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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库--- * 破军之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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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檀月


她是破军星之相? 
破是有啦,她住破庙嘛。 
但她可不要当啥辅佐帝王、冲锋陷阵的将星,她只要有蜜汁烤鸭吃就好了。 
偏偏这个“大王花椰菜”竟威胁利诱把她拐进他家…… 
啥!他家的餐桌上果真有大王花椰菜! 
不只这样,他还真是个—— 
爷、王爷、很了不起的王爷— 
刺激的从此开始。 
他教她识字、教她兵法…… 
让她成为西陵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西陵紫龙。 
可他忘了教她—— 
当她爱上他时该怎么办?


1楼2005-08-13 09:38回复

      “谭生、铁卫,你们退下,我要和紫珑单独谈谈。” 

      谭生应声退下,心中却惴惴不安。不知爷会不会打紫珑的小屁股,或者,把她赶出风府……他越想越不安,毕竟,和小姑娘朝夕相处了一阵子,多少有些感情。 

      就在谭生胡乱想着之时,身旁的大汉却没有移动脚步。 

      男子见忠仆不肯离去,便问:“铁卫?” 

      黑脸大汉朝她瞥了一眼,说:“这女孩奸猾无比,小的怕她会对主子不利。” 

      男子听了,秀眉一轩,俊逸的眉宇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傲然,却是语气淡然的说道:“你以为天底下有人能动得了我分毫吗?” 

      铁卫见主人如此说,立即躬身退下。于是偌大的花园里,就只剩他和紫珑两人,一阵风吹来,花香馥人,薰得人醉。 

      他在她对面坐下,身上的盔甲轻微的擦响,又引来她充满兴味的注视,他假装没有留意,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紫珑,这些日子你在府中过得如何?” 

      “呵……”她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说道:“真没趣。” 

      “哦?”他剑眉一挑,示意她说下去。 

      “餐餐都有人喂的日子真无聊,害我镇日没事可做。” 

      “谭生不是有教你读书写字么?”他目光如炬的盯着她。如果她是毫无上进心的庸儿,也就不必再留下,他没有多余的时间耗在她身上。 

      只见她又打了个呵欠,百般无聊的说道:“有啊,那种不费力的事……” 

      “不费力的事?”他截断她的话,西陵国内上万名学子,每年灯下苦读,纥纥刻刻,从未有人敢说读书容易。 

      只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对啊,只要看看就懂了,无关生死,一点也不刺激。” 

      他听了,眉高挑,语带深意的问道:“你喜欢危险刺激、生死攸关的事?” 

      “对啊!对啊!”她见他了解,高兴了起来,比手画脚的说道: 

      “就像以前每天偷食物,一次失手就饿得脸色苍白,两次还没偷到就饿得头昏眼花,三次偷不到就准备饿死了,你说刺激不刺激……” 

      她说到以往困苦的日子,竟然逸兴湍飞,最后还颇觉怀念的叹了口气,说:“我看,你干脆送我回破庙去算了,那儿的生活还比较刺激好玩。” 

      他唇微扬,说道:“看来这些日子真是把你闲慌了。” 

      “也还好啦。”她歪着头想了一下,说:“自个儿勉强找点动脑筋的事来做喽。” 

      “什么事?”他问道,心中却有不祥的颈感,也许他该先回书房查看印玺有无遗失。 

      只见她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把蛐蛐儿训练得会站独立式,举左前、右后脚,举右前、左后脚站立,你要看吗?” 

      他听了先是一愣,继而仰头大笑,终于卸下精锐的脸孔,恢复初见面时的轻松神态。 

      她望着他,小脸是迷惑的神色。有这么好笑吗?她可是花了好多时间才训练成功的耶!大人和小孩的心思果然是不一样的。 

      待他笑声歇了,转向她,如紫绸般的优雅声音说道:“教你比偷东西还刺激的事,要不要学?” 

      “要、要、要!”她跳了起来,一叠声的叫着,突而又退开一步,一脸警戒的盯着他,说:“慢点,我到现在还不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她对他几乎是一无所知。 

      他眉一挑,感觉有些意外。“府上的人没告诉你么?” 

      “还说哩!”她埋怨道:“我问谭生,他神秘兮兮的说:‘你自个儿去打听吧。’问府上其他人,个个吓得跪在地上,发抖的说:‘小人不敢提爷的名讳’。问几次就被跪几次,这府上就我年纪最小,你会害我折寿啦!” 

      他听了再度大笑,接着停顿了一下,以那双狭长深幽的黑眸注视着她,说:“我叫……风静海。” 

      从生疏的语调可以听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介绍自己,而且是对一名小女孩介绍自己。 

      “很好听的名字啊,为何大家都不敢提呢?”她歪着头说道。 

      名叫风静海的男子微微一笑,转开了话题,“你有特别想学的吗?” 
    


    12楼2005-08-13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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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4 11:4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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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听,大眼亮晶晶的说道.“我要跟你学妖法!” 

        “妖法?”他剑眉皱起,不知她所指为何。 

        “就是那个啊!”她模仿他当日一翻大袖的英姿。 

        “喔,原来如此。”他忆起,知她所说的是武艺,笑说:“要学那个也可以,不过……” 

        他沉吟了一会儿,再抬眼时,眸中闪着深沉魅光。“我有比妖法更厉害的本事,你要不要学?” 

        “要、要、要!”她兴奋的扯着他的袖子。“你现在就教我!” 

        他微微笑,轻轻一挣,脱开她急切的小手,说:“好,不过从今天起你要乖乖听我的话,不得违背。” 

        “好好好!你说什么老子都依你!” 

        “嘿?”他斜睨她一眼。 

        她连忙改口说:“我什么都依你。” 

        “很好。”他满意的点头。“这入门第一课么……” 

        是不是过关斩将、横扫千军?她兴奋的猜想着。 

        谭生教她读书时,她总是将“西陵礼制”丢到一旁,自个儿拿起“武将传奇”读得津津有味,蹲坐在书桌上神气的昂头比划着,想像自己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好不威风。 

        “这入门第一课,叫做打苍蝇。” 

        她发光的小脸蛋马上垮了下来!这叫哪门子厉害本事? 

        只见他丢了一块面包在地上,马上引来一群苍蝇。“限你于一刻之内,想出七种将这些苍蝇全部打死的方法。” 

        他说完,修长的身子倚着凉亭的柱子,闭目养神。 

        “打苍蝇,这还要你教?”她朝他做了个鬼脸,悄声自语:“啪的一下全部打死就好了,还要什么别的方法?难不成用火烧、用水淹?” 

        “你已经想出三种方法了。”他双目仍闭着。“还有,不要对我扮鬼脸。” 

        这家伙果然会妖法哪!闭上眼睛也能察觉出她在做什么。她吐了吐舌头,见他仍是闭目不动,仿佛是打坐入定的模样,便踮着脚尖到地上拔了根草,再蹑手蹑脚的走到他倚靠的柱子旁边。 

        她歪着头打量他的睡容,长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上,遮住了那双锐利的眸,端正的鼻梁,剑眉薄唇,睡容如此俊秀温雅,真令人难以置信是名征战沙场的武将、谋略多端的男子。 

        然而,这一张好看的睡脸却丝毫抵挡不住她恶作剧的顽心。 

        她屏住气,小手将草叶尖儿一寸寸的移往他的鼻子,就在快要触到之时,突然一抹光亮刺痛了她的眼。 

        她揉揉眼,找到了适才的发光体——他的头盔,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灿然银光。 

        那是一顶纯银的头盔,盔顶打造成凶猛的鸟形,在两侧展开了双翼,睥睨傲视的姿态栩栩如生,令人忍不住赞叹。 

        她从小在市井长大,从未见过如此名匠之物,一时之间心动神迷,伸出小手想要碰触。 

        “你想好了吗?”他的双眸倏地睁开,精光迸射,把她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想、想、想好了!”她急忙回应,低头看到手上的草杆,赶忙烫手似的一扔,湮灭证据。 

        “嗯,说来听听。” 

        “用药毒死、用扫帚拍死……”她胡诌一通。 

        未料他却认真的倾听,末了还点了点头,赞道: 

        “很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些方法来,足见你反应敏捷,这是身为大将的要素之一。对敌时通常不会有太多时间让你思考。” 

        大将?大扫除的将军吗?他口中的敌人就是苍蝇和蚂蚁吧?她有些无聊的想着。 

        “不过,你想的方法每一种都是大费周章、劳师动众,纵然杀死苍蝇,也把自己累个半死。” 

        “那你有更高明的法子吗?”她小手臂环在胸前,眼角斜瞅着他,心想:这人还真无聊,打杀苍蝇还要想花招! 

