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有些心不在焉地等候着，允浩有意地瞟了一眼在旁边整理服装的有天，蹙紧了眉头。
之前一直在角落背稿的俊秀终于要上场，和一旁的昌珉嘟囔了好久。
“昌珉啊，你说我这样怎么演深情的角色啊。”
“没关系的，反正我们都是配角罢了，再说也没有叫你到允浩哥面前深情表白，是个隐忍的角色啊……”
“……去你的才是配角。”
拿起剧本就往昌珉头上敲，昌珉缩了缩身子，闪开好几米才指着台上的允浩，“到你出场了到你出场了！”

——处在远方的朵丽丝独自一人期待着能与莱英一同离开的那一天，却不知此时正在比亚德西的莱英已经被囚禁好些天了。
“王子殿下？午餐时间到了。”
背对着俊秀的允浩，脸色有些凝重。见允浩一直没有答话，俊秀呆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好，看了昌珉的动作半天，台下都有意见了才谨慎地说了句。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
“什么事情。”
“呼……午餐时间到了……”
“……我不吃。”
“这样怎么可以呢…殿下的身体是……”
“菲丝，你放我出去吧。”
“什么？殿下……您别开玩笑了，菲丝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不是的，菲丝，她在等我，她在等我啊！明天之前我一定要离开这里的！”
允浩上前抓住俊秀的双臂，满脸的恳求和焦虑。轻轻拨开允浩的手，俊秀把腰弯得低低的。
“殿下，菲丝实在不敢……”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父王是怎么知道的……”
把头低得更低了一点，“对不起……”
“什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殿下……朵丽丝公主的信件…因为菲丝害怕会出什么事情，所以…是我，交给了…国王陛下…”
没有搭话，等了一会儿俊秀才好像记起来似的，“殿下…菲丝让您失望了……”
“……菲丝，你出去吧……”
“可是殿下，”
“都是命中注定，我往后也没有颜面去见朵丽丝了。”
突然忘了接下来的台词，俊秀干瞪了几眼，冷汗从背脊一点一点地冒出来，“……为什么，殿下会喜欢朵丽丝公主呢……”
“……”并不是原有的台词，允浩犹豫了一下，看向一旁的在中，嗤笑起来。“似乎很戏剧化，从小到大，他都不是很开心，那样忧郁而倔强的眼神深深刻在我心底，那时候他总是一个人，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玩，也总是很任性，不管是隔了多少年没有见，那种感觉也一如既往，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人很想抱在怀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疼爱……”
观众中突然有一人拍起了手，紧接着掌声大起，俊秀没有说话，顺着他的视线往台下看去，不知道要接什么才好。
“对不起，菲丝，我说得太多了……”
“殿下……您趁现在午休，逃出去吧，我会帮您尽量拖着国王陛下的。”
“什么？可是你……”
“殿下，您听我说，和朵丽丝公主在一起，一定要幸福，再说，国王陛下很喜欢菲丝，所以我不会怎么样的。”
“不行……”
“殿下，您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好意，菲丝真的希望陛下能够快乐。”
低头思索了一会，咬了咬下唇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谢谢你，菲丝…我会记住你的。”
一边走一边回头，允浩消失在了舞台上。
“殿下，菲丝的心意，你是否真的明白呢……”
——莱英在女仆菲丝的帮助下逃出了王城，这时，比艾的阴谋，也真正地开始了……

像脱水一般地下了舞台，俊秀完全放松下来，自己的戏应该没有了。
昌珉说得对，我只是配角罢了，我如何和他比，除了成全和安慰，我还能做什么呢……


35

匆匆地和俊秀调换衣服，在中听见帮忙的同学有些着急地催促着自己，台上已经布置好了，道具也整理完毕，这已经是最后一场，不能出什么差错，在中这样告诉自己。
刚刚离开了表演厅去休息室找力尹的有天和要出去找他的允浩刚好打了个照面，顷刻间有些面面相觑，但很快有天摆了个笑脸。
“吓死我了哥，我以为都开始了你们没人叫我们。”
“……怎么会，这场你们两个是主角，没你们就没戏了呵。”

帷幕悄然打开，暗紫的灯光布满了整个舞台，知道这是最后一场，台下的学生不断地拍掌。


——黑漆漆的森林，暗绿的藤蔓爬上了树梢，毒蘑菇长在草坡上鲜艳欲滴。朵丽丝一人蜷缩在树底下，背上付了个小包袱，褪去了以往华丽的服饰，套上了套女仆的衣服。她已经在这里等了莱英一整天，却仍然不见踪影，朵丽丝已经开始有点绝望。

“比艾大人，看来王子私自离开王城的事情是假的啊。”
“不可能，菲丝那家伙已经守在那里两天不让人进去了。”
“可是大人，我们已经守在这里一整天了，也不见王子……”
“嘘——”

右侧的灯光渐渐暗下，照亮了舞台的左侧，在中蹲在一旁有些紧张，从刚才到现在允浩都没有和他搭过一句话。
“朵丽丝，你在哪里！”
诧异地抬起头来对上允浩的双眼，在中莫名奇妙地觉得脸在发烧，“莱英……”
一把把在中揽进怀里，台下的反应出奇地大，“朵丽丝，终于找到你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轻轻摇了摇头，在中靠着允浩的头，“没关系的……你来了就好，我好怕你不来了。”
“差一点就来不了了。”允浩轻笑着推开在中，“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嗯……嗯。”允浩的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在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允浩的表情管理很好，看不出什么端倪。

“大人，看来您估计得没错啊。”
“哼，”昌珉冷笑了一下，把道具递给文艺部的演员“送他们上路吧。”
“是……”调整了姿势对准了允浩和在中，声效‘咻’地一下播了出来。
“小心！”有天从帷幕后面突然跳出来，然后往昌珉的方向也按动了道具，文艺部的人一下子倒在台上，昌珉也就按着剧本的慌张逃了。

“洛桑！你，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公主殿下…国王陛下很担心你…回去吧，不然，比艾的人不会放过你们的……莱英王子，回去王城之后揭发…比艾，不然比亚德西，也很危险……”
“莱英……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马上回王城！说不定洛桑还有一线生机。”
“好……好！”
“不……不用了，公主殿下，我自己明白……自己的事，你们两个，一定要幸福，那样子，我的生死，也无憾了……”
“洛……洛桑！”
——洛桑觉得朵丽丝的脸越来越模糊，胸口的刺痛逐渐消失，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周围迅速一片漆黑，允浩和在中借此退下了台，一直在旁边背稿的力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台上了，原本暗紫色的灯光忽然又变成了明亮而温馨的奶黄。
——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不同了，光芒刺得眼睛有点生疼，洛桑揉了揉眼睛，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这里是哪？”
“欢迎你来到天国，洛桑。”
“是谁？谁在叫我。”
“是我。”
缓缓地打亮了力尹的脸，有天看了一会儿便惊奇地叫起来，“您是……斯特女神？”
“是的，洛桑。”
“您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微微坐直身子，有天仰望着力尹。
“你不是整天都找我说话的么，你祈求亚德里德能够一直兴旺，你希望父母能健康，还有你对公主的爱慕之情。”
“您……原来您真的能听到？”
“是的，洛桑，你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了，天国有个规矩，凡是天国的居民都要忘掉自己在人界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有忘却才能得到快乐和永恒。”
“您的意思是，我要忘记一切？包括父母，亚德里德，还有……朵丽丝？”
“是的，但是因为你这次牺牲可算是挽救了亚德里德和比亚德西，所以我给你一个愿望。”
“愿望？许什么都可以么？”
“是，甚至是起死回生，我也会应允你。你要回到那个世界去见朵丽丝么，洛桑。”
双眼忽然变得明亮，但是瞬间又黯淡下去，有天低下了头。“……在那之前，我想问，朵丽丝她现在安全回到亚德里德了么？”
“是的，她正在她的卧房里，和莱英在一起。”
满足地笑了笑，“我不回去了……回去做什么呢，她的心里没有我能立足的空间，她的旁边有能够保护她的人，她以后会和她爱的人幸福地活下去，那么，我在那里要做什么……不想她为了我而左右难为。”
斯特了怀地笑笑，“那么你想要什么呢？”
“我不想忘记，就算我已经死了，我也不想忘记和朵丽丝的一切，尽管会很痛苦，会难受，我也想要记住她的脸，她说过的话，记住我爱过这么一个人，即使她不爱我，我也深爱着她，无怨无悔。”
“谨记？”
“谨记。”
“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
灯光加亮，力尹摊开了双手，“欢迎加入天国。”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换成了悲伤的曲调，帷幕已经渐渐地合拢，旁白的话回荡在每个人的耳旁。
——洛桑的死，成全了莱英和朵丽丝，因为莱英的揭发比艾不得已逃出了比亚德西和亚德里德的国界，最终亚德里德和比亚德西同意了莱英和朵丽丝的婚礼，两国繁荣而昌盛。而此时在天国的洛桑，也因为看到朵丽丝的幸福而笑了。

