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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山海引》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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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稿重发


IP属地:上海1楼2014-06-12 21:26回复
    山海引·穷奇之祸
    引子
    微薄的雾气在竹林中缓慢流动,西方落日的余晖透过边境投射到竹叶上,蒸腾而上的雾气在狭窄的竹叶上慢慢凝固成晶莹的水滴,尔后沿着叶片的边缘再度滴落到雾气之中……
    竹叶显得纤细俊秀,那生长于这里的竹子大的却足可以破开当小船来使用,当然也有细瘦如手指般粗细的嫩绿色小枝,在浅淡的雾气中尤其惹人怜爱。
    竹林深处,一面悬空漂浮着的镜子反射着日落的红色光芒,骤然爆发出一阵光幕,随着光幕出现又消散,镜子似乎引导出了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
    莹白如玉般的指尖在竹叶上扫过,丰盈的水雾沾染在手掌上,更带来一种透明的质感。指尖慢慢收回,能从雾气中看到隐约带着繁复花纹的衣衫,片刻之后寂静的竹林之中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那是赤足踏在落下的竹叶之上发出的细微响动。
    白色和红色的宫服服帖地穿在身上,她的足下正踏着宫履,散在背后的漆黑发丝并没有用任何东西固定,微微抬头,长长的额发分到两边,能看到一个清晰的美人尖,她的眼瞳带着琥珀般光泽,映着落日的光芒竟像是金红色一般。
    那个赤足而来的女子显得更加年轻,她温软的面容上似乎总是带着微笑,白色中微微泛蓝的古典服饰没有多加任何的装饰,就连她身上都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细碎漂亮的纹路直接出现在她的皮肤上。
    她似乎对友人比自己先出现感到一些意外。
    “你很担心吗?”
    宫服的女子对她露出一个笑容,“还好,最近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赤足的少女靠在一根一人粗的竹子上,“这里的竹林真不错,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宫服女子的手轻轻触摸了一根细小的竹子,“自从那孩子继承了这里,这里就变得更加容易出入了。”
    少女当然明白好友在想些什么,回想起自己以前曾经遇到过的事,她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有的时候我们就喜欢瞎操心,孩子们总是有他们的方法的。”
    “方法?”宫服女子的声音上扬了一点,“我就怕他想到什么方法。”
    “你是说那个他捡回来的孩子?”
    宫服女子显得很无奈,“要是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我就不该让他留着那孩子。”
    少女叹息,“好了好了,别说你了,就说我家那个,还不是让我操心。”
    宫服女子终于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母亲都是一样了,我可是一直都觉得你家的孩子是天底下最温柔不用你操心的。”
    少女摇了摇手指,然后想起来了什么似地看向自己的好友,“我家那个不是一直在追着你家那个吗?”
    宫服女子的表情真正地空白了一下,调整了好几遍才回望自己的好友,“这么久了都没进展,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少女轻笑了一声,随后她的脚在地面上一踏,身形轻飘飘地在空中飞舞,转瞬间她就坐到了一根细细的枝条上,弯弯的月牙越来越亮,东面的天幕已经变成深蓝色,莹白色的光从少女身上散发出来,那些光逐渐在她身边凝聚成一团,有着类似于马的轮廓却在头顶上带着漂亮的角,随着幻影的挪动,那角轻轻蹭了蹭少女,惹得少女笑得更加开心,她还记得很久之前就陪伴着她的那头小兽并没有角,她看着它们从它的额头冒出来,最初甚至还带着细细的绒毛,现在却变得强大而美丽。成长,一直是个有趣的过程,少女眯了眯黑色的眼睛——
    “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们自己去处理吧。就算是穷奇一族的族长,代表着恶的种族,也是他的孩子。”
    帝俊的竹林,一切幻梦开始的地方……


    IP属地:上海3楼2014-06-12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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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2 12: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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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竹林
      春末的夜色,依旧带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凉意。人们在这种凉意下入眠,不自主地就把全身都包裹进了厚厚的棉被里。睡着的人们全无意识,没有看到任何不属于他们常识的东西,也没有听到来自于彼方快要踏入他们界限的嘶吼。
      小镇有平静流淌的河水,有小河两边造型古旧的民居,还有架在小河上三座雕刻精美从很早以前就一直在这里的石拱桥。夜色的掩护中除去暗淡的街灯下面还能看见些许青绿石砖的轮廓外连人的面貌都分不清楚。
      一个人影开始是在河边不停地走动徘徊,良久之后隐约能看到人影的头部仿佛喝醉一般晃动了好几下,之后他的动作变得迅速起来,翻过没有任何防护栏的围墙进入到了一家院内。院子里面有一片非常小的竹林,还有一潭大概直径只有两米的池水。就在池水边上,通往后院的门虚掩着,早已过了路不拾遗的时代,这一家的主人不知道是过于放心还是粗心大意,居然就这么敞开着自家的后门。黑影当然不客气,从门里进去就能看到这正是这家的厨房,主人平常用惯了的刀具就放在砧板边上。闯入者拿起其中一把掂量了一下后顺着木质的小楼梯往上面的卧室走去。
      小镇的夜晚本来就异常寂静,而那架古旧的木梯早已超越了小镇上任何一个人的自然寿命。即便是再轻的脚步踏在上面也会引来些许吱呀的声音。但这是在临晨两点,人熟睡得罪深的时候。闯入者先前仔细观察过这家的主人,不以为那会是个惊醒的人。
      就如闯入者所想的那样,这家的主人在他上了楼进入房间之后依旧熟睡在床上。外衣就放在木质的雕花床外面。显得古朴的青色床幔垂落下来,在闯入者带入的风气中微微动了一下。
      这件房间很小,大概就容得下那张床,床头柜和一个沙发。古旧的家具和这栋小楼相得益彰。黑暗中微弱的光芒中这些明显有一定年份的家具反而比阳光下更加美丽。木质特有的舒心味道并没有让闯入者缓解一下心头的紧张,反而让他握紧了手中的刀。良久之后他握刀的指关节都用力得泛白,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他小心地用刀尖挑开了几乎要垂落到地面上的青色床幔——
      没有人能知道他最后到底看到了什么,寂静的夜里青色的床幔飘起又落下,小楼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来访的不速之客的踪迹。而就在床幔触到床沿的那一瞬,一缕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灵息碎片从屋里迅速飘散出去,径自没入了小镇街边流淌的河水之中,这条仿佛永远平静流淌的河水翻滚了一下,就好像下面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而出一样,片刻却又被什么压制下去,只剩下一声不甘心的嘶吼回荡在人们听不到的虚空中……
      ——不再是同一个夜晚,不安和诡异的气氛比起先前要减淡了许多,夜色下的小镇显得有些朦胧。以前传下来的规矩,为了防止在夜晚阴气最为沉重的时候意志不坚定的人被河中的妖魔附身控制,到了子时之后街道上就不会有人来往了。不过现在距离过去已经过了许久,镇里的年轻人中颇有些喜欢晚上出来玩闹的,聚在一起打打牌讲讲鬼故事,往往是被大人哄一声就一溜烟跑了,让长辈了也很没办法。
      镇中心被一条河一分为二,河边是人们聚居的地方,也就开了不少的商铺,有卖吃的的,也有卖衣服的。这阵子倒是有不少传言说这里要拆,不知道商铺里的人们是不是会有些担心。
      就在边上有一条挺大的胡同,拐进去到了胡同分岔的地方能看到一家挂着朱记古旧的店铺,店老板的家就在距离十米左右的一个宅院里。宅院有一个挺大的后院,后门通着另外一边的居民区,有些熟客还会从正门打个招呼后门穿回家。
      朱家的宅院后院有三分之二种上了竹子,经过许多年不少竹子都显得粗壮,把原先能隔着一小片竹林的后院围墙都遮没了。到了没有月亮的晚上要是还在这里闲逛就显得有些可怖了。影影绰绰的黑暗随着微风轻轻摇摆,把两个闯进来的年轻人吓得够呛。
      “喂。我们不会被人告那个私入民宅吧?”比较年轻的那个捅捅前面那个,要不是和班上的女生打赌说他们晚上有胆子进到这里来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真不知道那群小女生是怎么想的,一说起朱家还住在这里的主人就一个个满脸兴奋。他们承认是没他长得好看,但是也不带这样歧视的,说他们没气质没内涵,就是为了气不过,所以想要证明自己虽然没有好看的外表但勇气男子气概十足。结果那群女孩子商量了半天居然提出他们是不是有胆子半夜到竹林里采一片竹叶,害得他们一边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违法了一边还大着胆子往里面闯。有没有胆子是一回事,能不能为了女生去闯刀山火海是另外一回事。
      “进来都进来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年长的那个稍微镇静些,“反正我们又没满十八岁,顶多教育教育。”
      年幼的那个沉默了一下,而后跟着往前走。
      走到十步之后他们就发觉不对了。
      “这竹林怎么这么长?”两人疑惑的眼神对了一下,先前白天的时候他们也来过,虽然朱家的店铺是在自家的住宅之外,但好客的主人对想要来看看什么叫做老建筑的人还是挺热情的。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孩子了,算起来继承了这里的朱家子孙也不过比他们大上几岁。他们明白地记得过了这片很小的竹林就是后院的小水池,直线距离怎么也超不过五十米,可是为什么他们走了一会儿了居然都没有看到那个水池和店主人家的后门。往旁边和后面看过去,原先被长大的竹子隐约遮盖住的院墙和后门也不见了。身边除了竹子还是竹子。
      “怎么办?”年轻的那个牢牢拉住了前面的一个。
      “不知道。”年长的那个也能感觉到汗水正不受控制地从汗毛孔里渗透出来。
      更让他们觉得害怕的是这个时候在竹子的包围中竟然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雾气正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来,很快就紧贴着地面形成一层薄薄的流动的白色地毯,将他们的脚踝都遮盖住。
      “什么声音?”年轻人的心顿时提了上来,在这般诡异寂静的地方让他们的精神上的弦崩得死紧。
      踏在略微潮湿的地面上的脚步声,在竹林中被放大。两个年轻人的眼神直愣愣地朝向那边——
      朦胧低沉的光芒之中白色的衣角在夜色中反衬着月色,宽大的袖子和窄窄的腰封,墨一般的长发用青绳束在身后,就仿佛在云雾之上行走的人站定之后半转过身看向他们。他有着无以伦比的精致容颜和秋水般的眼瞳。两个年轻人当然认识他,只不过在平时的时候这位朱家的继承人更多地是待在他家宅边上的店铺里打理着一屋子乱七八糟的古物。
      年轻人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古典的诗词,愣是没有一点要逃的心思。
      站在原地没有再动的朱家老板咳嗽了一声,“怎么是你们?”
      啪!
      谁打开了灯,把后院照亮了,朱家的老板瞥过去的眼神中带着无奈和苦笑,再转过头带着些歉意看着眼前两个神色莫名的年轻人,“我都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他见过的被设计的也不止他们两个,片刻就明白过来。
      是不知道说什么,看着那边站在手持摄像机后面的同伴同学,再看看那边操作产雾机器的女生,两个男生很想学学古人拂袖而起,偏偏那几个自己心痒痒了很久的女生凑上来一个劲地说他们帮了大忙要好好他们就心软了。
      “拍戏肯定是要真实感了。”作为本部要在校园中出品的社团作品,社长大人最有发言权,“多好啊,这么真实。”
      两个可怜的配角险些被吓出毛病来。
      这出剧说的是一个停留在这里的鬼魂的故事,为了增加鬼魂的神秘感和保密性,社团社长翻来覆去找到了多年的邻居头上。朱家的小老板耳根子软,被她磨了三天之后勉强同意了。之后奸笑着的社长更是馊主意连连折腾得风生水起,其执掌的大作估计再过一阵子都能超过周星驰直追奥斯卡了。
      “不早说。”不少配角都是在事后知道事情真相,往往都在被吓出一身白毛汗之后抱怨。
      唯独身为主角的朱家小老板无奈苦笑,他就是兼职出来吓唬人顺带猜测下一个被吓到的是谁的。
      “太有气质了。”看着从小一起的邻居一身汉服正规装束王云华王大社长异常满意,社团成员更是两眼都要冒绿光了。
      “听说这个地方不拆了,而是要改造成旅游点,朱宣你其实可以去提议做些吸引人的建议的。”
      朱宣,秋桥镇朱家嫡长孙,也是朱家四户中唯一一个姓朱的男孩,因此也按着长辈的意思继承了朱家的一户家宅和隔壁改作店铺的房子。其余几家要不就是女孩要不就是孩子属于外姓,在外面安了家之后也不回来了。朱宣在几年前找他们商量了一下,索性出钱把这户独立的宅院买了下来——哦,好像听说最里面那间没买下,还是在他表兄名下,不过他们表兄弟之间的关系很好,也难得见到那位姓刘的兄长回来住。
      秋桥镇朱家还是有点名气的,在这里有祠堂有家谱,上面传的是正统明朝朱家的后裔。在镇上也算是说得上话。沿河两地不是拆迁还是改造成古镇也是朱家出面去说的。让这些世代居住在这里的居民安下了心来。
      “好主意。”穿着古装仙风道骨飘飘然的朱宣朱小老板很感兴趣,以至于他提议之后不少改做沿街商铺的都一身古装让自己穿越回去吸引游客,至于其中混杂着三国魏晋南北朝胡服唐装清朝旗袍上下五千年应有尽有就是古镇自身的特色了。


      IP属地:上海4楼2014-06-12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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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羽毛画
        晚上的天色似乎不怎么好,白天还是大晴天,现在倒是有朦胧的雨丝在风中飘散。空气中透着些许让人感到舒服的水汽,有点让季节回到春夏交替的感觉。
        然而在空气中的并非全都是人们所熟悉的水汽,朱宣走在路上都能感到随着自己的走动周围的虚空产生出一些凝滞。
        果然是先前的香的问题吗?他还是低估了某些“东西”的嗅觉,尤其是那本来就趁着夜晚附身在一个闯入者身上进入过他的屋子,应该很明白他有能够让“他”复苏的东西吧。果然今天去医院替那个一生挚爱香料的老人点上最后一根有些唐突了。被这么紧盯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零散在街道上的人们都不见了,空旷的河边小道好像就剩下了朱宣一个人,他在薄薄的衬衫外面披上了一件风衣,曾放过那支在老人病房里点燃的香的盒子就在他的口袋里,那里面应该还带着香所残留下来的味道。
        “有点棘手。”他喃喃自语了一下,随后身子一侧,风化作利刃切过他的身边,带起的力量刮得脸颊发痛。
        不断有风刀袭来,偏偏朱宣左走一步右走一步就是砍不到他,虚空中有什么东西怒吼了一声,河中的河水无风卷起一个浪头,狠狠砸了过来。
        “呃……”
        远比玻璃碎裂的声音更加清脆的声响就好像在整个世界回想,朱宣眼前的世界扭曲破裂,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摇晃了一下,而后被一股力道抓住了肩膀——
        “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看到的是王云华担忧的面孔。
        “不舒服吗?”