        只见风静海刷地拔出腰间长剑,往地上一挑。“把面包拿走,再将苍蝇罩住,过几天,它们就全死了,不用花你一分力气。” 

        她听了,心中流过一抹模糊的意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此时,凉亭外的草丛中传来私语声: 

        “原来爷在教紫珑兵法哪。”谭生悄声向同伴说着,一脸敬佩的神色。在他身边的,正是那巨人铁卫。 
      


      13楼2005-08-13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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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铁卫默不作声,便解释道:“这苍蝇呢,就是敌军,面包就是粮食,爷刚才所说的,是断粮围城之法。” 

          铁卫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只在意爷的安危。” 

          谭生说道:“紫珑只是个孩子,她能对爷怎样?” 

          “她在打爷头上戴的银鸢盔的主意。”这名巨人双眼丝毫没有离开主人,沉声说道。 

          正如所料,此时她乖顺的站着听讲,眼睛却不安分的骨碌碌转,心中想着如何将他头上的银盔拿到手。 

          “你要将兵略、战国策这些书熟读,将来有很大的用处……” 

          “喂,蹲下来,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她朝他招招手,手放在嘴边做悄悄话状。 

          风静海剑眉一蹙,说道:“此地只有我们两人,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她比了比凉亭外面,以夸张的口型说道:“我不想让躲在草丛里的那两个笨蛋听见!” 

          风静海听了,笑说:“你眼睛倒尖。”他蹲下修长的身子,正好和她平高。 

          “我跟你说喔……”她凑到他耳边,唏哩呼噜的说了一长串的话。 

          “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他皱眉。 

          “我只再说一次喔。”她一脸郑重的强调,又唏哩呼噜的说了一遍。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他眉峰聚拢。 

          “你自己去推敲吧。”她朝他眨了眨眼,随即将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的一路倒退着蹦跳出了庭园。 

          风静海仔细回想适才那一串唤唏哩呼噜的言语,想猜出她究竟在变什么把戏时,一旁的草丛哗的一声,冒出高大的身影。 

          “爷,您的头盔。”发话的是忠心耿耿的铁卫。 

          风静海听了,伸手往头顶一摸,果然空空如也。 

          他性格冷静缜密,遇事多半反复思量,所以在专心思索时,反而会疏忽身边的变化;想不到紫珑与他相识不久,便摸出了他这性格上的盲点。 

          被小他十岁的女孩摆了一道,风静海不怒反笑。 

          “好个小鬼头,居然连我也敢捉弄,看来她不但机灵,胆子也很大。不过,不守规矩还是得受罚。” 

          他背负着双手,悠闲的走出庭园。 

          “你想,紫珑会不会被爷剥皮变戚小泥鳅?” 

          谭生转向他的同伴说道。 


          弘文阁原本是风静海平日招待朝臣谋土、讨论国事的庄严厅堂,此时却拿来充作惩罚顽皮小孩的场所。 

          “哇!不要打我啦!”她趴在男子结实的膝腿上哇哇大叫:“大人打小孩,不要脸!” 

          风静海大手抓住她扭动的腰,一下下结实的打在她的小屁股上,语气轻松的说道: 

          “你向来都是这么讨饶的吗?毫无诚意。” 

          她眼睛狠盯着他的袍角,恨恨的说道:“老子从来没被抓到过,干嘛求饶?” 

          “嗯?‘老子’又出来了,再多打十下。” 

          “哇!……” 

          哀嚎声响彻弘文阁内外,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铁卫仍是面无表情,直挺挺的站立着,谭生则是以摺扇遮面,在底下窃笑:终于啊,有人治得了小紫珑了。 

          家法结束,她爬了下来,满限杀气的瞪了她的抚养人一眼。 

          “嗯?有问题吗?”接收到她的死光眼,风静海仍一脸从容的举杯啜茶。 

          “没有啦!”她恨恨的回答,伸手摸了摸屁股,不觉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痛……他还真的下手不留情,可恶!此仇不报非小人,反正她本来就是“小”人,她咬牙切齿的想着。 

          但是,当她眼光瞥见端放在书桌上的银鸢盔时,马上就忘了一切。 

          “你的头盔……可不可以给我摸一下?一下就好。”她恳求着。 

          瞟了她一眼,他剑眉挑起,说:“你刚才已经摸了好几下了。” 

          “那不算啦!”她哭丧着脸说道:“刚才我只是拿在手上而己,还没有好好的摸摸它,拜托啦!” 

          风静海本想摆出严峻的脸孔,不让她再有调皮的机会,却在见到她脸上的乞求神情后,不觉心下稍动,松了口:“好吧,就借你看一会儿。” 

          接过银盔,她纤小的手指轻轻抚过盔面,触摸其上的擦痕,指尖似乎可以感觉到战场上呼啸的北风、狂饮人血的沙尘。 
        


        14楼2005-08-13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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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都霸正待大骂,突然后头一声大喝,原来是呼呼的举着板斧从后面砍来。

            西陵紫龙回身,反手一档,架住了偷袭的板斧,地上的乌都霸见机不可失,跳起身来,一把抓住了青骄马的辔头,用力一拽,叫道:

            “下马吧!”

            被这么大力一扯,西陵紫龙不由自主的跌下马来,乌都霸眼尖手快固手一伸,抓住了他的腰带,一把拉了过来。

            “哎呀,好大的蛮力,我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落入敌手,凶险异常,西陵紫龙仍轻松的说着笑话。

            “等一下将你抽筋剥骨,瞧你还笑不笑得出来!”乌都霸恶狠狠的说道,然后将他身子提了起来,但觉手上轻盈,心下诧异,忍不住说道:

            “你这小子吃羽毛长大的么?轻得像只小鸟似的!”

            只听见西陵紫龙笑道:“不是羽毛,本将军是吃花椰菜长大的……”话未了,左手疾出,抓中乌都霸的手腕穴道。

            这一抓是极精妙的擒拿,就连武林高手也未必躲得掉。乌都霸手上吃痛,立即放了开来,西陵紫龙趁势一滚闪开,未料乌都霸不甘的一挣一拉,竟将他头上的银鸢盔给扯落了。

            “臭……”乌都霸手上疼得厉害,张口欲骂,猛然看见那银鸢下的面容,不禁愣在当场,“小子”两字再也骂不出口了。

            “怎么,不打了?”轻盈的笑声响起,此时站在这乃蛮大汉眼前的,是一名身穿战袍的女子,乌黑长发披肩而下,遮盖住了战袍下略微隆起的胸部。

            但见她秀眉薄唇,容貌端正,虽非清丽绝色的美女,但那双湛然莹亮的眼眸,以及眉宇间的不羁英气,使她浑身散发着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英武气息。而近看之下,那一身的青衣滚银边战袍,更无可置疑的说明了她的身份。

            全西陵国只有两名武将的战袍上镶着银边,一为紫袍,一为青衣,这两人名为父女,且同是令敌国闻之丧胆的人物。

            “你、你、你……”乌都霸张大了嘴,手指着女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怎样?”女子弯身拾起了掉在地上的头盔,轻笑道。

            乌都霸大舌了半天,好不容易挤出话来:“你就是紫龙?”

            接着自觉此言简直就是废话,这女子和他打了半天,不是紫龙是谁?便改口说:“你叫紫龙?西陵紫龙就是你?”

            女子闻言,秀眉高挑,道:“女人不能叫紫龙么?”