灯光已经熄掉了，音乐也停止了，台下雷鸣一般的掌声响起来，每个辛苦安排的人都笑了。
有天趁大家不注意时擦了擦眼睛，看向台下紧紧挨在一起的影子，露出了谁也不知道的苦涩的笑容。

36

文艺部表演时间，各自都回了休息室卸妆和换衣服，允浩一直没有和在中说话，换上了接下来演唱的衣服后就和昌珉到一旁去聊天了。
在中有些懊恼，卸完妆出来好几次想叫允浩他都像听不到似的，低下头几秒又和昌珉聊得不亦乐乎。
“在中哥。”被有天唤回了神，在中抬起头一对上有天的眼睛就有些不自在。
“有什么事么？”
“都忙了一个早上了，吃饭时间到了。”微笑地捧着两盒饭，有天递出一盒来。
“允浩呢？”
愣了一下，有天笑着说，“哥你先拿着吧，我待会拿给允浩哥去。”
“那……谢谢。”

“允浩哥！你要不要吃饭啊！”一旁的俊秀突然大声地朝允浩和昌珉那边吼，拿起饭盒闻了闻，耍宝似的，“好香的噢。”
允浩瞟了一眼站在一起的有天和在中，皱了皱眉头，也故意大声地说，“不饿！”
“啊？那昌珉呢？”
昌珉笑了笑，“不——要！”
“呐？奇怪了，最爱吃饭的今天都不吃噢，”转过身面对有天和在中，“我们几个别浪费！”
在中勉强地笑笑，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饭，时不时瞥瞥允浩和昌珉密语的脸。

“哥你在生什么气啊？”凑到允浩耳朵边，昌珉压低声音一脸发现了新大陆的欣喜，“在生在中哥的气么？”
白了他一眼，允浩坐直身子，“你一个小孩这么八卦干什么啊。”
“我小孩？”作了个无语状，“我比你们几个更像哥哥好不好。”
“是啊，被欺压的哥哥。”大声地笑了笑，不经意地看了看在中，发现他和有天正笑得开怀，脸色不知觉地又暗了几度。
“算了，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吧。”
“什么？”整了整头发，昌珉茫然地把耳朵凑到允浩面前。
“我说你，怎么可能不去吃饭？”
“你以为个个像你这么喜欢吃饭么？”
使劲地敲了一下昌珉的脑袋，允浩眯起眼睛，“说到吃饭，谁与你争锋。”
“啊，我的发型！”扫了扫掉到眼睛前的刘海，昌珉坐远了一点点，“好啦好啦，是因为——佳人有约。”
“什么？！”

突然高起来的声调使得整个休息室的人都往这边看，允浩不自然地拉过昌珉，“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几天啊，海边回来之后。”
“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你们有你们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啊。”瞪着无辜的大眼，昌珉眨巴眨巴眼睛。

“昌珉哥！”
允浩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一个甜甜的女声给打断了，朝声源望去，门口站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被烫过的头发卷卷的垂在胸前，头上夹了个小小的草莓夹子，两只大眼水汪汪地向这边瞧过来。
“啊小美你来了啊！”一骨碌地奔过去，昌珉拉起那女生的手往里走，另外几个人也凑了过来。
“小美我跟你介绍，他叫郑允浩，金在中，朴有天，金俊秀，他们都是我的哥哥。”
“嗯我知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女生伸出了手，“哥，这是我弄的便当……”
“啊辛苦你了！”接过便当，昌珉宠溺地摸了摸小美的头。
“不打算给我们介绍介绍么？”有天调侃般的笑笑，“你好，美丽的公主儿，我是朴有天。”
“哥——”拍掉了有天伸出的手，昌珉别过头去，“她叫小美，是……我喜欢的人。”
几个人一下子笑开了，昌珉气得跺跺脚，拉着小美就往外跑了，见昌珉走了，允浩侧头看在中，刚好对上在中也投过来的目光，心跳漏了一拍，抓了抓头发往卧椅上一坐。
闭上眼睛，一了百了。


37

“是不是差不多了？”俊秀看看手表，转头对正在练合音的有天和在中挥了挥手。
“哥——到我们了。”力尹来到门口往里看了看，理了理头发。
“你那边忙完了？”
“嗯，文艺部的表演都完了，快点，我们两个的歌要开始了。”
“啊啊啊，好。”匆忙地走到门口，俊秀往后瞟了一眼后面的三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允浩，允浩？”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在中的脸，一慌张地蹦起来，允浩下意识地去看有天，“怎么了？”
“他们都去准备了，我们得快点过去。”
绕开了一个圈，允浩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就仅仅留下了背影，抬头看着天花板好几秒，在中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迈开大步子离开。


在中屁颠屁颠地到表演厅的时候，俊秀和力尹的和唱刚好告一段落，高潮一波接过一波，之前一直偷偷地站在练习室门口张望的，中午宁愿啃面包也要等着看他们练习的，这时使足了劲地拍起掌来。

“哥你终于来了啊，比我还慢呢。”昌珉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快点，下一首就是我们。”
“小美呢？”
“在台下，嘘——开始了。”
帷幕打开的时候台下突然鸦雀无声，在中小声地通了通嗓子，顿了一下便举起麦唱了起来，美妙的声音从天而降般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几乎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种不可思议，侧头享受着这天籁。
五个人的合音让人置身于仙境一般，谁能够相信这样的五个人尽管只是站在这样小小的舞台上，也一样全身闪射光芒。

帅气的舞台，完美无瑕的演唱，台下的男男女女始终用虔诚的表情安静地看着台上的深情，直到音乐停止了，才如梦初醒地叫了起来。
看着这些反应，在中有些惊讶，毕竟以前都没有遇见过，直到昌珉戳了戳他的背，他才跟着下了台。
最后一首歌是有天的独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校长申请的，校庆的前一天才告诉了大家，当时大家顾着进行彩排，也没说什么。

站在台上，有天扫视了一眼台下所有的人，低下头笑起来，“这首歌的曲和词是我自己亲手写的，它对我来说很特别，有些话没有办法说出口，能用歌声表达出来，也是一种幸福。”深吸一口气，有天抓住固定的麦克风，“这首歌叫做，迷恋。”
闭上眼睛，有天跟着节奏开唱，有一点点的沙哑，浓浓的鼻音却富有磁性的曲调，这是一首有生命的歌，他灌注了所有的感情去演奏。

是已经听过了几遍的，但是在中还是被震撼到了，今天的有天和平常很不一般，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在中略略感受到了什么，只是不确定，他定定地看着台上的有天，努力理清所有思绪，回想到刚刚的那个嘴角的吻，脸又开始有点发烫。
允浩听着有天唱着的，眉头越锁越紧，在中的神情变化一览无余，莫明其妙地生气，允浩抓起在中的手就往外跑。

“允，允浩！”被允浩抓的生疼，在中用力地甩开了允浩的手，“你怎么了。”
激动地转过身来扣住在中的肩，允浩满脸愤怒地看着在中，久久又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下头，再抬起头来时刚才的愤怒已经消失，替换的是迷惑和忧伤。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什么？”在中不解地看着允浩。
“你一直都没有说过你也喜欢我，我觉得我像是傻瓜一样。我知道两个男人之间说这些是很别扭，也很难接受，也许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只是我自以为是，如果你不喜欢我，你也不要因为顾念着我们的过去而隐瞒着，只要你说一句话，我们就跟以前一样，什么都不会变，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会说什么的……”
“不，不是……”慌张地摇着头，在中看着允浩的眼睛。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允浩放开了手，“我知道了。”
“不！其实——我，我也很喜欢，你的。”