        朱宣就靠着河岸站着,重修的河边围栏还没有做好,再挪动一下步子他就能掉到河里去。
        “有点头晕。”朱宣笑了一下想让她安心一些,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够苍白了,笑起来反而更让王云华的眉头皱了起来。
        “该不是又忘记吃饭了吧?低血糖了?”王云华索性搀着自己不情不愿的老朋友往他家那边走,“还好我看见了,要不然你就掉到河里去了,摇摇晃晃地看着也太吓人了。肯定又是忙着修你那些破烂不记得吃东西。”她絮絮叨叨的,说得朱宣都要笑出声来了。
        走进胡同里面的一扇小木门就是朱宣家里,门边有几口大缸,是以前就放在这里接雨水的,早些时候人人家里都有这样的东西,现在都用上自来水之后已经不多见了。现在随着他们两个的走过水缸里平静的水面似乎波动了一下,就好像有鱼在里面跳跃一样,又在看不见的地方被压制在了水面之下。
        在盯着朱宣啃了两个午餐包之后,晚上出来闲逛的王云华总算感到满意回家去了。
        朱宣瞪着关上的门好一会儿,关上门落上门栓就上楼睡觉,晚上一夜无梦倒是舒坦,恨得河水中的“物件”咬牙切齿只想扑上去咬他几口,奈何灵力化作囚笼把它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那家在网上和他商量好的客户动作倒是快,没等两天一件快递就到了手上。
        打开包裹得非常严实的快递,朱宣对着展开后能看出已经严重发霉的画卷叹了口气,摊开手掌放在霉斑上面,能隐约感觉到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但是隔了这么许久的年月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反正只要修好就行了。”他如此打算着,有些麻烦的事情往往是好奇心过盛引起的。
        古画的维修相当困难,朱宣折腾了好几天,那幅画卷总算跳脱出了霉变的影响展露出原先的美貌来,画作上的鸟羽居然真的都是用羽毛黏贴起来而不是笔勾勒出来的,光冲着这些工艺恐怕这幅画的价值就比买家买入的要高许多倍。
        临近中午的时候,朱小老板接到了一个电话,吓得他立马停下手上的活让店里的学生关了店门把值钱的物件放回家里。
        “怎么了?”学生很不解。
        “我哥找我。”朱宣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亲人来找,而是警察要查封他的店一样。
        学生顿时鸡血上身,“汉武大帝?”
        朱宣的表情进一步发展,“怎么你们都知道?”
        学生满不在乎,“王学姐关照过,要是看见那位来了,我要赶紧溜回家关上房门装自己不存在。”
        朱宣无言,该说王云华是在避免无辜者的伤亡还是对他见死不救呢?
        总而言之,汉武大帝来诏,朱宣小老板只有乖乖应诏的份。就算是从出生到现在足足有二十三年其中有二十二年时间他都在后悔生在这个家庭,也改变不了姓刘名彻同历史上著名人物同名同姓的人是他亲戚的事实。人们一开始不过是开玩笑叫他汉武大帝,直到他成立了名为汉皇的集团公司,在经济领域几乎一手遮天这个汉武大帝的名称才名副其实。当然知道这位刘彻陛下在秋桥镇还有一处小房产,并和朱宣是亲属关系的人还真不多。王云华就是其中之一。并且为了避免在汉武陛下的怒火朝向朱宣的时候波及无辜,非常慷慨地和这位在朱宣店里打工的孩子分享了这个秘密——她也是知道这孩子嘴巴紧才如此为之,照她的话说就是朱宣自小就容易吸引诡异事件和人物,学生是纯天然需要保护的生物,必要的时候能逃则逃的比较好。
        朱宣对此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感慨自家某位威名在外,联想起当年王云华似乎没少仗着自己是女生欺负刘彻陛下,所以到底汉武大帝陛下的怒火在对着自己还是对着王云华更胜他也不想争辩了。
        学生帮着他收拾一下,在走到桌边的时候惊呼了一声,“真漂亮。”
        绢布上鲜艳得超越了时间阻隔的羽毛绚烂异常,让他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摸摸是不是也有羽毛的触感——
        “小心!”朱宣几乎是在他的指尖触到娟面的瞬间打开了他的手,情急之下竟然打翻了方在桌子上的半杯清水,透明的液体沾染到了娟面,朱宣触电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边上学生带着疑惑的神情看着他。
        “上面还有些没清理干净的霉菌,不知道碰到会不会生病。”朱宣如此解释,弯下腰凑近绢布拿起边上的布巾小心地把娟面上的水吸干净。
        学生不疑有他,点点头之后把店里贵重的东西放好,“那我先回家了。”
        朱宣应了一声,再站直身体的时候忍不住有一点不稳,用手扶着桌边才克制下眩晕感。
        学生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总觉得朱宣的脸色好像突然变差了。
        “没事。”摇了摇手,朱宣压抑下想要咳嗽的冲动,迅速换了衣服之后就和学生一起出门了。
        要到刘彻的公司坐公车起码要一个小时,这一天朱宣叫了辆出租,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到了汉皇总公司的门口。
        距离秋桥镇最近,能够被称为城市的就是云泽市,汉皇公司的总部就矗立在云泽市的中心,设计者很精巧地把它镶嵌在了城市之中而不突兀。走进大堂就能感受到它内部的简洁和明快,倒还真的符合历史上汉朝的审美观念,到处作为装饰的主要颜色就是黑色和红色,浓重中又突出了现代化的精细。
        前台小姐的笑容很甜美,在朱宣报上名字之后就亲切地告诉他刘总正在开一个关于秋桥镇开发的紧急会议,请他到董事长办公室的休息室等待。
        朱宣歪着脑袋想了想,打听到休息室的位置之后就上了电梯,都没看到身后那些接待小姐看过来的充满探寻的眼神。
        “这是谁啊?”
        “来找董事长的,好像还和董事长很熟悉。”
        “是吗?长得真漂亮……”
        朱宣的皮相精致自然,今天穿着浅色的薄毛衣和灰色的风衣,深褐色的西裤衬得身材修长,再加上年纪并不大开口就是来和董事长约好的,也难怪这些姑娘们要议论纷纷了。
        刘彻的私人休息室很宽敞,真皮的沙发更是舒服,原先就觉得一路上不是很舒服的感觉都涌了上来,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会议都还没开好,索性就在看着就眼馋的沙发上躺了下来,眼睛一闭就好好会周公去了——
        说起现在颇有名副其实倾向的汉武大帝刘彻陛下的名字,还是很有一番来历的。当年刘家也算是秋桥镇上除了朱家之外的一门大户,刘家的儿子娶了朱家的女儿,为刘家生下唯一的孙子的时候刘家的爷爷兴奋异常,坚持用抓阄的方法来决定刘家唯一孙子的名字,硬是让这孩子一岁了才取了名字报上户口。而在几乎涵括了所有字典上好意义的字的小纸条中,刘家孩子硬是抓着一张写着“彻”的字条不撒手,让挣扎了好久的刘家爷爷终于决定自家孙子和汉武大帝一个名字。
        “冥冥中自有天意。”和刘家交情不错的卫家老爷爷安慰他。
        刘家爷爷看过去,恍惚间想起卫家的孙子是卫家爷爷随意翻字典决定名字的,好像翻到了个“青”字。
        所以从那天开始,汉武大帝陛下和卫青将军都凑齐了。
        刘家爷爷张大了嘴好一会儿闭不拢,最后还是一挥手写下了刘彻的名字,起码他们家的媳妇不姓窦不是。
        汉武陛下结束会议是在下午三点,这个时候朱宣已经在他的办公室里待了接近一个小时。在问过接待小姐人确实是在他的私人休息室之后他就推门进去了。
        相比起电视剧里曾经演过的那个汉武大帝,现实中同历史人物同名同姓的刘彻要更加显得沉稳和洒脱。大概唯一能让他皱起眉头的就是最让他觉得费心的朱宣。用他的话来说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他省心,恨不得栓在身边离那些乱七八糟怪力乱神的东西远点。朱宣也承认,在术方面他是老大,在管教方面刘彻是老大,他可以不去听其他长辈的啰嗦,但是刘彻咳嗽一声他就觉得汗毛竖起来了。
        “朱宣。”
        没有反应。
        “朱宣?”
        刘彻觉得有些不对了,沙发上躺着的人似乎很不舒服,眉头蹙了起来,两颊上的红晕不太正常。
        “朱宣!”
        这次的呼唤刘彻加上了动作,掌心在朱宣的额头上探了探,发现已经到了烫手的程度。他有些被吓到了。
        “醒醒!朱宣!”
        如果他能够观察仔细,应该就能看到就在朱宣精巧的耳垂下面起了几个小小晶亮透明的小水泡,又或许他要是能再看仔细就能看到就在朱宣衣领和袖口的下面原本白得甚至有些半透明的肌肤现在隐约透出了红色的斑块……


        IP属地:上海13楼2014-06-13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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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白奇
          等到第二天刘彻去自己一周没去的公司上班的时候麻烦果然就上门了。
          “国家安全局?”瞪着电话答录机,刘彻在脑子里转了一遍也没想起来自己的生意什么时候能和国家安全扯上关系。
          “是的,是国家安全局的白先生,想问一下董事长现在有没有时间见他。”
          “请他进来。”以平静的语气说完之后刘彻就已经摆好了自己的心态。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和那些充满官僚感觉的人不同,他甚至能让刘彻感觉到一丝邪气,尽管他的态度端正,五官也带着公式化的严肃,刘彻却发现自己能从对方深色的眼瞳中感觉到戏谑,就好像对方是他非常熟悉的朋友对他的处境报以无伤大雅的嘲笑一般。
          “您好,我是国家安全局的分区主管白奇。”
          刘彻站起来,两人简短地握了握手,“你好,我是汉皇集团的刘彻,请问白先生有什么事?”
          “其实是一些私事。”白奇微笑了一下,“是关于朱宣的。”
          刘彻点头,心里给某个爱惹祸的再记上一笔。
          “是关于十多年前那件作品的,我想您应该有印象。”
          刘彻啊了一声,原来是那个——
          说起秋桥镇的朱家,总会提到朱家的朱承俊,这个在朱宣十六岁之后几乎就没有出现在这里的人当年也算得上是个能干的企业家。秋桥镇唯一一家的雕刻加工厂就是被他从破产的边缘上拉回来的。其中也有朱宣很大的功劳。刘彻想起那些时候朱承俊天天拉着年幼的朱宣去发挥聪明才智就有点咬牙切齿,那个时候朱宣才多大,雕刻厂尘土漫天对孩子有多不好难道他不知道?