            乌都霸嘟嚷道:“女人根本就不能上战场。”唉,他不但战败,还是被一个女人打败,真是悲惨到底了。

            她听了一笑,说:“你不知西陵女子的厉害。”手一招,只见大石后、树林里,涌出了许许多多身穿西陵服色的士兵,将两人团团围住。

            “奸许的臭小子,原来你早知我们埋伏在此!”乌都霸忍不住骂道,虽然明知对方早就不是“臭小子”,却一时改不了口。

            “那根本就称不上是埋伏,稍微有点眼力的小兵都看得到。”她双手环胸,神态轻松的说道。

            “你——”乌都霸气得七窍生烟,却是受制于人,毫无办法。

            “看在你是第一个扯落我头盔的人,告诉你个秘密。”她故意压低了声音,俯在乌都霸耳边说道:“本将军的名字呵,那个龙字其实不是龙凤的龙,而是玲珑的珑,玲珑美玉灿生光,知道吗?”

            “光你个狗头!赶快把老子给放了,再来大战三百回合!臭娘们!”乌都霸不甘心的哇哇大叫。

            听见“臭娘们”三字,紫珑,亦即风静海一手调教出来的西陵紫龙,水眸一闪,朱唇微弯,绽出足以令男女皆心动的微笑,说道:

            “冲着你这句臭娘们,本将军决定在押你回朝之前,先赏赐你一顿排头。”

            她转头下令:“校尉,把这两个蛮子拖下去重打一百下杀威棍。”

            “死娘们!你敢……”

            “再加一百下。”

            乌都霸听了大叫:“我是乃蛮的勇士,你不能如此对待我……”话未说完,已被西陵士兵翻捆在地,一下一下的打起来了。

            “勇士就要禁得起打,怎么叫得那么大声?”听着杀猪般的惨叫声,她笑说道。纤手整了整长发,正要戴上银鸢盔,一名小兵走上前来,双手捧着一封淡紫色的信笺,恭敬说道:
          


          23楼2005-08-13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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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都已经连续攻出了近百招,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摸不着。

              只见风静海双手负在背后,修长的身子在大厅中飘移走避,仍气定神闲的说道:

              “脚步虚浮,显然不肯花时间蹲桩;招式杂乱无章,贪多而不精纯,华丽而不务实,你这样,也敢自比先祖皇帝吗?”

              英爵爷在众人面前出丑,大是气恼,虎吼一声扑上前去。

              只见风静海疾然出手,右手抓住了他手肘间的曲池穴,足尖同时扫点过他小腿上的穴道,只这么一抓一扫,霎时令对方软倒在地,动弹不得。

              旁观众人见平时威风不可一世的英爵爷居然让风静海不费吹灰之力的一招制伏,脸上皆露出惊诧佩服的神情。

              反观风静海虽然得胜,脸上却毫无得色,深黑眸子望着在地上痛嚎的年轻子爵,深沉叹道:

              “咱们的子弟何时变得虚浮好勇、狂妄自大?这世上哪一件事不需要忍耐和毅力呢?看来,是西陵的强盛惯坏了王族。”

              抬目望着厅上的杯盘狼藉、衣衫凌乱,身为监国王爷的他心中顿涌起一股深沉的无力。十年辛劳,对外披甲上战场,对内执法整朝政,他如此苦心经营风家的天下,竟换得如此不肖子弟,叫他如何不灰心?

              “好功夫!”此时传来清脆的女声,他立即认出是紫珑,只见她拍掌笑道:“人人皆说我已尽得静海王爷真传,但今日看来,还差上一大截哪。”

              听见她的盈盈笑语,他眉宇间的严峻不觉缓缓逸去,取而代之的是欣慰和温柔。

              但,他却教养出西陵国最强的武将哪。

              风静海脸上神情柔和下来,转向她轻声说道:“紫珑,咱们走吧,今晚别待在这乌烟瘴气的所在。”

              她迎向他,伸出了纤长的玉手,眼中闪着轻盈笑意。“早跟你说过皇宫这种地方不是人待的,你偏不听。”

              他温雅一笑,随即携了她的手,两人同时拔身纵上屋顶。只见几个起落,两抹超逸的紫色身影便已在月色中消失了。

              众人皆呆愣的望着明月高悬的夜空,半晌说不出话来。


              风府,花园中。

              夜风徐徐吹来,清澄月光映着凉亭中两条修长的身影。

              “王族子弟荒淫不肖,令你心灰意冷了么?”她凝视着自回府后一直默然不语的风静海,轻声问道。

              风静海不觉叹了口气,说:“我西陵向来以法治国,而王族自当身为表率,想不到……”

              他倏地住口,因为此时女子柔荑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而她手上的温暖,直传入他心底。

              只听见她的声音空茫,好似从遥远之处传来:“别再管朝中事务了,咱俩一同去边关驻守,过着驰马飞鹰的日子,岂不挺好?”

              风静海听了,不禁心中一动,随即笑道:“多谢美意,可惜风十三天生劳碌,这清福,还是同你未来夫君一起去享吧。”

              听到这话,她秀眉一皱,厌恶说道:“什么未来夫君?难道你也强要为我作媒?你明知我最恨此等无聊事。”

              他温言说道:“有良偶相伴,总胜过孤独一生。何况,战场的寂寞不比平常,最是摧人心志。你虽是英武坚强,却也需要温情的抚慰,况且……”

              他垂下了眸子,轻轻挣开她的手,续道:“西陵男子中也不乏匹配得上你的青年俊秀。”

              她回过头,眸光灼灼的盯着他,说道:

              “你如此为我打算,但你自己呢?朝中大臣纷纷传说,十三王爷屡次拒绝贵族仕女的谛亲之意,难道你想孤寡一生?”

              他望着园中昂然孤立的覆雪苍松,轻声道:“从我成为监国王爷的那天起,便注定了要一生孤独,而且……”想起身上所流的血液,以及不可抗拒的命运,他不禁剑眉交锁。

              她望着他深蹙的眉宇,十年前那热烘烘的情感又涌上心头,而且,热度更炙、情意更深。她爱怜的凝视着他的俊容,低柔说道:“其实,我……”

              “其实这回催你回来,是为了向你引荐一个人。”风静海却没听见她欲诉的话语,转向她,面带微笑的说。

              “哦?”她眉一挑,心中却诧异这特意的安排。他明知她性厌交游,领兵回朝后总是躲在风府和他谈论兵法、切磋武艺,几乎不和朝中大臣来往。
            


            30楼2005-08-13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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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青年官员的声音冷冷传来:“前日有名士兵在市井擒捉了采花贼,不经当地司官审判,便当场擅自杀了,而这士兵,正是紫龙将军的麾下。” 

                她听了秀眉皱起,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冷哼了一声。“奸淫者当杀,难道还需要犹豫吗?”见她脸露不悦之色,席间百官谁也不敢出声。 

                “紫珑……”在整场宴席中始终保持沉默的风静海似欲开口。 

                “嗯?”她斜睨了他一眼,眼光中满是“此事还需要浪费时间讨论吗?”的不耐烦神情。 

                接收到她的目光,风静海脸上一凝,蓦地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说:“你和众位大臣们聊聊吧,我需回府,有事和子玟相商。” 

                紫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低语道:“快些回来。” 

                不知为何,此时听到她亲昵而霸道的语气,他心中漾起些微不快,面色却是如常,轻轻的挣开了她的手,离开了殿上宴席。 


                风氏王府,弘文阁内。 

                “臣已奉王爷之命召来此人,”托了个借口没出席庆功宴的蓝子玟向后一比。“这位是岭西杜无忌,现任吏部侍郎。” 

                从他身后站出一名灰衣青年,容貌端正,神情冷肃,正是稍早在席间对紫珑发出质问的四品小官。 

                风静海对他微一颔首,赞赏道:“适才宴席之间,侍郎之言吾颇有同感,”但他脸色一黯,适时转开了话题,微笑赞道:“杜侍郎的策论,吾读了心有戚戚焉,不知杜君可否愿再赐教?” 

