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里又东风,未必桃花得似旧时红。
——虞美人 陈与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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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远的距离 沙宝亮
宁昊天看着下人送来的十七个精致的盒子,暗自也叹了一句自己家的儿子也算有了出息,但是第二天他刚到蝶香宴上,便听见了同行各业都围在文家的香粉台上啧啧称赞。
“这文家推出的这款旧词湘还这是奇了,初嗅的时候觉得浓香四溢,可竟然能做到花香后带有清爽的草木味儿,两者融合的天衣无缝啊,好,好,真好。“
宁昊天闻到的味道,分明就是和宁致远调配的蝶恋花味道,无二区别。
配方泄露出去了?可致远在前几天才写完了配方,这…还有谁知道?这下该如何收场才好,这混小子,蝶恋花的配方怎可教外人知晓!
宁昊天气的拿着手杖在地上剁的直响,好一会他才叫了阿仔过来,说让他回去找少爷,告诉他蝶恋花的配方被他人盗了。
刚吩咐完,文家的人就把目光落在了他这边。众人纷纷都散开让出一条路来,文世轩从人群后走出来看到宁昊天,一面往他身后看,一面招呼着其余人。
哎,宁老板,不知道这次蝶香宴上是否又带来了让众人大开眼界的香粉啊,这我们家的香粉可已经摆出来了啊,宁老板的呢,可是在后面箱子里放着,哎,别这么拘谨,拿出来看看啊,大伙儿说是吧啊。“
众人就跟着起哄,纷纷要宁昊天把今年的香拿出来看看,甚至有人已经动手去掀箱盖,却被下人推开。闹着闹着乱起来了,宁昊天把手杖往箱上重重一掷。
“宁某自然是带了新研制的香,不过现在不是展示的时候,距离蝶香宴还有几个时辰,还望各位同行见谅,宁某向来不爱出什么风头,只是踏踏实实的生意人,不像有的人,非得提前充阔佬。还请各位让一让,等蝶香宴开始。“
“宁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说,我们文家把新香拿出来与大家分享,是打肿脸充胖子?宁老板这话还真是够有刺的啊。“
文世轩冷哼一声瞥了一眼木头箱子又道:“怕是宁老板的东西,见不得人吧,不敢拿出来和大家探讨探讨,还是又说有什么秘密?“
“文家公子未免管得太多。还请听宁某一言,做了亏心事,迟早都是要败了的。莫要趁着年轻,嘴上放的宽了,收不回去。“
“阿席,把东西搬到展台去。“
群众不欢而散,留下些人围在文世轩的边上劝他也莫和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置气,这看来是没什么说头,文少爷可别坏了身体和心情。
文世轩望着宁昊天一行人的背影冷笑出声。“宁昊天,你就等着这次蝶香宴上丢了你的老脸吧,看看你的儿子,干的什么好事。“
阿仔通知宁致远之后,宁致远从糊涂到清醒,最后他压下颤抖低声问了一句。
“安逸尘呢,你看见他了吗。”
“少爷,你怎么现在还在问他啊,现在老爷在蝶香宴上,这下我们家的香粉和他们家的撞了,这可怎么办啊?!少爷,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叫乐颜去香阁等我,另外,备好马车,我要亲自去蝶香宴。”
宁致远觉得,自己只能拼一把了,十七款香他做不到,但是只现在改动调配出一款来,他还是做得到,阿仔慌慌张张就要走,又被宁致远叫住。
“等等,去医馆给我带些曼陀罗花回来,要快。我在香阁里等你。“宁致远说完话之后就从床上爬起来了,匆忙穿好衣服之后就赶到香阁,乐颜已经站在门外等他了。
“少爷,这…突然叫我来是做什么。“
“帮忙,你也学了不少了,闻香总该会,随我来吧。一会阿仔送东西来了,你就拿给我好了,去让下人从仓库里把前些年我从国外寄过来那个盒子拿给我。“
