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轻眠,来来,热乎乎的季氏汤包啊。我好容易才抢到的。。”
坐在沙发上的叶轻眠看了一眼慢慢蹙起眉头的易容一对着门那边吐了下舌头。
兴高采烈的人拖了鞋进屋准备讨赏,没想到一探头便迎上易容一这个黑刹神,立刻把手里的袋子藏到身后,挤出一个笑脸,“啊,容一你已经回来了啊。”
易容一一直以来在学校里保持的淡薄感情只有在回到家里才能被这两个人搅个天翻地覆。
不过他现在感到愤怒和可悲,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吼道,“王子让,我让你照顾哥不是说着玩的。”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劈手夺下王子让藏在身后的袋子,扫了眼后“啪”地狠狠甩在地上,“这种东西能吃么!他的身体承受得了!味精盐香料都那么多,还不干净,你怎么保证哥他吃了会没事!他要出了事你拿什么赔!”
其实离叶轻眠动完手术已经有差不多一个年头了。但是叶轻眠刚好属于那种恢复体质很弱的类型,所以直到现在他的身体都有些单薄,弱不经风,遇到换季就很容易受凉感冒。
易容一一直很少发脾气。多是因为他看着那个人不忍心发脾气。
但今次他真的生气了。很生气,以至于手脚发抖,眼角有些湿润。
突然间感到委屈,他一直以来都那么小心翼翼地保护着那个人,不愿看到他半点的不舒服。就连他轻轻咳嗽一声,他的世界都在颤抖,心尖疼得什么似的。
他真的怕,再一次失去他。
他现在有时候夜间噩梦惊醒,一身冷汗,都是那个人以前躺在床上苍白无力的样子,恐怖地白花花地在眼前闪。
而现在跟他对视的这个人,却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受。
他真的想冲这个人喊叫,“如果你不在乎他,就把他还给我。”他不在乎叶轻眠身体里是不是有王子让的一个肾,如果可以,他宁愿拿他的交换。
“他若出了事,我跟他走。”
一个声音轻轻地,却坚定地说。
“子让。”
叶轻眠叫。声音感动地有些颤抖。
他若出了事,我跟他走。
易容一无力地扬了下嘴角,眼睛突然间酸涩充盈。他用力吸了下鼻子,鼻息里却满是摔破的汤包的香味。
他忍不住转过头去,走到凉台上,看着那由高楼分割出来的天空。
浅蓝,在城市里很少见到的浅蓝。
那么淡,怎么会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气息?
“容一。”王子让跟出来,走近他,轻轻搭上他的肩,“对不起。”
易容一不说话。
“我知道你害怕叶轻眠体内的肾运作会不稳定,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我知道你非常爱他。”
易容一听到最后一句时身体震颤了一下,但是他还是挺直了脊背,面无表情。
“但是容一,我认为,爱一个人,就应该让他做他愿意做的,想做的事情,让他获得足够的快乐。”王子让轻笑了一下,低下头,“因为,我喜欢看到轻眠他的笑容。那让我感到温暖,和幸福。”
王子让的每个字都说的很慢,却很重。像每个字都被幸福浸泡过了似的吸了水那般沉重,字字压在易容一心上,引起波波震颤。
他终于明白,他要给叶轻眠的爱,和王子让要给叶轻眠的爱,是多么多么的不同。
他终于承认,他是自私的。他宁愿委屈那个人的意愿,也要把他留下来,留在这个世上。而王子让,宁愿陪着那个人痛苦地快乐,也要他幸福。
他又输了王子让一着。
第一次, 是在医院,那种割肾赎爱的勇气,让他怯气不已。
而今次,为了那个人幸福的长远考虑,他又短视自私了一次。
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掩饰地按了下眼角,阻止了一滴泪的滴下。
从今往后,他是不是该减少这种想为那个人流泪的感觉了?
“进去吧,你这个样子轻眠会内疚的。”王子让轻轻推了他一下催促道。
易容一垂着脑袋任王子让环着他走进去,走到叶轻眠跟前,轻轻张口,“哥,我,不该。。。”
叶轻眠张开手臂抱着易容一,“不关你的事,是哥错了,哥以后不再吃这些东西了。”
“哥你不用的。。。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吃的。。。”逐渐语无伦次,被这个人抱在怀里的感觉,一如平常的温暖,还加上些微卑微的幸福。
“哈,你们兄弟俩够了,我都肉麻死了。”王子让表情夸张地抱着肩膀直搓,“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喂,容一,赶紧给我全部捡起来,我下次还要用。”
易容一松手,弯下腰捡起那袋摔得不成样子的汤包。
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后悔的神色,王子让就挥挥手笑道,“哎不用露出那副表情啦,下次再买。不过呢,为了惩罚你,快去给我们做饭,饿坏了轻眠我拿你是问。”
易容一点点头,又恢复了淡薄的神色。系起围裙后径自走进厨房。
“去帮他啦。”叶轻眠推了搂着他的人笑,“怎么,想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弟弟?”
“好啦好啦。”王子让轻笑,摇头,“就知道你从来没有疼我超过疼容一。算了,我大度,不跟他争了。”
他由着叶轻眠替他挽袖子,趁着这个当儿他微微弯腰在叶轻眠额头上烙下一吻。
易容一正好打开冰箱取蔬菜,透过落地的厨房玻璃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转开眼,取了蔬菜关上冰箱门,转身,努力无视自己心里突然酸楚后的强烈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