                名唤杜无忌的青年冷冷的打量着眼前的监国王爷,说:“其实下官的摺本中尚有未尽之处。” 

                “哦?”风静海颇感兴趣的望着他,温言道:“此处只有吾与子玟二人,你有话直说无妨。”他对青年向来慷慨温厚,不论出身地位,只要有才能,便尽力提携。 

                杜无忌盯着眼前的俊雅男子,一字字的吐出:“出军命将太重,边地任守太尊,使将帅专制擅命,是亡国之征也,而紫龙将军两者兼具——” 

                他的话嘎然而止,然而在场其余两人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霎时弥漫着一阵紧张的沉默,书阁中的三名男子,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半晌,风静海才缓缓的开口:“杜侍郎,你可知紫龙将军是吾的家人?” 

                “知。”简短有力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你可知她刚为朝廷立下大功?” 

                “知。” 

                “你对本王出此言,难道不怕遭致报复吗?”风静海眸子锐利的打量眼前这名直言无惧的青年。 

                杜无忌注视着温文中带凛然的紫袍王者,冷冷的说道: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是天下不变的道理,相信王爷早就心知肚明,此时若不收伏紫龙将军,将会后患无穷。” 

                风静海听了,眼中闪过一抹异样,随即恢复,双手负在背后,在书房中踱步,淡然的声音传来: 

                “你如此说,难道不怕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为被烹的走狗?” 

                “即便是走狗,也胜过无所事事的一生。”这名青年侍郎仍是一脸的冷漠。 

                风静海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有所了解的微笑,继而转向年轻的左丞相: 

                “子玟,你的看法如何?” 

                “紫龙将军是王爷的家人,所以吾迟迟不敢进言……” 

                不用再说下去也很明显了,风静海素知这名手腕灵活的门生绝不会明白的得罪任何人。 

                他沉静的说道:“她的确是我的家人,但也是西陵的子民。”紫袍大袖一挥,低沉的道:“此事吾自有定夺,你们先行退下吧。” 

                “是。”两名青年向他躬身行礼,随即走出了书阁。 

                从未关的门隙望见那负手沉思的背影,弘文阁外的蓝子玟朝向好友说道:“无忌,你想王爷会如何做?” 

                “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立即解除紫龙将军的兵权。”仍然是冷冷不含感情的意见。 

                “或者,娶她为妻。”蓝子玟挥了挥摺扇,说:“以柔情捆绑这只野性不驯的鹰,让她心甘情愿的一辈子任其趋驰。” 

                他微笑续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位倨傲的女将军啊,全天下的男子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对她的义父情有独钟;而咱的静海王爷,则是深情内抑,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表白。” 
              


              38楼2005-08-13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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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风雪烟雨楼一见。 

                  她读完手中的短笺,心中不禁怦动。 

                  回到紫云关之后,她迅速将残余势力扫平,完成了开疆扩土的最后一环,正准备收拾包袱赶回京城履行终身之约,就收到风静海命人送来的这一封手书。 

                  “你也如我一般,有急欲相见的心情么?”纤手轻抚着信笺上的俊逸字迹,她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 

                  指尖滑过“风雪烟雨楼”五字,她的神思回到好久以前,他们在此地初遇的情景;如今,当年那名身穿紫袍的王族青年,即将要成为她的夫婿了,这恐怕是当时街头乞儿的她怎么也想像不到的吧? 

                  想起两人一起度过的十年光阴,从生命中永不可能交集的街头陌生人、偶遇、成为有名无实的父女,到今日即将结为夫妻,她心中的兴奋和喜悦,是难以形容的。 

                  小心翼翼的将信笺揣在怀里,唤来士兵:“传令下去,这几日, 军中一切事务由副将军暂代。” 

                  “是。”士兵恭敬和遵命,随即捧上一包东西。“将军,这是前些日子您吩咐的。”神色有些古怪。 

                  她伸手接过,解开包袱迎风一抖,霎时帐中飘起了一朵灿烂的红云——那是一件大红嫁衣。 

                  她微眯着眼,唇角绽笑。 

                  “将军……”士兵望着她脸上神情,心中大感疑惑,却是不敢开口询问。 

                  “备马。”只见她三两下的将那件新娘喜服包好,随即一摆手,说道:“我立即要出营。” 

                  “是。”士兵一躬身,马上转身出帐,却仍忍不住回头朝那只包袱瞥了一眼。 

                  嫁衣,难道紫龙将军要嫁人了吗? 

                  在众士兵的心中,他们所尊敬的紫龙将军和新嫁娘这两件事是绝对扯不到一起的。不只因为她的功名太高、名号太响亮,几乎压过了西陵国所有的男子。跟着行军这么久,她的一切举止、行为,都在在显示她根本不需要任何男人。 

                  “因为她本身就是个男人。”士兵自言自语着,接着伸手敲了一下头。“唉,我到底在说些什么,紫龙将军当然是女人……” 

                  快马、快马——再快的马,也赶不上一颗思念欲狂、渴望一见郎君的心;狂风、狂风,再狂再烈的风,也阻挡不了一名满腔热情的女子。她催马疾行,一路赶街过镇,踢踏如流星,不久便到了目的地。 

                  酒楼的帘旗迎风飘扬,位于西陵边域、颇负盛名的风雪烟雨楼,此时竟然是空无一人,店门紧闭。 

                  她翻身下马,系好缰绳,便走到店门前,见门板上贴着一张告示: 

                  今日有事,谢绝所有宾客。 

                  她唇一抿,笑道:“我,当然不在这所有宾客之内。”伸手推门而入。 

                  酒楼内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只除了一张桌子,以及桌前的颀长男子。 

                  “你来了。”熟悉的男声,依旧和十几年前一样的温文淡漠。 

                  “关外驰鹰马,白云自在游。”她放下手中包袱,轻吟着走向他。“我已为你打下一半天下,今日盼你能履行诺言。” 

                  桌上放着一壶酒、一只酒杯,风静海一人独坐桌前,神情淡漠得仿佛没看见她进门似的,只见他斟了一杯酒,随即举高一饮而尽。 

                  走到桌前三尺之处停下了脚步,她盯着他。 

                  “你从不这么喝酒的。” 

                  风静海没有言语,银边紫袍大袖上沾了滴酒渍,想来在她到来之前,己经独自喝了好一会儿了。 

                  她目光扫向他身上,露出不悦。 

                  “你仍穿着王袍。” 

                  风静海仍然不语,伸手又倒了一杯酒,举起凑上薄唇,仰头饮干。 

                  她踏向前一步,双手撑在桌上,倾身向前,双眸灼灼的锁住他。 

                  “你向小皇帝说了么?” 

                  “说了。”他淡淡回答。 

                  “他可愿放你离开王宫,随我隐居关外?”她的声音透着些微紧张。 

                  “愿意。”他再斟了一杯酒。 

                  她眼中闪过一抹如释重负,神情柔和了下来。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风静海倏地举杯一口灌入喉中,持杯的手沉稳如常,沉敛的眉宇却略显痛苦的蹙了下。他放下酒杯,终于抬眸直视着她,一字一字的吐出: 
                


                40楼2005-08-13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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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4 11:3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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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静海没有回答,脸上神情漠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流露。 

                    “你……心中究竟有没有我?”她咳着,血丝沿着嘴角流下。 

                    “君子一言,如海之深,似石之坚。”他平板地说出了当日的誓言。“我既答允了你,此生便不会再娶任何女子。” 

                    “很……好……”她凄然一笑,头一歪,秀发垂下遮住了面容,断气了。 

                    风静海对适才发生的一切似乎无动于衷,他面无表情的朝酒楼内巡视了一圈,便转身离去。 

                    行经桌边时,他的袍袖无意间拂掠过桌上的一只包袱,那是先前紫珑进门时随手搁在桌上的。 

                    包袱外露出一小角布面,在门窗紧闭、光线稀微的情形下,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风静海迟疑了一会儿后,终于伸手将它解开——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件大红的嫁衣,那触目的喜红,让整间酒店内刹那间亮了起来,充盈着洋洋喜气。是待嫁的兴奋与期待,是终于能和心上人长相厮守的幸福心情,也是一名不凡女子的平凡心愿。 