宁致远推门进去之后,看着还没来得及收拾出去的被褥,有些头疼,他坐在位置上的时候甚至还能想起安逸尘撑在他面前亲吻他额头的场景,拿着香盒的手有些发颤。
那些音容笑貌在房间里晃来晃去,那些犹言在耳的东西,现在就卡在了他的心口,卡在最柔软的地方,只要摁一摁,就像刀片一样,在哪儿割出伤口。<
蝶恋花的配方其实是宁昊天一本书的残作,宁致远拿到的时候不是作了修改,而是在残次品上添加了些东西,才做成了如今的蝶恋花,可是如果把残作填补完整,那么最后的香气,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看去的香谱,是不完整的,而那些做出来的香粉,只要和另一种差不多的香混杂,两种香混在一起,就不是香,可能就是慢性的毒药。
所以宁致远千挑万选,挑了曼陀罗。曼陀罗花粉无色无味,只是效果不同罢了。自从上次魔王镇事件之后,宁致远也查过医术,得知曼陀罗花有制幻的作用。只要用量够精准,焚烧出后的效果,应该能掌控。
乐颜把研磨好的曼陀罗花递给他,顺便也带来了他从国外寄回来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精铁打造的盒身镀了古银,上面的花纹是他亲自做的,点缀的也是上好的红宝石。
香粉大多采用木盒装用,铁盒,该是不常见的,他只能别出心裁了。这个盒子,也是当年自己做了好几个月,送给母亲的生辰礼物吧。<
他只能放手一搏,如今,不得不出此下策。
该不一样的,都该换掉了。
蝶香宴如时举行,宁家排在倒数三位上场燃香,眼看前面的人越来越少,文家一下来,再过一家叶家,就是他们宁家了。
旧词湘的味道弥散在整个宴会上。众人的都是一派称赞,唯独宁昊天是铁青了一张脸。文世轩刚踏下展台,叶家人正准备上去,门开了。
“请等一等。“
来的人,是宁致远,他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和装潢的古色古香的宴会场格格不入,一身灰黑浅红竖条西装,衬出了成熟稳重的气息来,他朝着有些讶异的人群略带歉意的笑了笑走上了展台,声音不重,却足够让整个会场的人听清楚他说的话。
“各位香业同行晚上好,很抱歉我现在才到场,希望各位前辈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原谅晚生,还请叶家小姐见谅占了你的排位,今年宁家推出来的香粉,叫做蝶恋花。每年蝶香宴上规定都是推出三款以上,晚生不才,自幼闻不到味道,家父为此操了不少心,在晚生十六岁那年送晚上在国外深造,此次回来第一次调配香粉,只配出了一款香粉,还请各位前辈原谅,如不嫌弃,致远在此为大家展示。“
一番陈词说的干净利落,不失礼节。下头的人都纷纷让他开始焚香就好,不必在意如此多的细节,本就是同行间交流探讨,宁家公子的第一款香,说什么也是要闻一闻的。
宁致远含笑点头,打开香盒之后将香粉撒至铜炉之中。
随着雾气缭绕,清雅的香从鎏金的炉盖上方盘旋开来,按理说闻起来淡雅无奇,可总有种味道萦绕在鼻尖。
“我曾经遇见过一个人,那个人的笑容,如同三月桃花,过目不忘。“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那个人虔诚如信徒,模样衬着红绸老树,一派肆意春光。”
“我曾经想过一个人,无论是春光融融,还是夏日如火,还是秋意浓重,亦或是冬日寒冰,那个人,都在我心里。”
宁致远的很轻的拨弄着香炉盖子,言语间的字字温柔,字字含情,让人眼前仿佛呈现出这么一个人来,宁致远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支笔,以香雾作纸,词句为墨,画出一幅又一幅的画来。
“蝶恋花,我念此人,犹如春来彩蝶,无时无刻,不心心念念这人。“
摊开一幅彩蝶吻花图,由此,入幻境。
蝶香宴上宁家少爷一款蝶恋花,让众人夸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