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男生;女生吃吃的笑声。从身后清晰地传来。
烦躁地拨开耳畔的发。有种情绪在晕染开,叫做厌恶。讨厌他们那样肆意的快乐。

廖净坐在位子上,没动。不情愿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总是不自觉得去听…不论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自动接受他们的声音。如果说是厌恶,实质是嫉妒罢。

而又是为什么?总能在那么多的音色里。准确无误地找出他们的声音。

2 ]

久而久之。一天都不说话的廖净在新学校被流言所包围。
“听周静说,这女的从小学开始就这样自闭呢。”

“她是不是没嘴巴啊。哈哈哈 …”
“大概又有人要自杀咯。这倒霉学校 …”

诸如此类的话。在廖净心上,轻却残忍地划开一道口子,有温热的液体喷涌出来,接着就是清晰的疼痛。突突的太阳穴,有怒气涌上来。凭什么这么说自己!周静。

最后那个声音。却完全击溃了廖净的心理防线。
“廖净啊。这女的超嘲的,话都说不来…”这是廖净最喜欢的人,英仕西的声音。就那样肆无忌惮响在耳畔。原来,我就是这样嘲的人;原来,我就是这样没嘴巴的人。

顿时,有眼泪集结上来。

3 ]

廖净一直是个怪胎的女生。从小学一直到高中,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英仕西和周静。

他们三个人一直是同校、同级、同班、同组。这样的概率有多大?
那么一直一直喜欢他,从小学就饱受暗恋之苦,从小学就不自觉接受他的信息?却没有胆敢主动说过一句话。这样的概率有多大?
那么一直一直一直眼睁睁看着他们亲密无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可以看作是小情侣转化来的恋人,最可笑的是。依旧无法自拔。这样的概率又有多大?

是无限小的罢?这样的机率。

4 ]

插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叩击廖净的桌子,垂下眼的英仕西低声说“到走廊,有事说。”
然后,就是远去的背影。廖净可以明显感到自己脸上飞速地升温,直起身。拨拨头发,毫不犹豫地跟出去。可以明显感觉到心跳 … 快了很多。

角落里有低低的笑声,尖锐却放肆。此起彼伏�

5 ]

像是被蚕食的苹果,
一口一口,一点一点;从表皮被侵入直到你的苹果核。“会把你啃干净的。”
贪婪的虫子如是说。就是这样愈来愈过分,苹果总是不会反击的,虫子乐陶陶地想 �

6 ]

英仕西站定,凌乱的刘海遮住他的表情。
廖净紧张地攥紧衣角,是 … 要表白吗?是吗?是真的吗。但,怎么是这样无谓的态度,平淡到没有波澜的声音。“喂。我喜欢你。”

然后就是长长的沉默。
女生羞红着脸点头,有抑制不住的高兴。

之后。就是男生们爽朗的笑声,“哈哈哈 … 我就说这哑巴喜欢你啊。”刺耳得让廖净捂住耳朵。对上英仕西玩弄不屑的表情。

“不知道我喜欢的是静子吗?哑巴姑娘。你还真爱自作多情。”

顿时明白因果,原来被愚弄了。眼泪刷得流下来,苍白无力。

8 ]

噬咬苹果的虫子,肆无忌惮了。
苹果被啃得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9 ]

周围的人对廖净的意见越来越大了,很多人开始欺负廖净。

比方说“恶狠狠地拉廖净的头发,然后惺惺作态地说对不起。”
比方说“毒辣阴险地撕坏廖净的书本,或者摧毁廖净一切能被摧毁的东西。”
比方说“千方百计,在老师面前搬弄是非。让廖净无缘无故承担了很多莫须有。甚至记了大过 …”

这些痛苦的事情被凝聚成巨大湍急的河流,汹涌澎湃。
廖净站在瀑布下面,艰难地存活。

10 ]

“去,给老子买瓶可乐。”

廖净刚想发作,‘你当你谁;要我帮你买可乐!以为我好欺负吗!’
抬头,看见是英仕西。便不说什么,嗯了一声,从书包里默默掏出钱包走出教室。

后面,是坐在座位上周静狡黠的表情;还有其他同学鄙夷的眼神。

等廖净气喘吁吁从小卖部跑回来,递给英仕西时。只是云淡风轻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转身,递给周静。“给你,不是口渴要喝可乐吗?”语调都完全不同,连脏字都没了。

廖净僵住,是周静故意的吗?
“谢谢噢! ‘西西—’。”周静笑得灿烂,像腐败,浓郁的花。浑身让人恶心。

“噢”字,带着发嗲的韵味。
拉长音的“西”字,极度亲近的昵称呢。是今天才开始这么叫的罢?