                    看到这件嫁衣,使他再也无法维持平静,冷漠的面具终于龟裂,内心的真实情绪奔涌而出,长年以来深藏的爱意,化作利刃,一刀捅入他的心窝,痛入心肺,却又喊不出来,那是比任何形式的死亡还要深沉的酷刑。 

                    风静海痛苦的合上了眼,脚步踉跄的走出了酒褛。 

                    然而,他心中明白,更苦的还在后头。 


                    紫珑身亡,对西陵国上下来说是一大震惊。 

                    西陵少帝听到消息后,在不可置信、惊讶痛心之余,立即下令礼司准备黄绸棺木,以国礼厚葬这位爱将,并钦赐西陵武官的最尊封号武忠侯。 

                    出殡那日,举国哀戚,西陵国的人民都为这名英年早逝、功业甫成却突然猝死的女将军感到哀伤,莫不大叹天妒英才。送葬的人潮绵延不绝,百里之外仍可见到陆续加入的人群。 

                    两顶官轿在随行的送葬人潮之外,静静的停着。 

                    “想不到、想不到,”蓝子玟隔着轿帘,望着覆盖黄绫缎的棺木缓缓在人群中前进。“十三王爷的手段居然如此冷绝,看来,为了西陵国的安定,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继而摇头叹道:“真是令人不寒而怵啊,幸亏我从无二心, 否则他连一手养大的心爱女子都下得了手,何况是我等。” 

                    “我不明白。”另一顶轿中的人终于开口了。 

                    “嗯?”他示意对方说下去。 

                    “杀了她,对王爷自己只有百害而无一利。”轿中传出冷冷的男声。 

                    “无忌,你此言何意?”轿中人正是他的好友,也是前些日子蒙风静海破格提拔,一跃而居右丞相之位的杜无忌。 

                    轿中人没有回答,显然杜无忌正在思索这名深沉男子的用心。 

                    送葬队伍的另一头,风府主仆三人立在人群之外,只见谭生红着眼眶,频频拭泪,铁卫一语不发的盯着移动的棺木,而风静海则是如平日的神情谈漠。 

                    “你若真心杀她,应该把她的头斩下。”铁卫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明知她性子狂烈,她若没死,后患无穷。” 

                    眉宇一沉,风静海淡淡说道:“你在说些什么?紫珑若没死,棺木中装的又是何人?”说完紫袍一拂,转身走回轿内。 

                    轶卫望着主子的背影,低声说道:“我们都知道棺木里装的不是她。”


                  42楼2005-08-13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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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你安好,我心中再无牵挂。”他冷静的说道,手腕暗中动了一下,空荡荡的提不起力。 

                      她若没死,后患无穷。当日铁卫的警告在耳边响起,风静海不由得打了一记冷颤。 

                      “再无牵挂?哈哈哈……”她仰头大笑,脸庞因那痛入心骨的狂笑而显得阴鸷。“说得好!也只有你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 

                      她踏上前,脸庞逼向床上动弹不得的他,纤手轻抚着他略显苍白的俊容,沙哑的说道: 

                      “谁会想得到,这么俊雅的容颜,却有着一颗无情的心呢?” 

                      她说话的同时手一紧,指尖捏入手心肉里,顿时红血沿着手形滴落,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像被践踏的心。 

                      面对她狂放炽热的气息,他没有转脸避开,深潭似的眸子凝视着她,没有挣扎,没有辩解,却涵蕴着不易察觉的、无比深厚的怜惜。 

                      她凑在他的颈间,说道:“做为一个忠臣的立场,你是对的,毫不留情的扫除危害主上的异己;但做为一个家人、师长,或者……” 

                      她冷嘲了一下:“未婚夫,你却太过残忍。” 

                      他仍是一语不发,定定的凝视着她,没有说出半句辩解。 

                      她突地伸手探向他腰间,五指疾张,扯断了系在腰上的银带穗结,紫色衣袍顿时开敞,露出结实的胸膛。 

                      “你——”他眼中闪着诧异。 

                      她没有再对他进袭,反而一件件褪下自己身上的衣衫。“一刀杀了你,未免太过便宜。” 

                      她的声音此刻听来格外的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在竹帘透进的稀微柔光下,可以看见她匀称结实的长腿、引人遐思的腰间曲线,以及,从未在人面前展露过的,美好的胸脯。 

                      她外表虽强悍,却仍拥有令所有男人克制不住的优美胴体。 

                      “紫珑……”那一直冷静的黑眸,终于出现了起伏。 

                      她半回过身来,侧弯的腰背像柔曲的白绸,露出背上暗褐色的刀痕。“看到我背上这道疤了吗?它提醒我曾经愚蠢的真心。” 

                      她赤裸的走向他,撩人却又危险。“你要天下,我将天下给你,却换来背后一刀。” 

                      她俯下身子,朱唇微张,在他肩上印下深红的齿痕,低喃道:“这是你欠我的——终身之约,白首之誓。” 

                      “紫珑……”他黑发披散在竹榻上,衣衫开敞,随着她唇齿间的磨啮,他身子不禁一颤。 

                      他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抑升起的欲望,稳住心神的说道:“你会后悔的。” 

                      “哈!后悔什么?”她讽笑了一声,黑发半倾洒在他脸上,水眸淡睨,傲然中更显媚惑。 

                      “和你一起生活了十年,我再了解不过了,你外表温雅,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来得高傲。” 

                      纤手魅惑的轻抚过他的胸肌。“从来不近女色的十三王爷,只有违逆你的意愿、撕毁你的自尊,如此才能尽情的折磨你。” 

                      风静海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缓缓的说道:“你如此做不是在折磨我,而是在伤害你自己。” 

                      “是么?”她娇躯伏在他身上,手肘支着他的胸瞠,懒洋洋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天生顽劣不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朱唇覆上了他。 

                      他幽幽的闭上了眼。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在山谷中听来更令人心惊。 

                      那叫声,充满了绝望和深深的无力感,那激烈的吼声,仿佛不像出自人类,而是野兽负伤的嘶喊。 

                      从小屋内冲出来的,是衣衫不整的紫珑,只见她胸脯上下起伏,剧烈的喘息着,头发披散,脸上神色灰败如土。 

                      身上披的淡紫外衫遮掩不住她胸前的赤裸,她赤着双足,外衫下未着一物,颠颠倒倒、狼狈不堪的走向山谷边缘。 

                      “哈……”她在山崖上停了下来,仰头狂笑着。“与君同一身,根本就无心于我,如何能同一身呢?” 

                      如何能同一身……如何能同一身…… 

                      山谷中回响着她绝望的呐喊,那发自心腑的痛楚和悲哀,令人听了不禁鼻酸。 

                      “哈……”她跌坐在地,不住的大笑,笑得野、笑得狂、笑得嘶声,笑到最后变成了哭声。 

                      “紫珑。”男性体温的外袍披裹住她半裸的身躯,她回头,望进他深幽的眼眸。 

                      “你早算到,就算我如何的恨你,却没法伤害你,对不?”她苦笑,眼泪沾湿了发丝,粘在脸颊上。 

                      风静海没有答话,修长的手轻轻为她系上外袍的衣带。 

                      “我早该想到,逼婚是个糟透了的法子。”她自顾自的说着。“你温雅却又高傲,眼中从来没有任何女子。” 

                      他伸出手,轻怜的将她的长发拉出衣衫之外。 

                      “而在你眼中,我只是能征善战的破军星,却不是女人,对吗?”她轻声说着,泛着泪的眼眸望着他。 

                      他轻柔的拨开她颊上的发丝,仍是沉默不语。 

                      “我能忍受不被当作女人,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何你……”她停顿了—下,沉痛说道: 

                      “你竟然下得了手。” 

                      风静海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我向来认为,只要能得胜,用点手段是必要的;但,残害自己的家人,这种事,我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声音转为冰冷: 

                      “你知道吗?人的心是肉做的,不是铁铸的。”身上仍披着他的外袍,她迈开大步,毫不留恋的离去。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风静海终于开口: 

                      “我当然知道,人心是肉做的。” 

                      胸腔袭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他掩袖剧咳,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低头一看,殷红染黑了紫袍衣袖。


                    44楼2005-08-13 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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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见一个人。” 

                        “你要去见的,是个男人,对不对?”玉娘追上前去,扯着她的袖子,急急的问着。 

                        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当她是默认,玉娘不甘心的说着:“那个男人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女人和女人在一起也能欢爱缠绵。” 

                        “如果我要的只是鱼水之欢,就不需要去了。”轻轻甩开玉娘的手,她跨上马,不一会儿就驰远了。 

                        玉娘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喃的说道:“男人能给女人的,除了鱼水之欢外,还有什么呢?” 