          朱承俊接受雕刻厂的时候厂里基本上都揭不开锅了,三个月的工资都是他垫付的,眼看着再没有订单厂里估计就要一拍两散了。他想到了自己富有天赋的儿子,当下赶回本家把朱宣拉去了厂里。
          当时谁都不知道这孩子能做什么,不少闲言碎语说朱承俊该不是想携子潜逃吧。
          雕刻厂在后期的时候几乎都是依靠着接一些修补旧家具或者订做家具的单子过活,以前曾经买过的一些原料堆在仓库里发霉。就在其中,朱宣找到了一个宝。
          那是一块庞大的石头,从表面上看毫不起色,就像那种很普通的石头,但是通过外部的纹理和颜色来判断,这石头里面应该蕴含着丰富的色彩。
          “寿山?青田?”朱承俊站在边上摇头晃脑。
          朱宣已经把自家老爹抛到脑后了,眼睛里就剩下了那块能够变废为宝的大物件。
          “我要忙,你出去。”
          以上是当时朱宣的原话,用朱承俊的理解就是这孩子一旦有热衷的事情边上的东西就都不顾了。刘彻去过一次朱宣做雕刻的现场,看着他几乎是趴在石头上半个身子悬空用手中贝壳色的东西切着削着,漫天的石头粉末呛得他直咳嗽。
          朱宣就这么在库房里折腾了一周,十天之后这块雕刻成品被送到了当年的雕刻展上,效果惊人。
          在雕琢完外层之后里面赤色和白色的颜色展露了出来。朱宣在上面所雕刻的是一副漠北雪天日出图,精致的人物和大开大合的景色,细腻的笔触恰到好处又能够放开,一旦站在它的面前就好像到了那个寂寥而广博的世界。走在漠北荒漠之上的旅人带着遮盖尘土的斗笠,只露出一只黑色的眼睛。朱宣对原料色彩的应用到了极致。
          当然这次的展览很成功,他的作品也没有疑问地获得了金奖,顿时秋桥镇雕刻厂声名大振,直接从展览上找过来的订单就比他们去年一年的订单都多。朱承俊总算很聪明地隐瞒了朱宣的身份和年龄,只说是厂里的高手所为。那之后那件作品居然被作为外交礼物送出去倒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也所以,朱承俊似乎和外交的人和国家安全局的人打过交道。刘彻作为朱宣的自家人之一也就知道这些。
          十多年之后,刘彻看着突然提起那件作品的白奇,有些觉得奇怪。
          “是有什么问题吗?”
          白奇笑了一下,“你大概不知道那块原料其实是被一切为二做了两件作品。大的那件当然没有问题。问题是小的那件。”
          刘彻并没有仔细研究过当年朱宣的作品,也就不知道其中的隐情。他皱了皱眉头,“出了大问题?”
          要是问题不大似乎也轮不到国家安全局出面。
          “这个,应该说是太好的一件作品。”白奇对此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我记得好像是自杀了三个吧。”
          “自杀?”刘彻被他语气里的轻飘飘弄得有些生气,“能和我透露一些吗?”
          朱宣本来似乎也是把那件小作品放到仓库库房里不出来的。朱承俊这些日子在外面折腾,厂里面又参加了一个展览,没人叮嘱他们这件东西要藏着不能放出去就放了出去。结果看过这件作品的一共也就十个评委,一个当场发狂从六楼展厅的窗户窜了出去,另外两个回家之后不到三天也自杀死了。其他七个评委人人自危精神状态也极差,让警方不得不重视的同时也惊动以前曾经经手过另一件作品的国家安全局。
          “我不过是来走个场面。”白奇如此说,“局里面自然有解释,朱宣这么多年藏这么好已经不错了。”要不是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把那东西搬了出去他也用不着屁颠屁颠地跑来。
          “是吗?”刘彻依旧觉得眼前人的话并不能全信,“那么是不是您还要找朱宣谈谈?”
          “事实上——”这次白奇笑得比较坦然,“要不是朱宣打电话找我我也不会过来。”
          刘彻的眼睛略微睁大了点,“我怎么不知道他认识国家安全局的人?”要认识那也是朱承俊认识,朱宣那个时候十岁都不到。
          “我以前还没调到国安局的时候就认识他了。”生平最大的失误莫过于此,可惜他没有反悔的机会。
          刘彻的眉头皱得死紧,死小孩平时交朋友也不上报家长一下。
          “因为刘先生是朱宣的亲属,所以我也总要来说一声。”白奇既然和朱宣熟识,当然也知道刘彻朱宣的家长地位,“接下来一阵子可能都要打搅了。”
          “您随意好了。”
          有了这句话白奇过了一会儿就晃到了朱宣的临时居处,这位招惹了不少麻烦的人士正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他进来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来了?”
          白奇在他面前只有苦笑的份,“那个盗墓贼死了就死了,怎么还牵扯到别的。”作品不过是个借口,能让他来到这里的借口。
          朱宣摆摆手,示意他伸手过来。白奇乖乖地伸手过去,任由他把三根纤长的手指搭在自己的脉门上。
          “情况还不错。”朱宣放开他的手把自己埋进软垫里,“我上次说的事情考虑得如何?”
          白奇的眉头也和先前和他说话的刘彻一样皱得死紧,“我说过了,我不同意。”
          朱宣的手臂枕在了头下,他现在笑起来的样子居然带着几分的狡猾和诱惑,“你总会同意的。”
          白奇猛然站了起来,瞪着朱宣,“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所有人都要按照你想的去做?”话一出口他才惊觉这句话已经在他心里盘旋了多久。
          朱宣的笑容减淡了一些,“因为那是我想的。”斩钉截铁没有回旋余地,“就是因为‘限制’,所以这个世界就是我想的那样。”
          白奇张了张嘴,又重新坐回朱宣身边,扯起一边嘴角笑得奇怪,“哪怕用你自己做祭品。”
          朱宣斜了他一眼,“有必要的话。”
          白奇挫败,他从来就说服不了眼前这个人。
          “另外还有件事。”朱宣眨眨眼睛,似乎一瞬间就恢复成了王云华他们最熟悉的那个带着点天真不解世事有着奇怪爱好的年轻人,“秋桥镇河下面什么时候有你同族待着了?我都不知道。”先是借着那个盗墓贼心神不宁的时候附身闯入,之后又是利用羽毛画上的羽毛找来病源,是想从他这里获得能够脱出河道的力量吗。那个族群……朱宣的眼睛忍不住往白奇身上飘,怎么看着都是个麻烦,河里的那个是,眼前的这个更加是。恍惚间明白为什么母亲那么担心自己了,根源就在这里。
          “什么?”白奇愣住,“这里?”
          “你也不知道?”
          白奇摇头再摇头。
          “不过反正你也不管事,族人又这么分散,不知道也不奇怪。”
          说到这个份上,白奇还是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的,“最不管事的不是我吧。”
          暂时的沉默占据了室内。而后朱宣透明的笑声响了起来,“你说的对,我是该给他找些麻烦才对。”
          白奇只希望这个麻烦不要找到他头上来,无数次那两位折腾的时候株连身边无辜。
          “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你那件作品记得收回来。”不过是一些磁场啊心理暗示啊,不过怎么也和这个雕刻者脱不了干系,反正案子就在他们手上终结了,仔细调查下来那死的三个也够死有余辜的,现在人死了,也就不追究了。
          “十八层地狱吗?我做得也不是很详细啊。”朱宣记得,漆黑的岩石中空,当年他个子小索性钻进去一个一个地狱雕刻过来的。
          白奇没好气,“做详细了看十个死十个。”他当这种有强磁力的岩石好找吗?十万块里面都找不到一块,偏偏就让他碰上了还做出东西了,无所不在的磁场加上画面和心理暗示的刺激,也活该那几个人倒霉。
          朱宣的指尖在虚空中一画,“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白奇做了个谢天谢地的表情就走了。留下朱宣在沙发上笑得开心。他说不给他添麻烦,可没说他不会找他麻烦。
          沙发边的茶几上放着几本书,古旧的质感显示出它们的价值,上面甚至还有一些图片,能看到朱宣翻的一面正画着一个类似于长了翅膀的老虎的动物,面目狰狞看着就不属于友好的一辈……


          IP属地:上海15楼2014-06-14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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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引·术
            引子
            很长一段时间,荒原和桑田不断变换着,人们生活过又离开,岁月和历史不断重复交叠,无数的生灵死去,无数的战争淹没在血泊之中。
            有许多年他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只是执着于自己的最后一个念头,不断挥舞着武器,起先他的身边很嘈杂,然后寂静占据了一切。最初的意识就从这里开始回复,一点一点地拼回去,很艰难,而等到他终于从混沌无知中苏醒过来之后,赫然发现自己曾经为之奋斗以为是永恒的战争已经结束得太过遥远。他不得不沉寂下来,看着身边不停变换的人们和朝代,过了许久他才恍然地为自己找些事做,因为除去那些他似乎只有沉睡才能度过漫长的岁月。又过了许多年之后,他发现自己真正明白了那些喜欢旁观这个世界改变的家伙的乐趣,曾经不愿意放弃的心愿变得浅淡,如果他希望能够守护的都能够安宁,那他也不会后悔付出那样的代价。不过有的时候,他想他还是需要适当放松一下的……
            寂静的晚上,总有几个喝高了在街道上走得踉踉跄跄的。
            古街最近正在搞装修,有不少地方的路灯老的被拆掉新的还没有装上去,在楼房的阴影中好像隐藏着什么让人觉得恐怖的东西。喝高的路人打了个寒颤,想着先前河边沿岸发生的豆腐渣工程,还是没那个胆子往岸边随时可能垮塌的道路走。
            然而他还是错了,就在他摇晃着往前走的时候,模糊的双眼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很高,比他要高得多,阴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到底穿了什么。
            “谁?”路人状着胆子叫,就是那声音都已经变调了。
            没有回应,那个身影甚至都没有动摇一丝一毫。
            朦胧的月光在这个时候从云层中露出脸来。照亮了街道上的东西——
            “啊啊啊啊——”他惨叫着,居然还有力气挪动双腿逃命,“无头鬼啊——”
            月光之下,清楚地映照出那个高大的身影,也映照出颈项上空空如也的地方……
            隔天什么无头鬼的传言就在秋桥镇闹得沸沸扬扬。
            “好像也没闹出什么大毛病来。”人们念叨几句之后还是会谈起那个撞鬼的家伙的近况,“病个几天又去那边的人家打牌了,看起来这无头鬼也没什么危害。”
            那个被吓得不轻的去医院也就是个重感冒外加惊吓过度,住院了几天人缓过来就又活蹦乱跳了,算是抵消了人们对那无头鬼的恐惧。
            “无头鬼?”一个看起来是来旅游的年轻人听到了当地的传闻,露出颇为感兴趣的神情。
            “是啊是啊,就是大晚上的……”在这个年轻人手里做了生意的老板巴拉巴拉就添油加醋把那天晚上的事又说了一遍,不过传闻什么的,总是越传越邪乎,比如什么还看见无头鬼的头狰狞地在半空中飞啊,什么青面獠牙面目可怕啦都有。
            “这样啊……”年轻人笑了一下,“要是当时有人拍下来就好了。”
            “没错,说不定还能到灵异协会拿个奖。”
            “老板也知道灵异协会?”
            “别看我年纪大,我也会上网聊天的。”老板笑得眉毛都快飞了,“古玩店的小朱老板都没我会的多呢,亏他还这么年轻。”
            “是吗?我听说他一个人住?”
            “不过最近凤家的孩子也搬到他那边了……”
            等到年轻人离开的时候,老板已经不知不觉说了很多关于小朱老板的事。年轻人拎着一大袋自己买的东西,回到了旅店房间,一个庞大的影子从他进门的瞬间蔓延开来,要是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那蔓延自年轻人脚下的庞大阴影的头部空空如也,只有一段短短的脖颈。
            “其实要是有脑袋在飞的话……我会觉得更好点吧……”


            IP属地:上海22楼2014-06-16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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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画符
              几天之后,有点被事实怔得发蒙的朱宣也得承认,江小南这孩子在学习古琴上很有天赋,基础方面教一遍就会,教学的速度和难度都提高不少她也能适应。一个星期下来不怎么连续但是听起来就舒服的琴声就从女孩指下自然流转出来了。
              “看来三个月之后是没问题了。”凤羲说是来为公司做市场调查的,整天待在朱宣的屋子里挖他仓库里的古籍古本看也不见出门。
              “她天赋不错,不过你确定她那个爷爷什么都没教过她?”此地的主人倒是最近脾气显得浮躁。
              “那是自然,你觉得他会教什么?”凤羲淡淡地笑了笑,“别太烦躁了,我知道你觉得突然冒出来个女弟子有点不适应。”后面一句打击得朱宣半天都不肯再和他说话。
              夏天已经到了,正午时候的暑气逐渐增加,到了下午显得更加轻松自在的凤羲就会跑到朱宣家屋廊的阴影下面坐着看书。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头发没怎么打理,很自然地垂落下来遮住了脖颈。他有一双看起来就非常温柔亲切的眼瞳,长长的睫毛在皮肤上投下浅淡的阴影。朱宣觉得他很符合王云华所说的翩翩白衣公子的形象——他倒是不想想其实自己和眼前的那位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最近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凤羲在做客的关系,朱宣整理自家仓库倒是勤快,连门口的店都关了,让勤工俭学的秦商同学一起帮忙。
              看着眼前堆放的好像是从考古现场直接送过来的物品,就连凤羲也忍不住要问,“这些都是哪里来的?”鎏金佛像,西藏天珠,古旧的玛瑙和水晶,连唐卡都有,另外,那个不是耶稣像和十字架吗?
