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L说好艾特的蛋蛋~
@知识蛋蛋

一
工藤新一长于江南广陵的医道世家。
自骨中便蕴着的温雅性子循着日益错综繁琐的四方行医更是磨砺得淡然而沉着。一袭轻衫一柄长剑行遍九州，由他之手病愈的百姓更是不一而足。而其治病从未要过一钱一币亦被街头来往庶民传得人尽皆知。是以其游历不过一载有余，便已然为大城小巷描摹成一个出尘般的人物。
然纵工藤新一怀“济世仙医”之盛名，其初初展露于江湖之时，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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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城朔方已然入寒。
再行至深处便是天山。毋论入山的商贾抑或游民，在入山之前必是要到此间小城歇上一脚的。
这天九原客栈的栈主原起端着烛台打开老旧的木窗查看天色。外边寒风恣睢，天色愈发昏暗无边。原起手中烛火晃了晃，噼啪亮了个烛花。他忙关上窗子，紧了紧毛边的衣领，走至门边把栈门关得更严实了些。
正欲至炉火旁暖一暖身子，门外忽传来一声极轻的叩门。
原起颇疑虑地回身，一面想着这般恶劣的天气怎还会有人来此投宿，一面侧耳贴到门上听一听方才的叩门是否属实。
耳畔继续传来数声叩门。
原起忙启开门槛，一手持烛望向来人，骤雪之中能辨出来客是一个弱冠少年模样。
烛火噼啪，正映了雪中少年一双极亮极深的黑眸。
“店家……现下风高雪骤，可否容在下在炉旁借宿一宿？”
原起点头：“客官请进。”
“叨扰了。”
原起坐在小凳上往炉里加了些柴，侧目细细端详在炉前取暖的少年。
少年眉目清俊有力，一双黑到极致的眸子专注望着面前冒火星的暖炉。黑色外袍裹了不甚结实的身躯，墨色斗篷放在一边，一柄长剑横在腰际。
这般装束这般人物，鲜少在多雪寒冷的鹿城碰到。见多了风尘旅客往来的原起，不由猜测起这位不寻常少年的来历。
取暖的少年偏头看了原起一眼，似看透他心中所想：“在下工藤新一，多谢店家雪中送炭之恩。”
那时工藤新一方出江湖，未曾有数年后的扬名。然原起此时却明明白白觉着，这位少年毋论身姿气度，均异于常人一般的卓绝。
是他多年之后的一个冬夜坐在矮凳上捧一壶热茶，耳边商贾话声纷扰，脑海中还能清清楚楚地勾勒出见到那位慧质少年时的情景模样。
原起一拱手：“工藤公子客气。今日公子于寒栈一宿，也是原起之幸。”话毕唤店小二端来热茶。
工藤新一谢过原起，端起茶喝了一口，礼貌笑道：“新一一路行来至此，这雪原风光也见了不知多少。然一直未曾得见天山。如今到了鹿城，这天山……怕是也不远了罢？”
原起颌首道：“公子所言不错。鹿城地处天山以南十余里，凡是去天山的客人们，都是要经过寒栈的。不过恕原某冒昧，公子去天山…是为何？”
工藤新一端着热茶看向炉火，黑眸定定注视着炉中愈发蹿高红黄交错的火苗，目中光芒闪烁不定。寂静而温暖的小栈里，竟只遗下浅淡的呼吸声。
四下里一晌无言。
半刻才听得少年悠悠的答语，眸中似染上三分无奈与挂虑。
“我到天山…是来寻求一味药。”
“为了医一位故人。”
窗外风雪愈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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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原来娘是让我寻雪莲啊。”
毛利兰坐在石上拨弄着树枝，弯了笑眼似对着工藤新一又似自言自语，“天山这样大，我们居然能遇见，也真是上天眷顾。”
工藤新一自告知了兰缘由便一直缄默不言。他抬眉似乎想要望到雪峰峰顶，然天山之高自是不能轻易望见顶端，斜插的松枝略影亦挡了他视线。