——其实我也很喜欢你的。

允浩的眸子一下子明亮起来，“在中……”
在中点点头，允浩了然地一笑，捧起在中的脸，闭着眼睛吻了上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脑子就像是当机了一样运转不过来，一瞬间眼前的景物被允浩的脸挡住，反应不过来唇上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温度，温柔的气息扰乱了所有清晰的思绪，理智被剥得一丝不剩，在中也闭上眼睛，微微张开了嘴感受着允浩的挑逗，生疏地回应着。

“唔……”移开覆着在中的唇，允浩把头埋在在中的颈窝，“在中。”
“嗯？”
“有些疼。”
“怎么了？”把允浩轻轻推开，在中这才看见允浩突然变青了的脸，“允浩！”
“嗯……比以前都疼，不过，有你在，蛮好的。”捂住肚子，允浩勉强挤出笑容。
“你别吓我，我们去医院！允浩，允浩！”

无力地倒了下去，允浩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觉得耳边一直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是在中吗？

38

“哥，现在怎么样？”耳边是俊秀有些着急的声音，在中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允浩，微微叹了口气，对着电话说。
“刚打了止痛针，现在在打点滴呢，没睁开眼过，医生说可能就是三餐不正常的原因才引起这次急性胃痛。”
“我和昌珉现在去和老师请假，有天说他还有事。”
“有事？”
“嗯，他说他晚点会过去的。”
“哦，那好吧，挂了。”
盖上电话，翻了翻医生刚刚开的胃药和止痛丸，说如果病人醒来就吃一点。起身把药放在一边，离开了病房。

走到一个饮水机旁边，摘掉最上面的纸杯，拿了第二个倒了半杯热水，又到一旁的纸篓倒掉，再回身的时候眼帘内突然闯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像有天啊。”
定在原地看着那人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中侧头思考了几秒钟，噗哧一声笑了，“哎，是近视越来越严重了么。”
在中弯下身倒了一半热水一半凉水，试了试温度觉得不太烫也不太凉，才转身回允浩的病房。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一把细细碎碎且熟悉的声音，在中停下来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
走近一点稍微伸了伸头，在中一下子僵在原地。
裴涩琪俯身吻住了允浩的唇，眼睛闭着像是很享受的样子，允浩睡着没有反应，是还没有醒来么。
别过头去，在中靠在一边的墙壁上，抿了一口水，没握着水杯的手垂着，半空中微微摇晃，眼睛看着天花板，莫明其妙地就出神了。
没一会里面传出手机响的声音，在中乍了一下，余光瞟到房内。
裴涩琪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压低了声音到角落去说话，“什么？知道了，你帮我跟老师拖拖，说我去了校医室。我在允浩这，好了啦，我现在就回去！”
从病房匆匆地出来，裴涩琪一眼看到了在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也不算久。”平静地看着裴涩琪，在中没有任何表情，“如果没什么事情，那么，再见了。”
“喂，我刚刚做的事情，不要告诉允浩。”
挑眉，在中转身，“什么？什么事？”
裴涩琪一下子咋舌，憋了好一阵子也没憋出半个字，看了看手机上面的时间皱了皱眉扭头就走了。

进门把水放在了桌子上，在中拿出袋子中的药，仔细看着说明书。
“在中。”旁边的人突然发出了声音。
“醒了啊，那吃药吧。”没有任何的意外，在中掰开瓶盖，从每个瓶子中倒出几颗白色的药丸。
“不打算帮我消毒的么？”
浅浅一笑，在中这才转过头来，“我就知道。”
固定住插着针头的手，允浩撑着坐了起来，“没办法，不理她是最好的。”
“她追了你两年了，让她亲亲你也是应该的。”递过药和水，在中挨着允浩坐了下来。
“那你等了十一年，是不是更伟大？”允浩整个表情扭曲地吞下了大堆的药，又喝光了杯子里的水，“啊苦死了。”
“唔……活该。”从允浩手上拿过纸杯，在中拿起手机看了看，“俊秀他们也应该要到了。”
“在中啊。”允浩牌撒娇式，拖着鼻音地做起鬼脸来。
一下子汗毛都竖了大半，在中定定地看着允浩，噗地半捂住嘴，眼睛弯成了一条缝。允浩始终鼓着脸看着在中，在中忍着笑容，和允浩对视了好一会才像下定决心似的凑上去。

原本预想的轻碰一下嘴唇却因为被允浩的爪子擒住了头而变成了延绵的辗转，没有了之前的突如其来，在中真实地感受着这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允浩轻轻地啃咬着在中的下唇，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了这下消毒完了。”允浩得意地放开手，看着在中变得有些红肿的唇和因为害羞而通红的脸。

顷刻间两个人的鼻子都有些酸，就像小时候摔破了膝盖，不疼，却那么让人不可抑制地想要放声大哭出来。
这次，找到了幸福么？

39

门外。
“唔，唔唔唔……！”俊秀把昌珉推到一边的墙上举手使劲地捂住了他的嘴，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消停下来昌珉眼睛睁大大的又压低声音靠到俊秀耳边，“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俊秀没有说话，抬头环视了一周，站在原地也不动。
“允浩哥和在中哥……哎，果然是没什么东西可以瞒得过我沈昌珉的啊。”


41

再也没说什么，两个人提着行李出了校门默契地走向车站，允浩走在稍前，时不时便转头来看在中，一笑，就又会转回去。
“我帮你拿吧。”伸出手来凑到在中拿着行李的手的旁边，允浩想要把袋子拿过来，在中避开了点。
“不重呢。”
愣了一愣，允浩对着在中一笑，移开手抓住在中的另外一只手，拖着在中继续向前走。
“不用先回去跟修女们说一声么？”
“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打个电话是可以，可是总不太好吧，毕竟以前一直都……现在说不回就不回了，修女们都会很失望的。”皱了皱眉，在中低着头沉思着。
“……”允浩盯着天空几秒钟，忽然像是想到了很好的计划，“我们明天一起回去，我好久没有回去了，那就妥当了吧？”
“好吧。”
话还没说完车就到站了，车上一个乘客都没有，学生们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搭车离开郊区了。空荡荡的车上，冷气开得很足，允浩和在中挑了最后的一排位置，坐了一会，允浩看着在中使劲搓了搓手臂。
“冷么？”
“有点。”
嗤嗤地笑了笑，从行李里拿出冬季的校服，允浩绕过在中的头盖到在中的身上，收回手的时候顺势揽着在中的肩膀拉了过来。
“睡这吧，舒服点，要到市中心去呢，还有半个钟头。”
“唔……嗯。”靠着允浩的胸膛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在中渐渐地感到有些疲乏，眼皮也开始打架。

“在中，在中，起来了，要下车了。”
“唔……到了？”在中挺直腰揉了揉眼睛，看向允浩。
活动了麻木掉了左胸和左臂，允浩接过在中递过来的衣服重新放到袋子里。‘哧’地一声车子到站刹车，允浩拉起在中下了车。
“就这里了。”
抬起头，车站的正前方有一座灰白色的公寓，虽然说不上崭新，却保养得很好。允浩的家住在二楼二零二，没多一会就到了。拿出裤袋里的钥匙，插入锁头，一扭，木门便开了。

空气中有种灰尘的味道，但却没有在中想象中那么糟糕，屋子不算小，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好，大厅中还耸了一个画架。
在中走向那个画架，好奇地看了几眼，拿起了盖在上头的布。
呈现出来的是一张已经完工的画，油笔粗糙地描绘的轮廓，淡淡的色晕，这张画画的是一个男孩子的背影，手指着前方，大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说实话画的真不怎么样，但是在中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酸的，有什么东西一忍不住就会涌出来。
突然被人圈住了腰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搁在自己的肩上，刺得脖子发痒，在中把重心放到了后面，靠着抱着自己的人。
“寒假的时候没回美国，在这里呆了一个月，所以才造就了这东西。现在想起来，原来我在画你呢，怎么样，画得像不像。”
“好丑。”微笑地回过身抱住允浩，带着点哭腔，“画画果然跟小时候没什么分别啊。”
“啊，我的在中要感动到哭了，怎么办怎么办。”故意抱着在中左右轻轻的摇晃，允浩吻了吻在中的头发。
“才不是。”推开允浩，在中环视了屋子一周，“这儿要搞卫生了。”
跟着在中也环视屋子一周，允浩迟钝了两秒，马上站直了身体行了个军礼，“遵命！”
忙活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好不容易才搞完卫生，两个人都累得直接睡到了地上。
“饿么？”在中转过头来看着闭着眼睛的允浩。
“呐？不说还好，这一说，倒真觉得饿呐。”
“这里有什么食材没有？”
“都几个月没住人了，哪里来的食材啊，不过杯面倒是有的。”
在中突然坐起来，“吃杯面哪里行？刚刚我看到楼下有一间卖菜的小铺子，我去买。”