              “以前别人送的,还有些小东西我自己收的。”
              凤羲捂着额头,他怎么就忘记了某人的收藏癖,有事没事还往家里捡孩子来着……
              “算了。先不说是怎么来的,你现在这是要干什么?”
              “分类整理一下,有些我可以直接放到店里去。”朱宣把一些同样材质的东西归拢到一起,“我懒得去进货。”
              凤羲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评估自己和朱宣的轻松程度,这位的店开得就算是他大白天关门睡觉都没人管。来这里旅游的客人很多,进他店里的客人也不少,不过其中起码八成都让他用爱理不理的态度给赶跑了。不过看那些看着财大气粗不懂装懂毫无礼貌的家伙在朱宣这里吃瘪灰溜溜地走开还真是让附近的店老板解气。
              无语地看看满桌子的东西,凤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对你的爱好已经无语很多年了,这些东西你得好好分清楚,免得到时候引起麻烦?”有几件放出去都能给博物馆当镇馆之宝了吧。
              秦商一脸的茫然,“这些不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他一直以为压仓底的都是不值钱的,看着都好旧的样子。
              凤羲摇头,“就算是以前不值钱的东西,到了这、个、年、代、也是很吓人的。”为了避免那些真正识货的被朱宣给吓死,他还是赶紧强调一下的好。
              朱宣看看自己手上的东西,“我会整理个单子的。最近事情有点多,记性有点差。”
              凤羲点头微笑,“你该补补‘心’。”
              朱宣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一下,看过去只看到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瞳,他偏过头,把挑出来的一些东西都扔给秦商,“分开包装,给你们社长,让她找人拍卖去。问起来就说我缺钱买补品了。”
              这下凤羲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又没说怪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朱宣暗地里咬牙切齿,要不你眼前这位要来他用得着吗。白奇那小子也真是,做事一点规则都没有,害他老是要替他收拾烂摊子。
              “在收拾东西?”每天准时报到的江小南蹦蹦跳跳,这孩子面对朱宣的紧张褪去之后放开很多,她和秦商同年,两个小家伙很有共同语言,“我也来帮忙。”
              有了江小南的帮忙,秦商顿时效率倍增。
              “这是什么?”江小南从一堆东西下面拿出一支毛笔来,笔头上的水当然已经干了,不过上面的颜色还是能看得很清楚地,“红色的?”
              “那个是画符笔,上面用的是朱砂。”凤羲解释。
              “朱砂?画符?”江小南凑近去看,两只眼睛都看成斗鸡眼了。那边的秦商也凑过脑袋来。两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的孩子好奇极了。
              凤羲微笑,“这个你们问朱宣比较好。”某个术士用过的东西。
              “偶尔画画平安符而已。”朱宣不经意地解释,“卖得还不错,秦商你忘记了?”其实来买的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在买的时候顺便眼神多往朱宣身上飘飘。
              “恩,女孩子很喜欢。”秦商一直以为是朱宣从哪里批发来的。
              在很久远之前,人类还没有建造起这么庞大的生活生产系统的时候,天地间更多的是属于自然的力量。术士是那种可以通过种种方式应用这些力量的人,他们要比起普通人来更接近神只。而在人类缔造出了这些属于他们的城市之后,都市中充满了太多人类已经无法看到的东西,说他们是鬼魂似乎不太确切,因为它们没有固定的人类思维,它们是曾经的存在留下来的一种“念”,一种执着于没有实现的目标的灵。也有些术士改为应用这些可以算作是属于人类特有的力量。
              “因为原本就属于人类的关系,应用这些力量反而容易。”朱宣如此下定义,“比如赶尸,或者是其他什么的,就都是这样的东西。”所以人类离自然越来越远,就连术士也不例外。
              “赶尸?”两个小鬼的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朱宣,不久前才分享完一部网络上连载的小说,对这个感兴趣极了。
              朱宣被他们吓了一大跳,“我可没做过。”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什么呢。
              秦商撇撇嘴,江小南则不断把玩着手上的笔。
              “秋桥镇以前和术士有不小的瓜葛。”凤羲合上手中的书本,无视朱宣瞪过来的眼神。
              朱宣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转身进了厨房。
              “真的真的?”两个孩子立刻凑过去,听故事太美好了。
              “不记得镇上面老人说的关于那个汉朝王爷的故事吗?”
              秦商一个劲点头,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秋桥镇人怎么会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呢。
              “什么故事?”江小南不知道。
              于是在凤羲开讲之前,秦商又绘声绘色添油加醋把自己从老人那里听来的故事讲了一遍。
              传说在二千多年前的汉朝,有一个被分封在这个地方的王爷,他为这里的百姓做了很多的好事,就好像镇上的那座肃秋桥。就是当年那位王爷造的,那一年镇上瘟疫横行,也是这位王爷想办法解决,镇上的人为了感激这位王爷,就把原先的秋桥镇改名为了肃秋镇纪念这位王爷,不过后来在建国之后又改回了秋桥镇。
              “不过因为正式的县志是从明朝之后建的,而且没有任何典籍来证明历史上有这么一个王爷的存在,所以大家都说这就是个传说故事。”秦商挠挠头,“还有传说说这位王爷的墓就在秋桥镇,不过好像就连盗墓贼都不相信。”最近这孩子也看了不少的盗墓小说……
              “我倒是知道另外的故事。”凤羲的手轻轻在书本上摩擦,“关于瘟疫,你们没想到什么?”
              秦商的眼珠子一转,他跟着朱宣的时间比较长,看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书,立刻就有了反应,“疫鬼?”
              从厨房里拿了茶水过来的朱宣猛地咳嗽一声,把水递到他们跟前,看着这三个让房主人伺候的家伙围在一起大侃八卦,翻了个白眼又转身去了厨房。
              凤羲耸耸肩,继续普及灵异鬼怪故事,“没错,就是这个。好像现在的神怪小说很多都有说到。这个东西祛除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做好消毒。但是那个时候的人们是把这样的事情归结在他们的想象上面的。很多时候人们其实都没有发现,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术有很多是和现代的知识有所牵扯的。可惜在几十年前丢失得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课本上有说过的炸药,就是术士发现的,其他还有草药之类的,在最早的时候也是和术联系在一起的。还有关于古时候的‘巫’和‘祝’之类的……”
              凤羲滔滔不绝,底下两个孩子听得晕头转向。
              秦商乖宝宝样举手提问,“朱宣有画符笔,也会画符,他是术士吗?”这个才是两个孩子关心的重点。
              凤羲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他是业余爱好。”之后话题一转,他又聊起了历史,“关于我们刚才说起的那位历史上‘不存在’的王爷。当初也和这里擅长‘巫’的一家人家有过瓜葛。”
              “这里?秋桥镇?”秦商叫了起来。
              那是什么概念,顿时小说里电视剧里的形象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以前这里有。”凤羲的目光在莫名的江小南身上放了一下,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那个时候诛连三族,只留下了一个艰难的血脉。”
              秦商疑惑,“古时候族诛也不是那么轻易的吧?”
              是啊,除非是做了什么想要谋朝篡位大逆不道的事情,否则要闹到诛连三族还真是件难事。
              “时间差不多了。给你们留个回家作业好了,西汉汉武帝的时候和巫术有关的最出名的事件是什么。”
              “噶?”秦商和江小南的眼珠子都定住了,“还有回家作业?”
              “那当然了。”凤羲说得理直气壮,“江小南,我可是代你未来的师父出的题目,秦商,做不出来我让朱宣扣你工资。”
              “不要啊——”两个孩子惨叫,上当了上当了。
              送走两个垂头丧气的孩子,朱宣把晚饭放到凤羲面前,忍不住抱怨,“你就喜欢胡说八道。”
              凤羲完全不在意,“我也就只有在你这里喜欢胡说八道。”这可是公认的事实。
              桌子上的菜色很素,油放得也少,这里坐着的两位有很多重复的爱好,比如都喜欢清淡的饮食,比如都喜欢音律。
              “都忘了问你了,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朱宣想起这位现在的工作来。
              “做了几个地方的投资规划,到时候去实地看看。”
              “我觉得你的老板很倒霉。”有这么个大牌的下属,不知道是不是今生的不幸。
              凤羲不觉得,“他是我大学同学,我们相处很不错。”言下之意就是他工作起来什么样对方一清二楚。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朱宣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
              “朱宣吗?我是尤宇,殡仪馆出了件奇怪的案子,你能过来一下吗?”


              IP属地:上海24楼2014-06-17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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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瞳
                “这么晚了还找你过去?”凤羲诧异,朱宣又不是警方的人员,怎么会发现案子来找他。
                “尤宇的电话。他最近和白奇走得近,估计是碰到奇怪的事了。”放下还没吃完的饭,顺手就把碗放进了水斗,“我晚点回来,你自己先睡,门别关就行。”
                凤羲瞬间有了种原来已经变成老夫老妻模式的感觉,连忙把这心思彻底埋掉免得面前这位发飙,“知道了。”
                朱宣只是觉得凤羲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耸耸肩膀就出门了。
                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太阳下山之后外面的气温仍旧有些冷,朱宣有些庆幸自己穿了厚外套出来。河边的河堤已经重新开始工程,上次那种豆腐渣被曝光之后抓得很严,看样子就基础扎实的模样。
                这里唯一的一座殡仪馆距离不是很远。本来选址在远处的殡仪馆前几年因为那边山体滑坡的关系搬了过来,这边的居民倒是对这种地方相当宽容,一点反对都没有。所以这座殡仪馆也就在附近固定了下来。朱宣叫了辆车,大概也就十五分钟的时间。
                殡仪馆门口停着一辆警车,朱宣记得白奇曾经说过最近这辆车都是尤宇在用。
                朱宣刚下车就能看到正好从走廊里出来的尤警官。
                不光是尤宇,殡仪馆的几个管理人员也都到场了。他们的脸色很是难看,一个中年人站在那里一个劲强调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这边走。”尤宇带着朱宣就往深处走,走之前还示意那几位工作人员别跟着了。毕竟警方办案闲杂人等还是别在现场的比较好,之后会有时间进行走访的。
                远离了人群之后周围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走在这里的走廊中就好像白色的墙壁会把所有的声音都吸掉一样。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成了唯一的点缀。
                殡仪馆里面的房间开着冷气,这间房间是平日里放尸体化妆的房间,现在就有三具尸体放在这里。然而当朱宣一进门,最先注意到的并不是可能有问题的尸体,而是墙壁上红色的字。
                血红色,写在墙壁上,常人看不懂的文字。
                尤宇在边上注意到了朱宣的眼神,“这个是我叫你来的原因之一。我打电话给他,他说找你最方便。”他的原意是估计要找个专家来看看。
                “是吗?”就知道是这家伙给他找的事,“你们最近好像关系不错。”
                “没办法,最近的案子都不怎么好处理,转到他那边的不少,他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又转回给我,上面同意了我就处理了。”过程很复杂,效率倒是提高了,接到报案到现在也不过几个小时。
                “这样啊。”朱宣走到墙壁面前,殡仪馆的墙壁和医院的很相似,都是以白色为主,平常的时候这里似乎也就告别厅那边装修得很不错。后面的房间很是简单。墙上的文字在这里显得异常鲜明。似乎是哪里有不对,朱宣觉得自己应该对字迹有印象,肯定是已经过了许久了,就剩下一点印象,完全回忆不起来。
                “应该不是血。”尤宇站到了朱宣背后,他不经意地盯着朱宣的后背。
                “朱砂。”血的颜色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肯定不能保持鲜红。
                “这么肯定?”尤宇微笑。
                “我常用。”朱宣一点也打算隐瞒,回过头向那几具尸体投去目光,非常新鲜的尸体,其中一具他早先的时候就在医院里见过,那个顽固的老人最终没有挺过来,他的目光掠过的速度很快,就算是有些异常尤宇也没看出来,“他们身上少了什么?”
                尤宇心中一动,他早就该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还非常年轻的年轻人完全没有害怕尸体的样子。上一次他们发现的尸体不就在朱宣的房间里面吗。这兄弟俩可一点看不出惊慌的样子。
                “眼睛。”尤宇走到一具尸体边上,看着现在合上的眼睑,“他们的眼睛都不见了。”
                朱宣的眼神在三具尸体上转了一圈,“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三具尸体应该是死了不超过七天。”
                “对。”尤宇点头。
                朱宣从口袋里翻了张符出来,黄色的纸,红色的字,还真是像模像样。
                尤宇傻了似地瞪着他。他这算不算是在宣扬迷信思想?
                朱宣可不这么觉得,姿势标准地把黄符贴到了尸体的额头上,那是三具尸体中看起来最为年轻的一个,听说是在马路上被车撞了之后死于内出血,腹部整个变成青蓝色的了。
                尤宇的脖子转了转,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朱宣把符拿出来之后室内的温度就下降了一些。而且逐渐的,有几缕若有若无的烟雾飘过来,旋转着飘进符里。朱宣的手掌在烟雾落入符中之后按了上去,闭上眼睛站在尸体边上。
                良久之后,朱宣才叹了口气睁开眼睛。
                尤宇干巴巴地来了一句,“有什么发现没有?”
