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房间里,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瑟兰迪尔依旧眼神专注地凝视洛基,仿佛能盯出来一朵花一样,蔚蓝的瞳孔中流转着宝石一般耀眼而又冰冷的光芒。
而他凝视的对象——洛基,依旧平静地坐在他的对面。长长的白发如同白雪一般散落在他的肩头,在清晨尚未完全苏醒的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冰雪特有的冷光,同样的,他如同雪一般苍白的唇瓣紧抿着,不肯吐露只言片语——这是洛基式的拒绝。
‘‘如果你不说,我也可以去问其他人。’’很难想象,瑟兰迪尔会用这般冰冷的语气和洛基说话,‘‘我相信,这个基地里的许多人,都愿意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比如索尔,比如刚刚离开房间的那两个人。’’
‘‘我休息好了,要去绘画魔法阵了。’’让瑟兰迪尔失望的是,洛基依旧不愿意给他答案,而是选择了逃避。
‘‘坐下!’’瑟兰迪尔将想要起身的洛基按坐了下去,蓝眸中飞快的滑过一抹悲伤,就算是在这种时候,你也还是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吗?我,对于你而言,究竟是什么?但表面上,他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洛基,在我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你不要想着靠近魔法阵一步!’’
洛基猛然抬起头来,绿色的眸中满是惊惶,‘‘不,你不能这么做!小叶子还在半兽人和巫师手里,他并不安全!我们要尽快找到他才对!’’
‘‘不,洛基,我可以这么做。’’瑟兰迪尔站起身来,挺拔的身姿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你我都知道,半兽人和巫师需要小叶子的鲜血来做某件事情,所以,在没达到他们的目的之前,他们会让小叶子活着,而且活的很好!而现在的情况是,他们被魔法阵带到了中庭,暂时没办法回去向索伦复命。因而,在找到回去中土大陆的方法之前,他们不敢,也不会伤害小叶子!’’他说着,语气渐渐变得温和,‘‘所以,现在,要么告诉我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要么,我去问其他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不管怎样,在不清楚事实之前,我绝对不会允许你靠近魔法阵一步!’’
‘‘你为什么非要一探究竟呢?就不能装聋作哑让我蒙混过关吗?’’洛基气呼呼地看了瑟兰迪尔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要是其他的什么事情,我也就让你蒙混过关了。可这是小事吗?这与你的身体健康有关!’’瑟兰迪尔眸中满是坚定不移的神采,他犹豫了一下,在洛基身前单膝跪了下来——不得不说,他实在太高了一些,就算只是跪着,也几乎与坐着的洛基一样高。蓝眸对上洛基如同湖水一般幽邃的绿眸,‘‘告诉我,洛基。’’
洛基几乎要溺毙在瑟兰迪尔如同海洋一般深沉的蓝色瞳孔之中,甚至有了一种想要把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但他终究是邪神,是善于玩弄人心的高手,仅仅只是精神恍惚了一下,便回过神来——从未有过的经历让他惶恐不已。对一身都是秘密的邪神来说,这样的冲动无疑是不理智的,荒谬的!快点离开,不要再靠近了!他的理智在警告他,但洛基没有离开,相反,他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告诉我,洛基。’’瑟兰迪尔握住洛基放在膝盖上的冰冷手掌,无比耐心,无比温柔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他终于完全抛开理智近乎尖叫的警告,有些沮丧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绿色的眸中已是一片平静,‘‘好,我告诉你。’’
就像是他所说的那样,洛基开始细致地讲述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昨天半夜的时候,我......’’
瑟兰迪尔一直表现地很是耐心,他修长的,略带薄茧的宽大手掌一直握着洛基的手,没有放开。蓝色的瞳孔也一直温柔地注视着洛基仿佛闪着粼粼波光的绿眸,不曾移开。
等到洛基终于停止了自己的讲述,有些疲惫地皱起眉头的时候,一直沉默倾听他的诉说的瑟兰迪尔终于缓缓开口了,‘‘所以,这几天夜晚我所感受到的寒冷与炎热,并非是我的噩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了?’’
‘‘如果我判断的没错的话,那么,是的。’’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洛基不动声色的回答道。
‘‘你身上那个花纹还在吗?’’瑟兰迪尔开口问道。
‘‘没了,’’洛基随意地摆了摆手,‘‘我醒来后检查了一下,发现花纹已经不在了。同时,本来胸口上的原本存在的伤痕也不在了。’’
‘‘不在了?’’瑟兰迪尔蓝眸一闪,若有所思。
‘‘在不在都无所谓,不是吗?’’洛基耸了耸肩,‘‘不过是一道伤疤,我早就想去掉了。’’
‘‘这可不是能够等闲视之的事情,洛基!’’瑟兰迪尔蓝眸深处闪过一抹担忧,‘‘这可是事关你的身体!’’
‘‘没事的,’’洛基懒洋洋地说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瑟兰迪尔?没必要这么担心的。’’
‘‘可是,要是像昨天晚上的事情再度发生怎么办?’’瑟兰迪尔站起身来,有些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你能撑过这一次已是侥幸,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它只会越来越严重,不会减轻的!’’
‘‘那就等它发生了再说吧。’’洛基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无比平静地说道。
‘‘不可以!’’瑟兰迪尔来到洛基面前,满脸坚定,‘‘停下手中的工作,去和托尼他们检查你的身体,洛基!’’
‘‘不要。’’洛基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才不要被那群蝼蚁们检查身体!绝对不要!’’他看着瑟兰迪尔脸上严肃的表情,试图转移话题,‘‘经过昨天晚上,我发现自己的记忆找回了一部分。’’
‘‘记忆?’’瑟兰迪尔隐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他转过身去,避开洛基的注视,有些干巴巴地说道,‘‘真的么?恭喜你了,洛基。’’
洛基单手托着下巴,表情有些阴郁,‘‘我发现,我跟索尔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我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坏,当然,也没有那么好就是了。’’
‘‘怎么这么说?’’瑟兰迪尔的心悄悄地提了起来,他抿了抿唇,对于洛基的关心终于战胜了对于洛基过往的担忧,‘‘不,你不用回答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到底去不去检查身体?’’
‘‘我不是说了吗,不去。’’见话题没能转移成功,洛基有些郁闷地抿了抿唇,‘‘现在更重要的是绘画魔法阵,找到小叶子!’’
‘‘不行!’’瑟兰迪尔立场坚定地拒绝了洛基的要求,‘‘在没有检查完身体,确定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之前,洛基,你不要想接近魔法阵一步!’’
‘‘够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瑟兰迪尔?’’洛基猛地站起身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到小叶子吗?我的身体问题根本就不重要!’’
‘‘不,很重要!’’瑟兰迪尔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小叶子现在还是安全的,可是你却随时可能出现危险!’’
‘‘我的身体,我自己会照顾,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洛基的绿眸中满是愤怒的火焰,‘‘我乐意先救小叶子再考虑自己的身体,你管得着吗?’’
‘‘我管得着!’’瑟兰迪尔以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我绝对不能容忍你为了救小叶子忽略自己的身体问题!我舍不得!’’
房间里突然之间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