允浩再睁眼的时候已经灯火通明了，一股香味隐隐约约吸引着嗅觉，允浩起身摸索着香味的来源，来到厨房前，看着忙碌的人儿，心里一阵温暖。
“在中啊。”
“啊！”飞快地转过头来，拍了拍胸膛，“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把这个端出去吧，可以吃饭了。”
接过在中递过来的盘子时允浩瞪大了眼睛，盘子上的红红的东西似乎很诱人，饿了好久的允浩觉得自己的口水都已经流出来了。
“在中，你还这么会做饭啊？这个是什么？”


43

小小的游乐园内始终洋溢着孩童的笑声，在中坐在秋千上看着允浩和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嘴角浮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
“在中哥哥！”
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见了被允浩抱着的智律，开心地含着一颗棒棒糖，紧紧地箍住允浩的脖子，小脸还不时蹭一蹭允浩的脸。
“哟，允浩好厉害啊，这么快就把智律给俘虏了，害得我这个在中哥哥都被抛一边去了。”
允浩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坐到一旁的秋千上，轻轻摇晃。“在中是不是吃醋了？”
“什么？”惊讶地转过头来对上允浩的眼睛，在中不自然地转过头去，“不知道你说什么。”
“允浩哥哥，什么是吃醋？”稚嫩的童声传了出来。
允浩摸了摸智律的头，宠溺地看着她，“吃醋嘛……大概就是，看着喜欢的人抱着其他人，心中也想要那个人也抱抱自己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在中急急地转过头来，却发现智律正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
“在中哥哥在吃醋吗？”像是在问问题，但是没等在中回答，智律又径直地看向允浩，“那允浩哥哥去抱抱在中哥哥吧。”
两人都石化在原地，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智律！快过来这里！”
远处几个孩子像发现了新大陆般朝着这边招手，智律眼睛一亮就挣扎着要下去，允浩无奈只得把她放下，看着她走到了对面去才又转过头来看在中。
“看什么？”
“……”允浩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好一会才牵住在中的手站起来。“我们走走吧。”

孤儿院虽然是个不大的地方，但周围的景色还算是优美的，和小时候比起来似乎好多地方都变了，允浩拉着在中走到花园的小道上。
“我记得……以前你都不喜欢到游乐园去，就喜欢呆在这些地方。”允浩停下来看着一朵花，伸手摸了摸。
“你不也一样嘛。”
“我那可是因为你的啊，你不合群，我只好陪着你，不然哪一天你又躲在柜子里不吃东西，死了都没人知道。”
在中突然不说话了，允浩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抬起头来看在中。“在中……”
“想起了好多东西呢，如果不是你，估计我真死在那里面了。”
“傻瓜。”允浩握着在中的手抓得更紧了一些，“都过去了。”
“那种饥饿感我还记得很清楚的，周围都是黑暗的，看不见光，慢慢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在中突然摔进一个怀抱中，他笑了笑，把头埋得更深，“那时候也是这种感觉的，你的怀抱让我觉得很安心。”
允浩拍了拍在中的背，叹气说到，“在中现在已经离不开我了，唉。———呐！”
一栗子敲到头上的感觉真的不好，允浩嘟着嘴任在中拖着往前走，看着眼前竖着十字架的小阁楼时，突然停了下来。
“在中呐，我想回我们两个以前住的那个房间看看。”
“嗯？嗯。”

小阁楼已经有点陈旧了，三层的楼梯的扶手也有些生锈了，允浩惊讶地看着这里没怎么变动的摆设，忽然有些激动。 
“这里都，都没变呢。”仰头看着吊在最高处的水晶灯，“还是好漂亮。” 
推开一楼最左侧的那间房，熟悉感随即而来，左边摆着两张双层床，右边三张，角落耸着一个木制的衣柜，窗帘是关着的，阳光透不进来，朦朦胧胧映上一层回忆的奶黄色。 
“总算是回来了，好怀念。”允浩拉着在中坐了下来，“是这里吧，这张床，在中睡上面，我睡下面的。”
“是呐，你走了之后，我就搬到下面睡了，死活都不想让别人睡你的床。” 
“在中……在我走了之后，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为什么不肯离开这里呢，那样会好受很多的。” 
在中一笑，“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和你就不可能再遇上了。比起过好日子，你更重要。” 
见允浩没有答话，在中有些疑惑地扭过头来。 
允浩的手指轻轻磨擦着床板，上面有一个深深的凹陷处，一笔一划并不是异常明显，但是允浩还是注意到了。 
“是这里吧……你说过的，将我的名字刻下来每天晚上默念着的……”突然把头转过来看着在中的眼睛，害得在中心中一惊就急急别开头。“尽管刚刚修女没说完，但是我依然知道她要说的那些话是什么……在中，那时……一定很辛苦……” 


话还没说完，允浩也不打算说下去，轻轻拈住在中的下巴转过来，向前倾了上去，两唇连接在一块，仿佛将过去一切痛苦的记忆都溶化掉了，形成一杯饱和的糖液，甜进两人的心扉。 

如果天意不爱弄人的话，那么一切也许都会如此完好的落幕的。 
但是偏偏，天意是没法捉摸透的。 

44

两个人从孤儿院回来又在家里闲呆了好几天，感情似乎比以前更要好，一起看电视，玩电脑，允浩时不时趁在中做饭的时候在一旁毛手毛脚，睡觉的时候也不安份，害得在中每天晚上都得提起十二分精神以防允浩突然的袭击。
“在中啊。”
“干嘛？”戒备地回身看了一眼伸了半个身子进厨房的允浩，在中一点一点地切着肉，时不时回过头去。
“你最近好像很怕我来着。”
在中乜斜一眼允浩，嘴巴咂了咂，也没说什么。突然腰际一暖，在中吓了一跳扔下了刀跳转过来对着允浩，殊不知这样更方便了给允浩吃豆腐。
腰上的手臂一用力，在中的整个人贴上允浩，脸也不可避免地作了亲密接触。
“在中啊，总是好香。”
“什……什么……唔……”
这样的场景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允浩好像一天比一天过份，可通常遇到这种情况，在中挣扎个两下也就迷得不省人事了。
“在中……”
“嗯……”觉得有只手探入了衣服内，在中一下子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一把抓住允浩的手，“做什么？”
允浩坏笑地拉下了在中的手，把下巴搁在在中的肩上，咕哝着，“在中，好喜欢你啊。”
一下子哑言，在中回抱住允浩，侧头吻了吻他的脸颊，幸福地埋到他的颈窝里。
裤子中传出的手机铃声却破坏了这个温馨的画面，允浩不满地放开在中，倚在一旁的墙壁上。

“嗯……喂？”
“在中啊。”
手机忘关掉了免提，在中一时急得不知怎么才好，犹豫着如果这时关掉免提一定很可疑，在中小心观察着允浩的脸色。
“韩庚哥啊……”
“你在哪？”那头传来的小伙子的声音温柔而文雅，是一般的人大概都会为此而着迷。
“在家里呢。”
“在孤儿院么？”
“不是的，在同学家里。这个暑假没回孤儿院住。”
“原来是这样啊，怎么这次没有来上班了呢？我都怪想你的，呵。”
听到这儿，在中明显地感觉到允浩的脸黑了一层，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我忘了，明天我就去，成吧？”
“成呢，怎么不成，希澈都把位子留你了，就怕你跳槽到别处去了。”
“我怎么会呐，”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在中马上就住了嘴，“啊我明天去上班，不说了，在忙着呢。”
“那好吧，别做放羊的孩子哦。”
“知道了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在中试探性地看了看允浩，然后若无其事地拿起刀继续切着肉，耳畔却传来了允浩略带撒娇的声音。
“韩庚哥啊———”
惊得一抖，转过身去，“生气了？”
“没有啊。”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韩庚哥和我只是朋友，以前打工的时候他很照顾我。”
“哦。”无聊地掀开了锅盖，又合上，“好像不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名字了。”
“上次不是和你开玩笑来着么。”见允浩不说话，在中皱了皱眉头，挨上去，“吃醋？所以想我抱抱你么？”
允浩脸一红，粗着嗓子喊，“什么啊！”
在中会意一笑，擦了擦手，箍着允浩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地印了一个吻，就又松开来转而抱着允浩的腰，把头 靠在他的肩上。
“不要生气嘛。”
“……”似乎是第一次听到在中撒娇的语气，允浩一下子愣住，才又回神来，打了坏主意，“他是你朋友？”
点点头。
“那我是你什么？”
在中一时说不出话，抬起头来看允浩，只见允浩坏坏地提了15度的嘴角，羞愧难当。
“好呀！你玩我！”