                “什么都没有。”朱宣一脸的疑惑,“这个地方的记忆,什么都没有。”
                “啊?”
                “地面的,墙壁的,尸体的,对于这个地方的记忆,都被清空了。”
                这样才不正常。朱宣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次碰到个有趣的对手。”真是熟悉的手段,奇怪的居然是在尸体上动手脚的和在墙上写字的不是同一个对手,这两个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巧合还是合作关系?值得好好想想,朱宣这么思考着,眼神重新飘到了朱砂写出来的文字上。
                衬着雪白的墙壁,用金文所写的是一封实实在在的挑战书。
                “你所说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看看有点迷糊的警官,朱宣又加上了一句自己认为比较合理的解释,“科学地来说,这个大概就类似于磁场之类的过程。《走进科学》你看过没有?”
                尤宇点点头,那种拿忽悠当乐趣的电视他当然看过,家里两个老头子老太太还特别喜欢。这片子忽悠是忽悠,装神弄鬼了半天要么得出个坑爹的结论要么就是没结论,纯粹骗取点收视率,总比骗钱的电视广告要好很多。起码他家老头子总算知道自己要是把电线接错是要出大麻烦的了。
                可是——
                尤警官反应过来,依旧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张黄符,就算是《走进科学》之类的节目要展示什么雷电录影机或者磁场,也是要正规的科学仪器的吧。就凭着这一张符闭上眼睛感应个半天就能明白?
                朱宣笑得有点尴尬,“那个……传统模式和现代模式还是有区别的。”
                尤宇猛然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那张贴在尸体额头上的符居然从中心开始变黑,就好像被黑色的墨汁沾染之后紧紧贴到了尸体脸上。
                “咦?!”朱宣的手指在变黑的符上一点,一星火苗哄地在符上点燃,然而已经晚了一步,两双眼睛就眼睁睁看着黑色的符融化进了尸体的头脸。
                “呃——”
                “这是怎么弄的?”尤宇警官很有求知欲。
                朱宣一把把人拉过来就跑,“被人算计了。”
                “啊?”
                还不等尤宇警官话音落下,就看到眼角余光里尸体的头脸已经完全变黑,而且那种黑色还犹如墨汁一般在尸体表层蔓延。与此同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刮擦声,就好像有人用尖利的指甲在金属表面一遍遍滑过。尤宇在心底里打了个寒战,两条腿迈得飞快。
                眼看着他们进来的门就在那边虚掩着,可惜不等他们到门口,就听到不轻不重的一声,门在眼前被关上了。
                朱宣的手捶在门上,听着就像是敲到了实心的墙壁。
                “锁上了?”尤宇停在朱宣身后,一点回头去看的意思都没有。
                “是堵上了。”朱宣变了个手势,并拢的指尖在门上一点,一簇蓝色的火苗烧起,两人听到了一声尖锐得不像是人能够发出来的声音,“这里是殡仪馆,游魂散魄实在太多,利用起来也太方便了。”
                尤宇不知道该说什么,掏出自己的手机想要打电话给门口的人,却发现一点信号都没有。
                “信号还比实体更容易受影响。”朱宣翻了个白眼,之后他的眼神就直落落地盯在了尤宇背后。
                室内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就在这种安静之中,尤宇捕捉到了一个脚步声,拖沓,沉重,就像是一个背了很重的东西的人在艰难地前进。他顿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里除去眼前的门就没有其他进入通道的房间,朱宣就在他面前,那么自己身后会是什么?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的心理素质很不错。”朱宣用一种很严肃的语调说着显然和现在的境遇完全没有关系的话。
                尤宇顿时也觉得自己心理素质比较好,起码没有电影电视剧里表演的尿裤子的戏码。两眼一眯正想要说什么,就被朱宣用力推了开来。他是真没想到朱宣看着没什么肉,力气居然这么大,一下子把他推到了侧面的墙壁上。还不等他踉跄着站稳,就听到了一声让人心里发毛的刮擦声。定睛去看,只见一个漆黑的人形长长的爪子正在方才他们靠近的那扇门上抓挠。朱宣已经退到了另外一边。
                嚓——
                很轻微的声音,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有点浑身僵硬的尤宇看过去,朱宣挪动了一下位置,衣服的布料在墙壁上摩擦了一下。就见那具漆黑的尸体猛然一个转向就像朱宣扑了过去——
                “小心!”尤宇忍不住叫起来,几乎是本能反应地冲了过去。
                朱宣的速度却要比他更快,一张黄符相当精准地贴到了身后的墙壁上,随后一个闪身就避开了尸体。就看见那具黑色尸体十根就如同爪子一样尖利的手指深深扎进符所在的水泥墙壁,随后就一动不动了。
                尤宇靠过来仔细看了看,十根手指插进墙壁就好像切豆腐一样,指尖关节已经尽数陷了进去,就剩下手掌还在外面。
                “尸体里面有古怪。”朱宣的额头上浮起了一层薄汗。
                “我现在才明白白奇说的话。”尤宇凑近了看,就看到尸体表面的皮肤现在就如同被烧过一般全部碳化,并有不少地方已经剥落了。
                “什么话?”
                “他说你是术士。”尤宇尤警官电话里确实没听懂白奇说的这两个字的意思,现在算是现场认识到了。
                朱宣的嘴巴一撇,“业余的。”
                尤警官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敬仰之情,正常人看到这些听到这些都会是这个反应。
                “对方应该是猜到了才会在尸体里做手脚,只要一用符去试探,就会引发尸体内封存的阳息,另尸体暴起朝有阳气的生人攻击。不过这样的话攻击的时间很短,因为阳气会大量充斥到尸体表面,把尸体烧毁,然后就不能再用了,对学过巫和术的人用作一次性攻击武器还是可以的……嗯?你怎么了?”
                绕是平时里算得胆大的尤警官也险些掉了下巴,一手扯着朱宣的袖子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动过手脚的,不止……一具……”
                除去变成焦炭的那具尸体,其他两具的手脚也动了起来,这些明明已经死亡的人居然都睁开了眼睛,只不过眼皮下面并不是原有的眼球组织,而更像是暗淡的玉石。


                IP属地:上海27楼2014-06-18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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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2 12:0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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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陵墓
                  “我早就说过,天水镜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朱宣和凤羲已经站在了秋桥镇边上的一座小山包面前。这座小山包在当地被叫做林山,山上遍布诸多的森林草木,在夏季的时候看起来欣欣向荣。
                  “是在这里察觉到了什么吗?”朱宣就站在那人对面,一身汉服的他和对面那个西装革履的人看起来很是怪异。
                  来人有一头削薄的短发,看起来也是眉清目秀英俊非凡,不过在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气息,“我本来以为能找到以前放在骊山里的东西,不过看来我弄错了。”那人倒是坦言自己的目的,“骊山的灵息早就已经消散回到我这里,这里是另外的东西。”
                  朱宣的眉头勾了起来,“是吗?我还以为是因为你现在的‘工作’呢。”
                  “你指的是你家的小弟子吗?她很可爱,昨天还帮我指路呢。我又不是傻瓜,现在动你孩子还不如直接对你宣战。”
                  朱宣噎住,凤羲在后面又有了笑的冲动,连忙转开的自己的视线。
                  “这么久不见,你倒是变得有趣不少。”来人的手掌在空中微微一动,一丛丛蓝绿色的火光在他们身边的虚空中燃烧,“是该好好打个招呼才是。拜车裂所赐,我可是好久没有活动下筋骨了。”
                  凤羲能感觉到,朱宣是真的有些发火了。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鬼火居然开始改变颜色,从原先的蓝绿色变成一种苍白。
                  “有点意思。”来人嘴角一动,“我现在叫洛雾,是洛城集团的特派工作人员。”
                  站在朱宣身后承认自己是在凑热闹的凤羲想了想,洛城集团的上层确实和江小南的养父有很深的仇怨,而且还是这次来古镇寻找投资的他的公司的对头。该说是冤家路窄吗?于公于私好像都不能让对方占到便宜。
                  “苍雷?”洛雾伸出一根手指在脸颊上敲了敲,“有些事情我正想不明白,现在看起来你也不是很清楚。”
                  几乎是瞬间,地面上伸出无数双白骨形成的手臂,向天伸展着想要讨回自己的冤屈。
                  “那位在位的时候可是杀了不少人,怨气十足。”
                  就在朱宣身边,无形的气浪将他的长发激荡开来,直径三米之内的那些白骨被搅得粉碎,化作飞灰被风一吹就消失了。
                  “有意思。”这次洛雾几乎是要开怀大笑了,“洛城那家伙虽然讨人厌,不过带给我的运气一直都不错。他喜欢挑对方的弱点下手,我更喜欢有个实力差不多的对手,幸好这次遇到你了。”
                  朱宣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你以前废话也这么多?”
                  洛雾的脸色一变,“我有多久没这么说话了你心里清楚。”
                  凤羲身边也出现了那些白骨的手掌,但就在他脚下的土地里,一点青色的光芒骤然间分解开来,化作缠绕在他身边的藤蔓将他隔绝在了两位术士斗法场地之外。
                  就如朱宣先前说的,他还不如待在江小南身边,对方的实力水准在古今中外的术者中排得上前三,再加上另外的力量。现在他们身处这个地方万事应该要更加小心才是。
                  也好在他先前已经做好的准备,虽然能从自己的藤蔓上感觉到朱宣的房子那里肯定是出了问题,不过洛雾的主体在这儿,房子的防线也不会被影子攻破。
                  江小南姑娘正在属于刘彻的床上睡得香甜,门外有细碎的声响却不能惊动今天白天已经喝下凤羲准备好的安神茶的她。木质的家具成为凤羲最好的媒介,点点带着生命脉动的绿色在家具中流动着,组成一个法阵将处在中央的江小南团团围住。只要她不走出这个阵的范围,外面那些仿佛凝固的影子般的东西也就不能伤害到她。
                  不过其实这个时候很难说洛雾是不是存心放弃了自己原先的任务。他的注意力越来越集中到朱宣身上。
                  刑天没有说错,他先前所提到的能够引发幻境的术由洛雾操纵起来更加顺畅,这一类的术法在流传中有一个名字,叫做幻瞳,通过这种术能让人看到幻境,但没想到由洛雾所制造出的虚空景象和朱宣所预料的有很大的差别。
                  “忘了那艘不知去向的大船了吗?我还以为那是你的师承所在呢。”
                  当年那位往海外仙山而去的术者可是那个时代能够和他相匹敌的一个,也是那时候使得他功败垂成的最大对手。
                  无声无息的景象如画布上泼洒的油墨,模糊的影响从无到有从模糊到清晰……
                  ——始皇三十七年,都城咸阳
                  血雨腥风之后,地面上残肢遍布。那些曾经的始皇帝子女现在不过是一滩谁也人不出来的血肉。就连胡亥所派来执行命令的兵士也忍不住干呕起来。不是没有上过战场,也不是没有杀过囚犯,但如此之多的嬴姓血脉变作血泥却是他们先前万万想不到的。
                  然而此刻位居咸阳做主的正是这次残杀的始作俑者,始皇帝十八子胡亥。不日他即将登基为皇帝,成为大秦帝国第二位统治者。远在千里之外的始皇帝长子所接到的不过是一张迫其自尽的侥诏。
