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红日满窗了。随着意识的苏醒,那尖锐的疼痛立刻张牙舞爪地侵袭上来。他知道自己受了伤,却未料得竟伤得这样厉害。一呼一吸间,冷汗便从额上渗了出来。
但他没有出声。伤口会痛,便是已经除尽了毒,不会有甚么大碍。只是百日之内耗损不得真元,又得将一副担子全交在那嘴硬心软的小老鼠身上。想到那人,不觉唇边早泛起微笑。
轻轻坐起,忽然就怔住了。那伏案而眠的背影清瘦雅致,黑发如流云般披垂......不是那人却又是谁?
想是困乏得狠了。这自幼生长锦绣丛中的贵公子,竟然在这素壁斗室里,守护了一夜。
玉堂......
他在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有一缕酸楚而甜蜜的感觉从心底慢慢向身躯传递开来,慢慢地教平日波澜不动的心神柔软,一圈圈如涟漪般散到指尖。
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这样温柔地、满溢着深情地呼唤一个名字。
自从放弃那没有羁绊的、游侠天下的生活开始,他的生命就已不再是属于他自己的。
自然......也包括了情感。
但是眼前这清雅得不沾染尘烟的人,教他逐渐沦陷,再也不能自制。
玉堂。
“你叫我?”那人一闪就到了床边,教展昭惊得险些咬掉了舌头。他居然真的这样叫出了声?这机敏锐利的老鼠,一定不肯放过机会,定是要冷嘲热讽上几句才罢。
掩着脸颊的烫热,他讪讪地应了声,道:“累了你一夜,展某.......展某.......”忽然醒悟这话说得委实有些暧昧之意,一时更是面红耳赤,半天接不下去。
白玉堂瞧了他一眼,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出言讥嘲,只道:“你若是真的过意不去,便少跟人硬碰硬地放对。你以为你真有九条命么?”一面说,一面看了看他伤处,又道,“至少三个月之内,府里的事你别管了。”
展昭只有点头。
不能不点头。天底下若有他真的不敢得罪的人,便是眼前这看似无害的老鼠。他知道是因为甚么。
爱。爱而生惧。
只恐抓不住这人的心,却在不知不觉间全身心奉上。
幸好那水晶玲珑的人,心思竟也是一般样。
薄雾浓云,未愁永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