50 
刚踏进游乐场，韩庚就拽着在中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怎么了在中，为什么来这里？”
“哥，我想要找允浩，他一定在这里。”
韩庚有些不知所以然，点点头，茫然地拿出手机，“发生什么事情要这么急着找他呢，喂，哦，希澈，在中和我现在在游乐场，请假半天没事吧？嗯，对，他要找允浩，那好。”
关掉了通话，韩庚拉起在中的手，“走吧，具体位置你知道么？”
在中摇摇头，韩庚觉得奇怪，又拿出手机递给在中，“那打电话给他呀，不是找他么？”
在中推开韩庚的手，“哥，不能打电话给他，他一定在摩天轮那里。”
“啊？那走吧。”韩庚拖着在中要往前走，在中却突然不走了。
“怎么又不走了？”
心里的不安感极大地充斥着，在中突然觉得很害怕，如果那是事实，自己会怎么样，是像泼妇骂街似的冲上去给允浩一巴掌，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求着允浩不要这样对自己。
可是，似乎都做不到，连自己都没有办法预知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韩庚哥，我害怕。”
韩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静静地盯着在中，伸出手拍了拍在中的肩膀，“没事，哥在这里。”
在中抬起头迎上韩庚的目光，那里面的坚定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迟疑了一会儿，在中才点点头，迈开脚步。

游乐场内人来人往，要在人海中找人还真不是简单的事情，在中和韩庚在摩天轮的附近找了好一会，一轮完毕了下来的人中也没找着允浩。
“在中，你确定是在这里吗？”
“嗯。”有些沮丧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却都没有那张熟悉的面孔。
“算了算了，我们去买点东西吃再找行么？”
“不用了，可能……他真的不在这里。”
“小店不就在那边么，我们去买点水喝吧，嗯？那个是不是允浩啊？”
条件反射似的转过头来朝韩庚看的方向望去，允浩的背影映入眼帘，在中一阵狂喜，拔腿就想要冲过去，却在下一秒钟硬生生地愣在原地。
允浩，并不是一个人。那个如此熟悉的背影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生，而那个女生，正箍着允浩的手臂笑得一脸灿烂，时不时牵着允浩蹦跳起来，好像是允浩给她讲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似乎都能想象到允浩回应她的那一脸幸福的表情。
曾经想过千万种可能，可是事情真的发生了，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做，或者说，什么都不能做，连脚都僵硬地钉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本能地呼喊也忘记了。
“在中？不是要找允浩么，怎么了？”韩庚有些无奈，看到在中的脸色时住了嘴，紧张地开口，“在中你不舒服么，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哥，能陪我去走走么……我……我不想找允浩了。”
胸腔似乎有股闷气，窒息的感觉油然而生，很想马上放声大哭出来，可是却发现自己一滴眼泪都没有，疼痛的感觉几乎要把自己击晕过去，在中扶着韩庚缓缓地走着。

“允浩！你看那个！好大的冰淇淋！”裴涩琪笑着扯了扯允浩的袖子，不忘往身后一瞟，又得意地转回来。
“你要么？”冷冷地开口，允浩不耐烦地拉下裴涩琪的手。
用力地点头，无所谓，反正目的都达到了，牵不牵手也不在于一时，裴涩琪笑着看允浩去买冰淇淋，又回头看了看远处往自己相反方向走着的在中。
“幸好我眼尖，果然被我猜得没错。”
“你在看什么？”捧着超大号冰淇淋，允浩沿着裴涩琪的目光看去。
“没什么！”拉着允浩回转了一圈，“我还是想玩多一次刚刚的。”
允浩叹了口气，“嗯。”

夜暮如斯，韩庚和在中走了一个下午，期间韩庚还趁在中去了趟厕所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希澈，希澈听着情况大骂出口，特意嘱咐了自己要把在中送回家。
“哥，今天谢谢你。”
“呀，对我还说什么谢呢，你都不知道你的样子有多让人担心。”
在中勉强地一笑，“我没事呢，哪有那么弱，好了，你快回去吧，我就住这儿。”
“嗯……在中，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允浩？”
在中一愣，不知道如何开口，怔怔地看着韩庚。
“我多少也有清楚些，在中，我不知道怎么说……以前再苦的时候你也没这样过，如果真的爱着，那就要相信对方，虽然今天看到的……但是，如果摊开来讲的话，一切都会明朗起来的，别造成误会，最后只有自己后悔。”


在中疑惑地到厨房看了看，又到客房去逛了一圈，最后又重新回到房间去鉴定自己刚才是不是走漏了眼，但是都没有允浩的身影。
允浩没有上来。
在中一愣，随即冲了出去，到了楼下，也没有允浩的影子，在中一急，往外面跑去，周围的街道都找了一次，依然找不到允浩。
也许……也许，允浩已经回到家了。
在中快步地回到家，喘着气推开门，一切跟自己离开时一个模样，在中这下真的慌了，失神地走到沙发旁坐下，眼睛都对不上焦，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在中哥啊！”对面吵闹得可以，在中皱了皱眉。
“昌珉嗯……”
“你现在在哪里啊？我和俊秀现在在酒吧里面，碰上了允浩哥呢！”
在中一下子精神起来，“允浩在你那里？”
“是啊！我本来和俊秀一起来酒吧玩，谁知道见到允浩哥，像疯子一样喝酒，我和俊秀都劝不住！”
“你们在哪里？”
“MoonNight。”
“我现在过去。”
“在中哥拜托你快点啊，啊——”
听不下去接下来的话，在中匆匆挂掉了电话拿起钱包锁上门就赶去那所酒吧。

五光十色的空间里，年轻人肌肤紧密贴合扭动着，音乐的声音足以控制心脏的跳动速度，一个角落里却安静得可以，昌珉和俊秀看着倒在软长椅上睡着的允浩，不免得脸色凝重起来。
“哦，我看见在中哥了。”俊秀也抬起头来，随着昌珉的视线看去，刚好对上在中寻找的目光，招了一下手。
“在中哥……”昌珉一见在中走过来就委屈状地看着在中，“因为允浩哥，害得我们都不能好好地玩了。”
在中并不说话，径直看向睡在椅子上的允浩，迟疑了一秒，便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允浩的脸。
“允浩，允浩……”
“唔……”允浩迷茫地睁开了眼睛，往四周看了看，就又要睡下。
“允浩，不要睡，回家了。”
“回……什么家啊……好困。”
“允浩，回家了再睡。”在中一使劲，把允浩拖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昌珉和俊秀马上上前帮忙。
“在中哥，你一个人没办法把允浩哥弄回家吧，他现在也不安分，很容易惹事的。”俊秀扶住允浩倒向一边的身子。
“嗯……”在中想了想，点点头，“你们帮我一起拉到车上就好，然后你们接着玩，别玩太疯。”
昌珉和俊秀对视了一番，“这样……在中哥，还是送到你们家去吧。”
“不用。”
“嗯……那好吧。”
三个人好不容易才把允浩运上了一架的士，在中转头看着俊秀和昌珉，“有天最近没有跟你们联系么？”
俊秀摇摇头，“他最近忙得很呢，打家里电话也不接，打回他父母的家去他们也说奇怪的话。”
“这样，”在中叹了口气，“暑假之后都没聚一起过呢，你们进去吧，不要玩太晚，这地方不适合经常来。”
昌珉使劲推着在中上车，然后白了一眼就和俊秀往回走了。

