这变态的悲惨下场,是遭人唾弃还是郁结自戕,或者——还是横尸街头比较好?”
吴世勋说话向来不留情面,当他想表达厌恶的时候尤其难听。
你心里发酸,但恨意更甚。
“你觉得自己很圣洁?觉得自己干净得跟白莲花似的?咱们也不过半斤八两,我是烂泥,你就是一滩恶心的别人呕吐出的玩意儿。我不怕别人知道我是什么人,但你就不同,你见不得光,你害怕,你也是个窝囊废,狗屁不如。”
“还觉得我得像从前那样由着你骂啊?你当我傻么?”
“那倒不是,”他笑着眼神轻蔑,“就是听不惯一个婊子说话这样理直气壮。你别忘了你手上全都是别人的血,你得下地狱,你不得好死。”
你浑身一震。
他眼中怒气衍生出一片汪洋深海巨浪平天,额角也爆起青筋。
对,就是这样,你们倔强顽固,不肯认输退让。你们一旦吵起来就一定要分出胜负你死我活,就算心里懦弱,动辄恻隐,也一定要装成无坚不摧的模样。
方长亭也是,吴世勋也是,你也是。
你内心酸楚,于是脸上堆起冷笑。
“你以为这种话我没听过吗?吴世勋,我要是下了地狱,就一定要拉上你,一起不得轮回,从此万劫不复。”
“好,顾青城,我等着。”
他眼里愤怒的火光能瞬间把你烧成灰烬,把你拆吃入腹,你甚至觉得他下一步就是扇你一耳光了。
但他狠狠转过身,举着伞走入雨中,消失在拐角。
他明明是比空气还要冰冷的慑人的,可他离开后你却更感寒气入体。
你把食品袋放在脚边,慢慢蹲下身去抱住膝盖,把脸隐藏在双膝之间。
他们太像了,这情景也太像了。
每次你跟方长亭在雨中吵完架,他总会把伞拿走,自己一人举着伞负气离开。他可能会回家可能会去别的地方,但从没回头找过你。
每次你都要在街边的屋檐下蹲着避雨,你不喜欢淋雨因为脸上的眼线被冲刷下来会让你像个疯子。
尽管你已经是了。
不过幸好每次都有好心的路人停下来,并愿意与你同伞同行。
吴世勋走到超市拐角处就突然停下来。
他举着伞站在雨里,就站在离你不到五米的拐角,他安静站了很长时间,但胸腔里全是焦躁。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可能是在等你从身后追上来,像昨天一样跪着向他认输求饶泣不成声。
也可能是在等自己回头。
你若实难回头,我也只能咫尺天涯以背影赠你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