                        男人能给女人的,只有深刻入骨的痛。 

                        风雪烟雨楼内,紫珑一人独坐窗边,桌上放着一只酒杯。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来到此地,独自酌饮,直到天亮。 

                        她没有和任何人会面,她是来追悼过去的自己。 

                        这是她对自己的约束,一整年之中唯有今日,她容许自己回忆过往,想起在风府成长的日子,回想起和风静海有关的一切,包括几乎使她送命的那一天。 

                        第一年回想起当日情景,仍是摧肝裂肠,心痛得几乎无法自持,几度泪下,不可抑止。 

                        第二年,当她悄悄揭开心上曾淌血的创口,仍犹隐隐作痛,心伤黯然。 

                        今年此时,再度审视心上的创痕,虽然伤痕仍存在,但痛楚已沉淀,她不再流泪,也不觉伤心,反而对以往那名不顾一切的热情女子感到诧异。 

                        当年为何会有那般翻天覆地、野火燎原般的炽热情感呢? 

                        她如今回想起来,都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专一的爱是世上最野蛮的东西,它的力量足以毁灭一切,包括自我。 

                        “敬曾经深情的紫珑。”她举杯向空中,一干而尽。 

                        三年前,她找来西陵最老练的铁匠,请他重新打造一副青甲和银戟。 

                        仍记得老铁匠一边拉着风箱,一边叨叨的叙述着当年那名王族青年是如何殷殷叮嘱他小心打这对女子用的短柄银戟时,她只是一脸木然的盯着炉火,一言不发。 

                        待完成后,她命人将原来的青甲和银戟,以及平日常穿的衣衫送到十三王爷的住处,并附上一张短笺,上头写着:得之于君,还诸于君,情义两绝,从此陌路。 

                        从那天起,她再也不穿紫衫,不论何时都是一身的青衣战袍,每逢军中有人提起十三王爷,她都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带开话题。 

                        她已记不得当时的心情是如何:是愤怒还是凄凉,是伤痛还是冷然,现下回想起自己曾说过: 

                        “我只要你!在这里的,只是名普通的女子,不是西陵紫龙!” 

                        “我真的说过这种话吗?真是不可思议。”她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自言道:“我当然是西陵紫龙,这是毫无疑问的。” 

                        抬头望着窗外初升的明月,此刻她满脑子想的,是前些日子蓝子玟来信提及,进攻东莞的可行性。 

                        “啊!”察觉到自己的思绪,她有些愕然的放下了酒杯。 

                        不再心系风静海的她,终于可以回京城去了。 


                        西陵京城,左丞相府。 

                        “此刻正是进攻东莞的大好时机,紫珑,你可有所准备?”直呼她名的温文嗓音已非昔日的监国王爷,而是眼前的蓝衣青年、西陵国年轻一代最杰出的人才,左相蓝子玟。 

                        “一接到你的信,我就立即开始思考进攻的兵略。”她双眸闪动着许久不见的神采。 

                        好友梅凤书既已离开东莞,她终于能毫无顾忌的放手一战。想至此,蛰伏了几年的战志又在她心中蠢蠢欲动了。 

                        “兵部已待命,随时都可以支援粮草。”冷然平板的声音出自一旁的杜无忌。 

                        “子玟,你看如何?”她望向蓝衣的同伴,征询他的意见。 

                        这一年来,这两名青年几乎代理了风静海的所有职务,包括和她的书信往来。 

                        在短短的一年内,蓝子玟和她交换了近百封的书信,除了职务上必要的交代之外,两人也常就兵法韬略热烈的讨论。除去了当年莫名的敌意,她不得不承认,蓝子玟的确是学问渊博、无所不知,而且见解不凡。 

                        而杜无忌一向沉默少言,来信不是“粮草三万石,已于寅时出发”,就是“俘虏三百名,已于前日归入户部”。信上除了数量和日期外,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千篇一律,读之索然无味,总使她觉得气味不投。 
                      


                      47楼2005-08-13 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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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妙的是,每每望着这一对性情截然不同的左右丞相,她心中总会涌起一股奇妙的亲切感,因为,这两人简直就是风静海的分身。 

                          性情举止上,一个分得他的优稚,一个拥有他的冷漠。行事风格上,蓝子玟有着如他一般敏锐的洞察力,但手腕更加灵活;杜无忌则如他一般对君主忠心不贰,行事严谨,而且比他更加的冷漠刚正。 

                          不过这两名卓尔不凡的青年,共同缺少一种特质,叫做“细腻深沉”。这也是为何她虽欣赏他们的才能,却始终无法受到吸引的原因。 

                          还是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 

                          “你难得回京,不去看看十三王爷吗?”蓝子玟温文的声音惊醒了她的沉思。 

                          “不了,”她定了定神,淡然说道:“军机不可失,我没有多余的时间。” 

                          静默了—下,她轻声问道.“他——近来可好?” 

                          “王爷很好。”蓝子玟语音停顿了一下。“至少外表看起来是如此。” 

                          “咳……” 

                          剧烈的咳声从紫纱帐内传出来,掀动的床铺,显示床上的人正在痛苦的忍受着病魔的侵袭。 

                          “爷,您还安好吧?” 

                          紫纱帐外,谭生面露忧色,几次想走上前去,却又想起主人的吩咐,不敢轻举妄动。 

                          三年前,紫珑命人送来她的随身衣物和一纸短笺,风静海读了之后,摇头苦笑:“紫珑啊紫珑,你何时才能明白我的用心呢?” 

                          接着就突然吐出了一口血,令在场众人吓得手足无措,递手巾的递手巾、请大夫的请大夫,当场乱成一团。 

                          “勿惊,只是一时气息不顺,没事的。”当时风静海微笑着如此说。 

                          但是从此,他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 

                          常在半夜听见他的咳声,那剧烈沉重的咳声,听了令人心惊。然而,风静海还是一如以往的淡漠,不许任何人近身关心,而他的眉宇也锁着一股说不出的黯然。 

                          虽然风静海从来不说,可是风府所有的人都知道他非常的思念紫珑,因为常见到他独自一人坐在紫珑小时候的寝房内,沉默的翻看着那字迹歪七扭八的习字本,或是抚着那几件已褪色的小小紫杉,神色凄然。 

                          “王爷这是心病。”大夫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谭生。“长年来疲劳过度,加上心思郁结,造成气血滞郁。” 

                          “王爷他……”谭生朝紫纱大床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究竟病况如何?” 

                          “照这情形,”大夫摇头叹道:“最多只能再撑半年。” 

                          他一听,脑中嗡嗡轰然,爷只剩下六个月的寿命?怎么会如此!为何他们都没发现? 

                          “谭生。” 

                          “是。”他连忙应声。爷听到刚才的话了吗? 

                          “听说紫珑回京城来了,是吗?”紫纱帐内,传来略显虚弱的男声。 

                          “是的,她现在人在丞相府。” 

                          “备轿,我要去见她一面。” 


                          将军府前,一匹高大的青骄马摇晃着尾巴,因为此刻它的主人正在为它上鞍。 

                          不远处,沙尘扬起,急促却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迅速接近。 

                          紫珑闻声回头,看见一顶紫色轿子停在将军府的围墙前,她身子不禁一颤. 

                          是他! 