真的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东摇西晃的允浩扶上楼梯，嘴里不忘埋怨几声，在中吃力地开了房间的灯，一步一步艰难地把允浩往床上拖。
允浩被在中的腿拌得一个踉跄，和在中一起跌在了床上，在中脑子一发热，就要推开允浩，允浩意识不清地撑起身子，抓住了在中挣扎的手往旁边一按，动也动不得。
半眯着眼睛看着在中的脸，允浩忽然笑了，“在中……在中……你真好看……”
说完慢慢地俯身吻住在中的唇，舌尖灵巧地滑了滑在中丰满的唇，试图着钻进去品尝更享受的甜，在中僵在原地，看着允浩近在眼前的脸不知所措，但是很快的就被允浩绝妙的吻技弄得头晕眼花，自动张开了嘴闭起眼睛专心承受着允浩得吻。
允浩吻了一会儿，离开了在中的唇，往下移了移，吻了吻在中的喉结，在中全身一阵颤栗，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期待又想拒绝。
允浩又移开自己的唇，埋进在中的颈窝内细细吻着他的脖子，嘴里一直咕哝着在中的名字。
在中等了好久，允浩却再也没有别的举动。
“允浩？”
没有回应，在中听见自己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把允浩撂到一边去，出去了一趟，本来洗完了澡的在中又出了身汗。
无奈地重新洗了趟澡，再出来的时候允浩已经侧卧着睡得很熟了，在中关上了灯，睡到了床的另一边，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却看不见黑暗中一对无比明亮的眸子，和浸湿了大半个枕头的眼泪。

在中，如果你不爱我，那么即便我能够拥有你，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不是么……

55

缓缓放下已经拿了一整天的电话，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播过去了，除了第一次接通却又被对方狠狠挂掉后，后来，再也没有奇迹出现过。
就连亲切的拨通的声音都被剥夺掉，机械地重复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关机。关机。关机。
有时候人就这么矛盾吧，明明那样说着一切都没有关系，可是到头来依然牵系着整个心，尽管觉得很痛，还是想要把他找回来，尽管知道他已经不爱自己，却还是那样想他呆在自己身边。
嗤笑了一番，睁眼看着黯然的天花板。
就像是昨天的事情，在中特有的味道还絮绕在鼻尖，而此刻，除了尖钻的疼痛和冰冷，身边再没有其他东西……
允浩翻了个身微微皱了皱眉，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再这么下去，胃又该发作了吧。
勉强地起了身往房外走去，打开大厅的灯，早上在中留的早餐还原封不动地摊在桌子上，香味已经消失，食物也已经变得冰冷，允浩没有顾及太多，拿起餐包就塞进嘴巴里面，又咕噜咕噜地喝下几口果汁。
关上灯，回房，躺下。
胃并没有因为进食而变得好过一些，相反的，刚刚的刺激大大地加深了疼痛的程度，允浩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眉头都纠结到了一块。

风卷起浪一波一波地往岸上送，空中有只风筝飘扬着，自己迷茫地走到沙滩上，周围静得听见自己的脚踩着沙子的声音。
忽然定睛看着前方，好熟悉的背影，好熟悉的情景，模糊中半长的头发及到肩膀上，被风轻轻地撩起，又放下。
“在中……”
对方身影一愣，想要转过头来，允浩心里一惊，期盼地看着在中，却在要看清楚双方的时候镜像破裂掉，碎片全部掷到地上，再被浪带回到海里。
“在中！在中！”
恐慌地跑到在中刚刚站的位置，剩下虚无一片，恍惚中有什么闪着自己的眼睛，低下头去捡起一块碎片，闪映出在中的笑脸。
鼻子一酸，不可预告地掉了眼泪，允浩一下子醒过来，用手摸了摸脸，果然是湿的。
“啊……”叹了口气，苦涩地笑了，“我现在到底算什么呢。”

做好了店里的工作，在中脱掉制服拿出了行李，有天在角落的位子里蹲了好半天了，见在中收工了才走出来。
“走了？”
在中听到有天的声音，抬起头来复杂地看着有天，点了点头。
“什么啊，不要像是看异类一样看着我嘛，我不是好好的么。”
“嗯……知道了。”担心地垂下头准备拾起地上的行李，有天却抢先一步拿了起来。“啊有天……”
“我又不是垂危的病人，拿行李而已。”
在中迟疑了一下，才放开扯着行李的手，“希澈哥，我们走了。”
希澈从小说中抬起头来，“啊嗯，走吧走吧，明天见了。阿不过———”将在中拉近了一点，“你的小浩浩那边咋办？”
“……或许人家根本就没有想我，和美女上街游玩去了。”
出于内疚希澈挠了挠脑袋，又伤脑筋地凑到在中耳旁，“不是的啦，我还是觉得呢，你的小浩浩，嗯……应该想你回去吧。”
疑惑地看着希澈的眼睛，在中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为允浩说话，希澈见到在中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跺了跺脚。
算罢，你们是死是活不关我的事，我尽力了！
“快走吧快走吧，锁店了！”
莫明其妙地看了希澈一会，在中才跟有天走出了小餐馆。

路上的街灯已经开了，夜市依旧热闹，在中没什么心情地走着，突然又觉得气氛有点冷淡，抬起头来。
“有天住在哪里？”
“嗯？不远，就这附近。”
“离夜市那么近的地方，不会觉得吵闹么？”
“越吵闹越好……”低头苦笑，“对于我来说，只有吵闹才能赶走心中的寂寥。”
在中皱眉，又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允浩住的地方周围却很少人呢……
的确走了没几分钟路程，有天就停下了，“到了。”
没有太详细地观看建筑外观，在中仅仅是“阿嗯”了一声就率先上了楼，有天心中有些失落，却不表现在脸上。
“啊……几楼？”上了一半楼梯的人突然转过身来，懵懵懂懂地问着。
“二楼，二零二。”

愣住……又是二楼，又是二零二……
和允浩那儿一样。

“在中哥？”
“啊，好的。”

56

手机毫无预告地响起，允浩朦胧中伸手抓过，睡了一觉后疼痛已经不再那么明显，按下通话键起身到外面打亮了灯。
“喂。”
透过手机传来甜腻的女声，允浩稍稍皱了皱眉头。“允浩啊，我现在去你家了。”
“你来干什么？”
“一天都没有见到你了，这样子我们的一星期要延期的噢。”
“……我不在家。”伸手倒上一杯凉水。
“我已经在你家门口了，刚刚还看到灯开了，怎么办？如果你不在家，我就来看看在中君好了。”
允浩愣了一愣，挂上了电话。打开门，一张灿烂的脸映入眼帘。
“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随你的便。”
“这么慷慨的允浩……？看来在中君不在这里噢，那待会在中君回来误会我们了怎么办？”饶有深意地笑着，进了门就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顿了几秒，“在中他不住这。”
“哦？这样么……”低下头暗自笑着。
“你爱坐多久就多久吧，坐一辈子也没人拦你。”
不再理会身后的人，转身回房间锁上了门，只听见身后大厅一阵叹息。
裴涩琪抬起头把屋子环视了一周，布置得还不错，没有想象中的一团糟，金在中整理的？
心里突然有些不平衡，却眼尖地扫视到不远处桌子上的手机，允浩的手机。

把衣服都简单收拾了一下，在中仰头看了看这个小小的房间，不一样的布局，不一样的感觉，不一样的味道，不管如何，总是有些不习惯。
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掏出袋子里的手机，按下了开机键，没过多久果然有电话打来了，低头，那一刹那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
惊喜，开心，不安，无措，内疚。
内疚？在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情绪，迷茫地看着响着的手机。
如果允浩先退一步，那有天怎么办？有天也需要人照顾啊。
又迟疑了几秒，最终按下接听。

“……喂？”对面没有声音，“喂？说话。”
对面突然传来咯咯咯的笑声，在中心里一沉，“允浩……是不是你的手机啊……硌着我的背了。”
在中机械式地拿着手机，听了很久的忙音————

“在中哥，我洗好了，在中哥？”觉得有些不对劲，有天来到床沿坐下，“谁打来了？”
在中稍微回过神，放下电话，无所谓地耸耸肩，“没，打了个电话查询余额，电话费用太多了，听得我都呆了。呵，我洗澡去。”
“好。”侧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手机，有天叹了口气，“喜欢一个人永远都让人那么无奈。”

满意地挂了电话，裴涩琪来到允浩的房门前敲了敲，没有回应，又再敲了敲。
“允浩你出来一下，我说完就走。”
房内有了些动静，没多久门开了，允浩露出头来，“干什么？”
裴涩琪作了个思考状，然后抬起头来，“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警觉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我就想吃顿饭。”
“我没胃口吃任何东西。”
裴涩琪顿了顿，挠了挠头，“那随便你了。”转身，手预料中的被扯住，裴涩琪又扭过头来，“怎么了？”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呀，允浩明天又不肯陪我，今天又没陪我，那么只好延期了，不然多不公平呀，再说，我这儿呢———”
“明天见。”
再没有了别的话语，裴涩琪一笑，转身带上了门。