                  胡亥已等不及了,等不及长兄的死讯传来就在咸阳城中就大肆杀戮同胞兄弟姐妹,斜阳之下的咸阳城一片血红。
                  日落之时,反景霞光映照着冤魂惨死之地,异变突起。已经凝固的暗红色之中一道道红芒逐渐汇聚,一只赤红色与黑色相间小鸟从血泊中飞了出来,发出尖锐凄惨的鸣叫。它在半空中扇动着翅膀,细小的闪电扑向碎块残肢,所到之处尽成飞灰。
                  尖利的啸声在咸阳上空铺天盖地,闻着莫不色变。
                  嬴姓一族死难者凝固而成的鸟灵转瞬化作血红色不祥的光芒,冲破云海直入日落之地……
                  幻境之中一片血色的海洋。朱宣就站在血海之上,没有动也没有声响。
                  凤羲在边上担心地看着,往前踏出了一小步。
                  “我知道你是谁,请不要打搅我们。”洛雾带着笑容告诫了一声。
                  术士之间的约定,第三方都不应该介入。凤羲也就踏出一小步,再没有过多。
                  事后尤宇问起来的时候就奇怪凤羲居然这么放心,毕竟对方可是货真价实活了上千年的怪物术士。
                  凤羲淡笑,“这点问题他也摆不平,就不是朱宣了。”他说话时候的神情让尤宇打了个哆嗦,颇有些后怕。
                  “为什么要回顾这样的幻境?”朱宣眉头紧锁,“这里和那里有什么联系?”早就知道江小南或者她家的恩怨是一个烟幕弹,眼前这个现在叫做洛雾,以前叫做嫪毐的家伙就是冲着他来的,骊山中能够压制他的灵息消散,被封闭的记忆和力量都回到了洛雾身上,但这里又有着什么,能让这个术士如此重视。
                  “我不过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而且最好速度要快。”洛雾坦言,“自车裂之后我本身修为就剩下五分之一,骊山的灵息回归之后也不过一半而已,既然现在有机会拿回更多,我当然要这么做了。”从回忆和过去中寻找线索?术士的能力绝对不限于此。
                  “幻境和现实的共同点,记忆交叉的时候往往会出现共鸣。”洛雾如此说着,倒反而变得谦恭起来,“多有得罪呢,殿下。”
                  那不过是历史沧海中极其短暂的一粟,只是一瞬间的沟通,待得全部的幻境都消散无踪的时候,几点光从林山的土壤之中跳脱出来,钻进了洛雾的体内。
                  就好似来自于远古的风,洛雾的神情骤然间变得扭曲起来,“真让我意外,您倒是没有阻拦我的意思。”
                  “让你有借口对江小南下手吗?”朱宣冷笑,“你取回力量是一回事,之后就是另外一回事。”
                  黑红色的锦袍如同烟雾一般出现在洛雾身上,这个时候他笑起来倒是很有些魅惑的味道,“非我之事当然我也不会多事,我前面就说过,江小南是个可爱的孩子,请您放心。”言毕之后他的身影就连同最后一点幻境消失在了空中。朱宣和凤羲所在的地方依旧是秋桥镇边上名为林山的小山丘。
                  “唉,我都忘了存有他灵息的东西都是奇珍异宝,会被埋在陵墓之中了。”而这个地方又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从他的记忆和灵息中找到原先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变得容易了。朱宣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失策,边上的凤羲只能安慰他说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实在是管不着后来为他修建墓地的人在他墓里埋了什么,惹得朱宣眼珠子狠狠瞪过来。
                  白天的阳光透过夏天浓密的树叶展露出斑驳的痕迹。就在前面的林山山脚下,能看到一个明显是新近挖出来的坑洞。
                  “就是说江小南不会是他的目标,不过后面的事情没完。”凤羲的理解真是正确。
                  他如此说的时候几个松了一口气的几个家伙正又一次在朱宣的店里凑齐了喝茶聊天。只不过这次换成尤宇在那边拍着脑袋瓜想着自己的报告该怎么写。
                  “像我那样能圆起来就成了,其他的谁管啊。”白奇对这方面很有经验。
                  “我不像你,天天和这种东西打交道。”尤宇焦头烂额。
                  朱宣倒是笑得很开心,“喝点茶,静下心来写。”
                  尤宇瞪着他,“要不是你们这帮子术士,我也不会倒霉到这种程度。”
                  “你这完全就是迁怒。”朱宣委屈。
                  简而言之,尤宇就是一个犯罪嫌疑人都没抓到。刑天那属于犯罪中止,就连后来那个现在叫洛雾的家伙则是秦朝被扯裂的那位嫪毐,他就算是抓住了也没人信。不要说朱宣压根就觉得没有抓人的必要。
                  “抓住了又怎么样?现场表演怎么逃脱吗?”朱宣说得很直白,“他现在可不比我弱。真把他惹了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现在术士很难找,没人会帮着收拾烂摊子。”
                  他说得也很有道理,这类人最麻烦的就是危害太大,和普通人的生活相差太远。
                  尤宇摇了摇头,也没办法再说什么。
                  “林山那边怎么样了?”白奇舒服地翘着二郎腿,拿过点心咬一口。
                  “听说已经证实下面有墓葬,就等着考古专家过来了。”尤宇磨着自己的笔杆子。
                  “就如先前坊间说过的,其实那不是山林的林,而是陵墓的陵,只不过在流传的过程当中以讹传讹了。”凤羲穿着白色的衬衫和裤子,看起来分外清爽。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朱宣一眼,后者回他一个白眼。
                  “这里居然真的有陵墓啊。”被嘱咐关上店门一起喝茶吃点心的秦商摇头晃脑,“该不会是爷爷他们说的汉朝王爷的墓吧?”
                  “那要等专家组来了考察了看。”尤宇摸摸秦商的脑袋,这孩子还是很机灵不错的,好好锻炼是个好苗子。那边朱宣端起茶杯喝茶,怎么都要把自己的脸给遮起来……


                  IP属地:上海36楼2014-06-25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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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照胆
                    赵专家和凤羲都问过朱宣,这个墓可有解的方法。他们都不是那种迂腐得只会去信仰所谓“科学”的“专家”。他们对这一类的事情一个是经历得多了,另一个是本身就在此中,如果能有破解的方法只会让他们的工作更加顺利。
                    “以剑治剑就是了。”朱宣提出自己的看法,“就目前来看,需要破解的地方还有三个,那我们需要找出三把同等规模的剑,进入到局中将三把剑置换一下,以剑灵替换剑灵就能够破解。”这种方法釜底抽薪保证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问题是,他们到哪里去找三把同等规模同样是上古传说的剑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朱宣身上。
                    “我是喜欢收藏点古董没错,可是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有这种东西?”
                    尤宇想想先前看到的赤霄,再想想那把现在就挂在朱宣背后据说就是太阿的名剑中的名剑,继续用力去看朱宣。
                    朱宣挫败,“好吧,我知道了,但只能借用。”他痛心啊,他家的宝贝宝剑就这么要借人了……
                    “太阿可以用,赤霄的年月不太行,还需要再找两把出来才行。”要想置换就必须对等,这是必备条件,“我再去翻翻仓库。”
                    朱宣神采奕奕地去翻仓库。白奇在那边坐着有些烦闷。
                    “到底为什么要修建这样的墓。”要是他没有猜错的话,恐怕墓里面的东西会让他们都觉得棘手。
                    “千年前的事,到底有怎样的曲折过程,恐怕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老专家感慨,“我们现在能够做的,也不过是拼凑起那个时候的碎片,尽量让一些隐藏起来的故事被讲述出来。可惜了那些经年的古墓,墓主人想必不知道自己身后被盗墓贼挖得七零八落,尸骨不全。”这次的古墓形制古怪隐藏极深,倒真让老专家想起了现在诸多盗墓小说中那些诡异莫名的古墓。就连无数恐怖诡异的机关和道具都阻挡不了那些贪婪的盗墓贼,就如世界考古界著名的图坦卡门墓地,它之所以被发现的时候完整到令人惊叹的原因就是在当年那个时代这位法老实在是太无名了,无名到连盗墓贼都没想起来的程度。现在的这个古墓也是如此无名,无名到好似是刻意被从历史上抹去。
                    大家正在说着,就看到朱宣从仓库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看着不是很长的剑。
                    “这把又是什么?”尤宇现在怀疑这位朱宣朱老板是藏匿管制刀具的专家,他家里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略微拔出鞘就能看到青铜的剑身,完全不起眼的一把剑。
                    “照胆。”朱宣把剑平放在桌子上,“武丁元年所铸。”
                    “哎呀呀。”老专家都惊得站起来了。
                    这把剑并没有欧冶子所铸的那几把那般著名,可是它的铸造年份实在是太恐怖了点。
                    “有什么出名的吗?”身为历史半文盲,尤宇实在是不知道老专家在激动什么。
                    凤羲好心,“武丁是商朝一位国君的名号。”
                    尤宇的眼珠子瞪大了,“商……朝……”
                    那也是一个神秘的朝代,人们对它所知最多的大概也只有《封神演义》里的商纣王和美貌的妲己。那也是历史上所言的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的转化阶段。难怪这把剑看着没有他们已经见过的那几把精光四射,在那个时期只有青铜能成为铸剑的材料。经历了岁月的折磨,它居然还能如此亮丽已经是个奇迹了。
                    “我现在都怀疑朱宣的仓库是不是能让时间停止了。”尤宇嘀咕,否则这许多的东西为什么能这般保存完好。
                    凤羲看了看他,轻咳了一声也不说话。
                    “还差一把,一个一个慢慢来。”朱宣忙着拍走身上经年的灰尘,“反正总归要花费一段时间。”
                    他说得没错,就算是小队成员中包括了诸如尤宇,白奇这样的强悍人物,对考古这般精细得必须慢慢来的工作都感到了无从下手,好在他们的任务暂时就是协助和破坏古墓中的局,让担心自己是不是要拿着刷子去刷泥土的他们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们手上有了太阿和照胆两把剑,为了尽快提高速度,决定分成两组来进行。按照朱宣所画出的图纸,这两个暴露出来的暗室应该是在墓的两面。
                    稍微商量了一下,小队很快就分好了组,白奇和尤宇带着太阿进入一侧已经小心清理出来的暗道,朱宣和凤羲进入另一侧。至于赵老专家——他们谁都不会把老专家弄到没有安全保证的墓道里去。
                    两组人员分别检查了一下装备。
                    “我觉得我像是个挖煤的。”尤宇扯扯身上蓝灰色的工作服,摆正头上的勘探灯。
                    那边朱宣和凤羲对看了一眼,怎么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看镜子。
                    “进去之后保持联系。”考古队的成员不放心地嘱咐,“要是有万一就立刻退出,不要蛮干。”
                    “你觉得我们像是那种白痴吗?”尤宇不觉得自己缺少面对危险的工作经验。
                    白奇则翻着白眼检查自己的装备,“你就听他们的吧。”对古墓他们是专家。
                    暗道大概能容下一个人侧身行走,相比起朱宣最开始掉下去的暗室这些墓道看起来更加危险。
                    四个人横着身子进入到了墓道之中。在这里对讲器倒还工作正常。
                    “这里一切正常。”白奇在墓道里慢慢挪动,“墙砖上什么都没有,不过敲上去——”他用手里的洛阳铲敲了敲看着像青砖的墙面,青色的碎片脱落之后就能看到后面依旧呈现出金色的铜结构,“这里还是铜铸造的墓道。”他们就仿佛置身在一个巨大的金属制造的迷宫里面。
                    “我觉得我们就像是金属笼子里面的老鼠。”尤宇的声音幽幽地在墓道里响起,“你想听鬼故事吗?”