                          “紫珑。”依旧是温文得令人心动的嗓音。 

                          绣着银边的紫绸轿帘掀起,步出了她再怎么想忘也忘不了的男子身影。 

                          他消瘦了。 

                          但也仅只淡淡的瞥了一眼。“我即刻就要出发了。”她为坐骑套上缰绳,头也不回的说道。 

                          “只一会儿时间,好吗?” 

                          她停下了手,心中些微诧异。从未听见他如此温柔的口吻——温柔到几乎是带着恳求。 

                          沉吟了一会儿,她回答:“好吧,就只一刻的时间。” 

                          她和风静海数年来音信断绝,互不探问,比起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还要疏远,此时只一刻的谈话,难道能打破坚厚的冰层,擦出什么火花吗? 

                          将手中缰绳交给马夫,她走到风静海身边,与他并肩,沿着围墙漫步。 

                          围墙内探出的梧桐枯枝,为冬天增添了几许萧瑟气息,也透露了人世无常的无奈,就如同曾经浓情蜜意、几乎成为夫妻的两人,此刻却是保持着客气有礼的距离,形同陌路。 

                          “这三年来,你进步不少。”风静海侧头凝视一身青衣战袍的她,含笑说道。 

                          “嗯。”她轻声应着,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似乎是故意忽视他的关心,心中却转过无数个念头: 

                          他到底为何专程而来?是为了她手上的兵权? 

                          还是来警告她别再想背叛小皇帝? 

                          相对于她的戒心,风静海神色温和,脸上漾着淡淡的笑意。“还记得我以前教过你的吗?”温柔的注视着她,那眼神仿佛要将她此刻的神态隽刻在心中。 

                          “嗯?”她终于抬起头,疑惑的望着他。 

                          他开口吟道:“用兵之道,在于……” 

                          “无形。”她毫不思索的接口。 

                          她和风静海在感情上结下了一辈子也解不开的深仇,却不表示她应该忘却他所教导的一切。更何况,他所给予她的,不但造就了今日的西陵紫龙,也早已融入她的心骨,将伴随着她度过往后的每场风风雨雨。 

                          风静海抬头望着遥远的天际,轻声说:“你还记得此点,我就可以放心的走了。” 

                          放心的走了?他要走去哪里? 

                          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她愕然的停下脚步—— 

                          难道这就是他要求见她一面,所要说的话吗? 

                          眼见那紫色的背影越行越远,她一咬下唇,毫不迟疑的追上前去。 

                          匆忙的脚步声,令正要弯身入轿的风静海停止了动作,他一手仍持着掀起的轿帘,转身回望着她。 

                          两人的视线交集,却是谁也没开口说话,只是定定的凝视着对方。那生疏中隐着浓厚未诉出的情感,就像一对许多年未见、却又即将分别的夫妻。 

                          天降下了纷纷的白雪。 

                          风静海笑了笑,优雅的伸出手,接起了从天而降,今年的第一朵雪花。 

                          “活了三十余年,我直到今日才有闲情赏雪花。”他温文的笑说着,那唇边的笑意开朗又闲适,是她从未见过的。 

                          凝视着雪花中的他,那秀雅又寂寞的紫袍身影,仿若不属于这尘世。 

                          她定了定神,终于生涩的挤出了一句话:“保重。” 

                          风静海听了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弯身坐入轿中。轿夫一上肩,马上抬着那顶紫色大轿离开了将军府。 

                          她一直立在原地目送,直到那紫色轿顶没入了街道转角。 

                          要出征的人是她,但不知为何,望着他温雅笑容的那瞬间,她心中浮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48楼2005-08-13 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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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在王府大夫的努力救治下,风静海从鬼门关前绕了一趟又回来,勉强的保住了一条命。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遣退房内所有的人,只留下蓝子玟一人。 

                            “子玟,吾有一事相托。” 

                            经过适才的九死一生,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却仍沉声说道: 

                            “请你照料紫珑,以丈夫对妻子的关爱。” 

                            蓝子玟听了,脸露诧异神色,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请王爷明示。” 

                            风静海凝视着站在床前的优雅青年,缓缓说道:“我出身王族,从小在宫廷内夺权斗争看得多了,防人之心特重,不擅表露心意,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神色黯然。 

                            “我伤紫珑甚深,今生是不可能弥补了。但除此之外,我实不知该如何保她无事,只好用最有效、也最残忍的手段,让她明白自身的致命伤。” 

                            蓝子玟知他言下所指,见到他脸上浮现痛楚神情,也不禁心下戚然。 

                            “子玟,拜托你了。吾知婚姻大事不可强求,但这两年来你和紫珑颇为投合,我……”风静海喉头艰涩的颤动了一下。“以她义父的身分,向你请求。” 

                            蓝子玟听了不禁动容,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我?” 

                            “紫珑个性强悍,能压过她的男子,放眼西陵国,就只有你和无忌,但无忌和我同是冷性之人,我不希望她再受同样的罪。” 

                            蓝子玟见到他脸上深情关爱的神情,心下不忍,终于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风静海见他同意,俊雅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 

                            “杜无忌,你来此地干什么?”她惊讶的望着眼前的灰衣青年。 

                            “王爷的时间所剩无几。” 

                            “只要是人都会死,”她侧开了脸,语气也因故作冷淡而显得不稳。“他只是早一点而已。” 

                            打从一听到风静海病重的消息,她心中急得如火在烧,如遭蚁啮。 

                            紫云关的事一了,她匆忙上马,一路急驰而回。然而,到了京城之后,却是直接回将军府,迟迟没有出门。她想去见风静海一面,却又害怕。 

                            无法解释的迟疑心情困扰着她,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是害怕见到他临终的憔悴?还是害怕在他死前心软的原谅了他所做的一切? 

                            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终于不再恨他,却是永远也无法原谅他当日在她背上刺的那一刀。 

                            她并非寡情之人,即使三年前送出了绝交信,但心底深处从未忘却他的抚养之恩、授艺之恩。 

                            而,再大的恩情,也弥补不了那一刀的刺痛。 

                            她和风静海之间的爱恨恩仇,结得太深、太深,就算其中一人死了,也永远无法化解。 

                            “你应该知道,”杜无忌依然是冷冷不带感情的声音:“如果王爷真心要杀一个人,绝对不会杀不死。” 

                            她由沉思中回复,沉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杜无忌不理会她的问话,又说道:“用什么方法,可以使一个骄傲自大的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敛他的脾气?” 

                            她听了,眸中精光暴闪。 

                            “让他跌倒,而且是以最残酷无情的手段。” 

                            杜无忌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公文递给她。 

                            “剩下的理由,都在这里面。” 

                            她明白杜无忌向来不说废话,这短短的三句话中,第一句点明了当年风静海并不是真心想置她于死地,第二句道出了他此举用意,而这“剩下的理由”,自然是杜无忌所不知道的部份,也就是风静海和她的婚姻之约,以及他毁婚的原因了。 

                            她展开这纸印着“加密”红字的公文,不禁柳眉轻扬,说:“这是太医府的报告。” 

                            “既然王爷将她的终身托付在下,在下冒昧的问一句:紫珑对您来说,究竟是什么?是女人?还是武将?” 

                            风静海听了,微微一笑,说道:“两者都不是,她是她自己——西陵紫龙,我只是竭尽所能的让她了解这一点罢了。” 

                            讲了这许多话,风静海觉得困乏不己,缓缓的合上了眼。 

                            她很仔细的读着这份由宫中太医所写的诊书,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一会儿吃惊,一会儿了悟,一会儿哀伤,一会儿爱怜。 
                          


                          51楼2005-08-13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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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无忌说道:“我花了不少的时间,才终于想通他所做的一切布置。他的心思,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 

                              她缓缓折起纸张,放人怀中。“我欠你一份恩情。但,”她炯炯的注视着眼前神色冷漠的灰衣青年。“你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打探这一切?” 

                              就她所知,杜无忌从不做多余的事,何况,她和风静海之间的恩怨,根本与他无关。 

                              “当初向王爷提议除去你的人,就是我。” 

                              无忌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望着那挺直离去的背影,不禁摇头叹道: 

                              “真是个正直过头的傻子。” 

                              又叹了一口气,道: 

                              “他,又何尝不是个傻子呢?” 

