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路口永远是热闹的。自从搬到这里以后,我便不再使用我的闹钟了。每天对面小区菜市场的喧闹声、楼下叛逆少年的摩托车声、以及楼上锦昔宁妈妈的嘶吼声都成为了我的闹铃声。
说起锦昔宁这个女孩子,用一个字就概括了:孝。
锦昔宁在邻市J县上中专,平时住校,星期六回家就洗洗涮涮,前前后后地伺候她的母亲;而她的母亲却丝毫不领情。我常常能听到楼上女人含糊的叫骂声以及摔东西的声音,却从来听不到女孩的哭声。
锦昔宁今年十九岁,一头干枯无光的长发和长长的、遮住眼睛的流海。平日里一身廉价的衣服,无甚美貌可言。但是如果拿她和她的母亲对比,你会觉得她无比正常。
她的母亲——很抱歉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姓姜——过去据说是个美人,但那张因车祸而毁容的脸和无法站起的双腿让我难以把她和美丽链接在一起。
这天晚上,我刚刚关上电脑,准备睡觉,楼上却又传来了熟悉的叫骂声、摔打声,十几分钟后,门“哐”地被打开了,女人含糊的声音传出“滚!不认错别回来!”,之后是重重的摔门声。
我叹了口气,打开门,锦昔宁正从楼上往下走,左手上划破一个口子,鲜血淋漓。
“喂,你需要包扎一下。”我对她说,她看了看我,隐藏在流海后的双眼呆滞无神。
我帮她包好了手,留她住下,她直直望着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我推了一下眼镜“我叫唐月海,男,艺术家,也兼职许多工作。”
“我叫锦昔宁。”她说。
“很高兴认识你。”我伸出右手,她却一动不动,我讪讪的缩回手,问道“你妈妈为什么骂你?”
“我给她端鸡汤时烫了她一下,她就用花瓶砸了一下我的手。”她平淡的说。
“这样啊….”我起身,去厨房端了一杯水,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为了不碰到她的手,我的手指向后一缩,水溢出,浇在她的伤口上。
“啊!”她一声惊叫,打翻了我放在桌上的文件袋。
“对不起,你的手怎么样….”我一边捡掉出来的文件一边说,却见她直勾勾的顶着一张纸。
“你怎么了?喂喂!”我张开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到底怎么了?”
“有救了….有救了….”她疯子一样的喃喃自语“滴水观音!有救了!有救了!哈哈哈….有救了!妈妈….哈哈哈…有救了!”一边说,一边冲出了门。
我收起那一大袋子的文件,扔进垃圾箱。
那以后,小区里多出一个消瘦的身影,长长的头发扎成一束马尾,蹲在花卉店门口,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朵朵滴水观音,手里拿着一个带塞的白瓷瓶,虔诚的接水。
“小宁这孩子太孝顺了!她妈这样打她骂她她还伺候她妈。”卖菜的方大娘说。
“是啊!昨天我还听人家说小宁接这滴水观音的观音水要给她妈治病呢!多孝顺的孩子啊!”卖肉的梁大娘说。
“我看啊,这样的好孩子才是菩萨转身呦!”卖五金件的王伯接口道。
确实,锦昔宁这几天脸上有了光泽,流海也别了起来,眼中也透出了少年人应有的光泽。
“小宁啊,这盆滴水观音送你好了!”卖花的陈伯说“你接这观音水太辛苦了!我帮你把这盆最大的抬回家,你天天在家接不好吗?”
“陈伯,您别这么说。”手捧瓷瓶的女孩抬起头“您也是做生意的,这么一大盆花送给我,不太好。”
“哎呀,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