喜欢一个人永远都让人那么无奈。
淹没中挣扎着却永远不愿意上岸。

57

仿佛感应到什么东西刺得眼睛生疼，允浩从睡梦中醒来，睁眼，又不得不闭上眼。阳光直线照射下来，打在脸上热得让人烦躁。
叹了口气起身去拉了窗帘，才惊觉已经睡到日上三竿了，连续两天没吃什么东西，胃空得有点难受。
手机适时响起。
“嗯。”
“允浩你醒了？”
“是的。”
“那你可以出来没？”
“你要去哪里。”
“出来了你不就知道了么。”
直觉告诉自己裴涩琪并不是只想去吃饭这么简单，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得妥协，“知道了，我现在出来。”

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站在熙攘的人群中突然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初衷，愣愣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突然才明白过来，自己真的是一个人。
没有人会在早上起床的时候顺带拉上窗帘，没有早餐的香味萦绕过自己的鼻尖闯入自己的睡梦中，没有人站在自己的身边拉住自己的手任由自己带着他走。

“允浩……！”被冲力一下子带掉了平衡，允浩稳了稳身子，不动声色地把手臂抽了出来。
“去哪里？”
“唔……现在都不早了，早上吃早餐没？”
“没有。”
“那直接去吃中午饭吧。”
“等一下，去哪里？”
“去了你不就知道了么？”
咧开嘴拉着允浩不停地往前走，慢慢地允浩觉得方向有点不对劲，死活停住了脚步，“你要去哪里？”
“就在前面了啊，呐你看，听说那里的老板很帅的。”
允浩突地转过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裴涩琪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怎么了？”
“我不想去那里。”
“为什么？我想看看那个老板的。”
“那你去看吧，我走。”
手臂再一次被人箍得紧紧的，允浩扭过头来看见一张极其不满的脸。“第一，如果我爱上了那个老板，就没人会烦你了，第二，如果你不陪我，那今天又要干什么，我倒是不介意无限延长这个星期，第三么，我想不说你也该知道。”
允浩愣在原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店面。
想要看见他，想要找他，想要和他说话，想让他回来。
让我任性一次吧在中，只要你肯回到我的身边，之前的事情都可以抹掉，我们还跟以前一样，谁爱谁，谁不爱谁，都不再重要了。
定了定步伐，允浩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小餐馆。

60

拼死拼活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橙汁，不防还吞下了几块较小的冰块，允浩觉得大滴大滴的冷汗开始冒出来，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有点发黑。
“我不舒服，先走。”抛下这么一句话，允浩踉跄地起身，裴涩琪说什么是听不到了，只知道自己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否则会直接在这儿倒下。
在中再转头的时候大门口响了一下，位子上只剩下裴涩琪一个人愣在原地。
发生什么事情了？女朋友都扔下了？

出了门口的允浩舒了一口气，紧紧按着腹部走一步停一步，好不容易走到了一个小巷，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沈昌珉……我不管你在哪，你最好赶紧过来送我去医院，否则我不保证我会不会死在这儿……”
对方的声音明显一下子慌了，“哥你在哪！”
“我在……”断断续续说了地址，允浩的意识渐渐模糊，隐隐约约地听到昌珉的声音……
“小美我现在有急事！……我哥出事了！我先走了！”

“在中，下班了。”韩庚拍了拍坐在窗户旁出神的在中，在中一激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啊，好。”
“想什么想这么出神啊？想哪一个？郑允浩还是朴有天？”希澈放下手中的瓜子壳，咂了咂嘴。
“哥你别总是说有的没的，我是没什么，有天多难堪啊。”
“啊？啥呀，要是真没我也不会说啊，都几年了啊，我就不信你还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懂。”
在中不说话，直直地看着希澈几秒又别过头去，“我走了。”

在中换上了原来的衣服连个招呼都没有打就离开了餐馆，路上依旧灯火辉煌，在中一个人走在路灯下想着希澈说的话。
其实他说的话未曾不是自己曾经担心过的，只是后来和允浩在一起了，顺其自然就不再去想了。
摸黑上了楼，在中掏出有天早上交给自己的备用钥匙，轻易地开了门，屋内一片漆黑。
果然和俊秀出去玩了还没回来呢。
在中打开了灯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沙发上，陷了下去。
“好累……”
轻声叹了口气，在中又重新坐起来，“算了，这么想下去也是徒增烦恼，找点事情做做好了。”
起身来到有天的房间扭开了门柄，一股清新的百合味扑鼻，在中惊讶地盯着房间内的摆设，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书本都有序整齐地摆着，床的旁边摆着一架电子琴，还用很好看的布盖住了。
唯独床有点凌乱。
今天好像是自己睡晚了然后要死一样敲着门让有天起床的……在中抱歉地一笑，走去想要整理被子，抓住了被子的两个角使劲一攘，一个本子从床上掀到了地板上。
很好看的牛皮纸质的本子，是在中最喜欢的类型，在中感兴趣地翻了翻，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61

这本子看上去似乎是有天的日记本，每一篇都十分的简短，有时往往只有一行字，字迹却工工整整的，翻动的时候还带有些水果的香气，是用那支水果香味的水笔写的吧，他总是用那支笔来写东西呢。
在中好奇地想要找寻刚刚出现了自己名字的一页纸，随手翻了翻，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名字高频率地出现，莫名的有些不安，在中只好随便找了一页，心跳随着字字句句而愈加增速，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X月X日
在中。
原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的心脏和你的心脏的距离。
而我忘了，永远不能拥抱你的我，和永远不会接受我的拥抱的你，永远无法将心贴心的我们。
一辈子都无法缩短我们的距离……

X月X日
那是一张怎么样的脸，
仿佛只一眼便要沦陷，
我屏着气息想要靠近，
尽管明知是自不量力。
风筝遥不可及，牵扯着我的心。
如果你肯回头看一眼，我就在原地……

为你作的曲，为你填的词，你取的题目，你悟的意境。把这首歌给我迷恋的你，我们却隔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在中，我有些难过，你知道么。

把本子翻回到第一页，在中的心开始沉重起来，一切如自己之前所想的，一切如允浩所顾虑的，一切如希澈所说的……

X月X日
在中哥，在中哥……在中……
其实我有点傻，明明知道这一切这么不正常，可是我还是想要把这一切记录下来，即使你永远都不知道也无所谓，我只是希望将来有一天我重新翻回这个本子的时候，能笑着看现在所写下的东西。呵呵，朴有天是个大傻瓜。^^

往后翻了好几页……

X月X日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允浩哥看在中的时候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双眼之中有种读不透的东西，
他们似乎像是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X月X日
风很想带走云。
为何他只属于蓝天……

X月X日
我得知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时间像是定时炸弹不断倒数，我的耳膜仿佛听到“嘀嗒嘀嗒”的声音。
我不惧怕痛苦，我只是害怕，以后你为他而不开心了，谁还能够安慰你呢。

门口传来钥匙悉悉嗦嗦的声音，在中一个激灵赶紧把本子放到桌面上出了大厅，呆呆地看着大门打开，首先映入在中眼帘的却不是有天。
俊秀吃力地扛着脚步轻浮的有天，推开门抬起头，一瞬间竟有些呆愣，大脑急速地运转着，仅仅几秒时间便整理好了脸部表情。
“呀在中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俊秀啊……我现在住有天家。”看见这样子的有天在中立即上前帮俊秀，“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啊。”
“喝了三摊了，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他不能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以后要是再出去玩你看好一点。”
俊秀没有回答，挠了挠头，“既然在中哥你在，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还有朋友等我下一摊呢，先走啦。”
在中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俊秀就匆匆地跑下了楼，“真是的……”
“在中哥啊……”有天倒在在中的身上，“真是要……疯掉了。”
心里莫明其妙地一颤，在中扶起有天，“我扶你回房，睡觉了睡觉了。”

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下了楼梯，俊秀没有停下脚步一路地跑着，直到街角转弯狠狠地刹住脚步靠向一旁的灯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在中哥住在有天的家里。在中哥和有天住在一起。
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俊秀轻轻地嗤笑出声，任由自己滑落坐在地板上。
“真是无聊的暑假……是吧。”