                              “紫珑的至交好友,除了九王爷之女风静菊外,还有三年前出走东莞的梅凤书。” 

                              蓝子玟听到此处,诧异的问道:“难道,四大名相之一的梅凤书居然是女儿身?” 

                              他话未完,门外传来嘲讽的女声: 

                              “风静海,你可把我的底全掀了。” 

                              来者正是从边关快马赶回的紫珑,只见她斜倚门边,双手环胸,仍是平时那副轻松戏谑的神情。 

                              蓝子玟一见到她,心知她和风静海必有许多话要说,急忙道: 

                              “王爷,在下先告退了。”匆匆的退出房外。 

                              在他离开之后,剩下的两人之间是一阵的沉默,直到她开口打破了沉寂—— 

                              “原来,你身上流的,是短命的血脉。” 

                              风静海听了,先是脸露惊诧之色,接着叹了一口气,道: 

                              “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小皇帝的父亲,不到四十岁就病死了,而你其他的皇兄,不是战死沙场,就是病死榻上,全都活不过四十岁。” 

                              风静海脸现黯然之色。 

                              她续道:“先祖皇帝勇武刚健,有一代霸主之称,他的妻子也不是凡人,有天仙之貌,以及世所罕见的智慧,可惜不到三十岁就死了,她是无寿族的公主。” 

                              “无寿族的血脉,本来在先祖皇帝时便已混血,所产下的后代不但不再短命,而且继承了西陵男子的勇悍和无寿族女子的美貌。但你的父亲丰庆帝不听太医府的劝告,娶了自己的表妹,而造成你们十三个兄弟的短寿。” 

                              她说到此处停顿了下来,眸光灼灼的注视着他。 

                              “然而,此族传之疾并非无法医治,你早知治疗之法,却不肯付诸实行。” 

                              风静海叹道:“你知我是绝对不可能抛下西陵国,远赴异邦大陆的。” 

                              “傻子。”她凝视着床上的他,眼中充满怜爱心疼。“所以你就演了一出负心绝情的戏,不但让我断念,同时将我淬炼成一流的将才,和你所栽培的左右丞相共同辅佐小皇帝,然后你便可以毫无牵挂的死去,对不?” 

                              床榻上的风静海没有回答,也等于是默认了。 

                              她走向床边,纤手探出,轻轻穿过他披散在枕上的长发,柔声说道: 

                              “你总是如此,从来不为自己想。” 

                              风静海轻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感觉着她纤长有力的手,她手上的温热直熨进他的心底,一如以往。 

                              她在床边蹲下,脸颊贴着他的,感觉他的呼吸,幽怨的说道: 

                              “难道你毫不顾虑我的感受?” 

                              他凑过唇,在她的颊上轻吻了一下,柔声说道: 

                              “现在的你,能够承受得了的。” 

                              那轻怜的吻、温和的语气,令她不禁伤心,脸埋在他棉被外的手上,泪水沾湿了他手背的肌肤。 

                              “别哭。”他抬起手,轻抚着她的头发。“你小时侯即使被人欺负,也从不掉泪的。” 

                              她抬眸凝视他苍白憔悴的容颜,心中止不住一波波的酸楚—— 

                              她怎么一直没看清呢?冷淡的外表、精明的手腕下,是沉静而深刻,最难以察觉的深情。 

                              一直以为他太冷、太深沉,原来却是她太粗心、太冲动。 

                              曾经几乎要拥有的深情,却又因一时愤怒、疏于察觉而错身而过,他的苦心,她明白得太晚。 

                              但,他所布下的局,又有谁能立即识破呢? 

                              想至此,她不禁又恨又悔。 
                            


                            52楼2005-08-13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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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4 11:2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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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欺负得最厉害的,就是你。”她拭去脸上泪水,咬牙说道:“你心机深沉,害我受尽苦楚,简直是可恶至极!” 

                                风静海听了微微一笑,道:“数落了这么多条罪状,可借,只能下辈子再找我算账了。” 

                                “什么下辈子!”她愤怒的扬起声音。“你欠我的,今生就要还个清楚,否则就算阎王来索人,我也一戟将他打回去!” 

                                他微笑道:“你还是这么强悍。”望着她因激动而胀红的脸,不由得想起许多年前那个紧握着他的手,信心满满的说“我很强,不会死”的小女孩。 

                                “要是我有你一半的精神,那就好了。” 

                                他轻声说着,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风十三,莫睡去了!你若敢这样就走,我不但这辈子,连下辈子……不,我十辈子也饶不了你!” 

                                耳边听见她激动的吼声,他脑中浮现了当年她小小的身影,那倔强愤怒、像匹小狼的小女孩,不知为何,他郁结许久的心胸顿时舒展了开来,仿佛又回到当年与紫珑相遇时,那名神态轻松的王族青年。 

                                这辈子为了西陵国,他已经做得够多了,如果有下辈子,他将摆脱王族的包袱,与她共同翱翔天际,双宿双飞。如果有下辈子…… 

                                他的唇边,泛起了如释重负的笑。 


                                就在西陵紫龙凯旋归来之时,京城里传出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十三王爷病逝于府中。 

                                这一件突来的噩耗,使得全西陵国上下胜利的欢欣气氛全都让肃穆的哀伤冲淡了。西陵少帝下令所有的庆功宴、洗尘宴全部取消,宫中也禁止所有的乐舞表演,以哀悼国家痛失栋梁。 

                                十三王爷的遗体很快的依照王族之礼下葬,而西陵少帝为了纪念这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王族忠臣,特地兴建了王爷祠,让后人瞻仰他的英风伟业。 

                                至于甫大捷归来的西陵紫龙,在获知失去唯一的亲人之后,她哀痛逾恒,将军府大门深锁,足不出户, 已达数月之久。 


                                呀的一声,将军府侧门被人轻悄的打开了,门缝露出一张白皙的大脸。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左右张望了一下,立即向后一招手,悄声说道:“外头没人,可以出来了。” 

                                里面传出低沉的女声:“铁卫将马车备好了么?”那果决有力的声音,显示了此名女子刚强的性格。 

                                白脸男子探头望了一下,道:“备好了,我看到了。”围墙外的树下停着一辆马车,坐在驾车位上的是一名黑脸大汉。 

                                那女子说道:“很好,你先出去等着吧。” 

                                白脸男子走出了门,一身的书生白袍,手上提了只包袱,只见他走向马车,向那黑脸大汉笑说道: 

                                “为了照顾爷,这几月老待在府里,都快闷死了。” 

                                此时围墙内再度传出那名女子的声音: 

                                “你小心点走。”语气温柔似水,满是柔情关切,和适才的威严大相迳庭。 

                                一阵男子温雅的轻笑响起: 

                                “连生死关头的大病都撑过了,只几步路,不碍事的。” 

                                只见一名女子搀扶着紫衣男子踏出了将军府的侧门,那女子身上穿着寻常西陵女子的装束,却是难掩一身不凡的英气;男子容貌俊雅,虽然脸色略显苍白,清亮的眼和唇边的微笑显示他的精神充盈而愉悦。 

                                这一女一男,正是紫珑和风静海。 

                                三个月前,风静海病重垂危,奄奄一息,就在众人忧心焦急之际,从边关快马赶回的紫珑,日夜陪在他床边,不断的激励着他,再加上小皇帝急召来数名太医会诊,以金针施救,居然就这么硬生生的将他从鬼门关前拖了回来。 

                                其实风静海此次病发,大半是心病,医者常谓“身心密不可分”、“积郁成疾”自有其道理。如今伊人回到自己身边,心中情结顿解,他精神一振,求生的意志萌起,加上药石救治,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而之后的数月,紫珑每天陪在他床边说说笑笑,心情逐渐开朗,身体也就日渐恢复。 

                                看到此情形,最高兴的莫过于小皇帝了。他心中高兴之余,还颇感得意的说道:“朕早就说了嘛,紫珑是皇叔的救命仙丹,当初连发二十道金牌把她叫回来不就没事了?” 
                              


                              53楼2005-08-13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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