是故意的。在心底确定了,这可恨的周静。

11 ]

“静子!你干吗啊。不就一瓶可乐而已,干吗说谢谢!”廖净不抬眼,就可以知道英仕西说这话时,柔和的表情。听得出来,英仕西对于新昵称很高兴。

英仕西转着篮球,出教室了。

同时,可乐倾盆而下,顺着脸长流直下。廖净用力挥开头顶上的瓶子,看见周静阴笑的表情。她倒可乐的手还停留在空中,甩一甩。扔向廖净。

可乐顺着下颚滑下,甜腻的味道。廖净不说话,没有抹去脸上的可乐。两侧的手握成拳,隐忍着不发作。
教室里的女生,冷眼旁观;似乎嘲笑廖净的愚蠢,或者是看戏罢?
“知道为什么要买可乐吗?”周静盯紧廖净低垂的眼睛。
“因为它像你一样。龌龊到浑浊。”声音很轻很轻,却一字不漏传进了廖净的耳朵里。

如果有机会,我会杀了你。周静。
你给我等着。

12 ]

虫子吃得痛快,硕大的身躯黏稠。
苹果被吃得屈辱,蜡黄得没有血色。

想要还击,却意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还击之力。
这算不算可怜呢?

13 ]

“嗤。廖净这贱逼 … 一副死不死的样子。”周静摆弄着艳色的发卡,用肩膀搁着电话。朝着电话那头的女生没好气地说。
“竟然还敢甩你巴掌,娘的。”

“ … 我会加倍还给她的。不过‘西西’能帮我打她,真开心呢。”
然后,就是周静娇慎的笑声。

艳色的发卡,很漂亮。
却危险,因为自己漂亮,所以不允许任何异类存在。

14 ]

廖净低着头走在走廊里,明显感觉到被人故意挤了一下。接着就是尖酸的声音响起。
“你,很‘龊起’唉!滚远点好伐!”
“我碍着你了?” 用力挥开女生的手。廖净恼怒着上扬的音调。

“死垃圾。顶什么嘴!被英仕西赏脸的时候怎么像个闷屁一样?”女生嘲笑的口吻,冷眼看着廖净。见廖净说不出话来,更加得意。

想都没想,狠狠地把女生推开。远远就听见女生尖锐的喊声。“妈的。撞我!活该没人喜欢。你能帮周静比吗,滚开点罢!”

为什么舆论都压倒在我这边呢? 
为什么大家都帮周静呢
就因为 … 她看起来纯真良善吗!难道都不知道“显性”、“隐性”这一说吗。

15 ]

午间,嘈杂的教室,闷热得要死。
电风扇呼啦呼啦地转圈,一圈又一圈。嘎吱作响。

廖净困顿地想睡觉,趴在桌上。

“廖净,能不能帮我个忙?”周静站在桌子前,柔弱地问。
“不能。”连眼皮都没抬,不假思索。
“你拽鸟啊。都没说要你帮什么!死人吗你?” 有看不过去的男生生气地冲廖净吼。
“你是他爹吗?管这么多。”廖净睁开眼睛,不耐烦地皱眉头。

周静赶忙微笑着冲男生摆摆手。“不愿意算了,不愿意算了。”
就爱装得可怜,就爱装得矜持骗男生。嗤 … 廖净心底不屑。泼我可乐的时候,怎么没人替我说话?她恶狠狠的样子,怎么就没人看见?

真虚伪。

周静翘起嘴角,就是要让你知道;你多么卑微。
不是喜欢西西吗?那我就要让他厌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