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喜欢暖橙色,夕阳的颜色。
七月黄昏的田野有夏虫吟唱思念的声音,天空是温和的暖橙色。风吹过时天边的云都纷纷扬扬地卷过。
纤躺在泥土地上,看天,看云,看成熟的麦子和季节深深的暗影。
风里有种果实的香气,沉甸甸地缀在枝头上摇摇晃晃。被微风吹起的白衬衫在阳光下闪耀着温和的光茫。
靠近她的住处有条弯弯曲曲的河,很早之前,在那个慈祥的老人去世之前,她就问过她那河的源头是什么。老人喜欢纤,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逗着她。
「我从未明白过那河究竟发源于何处,孩子。」那个早已不再年轻的女人说这话时,眼睛亮闪闪的,「十五岁的时候,老人们告诉我,那河的源头,是一座琉璃塔,在阳光下光彩夺目闪耀着,把整片天空都渲染成了暖橙色……还有亘古的千层雪,永远不会融化……」
「那时的老人都说,谁要是见到了那座琉璃塔,谁就能幸福一生……」
老人微微停了停,又开口道「我年轻的时候,就沿着那河一直走啊走啊,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似乎那河并没有什么源头……:」
纤是这个故事的最后一位读者,姐姐说,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沿着那河一直走啊走啊……」姐姐不解。
纤知道这一切,但她早已习惯于沉默,她明白老人只是在寻找她的梦,只是那些梦,已经和她一样,不再年轻。顺着眉角蜿蜒地爬上了银白色。
『其实她只是不在这个世界上罢了……她会一直一直走下去,一直到远远地,隔着河岸可以看见那琉璃塔在阳光下光彩夺目闪耀着,把整片天空都渲染成了暖橙色……还有亘古不化的千层雪……』
现在姐姐是纤唯一的知己,这是个喜欢穿这桃红裙子笑起来甜甜的女孩,轻扬的裙摆扬成了花一般的明艳,是个不会去阻止纤做任何她所喜欢的事的姐姐,哪怕是纤用暖橙色的画笔把房间涂得金光灿灿。
「如果有一天,姐姐不在了,纤会听话么?」
「嗯。」
半晌,缓缓开口道「你也是去寻找琉璃塔的么?」
姐姐笑笑,只是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明丽。
姐姐是在一个阴沉的下午离开的,走的时候留给了纤一支暖橙色画笔。
「纤答应过姐姐,如果有一天姐姐不在了,纤会听话,对不对?」
『其实姐姐错了,如果有一天纤看不到了姐姐,她该听谁的话……』那时纤在用那支暖橙色的画笔疯狂地涂抹着颜色,深深浅浅的色块搭在一起,有种触目惊心的美丽。
纤画累了,停下来望着那个已经磨平的画笔,边笑边哭……
当天空再次变成暖橙色的时候,纤站在繁华落尽的的山岗之上,拂去尘土,在石头上一笔一划的刻着他想要铭记的一切。
如果有一天她会忘记,风会帮她记着她所爱的这个世界,还有那些属于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却又匆匆逝去的过客。
她要去找琉璃塔。
她还记得很早很早以前的那个有关琉璃塔的故事。
「那河的源头,是一座琉璃塔,在阳光下光彩夺目闪耀着,把整片天空都渲染成了暖橙色……还有亘古的千层雪,永远不会融化……谁要是见到了那座琉璃塔,谁就能幸福一生……」
她沿着那河走下去,哪怕走到东方碧落染红又到群星生辉,她也不曾停留。直到她看见了那座塔,和传说中的一样,光彩夺目,还有亘古不化的千层雪。
她望见姐姐俯身探过「其实我很想你……」
纤笑笑,不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