少年看了许久，终于不甘心似地收了目光。黑眸回看少女一眼作为回答。
“新一，你是第一次来天山吧？”静了半晌少女清凌凌的话声再次响起。
工藤新一听此怔了一瞬，耳畔女孩子唤起他名字时的声音清洌纯然丝毫不显生涩做作，甚是悦耳好听。
他喉头一滚似未说出话来，只极轻点了个头。
“你不爱说话么？”兰挪了挪离少年更近些，将脸凑到他面前。工藤新一只看见一双极美的黑瞳一眨不眨望着他。
身侧冻风忽止，天地间只余一抹丽色。
他不自在地转了眸道：“也不是。”
“噢。”兰也未追问，转回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工藤新一小心翼翼转头睨了毛利兰一眼。少女神情专注，现下正细细磨着一柄精巧短刀。他认真地看了少女很久，久到毛利兰回刀入鞘后一转眼即看到他略带研视的目光。
目光在空中一刹而撞，两人齐齐收回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别处。
过得半刻工藤新一方探询似地开口：“走？”
少女站起身：“嗯，走吧。”
寂然的雪峰上清晰可见两个移动的人影。
工藤新一与毛利兰兜兜转转已上了大半雪峰。
工藤新一抬手提了提斗沿，半空中已轻悄悄飘下了棉絮样的白色。
他一皱眉：“下雪了。”
毛利兰望着雪紧了半天眉头，最后下决心似转头对少年道：“我们还是快些登上罢。”话毕拔出腰间短刀利索刺上雪壁，一脚已跃上突起峰岩。眨眼已上了一人来高。
雪花来势愈急，工藤新一擦去面上凝积的冰花，视线忽捕捉到一抹不似雪山的素白。
“你看那里。”工藤新一指了指右边。
毛利兰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是一块角状的岩石突起，厚厚雪被中若隐若现透了数片花瓣。
“你……”工藤新一本想让少女不动，自己去查看一下。不想少女颇矫健地先他一步踩过岩石，积雪纷然而下化了一片朦胧。
雪雾间少女稳稳立在石上，俯下身拨开积存的雪。
静了片刻毛利兰的声音才颇欢快地响起：“是雪莲。”
少女安顿好雪莲，抬头笑道：“我们下山罢。”
然面前少年却迟疑皱了眉：“我……还要去顶峰寻药。这雪一时半刻还停不了，毛利姑娘不如…..先下山，也免了受这份寒冻罪儿。”
少女站在岩上看了他半晌，眼中有莹莹光芒闪烁：“也好。”
工藤新一听到少女幽幽答语心头却不知为何杂陈生乱，不觉中似盼着少女同他一起登上峰顶。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他生生压下泛起的暗愫，闭了闭眼继续上行。
耳旁风声较之前更凛冽了些。
天山之巅巍巍白雪压顶，冷入骨髓的寒风让工藤新一意识到雪峰的凌厉酷寒。他咬牙拨开顶上一层积雪，短刀出鞘深深刺入凝积的冰崖，刀柄传来直刺入心底的无尽冷意让他浑身打了个激灵。
指尖已经感觉不到大半的冰冷，少年抬眼已可看见顶峰朦胧，恍惚间脚下忽不适时地一滑。
他蓦然一惊，随即反应极快地五指深深插入冰雪，脚尖抵住之前攀过的黑岩。
身形顿住后额上已生了薄薄一层冷汗。
耳边突似笑似怒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心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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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工藤新一眉尖微蹙翻过一页泛黄书卷，视线悠悠折转至卷上墨笔细细勾勒的兰草一点。他双目微阖敛了眼底泛起的一阵笑意，座下蹄声渐缓。
青年半晌才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雁城。