                    走在前面的白奇脖子后面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我不想听。”有病才会在古墓里面听鬼故事,他不是那种胆子大到给自己招惹麻烦的学生小鬼,他是成年人,他一点也不想要心理负担。
                    尤宇在后面闷笑,“你胆子真小。”他可不知道这位号称是见识过诸多诡异事件的国安局工作人员会这么胆小。
                    “哼哼。”白奇冷笑,“你要是见过我看见的东西,你会一辈子不想再听鬼故事。”诸如笔仙,诸如招魂,他就想不明白了那些孩子怎么就这么喜欢玩这种恐怖得能用自己的性命来做交换的游戏。
                    尤宇一下子窒住,他当警察这么多年,也曾经见过许多奇怪的事件,有些事情明明不应该发生却还是以可怕惨烈的方式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当中。
                    “要不要和我拍档。”
                    “啊?”尤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的拍档调到北京工作了,我们那儿现在缺人。”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为了节省电量,白奇把通讯器暂时关闭,只保留了紧急通讯的频道。他们这么横着身子在墓道里慢慢蹭,还要花费时间来记录身边墙面的状况,前进得非常缓慢。
                    “我需要考虑考虑。”尤宇没有正面回应。
                    “我知道你在调查朱宣。”白奇倒是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想要知道那个盗墓贼的死因。”
                    尤宇没有说话,他和朱宣还有他身边人的关系很好,可他并没有放弃自己先前的案子。
                    “很多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白奇停了下来,“等你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明白。”
                    他们的前面就有一道暗门,上面篆刻着相当古朴的花纹。
                    “我们前面有一扇门。”白奇打开了通讯器,“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九宫格——”
                    是很像,上面甚至有点代表数字,白奇摸了一下,能感到带着数字点的格子是能够移动的。
                    “很好,能打开摄像头吗?”外面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了过来。
                    白奇艰难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打开了摄像头,让勘探灯照在门上,这就是所谓的钥匙吗?朱宣说过,单独去破坏局的一个点的话是没有什么大的危险。
                    不要说和他们现场连线的赵专家,就连白奇都知道眼前的门锁是怎么回事。
                    “我讨厌数字这种东西。”他嘀咕着戴上手套去移动带着点数的方格,后面尤宇叫了一声小心人却没有丝毫后退。
                    “没错,就是河图洛书的数字。”通讯器那头尽管看不到老专家的面容也能想到他是在点头,“没想到你们年轻人也知道得那么多。”很大一部分人或许知道或者听说过,但能背出来的很少。
                    “我是有原因的。”白奇嘀咕,不过什么原因他倒是没说。
                    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不过在白奇把所有的点数格都按照河图洛书的位置排列好之后门的边框就松动了一下。白奇戴着手套的手在门上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没有特殊的味道,但是历史和岁月的沉淀就好像在这个时刻被释放了出来。
                    就在一间和先前朱宣掉落下去的暗室很像的房间中,摆放着一个看起来比较瘦小的棺椁,无数细线从墙壁延伸出来,牢牢扎进那个棺椁中。棺椁木质的大部分已经朽烂,按照先前朱宣所说的,这种布置里棺椁并不是必须的,充其量只不过为了使这里看起来像个墓室而做的装饰品。因此在木料的选用上并不重视。白奇用灯照射了一下就能看到那些线在棺椁里面缠绕的是用颜色深沉的布料包裹起来的长方形物体。有了糟糕的棺椁的鲜明对比,那些丝毫没有腐烂的符咒就显得异常打眼,黄色的底子,鲜红的文字,让白奇来说看着就像是千百年东方神秘宗教的象徵。
                    就先前朱宣所掉下去的暗室来研究,他们判断出暗室里虽然有机关,但这就好像变成了一级一级打开门的方式,他们要做的就是完成这个开门的方式,达到最终的目的。
                    白奇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绕开那些看起来就像是金属做成的细线,近距离接触他就看到了金属线居然还带着锋利得侧面,稍不留心就能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他身边的尤宇则密切注视边上有什么问题,按照白奇后来和尤宇描述的就是,他在靠近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手中照胆剑在微微颤动——当然,这种说法被朱宣和尤宇嗤之以鼻。他迅速地靠近过去,细线的末端是呈钩子状钩在剑身上的,朱宣用自己的倒霉证实了一开始挪动的片刻时间之内那些线是不会有变化的,那当然动作要迅速了。所以在尤宇还来不及说什么之前白奇就用无比精准的速度把棺椁里的剑拿了出来,顺手把自己手里的照胆塞了进去。
                    尤宇很难去说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上一秒看到白奇在换剑,下一秒自己已经躺倒在了地上。
                    “没事吧?”白奇一脸愧疚地扶他起来。
                    “怎么回事?”尤宇捂着耳朵,一阵轰然的耳鸣让他都听不出白奇在说些什么。
                    他们说话的片刻间那些原本缠绕着的线就飞速缩回了墙上,和朱宣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谁都没听到深处机关的响动,看来有剑和没有剑来替换也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就不知道上一次朱宣的意外是不是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我不知道。”白奇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朱宣大概会知道。”


                    IP属地:上海43楼2014-07-08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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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巨阙
                      可惜这个时候在白奇口中可以说是知道事情缘由的人此刻没空理会他。
                      “我说过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朱宣走在凤羲后面,颇有咬牙切齿的感触,偏偏那怒火还发不出来,“那个时候我压根控制不了。”
                      那个时候他也是身不由己,没有想到牵绊能到这种程度,也没有想到对方的执着能深刻到那种程度。
                      “你不该再把他牵扯进来,就算是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你的叔父——”听得出来凤羲对他最近的行为很不满,“在这种时候还耗费自己的心力,我知道你是闲的太久了。”
                      说到这个朱宣就没声了,他最近确实是过度消耗。
                      “没有时间了。”
                      他们都知道没有时间了,大地的气息,风的气息,天空的变化,灵息的转变,所以的一切的一切都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推动的时候,即便是上古诸神也无法扭转世界的格局。九渊底下翻腾着就要爆发出来的东西,来自于天空之上时刻变动着的气息,它们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时间真的不多了。
                      “你要让白奇继承吗?”凤羲没有回头,就算是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前进他的动作也显得优雅细致。通讯器早就被他们以节约的名义挂到了紧急联系上,在这里说话外面的人什么都听不到。
                      “不能全部,至少一半。”朱宣苦笑,“这样即便没有我,他也能自己应付。”
                      凤羲回过头去,在狭窄的地方勘探灯的照射下能看到朱宣带着坚持的面容,他认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凤羲叹了口气,“你想做的事情我有拦过你吗?”
                      没有。朱宣略微低头,不想去看凤羲的目光,他自知自己在做什么,“白奇要是能够继承,我的担子也能减少一点。”
                      凤羲的脸色总算好了一点,“你该不是想偷懒吧。”
                      朱宣咬牙,“知道就不要戳穿我。”
                      凤羲闷笑,然后停住了脚步,“我们到了。”
                      就在他们前面,一扇和白奇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的青铜门出现在了面前。
                      同样使用了河图洛书的排列方法,同样简单地开门方法,就如朱宣所说的,这个墓本身的防护措施并不严密,只要知道方法,很容易就能打开。
                      “与其说从外面打开,还不如说能立刻从里面出去。”凤羲可不想让朱宣逃避事实,“他本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刘彻是好人。”朱宣突然来了一句。
                      凤羲和他这个时候都在暗室的门内,凤羲瞪着他,表情有些奇怪。
                      朱宣回瞪,他觉得他说的是事实。
                      “我怎么不觉得我是好人。”
                      刘彻慢悠悠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了过来,朱宣的脖子就算穿着厚厚的防护服都明显地缩了缩。他哀怨地看着凤羲,干嘛这个时候打开通讯器。
                      凤羲摇摇头,他们变换了地方自然就打开通讯器联系一下了,谁知道朱宣运气这么好刘彻就在边上候着,他也没有办法不是。
                      “表哥。”朱宣的声音简直甜得能滴下水来,“我说你是好人你就是好人。”
                      通讯器那边一时间没有了声音,就在凤羲觉得大概刘彻已经躲到一边去呕吐了的时候,地面上传来了老专家的声音。
                      “呃,刘先生好像有点不太舒服。你们那边没问题吗?”
                      果然不舒服了。凤羲看了朱宣一眼,后者现在笑得像只得到了鲜鱼的猫。
                      “没有问题,我们正在进行记录和观察。”凤羲温和的声音让那边的老专家放下心来,“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等我们观察清楚就能让考古队进行下一步工作了。”
                      听到这句话让老专家欣慰无比,“小凤啊,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到我这边工作?”
                      “这个我还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先工作。”凤羲立马再度切换成紧急通讯状态。
                      “哈哈哈哈。”朱宣就差没笑得在地上打滚了,“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你。”
                      凤羲不理他,径自拿着手中的剑绕过金属线走到已经破烂的棺椁面前,不要说暗室的构造和白奇那边一样,就连所有的陈设都和那边一样,“朱宣,这里是不是有些奇怪。”
                      朱宣看看四周,“有,但是我察觉不出来。”
                      那也就是说要么是个没有爆发的陷阱,要么就是这里的危险系数很小。
                      无论是哪一种,对他们来说好像都构不成威胁,和白奇选择的方式一样,凤羲蹲下去迅速置换了一下两把剑。
                      有一种轻微的却仿佛是轰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唯一让他觉得有些相似的声音就是曾经在海宁那边听到的潮声,起先是什么都没有,然后就听到慢慢地逐渐填满整个世界的轩然大波,没有任何的高亢,也没有任何的尖锐,那是一种包容整个天地的气势。同这种感觉比起来无数金属线飞速收回墙中的尖锐声音反而被淹没了。
                      凤羲看到身边的朱宣在说话,可他什么都听不到。
                      随着声音的增长,那种无形的压力也增长到了可怕的地步,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如果闯进来的是普通人,那么恐怕在这种压力下就会七窍流血而死。超越普通人身体极限的灵息在整个暗室内回旋,哪怕是有人死在这里,在之后的检查中也查不出任何的问题,甚至都不会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死去。
                      朱宣动了动身体,这种压力让他很不舒服,在靠近他身边的空气中隐约闪过细小的闪电碎片,而在凤羲周围则是青色几乎看不到的锋芒。
                      扰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在朱宣跺了跺脚下的青砖他们才发现已经能听到声音了。
                      “这些我知道你上次没有剑替换之后造成了什么后果了。”灵息的机关更能无视进入墓地的人的防御。
                      “——请回话!请回话!”
                      看来外界也对他们这里有所察觉,正在一个劲地呼叫他们。
                      “我是凤羲,怎么了?”凤羲赶忙回应。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避免有普通人下来,否则他们连救都来不及救。
                      “你们那边突然有很大的杂音传出来,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问题。”刚才从通讯器里突然传来杂乱声音,害得他们以为下面出了什么麻烦,结果怎么呼叫都没有声音。
                      “可能是电磁干扰。”凤羲说起来脸不红气不喘,他加了个可能,完全没有说谎的意思,“另外一边怎么样了?”
                      上面的人立刻回答,“也和你们一样,但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回应。”
                      凤羲的目光看了过来,“要不要过去看看。”
                      暗室已经安全了,朱宣把那把从棺椁里拿出来的古剑拿在手里,他的掌心摩挲着古朴的剑身,就在剑身上有两个同样古朴几乎要被磨平的篆字——巨阙,传说中“穿铜釜,绝铁粝,胥中决如粢米,故曰巨阙”的巨阙。
                      “我好像记得七侠五义中南侠展昭用的就是这把剑。”凤羲最近看的电视剧有点年代了。
                      “如果这把在这里,那么最后一把会是什么?”朱宣担心的比较实际。
                      凤羲在四周看了一圈,“先过去看看,最后那个暗室最后再说。”
                      就他们目前发现的暗室来说,很符合朱宣先前所说的布局。
                      他们两个要找到那边还是很容易的,就如先前猜测的墓道结构,在外侧四个暗室之中是能够相互关联的,他们很快就在进入的那个门的一侧发现了另外一个门,仔细核对了一下方向之后就能知道这就是通往现在白奇和尤宇所在的暗室的墓道。
                      凤羲再度把通讯频道暂时关闭,“恐怕是先前灵息的影响,白奇也就算了,尤宇……”
                      朱宣咬了咬嘴唇,“要是神志不清就糟了。”
                      凤羲瞪他一眼,“你也知道要糟糕,那个时候怎么这么积极拉他进来。”
                      “当年怎么也是个和我谈得来的人。”朱宣丝毫不让步,“我不想他懵懂无知地再过完这辈子。”
                      “随你。”凤羲摇摇头,朱宣是成年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决定,长辈的身份归长辈的身份,他的决定他不会过于干涉。
                      两人行动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暗室之间连接的墓道很是窄小,仅仅容得下一个人侧着身子通过,凤羲和朱宣证明了他们的柔韧性明显和白奇尤宇不在一个等级上,他们通过长度相同的墓道就花费了不到白奇尤宇他们时间的一半。
                      同样的青铜锁,同样的门,但这一次打开之后凤羲和朱宣面面相觑。
                      暗室里很干净,打开的棺椁和已经置换过的剑都在这里,就连那把朱宣拿来做交换的剑都放在了地上。
                      “听得到吗?”凤羲打开了通讯器。
                      “收到,找到他们了吗?”刘彻刘先生又回来了。
                      “没有,暗室里没有人。”凤羲正扶着耳机在说话,那边朱宣扯扯他的衣角。
                      按照道理来说一个暗室连通着另外两个密室,但现在在这间应该只有两扇门的房间里居然出现了第三扇门。门后面是同样漆黑的狭窄墓道,不知道通往何处。
                      “这里的结构和我们先前所想的不一样,我们发现了其他可能的密道。”凤羲的呼吸略微变得急促了些,“我们先过去看看,通讯我还是挂着。”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刘彻的声音传过来,“有问题立刻呼叫。给你们一个小时时间,要是一个小时之内还找不到他们你们就先撤出来。”在未知的危险当中,他们首先要做的是确保每一个人的安全。
                      狭窄的墓道和先前并没有区别,可是朱宣能察觉到凤羲身边气流细微的扰动,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慢慢复苏,灵息在流转,庞大可怕的力量在聚集。朱宣感到自己的掌心充满了冷汗,要是有个万一……
                      “担心白奇?”没有回头凤羲也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嗯。时间还短,他还不能完全融合我给他的东西。”所以也应该不是那个即将苏醒的“家伙”的对手。
                      “在这里布置灵息的陷阱还真是合适,要知道能进来的大概也都是有些本事的,通不过这关,聪明的会退出去,笨的就直接折在里面了。”凤羲表示赞同,“这样做倒还真有保障。就是给我们带来了麻烦。”
                      朱宣的嘴角抽了一下,“别来烦我,我那个时候已经死了。”
                      凤羲瞥了他一眼,“就是死了才奇怪,你回魂也就算了,回出这么座锁魂的大墓来,嫌自己的魂魄还不够碎?”四处都留点下来,他就不怕神魂破碎永归虚无啊。
                      朱宣抬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IP属地:上海44楼2014-07-11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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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鱼肠
                        青铜门就虚掩在眼前,朱宣伸出手推了一下就开了。他几乎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万一白奇受了伤,万一那位发了飙……可是推门进去就能看到白奇正蹲在尤宇身边。
                        “这是怎么了?”朱宣得承认,在看到的时候他彻底放松了下来,以至于对后来发生的事件完全没有防范。
                        白奇看过来,“他刚才不舒服,我就把他搬过来了。”不知道原先的那个房间里还会发生什么,按照他的感觉来说这个方向的危险性要小点,白奇采取了最好的方法,先转移阵地,其启发原理请参考火灾发生时的详细示范……
                        尤宇半躺半靠在房间的角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是不是最好先出去?”凤羲提议,毕竟发生了灵息的扰动,滞留在这里是很不明智的。而且他们只有一个小时时间,虽然过去的时间并不多,但是一旦没有在期限内出去外面担心他们的人进入这个空间之后,再发生意外就糟糕了。那些可都是很普通的普通人。他们三个带着尤宇应该能顺利出去。
                        尤宇也觉得这个方法不错,“我是不是缺氧了?”刚才的时候就一阵头昏。
                        朱宣一点也不客气,一脚把白奇踹到一边,自己在尤宇身边蹲了下来,仔细在他的脸上看了看,眉头蹙起来再翻翻尤宇的眼皮,手指搭上了他的脉搏。
                        眉头皱得更紧了。
                        凤羲看了看四周,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头。他们先前进来的那个时候就有这种感觉,可是好像说不清楚——
                        “那把剑呢?”
