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上山逢夜雨,前方有破庙】
厉无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了哪门子邪,好好地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来这传说闹妖怪的端阳山上走一走,还是在半夜里走一走……
夏日的夜晚总是分外明亮一些,抬起头就可以从树枝的罅隙间看见柔和的月光和漫天的星斗。
“将军。”跟在身后的侍卫有些不安,总觉得黑漆漆的林子里仿佛有什么在窥伺着。“现下天色已晚,若是再晚一点怕是城门就会关闭了,将军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再来游玩也是一样的……”
后面的话被厉无双抬手打断了。厉无双的视线完全被前方的那一点昏黄的光线所吸引。在这样寂静的黑夜里,这一点光出现得太过突兀,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在这座大山的深处,对厉无双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过去!不然……不然怎么样?厉无双自己也不知道。
大抵是会后悔吧。
不过,厉无双从来都是一个理智胜过情感的人,只是太过理智就变成了冰冷的机器,没有一点人情味在里头。就算心底的声音再强烈,在没有确认安全之前,他是不会将自己陷入到未知的危险中去的。
看了一眼前方摇曳的光芒,厉无双转身向下山的路走去。“回城。”
有一句俗语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厉无双还没走出两步,原本还是皓月当空的天却突然一下子变了脸,只不过是眨眼之间就变得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条条银龙在其间跳跃,连风也变得急躁起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跟在厉无双身后的侍卫变了脸色,“将军,看天色怕是马上就会有一场大雨落下,现下回城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不如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待雨停后再作打算。”夜雨寒凉,就算是体魄再强健的人也不见得扛得住。
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心,那侍卫正引着厉无双朝着方才看见光芒的方向前进。
厉无双皱了皱眉,冷厉的眼眸扫向那侍卫。“前方是何处?”
“回禀将军,”小侍卫莫名其妙的被将军的眼神吓到,缩了缩脖子。“前方就是山神庙,不过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荒废掉了。虽然是破旧了些,但是避避雨还是可以的。”
“山神庙……”厉无双略略眯起眼睛,“为何本将军会不知道本地有个山神庙?”
“哦……将军您不知道,这座庙啊。邪门的很,早在几十年前就没有人来了,这座上本就有……那个……大家都不敢往山上来,渐渐地也就没有人记得了。我也是因为小时候跟着老爹上山打猎才发现这里有座山神庙的。”小侍卫憨憨的笑着挠了挠头,“将军,我们还是早些过去,晚了怕是会淋雨的。”
“恩。”厉无双应了一声,跟着小侍卫向着山神庙的方向前进。临近了才发现,那点光芒是有人比他们早到一步,生了火在里头。火星时不时的炸开,跳跃的火苗在墙上倒映出一片光怪陆离的影子。一个青衣的书生坐在火堆前,膝上放着一个酒坛,手上正抓着一只鸡腿往嘴里送,看到厉无双他们进来,不由得停下了做了一半的动作,在火光的照印下红了半张脸。
在看到这书生的一霎,厉无双的眉头不自主的松开了,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一瞬间,他的眸子里闪过一种叫做宠溺的情绪,只是觉得心底有个地方突然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连眼神也不自觉的缓和下来。
贪嘴的书生。
一贯抿直的嘴角微微上扬,厉无双觉得,或许偶尔放纵自己听从一下内心也不是什么坏事。
书生仿佛是吓呆了,维持着将鸡腿送往嘴边的动作一动不动,张开的嘴里露出两颗小而尖的犬齿。直到火苗炸开发出“哔啵”的声响才好似惊醒过来,书生慌慌张张的放下手中的鸡腿,想要站起来,放在膝上的酒坛却又一下子“咕噜噜”的滚下了地,抬脚不小心绊到了酒坛差一点摔到火堆里去。还是厉无双实在看不过眼了,出手扶了一把,不然,那张脸准要被火舌舔上一舔。
纵是如此,书生一张白净的面皮也是臊得通红,急忙忙站正推开厉无双,又向厉无双作揖:“多……多谢壮士出手相助……这……这……晚生实在是失礼了……真是愧对圣贤……”
“无妨。”厉无双好心情地勾了勾嘴角,一旁的小侍卫看直了眼,将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笑了……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
厉无双自发自觉的走到火堆旁坐下,“在下也只是路过而已,看天色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进来借个地方躲雨罢了。”说着,看了一眼书生红晕未退的脸颊,又补上一句:“‘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正是孔子曾说过的,你也不过是贪嘴了些,又有何失礼之处。”
“是……壮士说的是……”书生微微侧过头不去看厉无双,“啊!对了,晚生还未请教壮士的姓名呢……”
“厉征鹏。”厉无双看着书生,将自己的字告诉了他。
“原来是厉壮士,幸会幸会。”书生又对着厉无双作了几个揖,便自我简绍道:“晚生颜唯,是附近书院里的学生。”
厉无双猛地转头死死盯着颜唯,那眼神杀气腾腾的,仿佛是要吃人一般。“你叫……颜唯?”
“是啊。”颜唯呆呆的点头,“有什么不妥么?”
“不。没什么。”厉无双收回眼神,靠在一边的墙上开始闭目养神。是啊,这个人,不可能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