62
将有天搬到了床上，在中看着他不安分地翻了几转，找到了个熟悉的姿势后勉强地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似是在说梦话一般的呢喃。
“头痛……”
微微叹了一口气，在中皱着眉头把有天的外衣脱了下来，又费了些力气让他躺平躺正，拉上被子盖好。眼角不经意地瞥到刚被自己摆在桌子上的日记本，心又沉重了几分。
退出有天的房间，在中到厨房斟了一杯白开水，掬了小小一勺食盐倒进杯里，冲洗了一支筷子轻轻搅拌起来。
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的墙壁出神，在中匀速搅动着杯里的盐水，来来回回却想到了很多东西。刚刚看的只字片语使得自己现在心烦意乱，出奇地想念着允浩，想到这儿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分针指向十二，不知道允浩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胃有没有怎么样……
思绪突然刹住了车，在中无奈地甩了甩头，允浩怎么样都跟我没有关系吧。
放下筷子在中捧起杯子走进了有天的房间，床上的人还在不停地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眉头都纠在一起的样子让人格外心疼。
在中在床边坐下，稍稍用了些力拍打有天，“有天，起来起来，喝点盐水再睡。”
有天被惊扰着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双眼红红地看了看眼前的人，迷茫的似乎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喝点盐水，会舒服点的。”
“嗯……嗯。”带着浓重的鼻音，有天想要坐起身，尝试了几遍都跌回床上。
在中又叹了一口气，使劲地扶着有天坐稳，嘴里不忘教训几句，“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喝这么多酒，以前也是这样的么，进门就倒在地上过一夜吗，真是的。”
有天接过杯子喝水，刚喝了一口有些停顿，随后又吞了下肚。
喝了些水，有天稍稍清醒了些，也仍然有些迷糊地看着在中，“以前俊秀会照顾我……”
说完两人都一愣。
这次是在中而不是俊秀，不是喝橙汁解酒，竟然有些不习惯，有天的心忽然莫明其妙的觉得失落。
在中怔了怔，“喝完了睡一觉吧，我也要去睡了，明天还要打工。”
“嗯……去吧……”
头一挨着枕头边儿有天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在中又帮他盖好被子才带上门出了房间。
站在门外，在中陷入思索之中，现在事情好像又复杂了，是自己太多心了么？

刺鼻的药水味弥漫在鼻尖，允浩逐渐恢复意识睁开眼睛，映入眼帘黑乎乎的一片，左手冰凉得发麻，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张开口一点声音都没有。
“唔……”难受地呜呼着，身旁一个黑影子明显晃动了一下。
“允浩哥……？醒了么？”是昌珉。
起身到门口开了灯，光线一时刺得眼睛睁不开，昌珉把眼睛眯成一条线，“哥，想要喝水么？”
无声地点了点头，看着昌珉走出了门，才把视线重新拉回来。环视了一圈，终于确定这里是医院，左手已经被点滴灌输得凉透，动了动手指发现都已经僵住了。
好像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允浩咧开嘴哼哼了两声，心跳如点滴瓶一样，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跳动，竟没有太大的波澜。
听到门口有些动静，允浩费力地坐起了身，昌珉手里拿着一个纸杯，热气腾腾地蒸了一眼镜，朦胧地透过镜片看过来，煞是滑稽。
“哎哥，我跟你说噢，医生说你啊……”
允浩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接过水小心地抿着，感觉喉陇没有刚才那么干了，才抬起头来，“现在几点了？”
“噢…现在啊，”拿出手机看了看，“都凌晨一点多了。”
“嗯，很晚了，你回去吧。”
“那怎么行？”昌珉吃惊地看着允浩，“又没有人照顾你，我怎么可以回去？对了，在中哥还不知道吧？我打个电话告诉他。”
允浩手快地抢过昌珉的手机，摆到了另一边的床头，自嘲般的笑了笑，“找他干什么。”
昌珉愣了几秒才接过允浩的纸杯，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闹着吵了一小架。”
今天的允浩实在是有些反常，任是再愚笨的人也知道这“小架”的严重程度，昌珉噤了声，直直地看着允浩，想要看出点头绪出来。
允浩低头沉思了一会，随即又扭头看着昌珉，犹豫了几秒终于开口。

“昌珉，我想回美国。”

63
“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昌珉挠了挠头，“回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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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撑死我了。”昌珉抱着肚子艰难地走进病房，“俊秀你来了啊。”
俊秀斜睨了昌珉一眼，继续作沉默状，三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题好，各自坐着无所事事。
俊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疑惑地拿起手机一看，下意识地看了允浩一眼，便按下了接听键。
“喂？在中哥啊。”床上的人微微地愣了愣，“有什么事啊？”
“俊秀，你知道允浩在哪里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可能胃病发作了，我找不到他，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电话里的人语气焦急，俊秀看允浩假寐着，又低下头，“我不知道啊，哥你不要急，你现在在哪里？”
“在允浩家。”
“啊？那有天呢？”
对面停顿了几秒，“在家里。”
俊秀怔住，“……哥，不要太担心了，说不定允浩哥和昌珉在一起呢，你打个电话给昌珉问问吧，我还有事，不说了。”
没等在中回应俊秀就挂了电话，昌珉在一旁抗议，“为什么把烫手的芋头扔给我啊！”
“我先走了。”
允浩睁开眼睛，“去哪里这么急？”
“去有天那里，他昨晚宿醉，早上不吃药的话一天下来都不妥。”说完昌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俊秀耸耸肩就离开了病房。
“啊……在中哥啊。”昌珉撑着下巴苦恼地看着允浩。
“昌珉，允浩现在有和你在一起么？”在中急切的声音通过昌珉的公放实实在在地传进允浩的耳朵。
“啊是的，怎么了？”
“他没什么事吧？”
瞟向允浩，得到强烈的“不要说”指示，昌珉挠了挠头，说道，“他会有什么事啊，我们现在在一起喝酒，哥你要来么？”
对面沉默了一阵子，随即传过来的声音总算松懈了不少，“不了，别让他喝太多，他胃不好。”
“哥……你们怎么了？”强忍着允浩射来的激光视线，昌珉硬着头皮地问着。
“没什么……我还要回去打工呢，没事就好，先挂了。”
“可是……哎？哎？”昌珉还没说完就听见了忙音，放下电话想了想。抬起头，“允浩哥，在中哥很关心你哎，一点都不像是吵架了的样子。”说完了话才发现允浩已经是一付熟睡的状态。
无语地不再说话，昌珉乖乖地坐着给小美发信息。

坐在床边出神地想着很多东西，有天捏了捏鼻梁，头疼得坐不下去，起身走到药箱旁边翻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治头疼的药，泄气地关上药箱，又在屋里走了一圈，最后决定到阳台上晒晒太阳缓解头疼。
夏日午后的阳光强烈地直射到皮肤上，头疼没有缓解反倒引起了一阵头晕，有天伸出手趴在阳台上，迷糊中仿佛看见俊秀。
甩了甩头，景物稍稍清晰了一点，俊秀在不远的地方朝着这个方向走来，有天伸长脖子看着俊秀走进这里的小胡同，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直了身体又是一阵头晕，有天扶住落地窗户，“真是不应该出来晒太阳的……”
三下两下走着直线到大门边，一下子开了门，俊秀的手悬在半空中十分的吃惊，“你怎么……”
“就知道你会来。”
门外的人挠了挠头，随后笑着举起手中印着药店标志的袋子晃了晃，“我记得上次头疼的药吃完了。”
有天抿了抿嘴唇，“进来吧，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找你。”
“嗯。”

俊秀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有天关上门后也跟着过来，“喝些什么东西么？还是白开水？”
“切，你家除了白开水还有什么东西啊，每次都我掏钱买橙汁的。”俊秀故意嘟起嘴巴作不屑状，有天听了也只是提了提嘴角。
“那我给你倒去。”
俊秀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从袋子里拿出买的药，仔细地看着说明书。有天走到饮水机旁边伸手摸了模，发觉纸杯已经用完了，又转过头来对着俊秀，“没有杯子了。”
“那算了呗，你斟点水，快点吃药。”
有天又转回去拿起自己的杯子，“那你喝我的吧。”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好长一段时间才发出一声单音节的“哦”。
有天没有去想这一阵沉默代表了什么，只是倒着倒着水便觉得嘴唇有些不舒服，斟了一半的水挺起身子伸手一摸，发现整个手指的血，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晕眩感又重新袭来。
俊秀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放下手中的药站了起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