                        白奇正从地上爬出来揉着自己被踹到的屁股,“什么?”
                        四个带有青铜门的房间,一模一样的陈设,一模一样的配备,同样有木料不够紧实的棺椁,同样有贴在棺椁内层的符咒。除去应该在棺椁内的剑和无数的金属细线和其他两间房间没有任何区别。先前那两间房间里的剑已经被他们置换掉了。这件房间里也有着已经朽烂的棺椁的碎片和写着朱砂文字的符咒,可是最重要的东西却不见了踪影。
                        白奇在问出一句什么之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被人拿走了?”
                        凤羲摇头,“先前既然发出了灵震,那么那把剑在那个时候应该还在原来的位置上。”要发出那样的震动,就必须有一把剑在原来的位置上,最后一个局点居然放上了这样的机关,就如他先前和朱宣所说的,要是进来的是懂行的,稍微力量差一点的就交代在这里了,要是有聪明的,就会明白这个墓地非同小可不可进入。
                        灵震之后白奇就带着尤宇转移到了这个房间,期间除去他们并没有谁再进来,也就是说唯一有可能挪动原先放在这里的剑的理论上只有白奇和尤宇,可这又是不可能的。白奇拿了肯定就直接说了,尤宇那副手脚软得都爬不起来的样子怎么去拿剑?
                        可现在那把应该在这里的剑偏偏就不见了。
                        凤羲心中一冷,走到朱宣身边,“还是先出去的好。”
                        朱宣站了起来,“魄丢了。”
                        白奇挠头的动作一下子停顿了下来,“被震飞了?”他眨眨眼睛,一点都不像是说出这么诡异的话的人。
                        “有可能。”朱宣微微低下头思索了一番,“麻烦的是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他和在场的两个都知道某人的魂魄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普通人魂魄出窍最多变成没啥攻击力的生魂,可要是……
                        或许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的关系,在朱宣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们能明显地感觉到墓室内的空气突然变得开始流通起来。带着战场血腥味的风弥漫在这里。
                        “什么味道?真难闻。”失去了魄的尤宇简直就觉得困得好像一个月都没有睡觉一样,侵入了四肢百骸的疲惫缓慢地缠绕得他动弹不得,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然而他的精神又出奇地好,一点睡觉的意思都没有。整个人就好像很奇怪地被分成了两半。
                        朱宣和凤羲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不再多说话,这两位看着很有双胞胎感觉的叔侄俩一左一右把瘫软的尤宇从地上扶了起来。
                        “走。”
                        白奇连忙跟上。四个人匆忙地从进来的墓道往外撤离。
                        可惜就算他们的速度再快,在这种只能容纳一个人侧着身子通过的狭窄地方,再加上还要照顾完全使不出力的尤宇,就算是凤羲和朱宣在走不到一会儿以后也额头冒出薄汗了。白奇一个人走在最后,他是走得比较轻松,但是前面就是只能慢慢走的三人组合,他就是想帮忙也碍于空间问题帮不上。
                        随着空气流通的加快,腥味逐渐变淡,白奇不时往他们后面过来的路途看去,没有被勘探灯照射到的地方黑暗一片,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样的恐怖。
                        尤宇半眯着眼睛任由他们扶着走,他很想说他对这里的感觉很不好,但是他的身体越来越麻痹,舌头就好像被钉在了牙床上,怎么都动不了。
                        朱宣的脚部略微变得缓慢了一点,他回头绕过白奇看着那边黑暗的地方,然后放开了扶着尤宇的手。凤羲也停了下来,侧过头来看着他。
                        “你扶着他立刻出去。”如此说完之后,想着反正尤宇现在睁不开眼睛,朱宣的手在墙壁上一撑,身体就好似完全没有重量一样从白奇的头顶上飘了过去。
                        “喂!喂!”连忙上前扶住险些身子一歪差点把脑袋撞到墙壁上的尤宇,“你去哪儿?”
                        没有了拖累朱宣的手脚异常之快,片刻他的身影就融进了黑暗当中,“去把他的魄找回来。”
                        凤羲的眼神中明显就有不赞同,不过他并没有出声阻止,而是拽起瘫软进入完全无力状态的尤宇走得更快了些。
                        “唉——慢一点我跟不上了。”还没意识到什么的白奇连忙跟上。
                        两个人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尤宇连拖带拽地从暗室的入口拉了出去。
                        上面围了一群人,刘彻站在最前面,赵老专家就坐在后面一点的位置上,他的学生们都在他身边,脸上满是焦急的神情。
                        “这是怎么了?”
                        看到他们出来,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个不停,被叫过来医护人员立刻上前从两人的手臂上把尤宇接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刘彻的眉头可没有解开,“朱宣呢?”
                        大家都没了声音,视线胶着在凤羲和白奇身上。
                        白奇张了张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不能说朱宣是去找尤宇丢了的魂魄去了。
                        凤羲比他淡定多了,“他去找最后一把剑了。”
                        最后一把,也是局中最麻烦的一把,白奇不知道如果其他三把剑成为被破解的最后一把会发生什么,但是从凤羲的神情中他还是看到了隐藏起来的一丝担忧,如果连他也开始担忧的话……
                        “该不是我想的那把剑吧……”白奇的脸色扭曲了。
                        凤羲扫了他一眼,“现在你知道了。”
                        知道为什么朱宣急着回去,知道为什么朱宣把他给推出来。
                        “不行,我得回去!”白奇脸色一变就想往回冲。
                        凤羲连忙拉住他的手臂,“你现在进去,能保证自己不受影响吗?”
                        白奇挣扎了一下,放弃了再度进去的想法。
                        刘彻的脸色很难看,“他一个人去找?”话语中责备的意思很明显,再如何也不能留下朱宣一个人独自在危险的地方。
                        白奇看着刘彻,点了点头。
                        “帮我准备一下。”刘彻也很干脆,马上就准备下去。
                        凤羲不赞同,“朱宣很明白他在做什么。”
                        刘彻的眼神冰冷,“什么意思?”即便凤羲的面容和朱宣如出一撤,他也不觉得这两个人的相似程度有多高。
                        凤羲别开了眼神,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即便在很多方面刘彻过于强势朱宣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了。
                        刘彻盯着他一会儿,然后朝身后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不下去了。
                        “我想你可以相信我。”凤羲露出淡淡的微笑,“朱宣也很信任你。”
                        要不是如此,怎么会有这座墓的出现……
                        “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此为鱼肠剑。”在那之后朱宣在刘彻的大宅子里舒服的喝着好茶慵懒地躺在沙发上这般说着。他这么说的时候刘彻斜着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朱宣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倒抽了一口冷气。
                        朱宣确实在那次事件中受了伤,最开始的时候,还把所有人都吓得半死。
                        那天从墓道里走出来的时候,朱宣白色的衣袍都快染成红色了。至于他那天为什么进去的时候穿的是工作服出来穿的是汉服,凤羲的解释是为了破解那个所谓的局所以穿在里面的。
                        不过在当时,他们还是被朱宣的样子吓到了。
                        “稍微有点过头。”这么说的朱宣还有精神笑得出来,就在他左肩的位置被利器撕开了个大口子,好在伤口并不深,没有伤到骨头。不过显然这位在受伤之后没有丝毫安分,而是进行了剧烈活动,导致伤口不断撕裂开,也怪他当时穿的是白色的衣服,稍微染上点红色就扩散了开来,“夸张了点……”
                        没错,事后连凤羲都在苦笑,刘彻几乎是看到人的一瞬间就直接拖过来按在急救人员的担架上,动作利索得就好像他才是专业的急救人员。悲催的朱宣这次连话语权都没有就又被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肩膀上的伤口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要在接下去的几天内不出现感染症状就能够完全愈合了。”医生一再给予保证才让刘彻安心让朱宣出院。
                        那一天在暗室里面,朱宣所遇到的并不只是尤宇脱离身体的生魂,还有这个局中最危险的一个关键,安置在鱼肠剑上的锁魂封灵阵,按照后来他的说法,那个阵就好比是整个墓室的微缩版,用来锁住的不是墓主人的魂魄,而是闯入者的魂魄,如果有两个以上的人同时进入,其中之一被灵震弄得生魂出体之后锁魂阵就会发挥作用将其魂魄吸收入鱼肠剑做出类似于剑灵的东西,当然,这个剑灵的目标很明确,消灭一切进入这个墓的活物。
                        “万幸那天你带着另外一把剑。”凤羲也学着刘彻斜眼看他,“你该不是早就想到会有这个陷阱吧?”
                        朱宣干笑,他是伤残人士,不想有脑子去解释这种有危险而他偏偏往危险里跑的白痴举动。


                        IP属地:上海45楼2014-07-14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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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引·天香
                          引子
                          ……后元2年,长安的冬天一片萧瑟。
                          老人从墙头望出去,能看到明黄的屋瓦上落满了白色的霜雪。
                          “真像啊……”他喃喃自语,仿若过往的岁月都化作了口中蒸腾的白雾。
                          “像什么啊?陛下。”娇甜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回过头就能看到那张年轻的面容,他知道自己让她担心,可有些事绝对不能重蹈覆撤。
                          “没什么。”他接过女子手中的汤药,很快,很快就会结束了。
                          就在这种安逸到近乎于凄冷的时候,外面的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陛下,肃秋王求见。”
                          宦官尖细的嗓音吓得女子端碗的手颤抖了一下,浓稠的汤药一下子倾倒在老者身上。
                          哐——
                          药碗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女子吓得跪倒在地上。
                          “越来越没样子了!”老人满脸怒容地呵斥,“来人,送夫人出去。”
                          外面的侍者很快就进来,将脸色苍白的女子扶了出去。先前在门口禀报过的宦官眼珠子转了一转,“陛下,肃秋王已经在外等候多时,是不是……”
                          老人大大地吐出一口气来,“李书,你说,他是不是妖怪。”
                          名叫李书的宦官一个激灵,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要冒出冷汗来,他们都以为这位老人已经年迈到了老朽的程度,可那一字一句里的深意依旧让他们揣测不能。
                          何为帝王,主宰生死,前一刻能让人生,后一刻能让人死。是他们看轻了坐在帝位上的人。年轻或许是一种资本,但不是他们轻视对方的本钱。
                          “妖怪……”老人自言自语,“他不过比朕小了一岁,容貌却依旧如初见之时,除去青丝皆白连分毫改变都没有。你说,他不是妖怪是什么。”
                          很轻很轻的声音,可李书字字都能听得分明,他双膝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老人看过来,甚至能从他的音调里听出些许笑意,“你收了江家多少的礼?”
                          李书抬起头,看着他自以为能够蒙骗的老人,咽喉仿佛被堵塞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起来。”老人轻轻地吩咐,“把刘翎叫进来。”
                          李书木然起身出去,不过几步他就能看到老人说的人,肃秋王刘翎披着厚重的狐毛披风站在缓缓落下的雪花之中。
                          “肃秋王殿下,陛下召见。”
                          长发皆白,精致的容颜却同许多年前如出一辙。就连那净得仿佛天地不容的气息都和以前没有改变。
                          妖怪……
                          李书颤抖地想到这个词缩着手退了下去。
                          室内片刻的静怡之后,老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返魂……朕曾经还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梦境,朕想着既然能做见到母后的梦,那必然也能做梦到你的梦,结果——”结果他是真的能触摸到那个长发皆白笑容宛然的人,“朕险些以为你真的是妖孽变的。”看过了无数风华散去之后的凄然,老人简直不敢相信曾在自己面前消失死去的人真的会因返魂而回来。
                          “当初我也不过是踏入了两界之间,况且——那踏进去的也不过是一点魂魄,有陛下,有返魂足以。”
                          然而岁月无情,在年老的帝王有着斑驳的发和满脸的褶皱,当年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然不见。
                          刘彻猛然咳嗽了几声,他的目光显得异常凌厉,激动之间连称呼都换回了当年之时,“我不在乎他们到底要耍什么手段,我在乎的是你。”
                          刘翎看着他。
                          “我在乎的是你是我的兄弟,是你父王亲手托付给我的。”
                          “父王他……没有找错人。”他轻声地说着“你就是我的兄长。”
                          刘彻安心一般地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又睁开,“巫族不过是想要弄明白你到底死了没有,不是吗?”
                          刘翎苦笑,“你都知道了不是吗?”
                          刘彻再度闭上了眼睛,他的声音如同耳语,“生,与死,于你来说,有何区别。且留得一魂伴我,又如何?”


                          IP属地:上海48楼2014-07-22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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