又是一年雪至。
雁城九原客栈同五年前一样旧门木匾，熟习的栈主面容在眼前一刹而过，工藤新一微倾过身子方欲打个照面，转念想了想依旧挥鞭策马直往天山行去。
愈近天山马儿步履便愈是慢，他坐在马上看了很久。
镇中人较之数年前增了不少，工藤新一微眯了眼眸扫视整个镇邸。他摘了檐帽走到一家铺面，铺子老板娘正低了头细细织一顶无沿毛帽。
“夫人叨扰。请问…毛利兰，毛利姑娘现居于何处？”
青年话音沉稳，然细细分辨依旧察觉出隐隐含着的局促。工藤新一眼神有些恍惚，片刹间仿若又回到五年前那个初经世事的少年。
“毛利姑娘？”
被一声突兀惊诧止了回想，工藤新一略略清了眸色看向抬头的妇人。
妇人又问了一遍：“公子……是说毛利兰姑娘？”
“是。”工藤新一颌首。
妇人看了青年半刻，目光越过工藤新一绕至他身后雪山，视线突兀变得悲怆：“兰姑娘...聪慧，善良，坚忍…是个好姑娘啊……”
工藤新一不解地微眯起眼：“夫人…？”
妇人转回视线：“公子寻兰姑娘有何事？”
“兰姑娘…是在下旧交。”
“是这样…”妇人神情颜色愈发悲楚，五指轻轻搭上额头，“兰姑娘自半年前便上了雪山，至今……”
“生死未卜。”
半空中似打响一个惊雷，直直击入工藤新一充了万千期待的心底。青年双目满是愕然与不解，双唇微微张开像是要说出话来，半刻却只一声颤抖的吐气。
他缓缓启开不受控制发着抖的唇来，喉间挤出的声音破碎般沙哑得可怕：“夫人…说什么，在下…未曾听清。”
那妇人神色悲悯，目光在工藤新一身上走了一遭：“公子定是听清了，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青年五指紧紧攥了衣袖，失了力气踉跄后退数步，他神色看起来极怪异，双目定定注视着面前绵衣裙袄的妇人，眸光似转瞬便要涣散入漫天冰雪之中。
许久他决然转身走进镇子，再没看一眼面带悲戚的妇人。
“我不信你。”
工藤新一站在山下很久。
雪风自他耳畔呼啸而过，恍然间带来一阵极是细微的低语绵绵。
那是一直在心里千转百回久散不去的她的声音。
“新一……你真的要走？”少女一双眼睛亮莹莹浮动着水波。
“是。”他目光幽幽，眼底黑得似要融进一潭极深的湖水。
毛利兰未语，低头默默凝视靴下积雪，半晌只轻轻道：
“好，我等你。”
他低眸清清楚楚看见她眼睫上伏了明光一点，轻颤着映了身后雪山。
工藤新一心下重重颤了几颤，从脚底漫上的浓烈冷意一路而上，浸得他满身一片冰冷无措。
他垒起的防线被面前的羸弱少女猛地击溃，再不懂什么伦理纲常再不顾什么道义清规，工藤新一上前无预兆地紧紧搂住她腰，唇角凝上她带泪的眼眸。
他觉察到怀中少女微微动了一下，身子一瞬僵硬后即放软了倚在他怀抱里。
少年唇线亦暖亦冷，却轻易止了少女眼泪。温软唇角在兰侧脸划过一道极美的曲线，止在同样软得直透心扉的地方。
她唇边似逸出一声低吟，无端地拨乱了少年灵台仅存的最后一丝清明。
毛利兰心神微乱间抬眸撞进工藤新一同样微微提起的瞳眸，脸上旋泛起盈盈的一层热意。工藤新一右手抬起缓缓覆住她脑后乌发，眼角泛上认真的无措。
少年温热的吐气悠悠萦在她耳畔。兰颊上飞红了大半，耳尖燥热非常。
她听见他好听的声音响起。
“我一定会回来寻你。”
工藤新一忽睁开双眼，那一日告别的余痛似还不遗余力地漫进他心扉。四方漫天白雪叫嚣而来，那抹曾令他魂牵梦萦的绝色亦在雪色中央徘徊。
工藤新一踩着雪一步一步走去，抬手覆上积雪。触手冰凉，然他眸间神色却温柔得出奇，因那个红裙皮靴的少女正站在他面前，嫣然笑着望他。
“兰。”他唤了一声，半晌又唤一声。
“我来寻你。”
天地间一片白到极致的纯色，银白无边的巍巍山脉间，一点黑色斗篷投出的影子亦是清晰彷如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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