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2
崔始源看着在烛光照映下韩庚愈加柔美的面容和灿若星辰清澈的眼睛,突然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伤感。这样的韩庚,这么美好的人,是谁舍得把他丢弃?跟着他师父,从小在一个奇怪的地方长大,难道他从来不想念自己的父母么?不知道他的师父是如何对他的,但是依着韩庚现在的个性,恐怕他那师父也是个无趣之人吧。十几年只有两个人的生活,没有把他闷死,相反的却锤炼出一个如此温润如玉的人,到底是他师父的幸事还是自己的幸事?
是自己幸运吧,竟然能遇上如此美好善良的人。崔始源一笑,开口道:“庚师兄,你可曾想过你的父母?”
韩庚一愣,原以为崔始源来找他是商量如何离开这神御宫的,却没料到他问了这么一句。放下手中的茶杯,韩庚低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突然又抬起头,瞪了一眼崔始源:“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呵呵,做戏要做全套嘛。我只是比较好奇,我们龙门那一群人,都是从小父母双亡,大的四五岁,小的两三岁就被带到了龙门,接受各式各样的训练。因为人多,彼此情况都一样,无父无母,大家都像亲兄弟一样,也不存在想念连面容都已经不记得的父母。可是,听你的意思,你是从小和你师父两个人在山上,不冷清吗?孤单的时候就不会想你父母吗?”崔始源诚挚的眼神让韩庚轻易的原谅了他的冒失,眼睑垂了下去,脸色变得黯淡。
“没错,山上只有师父和我两个人。师父从来没有告诉我他是怎么把我带到山上的,我只记得从我记事起,接触的人只有师父一个人,而他明确的告诉我,父母双亡。”韩庚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我经常独自在黑漆漆的树林里练功到很晚,师父教完我武功招式,经常会消失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里,若大的空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那个时候还小,常常练着功就觉得害怕,一害怕就哭。可是就算我哭得累到睡着,醒来以后,我还是一个人,那个时候我就疯了似的在脑海里想象父母的样子,怨恨他们为什么抛弃我离去。几次之后,终于明白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得自己坚强才行,而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即便是我怨恨他们也没有什么用。山上的生活虽然清苦,但是师父的书房里存了好些书,他也教我习字。练功之余,我就在书房里看书,借此来忘记孤独。呵呵,虽然那些书有些迂腐,但是也有一些是讲武林秘史的,所以无聊的时候我就看那些解闷。”
崔始源可以想象到韩庚独自一人的生活,但是听着他用淡淡的的语调讲述自己的事,心里确实不是什么滋味。尽管和自己一样父母双亡,但是至少自己还有一帮可以打闹的兄弟和虽然是掌门却实际上对待大家如同慈父兄长的金东万。物质上的没什么可比较的,只是孤独在人脆弱的时候,真的可以要人命。韩庚,就这么过了十几年基本上只有一个人的生活,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坚强,坚强到让人心生怜惜,心痛不已?
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流动,直到烛花爆裂的轻响,惊醒了韩庚。“喂!夜深了,回去睡吧。”崔始源手腕上的白布看得刺眼。一看到他的手腕,韩庚就开始想象崔始源是怎样划开自己的皮肤,用血来救自己的。想到那一幕,韩庚就一阵眩晕。真的不想欠他那么多,可是事情的发展总不如自己之意。
崔始源抬起头,笑笑,之前来时想跟韩庚讨论如何离开此地,现在似乎不太适合了,还是等明天再说吧。“庚师兄,那我先回去了,好好休息,当心自己的腿,别磕着了。算了,还是我扶你到床上去吧,不放心啊……”转身要走,却又回头扶起韩庚,向内室走去。
“好了,我只伤了一条腿,又不是瘫痪。行了,你回去吧,早点休息,看你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韩庚猛然觉察到自己语气中的宠溺,顿时打住,马上换了一句:“看到你那张马脸,我就睡不着,快走吧!”坐在床沿上,伸手便推开崔始源。
“庚师兄,连你也这么说我……你被赵奎贤他们带坏了!”崔始源一副受伤的脸让韩庚看得止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快回去睡吧。”韩庚也不再绷着脸,轻笑着催促崔始源赶紧回去休息,“把身体养好了,我们出去的几率会更高。”
“嗯,知道了,庚师兄,我走了哦。”崔始源带上房门。听得他的脚步声慢慢消失,韩庚拉高了被子,闭上眼睛睡去。
一早韩庚醒来,刚下床,便听门外有人扣门:“韩公子,起来了吗?”
“哦,起来了,进来吧。”韩庚系好腰带,慢慢走出内室。经过一夜好眠,腿似乎没有昨天那么疼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走到外厅,门刚好被推开,进来两个小厮,一个手上端着一个托盘,另一个端着一个铜盆。看见韩庚出来,两人朝他行了个礼:“韩公子早。”
如此阵仗韩庚倒是有些无措,匆忙间也还礼道:“两位早……”
“先请韩公子洗漱一下,早饭给您放在桌上。用完之后,会有人过来收拾的。”两人分别把东西放下,又施礼退出门去。
韩庚失笑摇摇头,感觉现在自己不是被软禁而是来作客了,小厮那恭敬的态度着实让人别扭。洗漱完毕后,韩庚坐在桌前用餐,清粥小菜倒也吃得有滋有味。用毕不多久,刚才那两人又回来了,手中捧着一个长托盘,里面放着剪刀和一些白布。另一个手中则是一碗冒着热气的不知名的褐色汤药,远远的就闻到浓重的药味。
“韩公子,该换药了。”两人手脚麻利的除掉韩庚腿上的纱布,一个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些粉末在他腿上,另一人则把干净的布条一圈一圈重新缠上韩庚的伤腿。完事之后,韩庚又在他们示意下喝了送来的汤药。两人欠了欠身子,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正要走。韩庚忙喊住两人:“等一下!”
“韩公子有事请吩咐。”两人回身低头等着韩庚开口。
韩庚本来想叫他们找一下红竹,再打听能否出宫的事,但是一看面前两个一板一眼死气沉沉的小厮,便放弃了。“呃,隔壁的,我师弟醒了没有?”换了一个问题,韩庚问道。
“崔公子也醒了,此时应该在用膳。少些时候,小的便会过去给他换药。”
“哦,好了,没事了。”韩庚挥挥手,让两人离开。突然偌大的房间里又剩下自己,一直觉得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个人的生活,可是昨晚跟崔始源讲过年少时候的事情之后,却变得又开始害怕孤独。韩庚轻笑,一定是睡太沉,还没缓过神呢。在房内无事可干,韩庚决定出去四处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