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会死亡,它只是沉睡。
总有那么一天,它将从黑暗中苏醒,在清晨的阳光里,活泼的微笑。”
玩具先生看到簇新的菜单下面这行字,笑了。真是个浪漫的时代,不管什么节日,都能被整成情人节。
“就要一份新年套餐吧。”他对小妹说。
海蓝小馆今年新年套餐的题目,是“约定”。
十年前,玩具先生也曾经有一个朦朦胧胧的约定。
成型也好,不成型也好,反正,是他生命里的第一个约定。
那年元旦的前一天下午,班上搞了个联欢会。高三的学生,也没时间精心组织,班主任在讲台上说了一段好好拼搏迎接高考的励志贺词后先离开了,留下同学们在教室里没形象的吃吃喝喝,聊天胡侃,有兴致的人拿着话筒一展歌喉吼几声。绷得紧紧的神经,难得放松一回。
唯一像模像样点的,是交换礼物节目。礼物都事先编了号。学生们排队领号码,快轮到阿野,突然外班同学带来口信,告诉他数学老师有请。
等阿野气喘吁吁地跑回教室,礼物已经交换完毕。只剩下班长手里一个扁扁的小盒子,比装了贺卡的信封也厚不了多少。
“你的。”班长冷着脸把盒子递给阿野。
阿野手忙脚乱地打开来,看到里面的东西,有点吃惊,有点疑惑。然后飞快地把东西塞进书包。
班长站在旁边看着,不可觉察地笑了笑。
联欢会拖到放学才结束,几个班干部留下来打扫卫生,班长最后一个准备离开的时候,天色已黑,雨丝从窗外飘进教室。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桌肚里塞得满满的,署名或没署名的卡片,巧克力,饼干,玩偶,挤成一团。班长见怪不怪,几年了,每到过节都这样。他把礼物掏出来,随意看了看,打算要一古脑全扫进垃圾袋。
碰到一个玩具黄毛狗,他停了下来。黄毛狗显然是手制的,一只耳朵有点方。嘴巴没扎好,一边上翘一边耷拉着,要哭不笑的样子。别说,这个傻乎乎的蹩脚小狗,看起来还蛮可爱。
班长觉得有趣,就解开小狗颈子上的蝴蝶结,取下来一块巧克力,撕开已经破损的包装纸,他吃力的辨认巧克力上面刻得模糊不清的一行字。“中..动物..门口,今晚不见不......”
中山动物园门口,今晚不见不散。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再下面的印痕就没法认了,可能是送礼物的人的名字,更有可能是女孩子最喜欢搞的心型的花型的小玩意。
除夕夜去不开门的动物园约会,有够古怪。班长耸耸肩。
清理好桌上的礼物,把垃圾袋扔掉。班长背起书包到校门口,搭上开往城西的公共汽车。
车在风雨中行驶,班长贴着车窗向外看,校门,菜场,动物园,电影院,游乐场,商场,居民小区,树木,街灯......一幕幕风景倒退着消失在雨雾里。
..........
有人走过来,在窗边的小桌前坐下。玩具先生不抬头也知道是谁。
“先生点什么?”侍应生礼貌地询问,利落地满上一杯冰水。
“一份新年套餐吧。”语速有点急,声线很清软。似乎有些陌生,但又非常熟悉。
“好的,请稍等。”侍应生鞠躬,“对了,我们新年套餐的名字,是‘约定’”。
牛仔青年象被针刺了一下,猛抬起头。正好玩具先生也往这边看,两人隔着一条走道,呆呆地凝望。
三秒钟后,不约而同收回视线,低头,喝水。
可是,有什么东西,把狭小的空间填得满满。心跳得很快,叫嚣着几欲跃出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