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很多小孩子喜欢和他玩,他们最喜欢去村子外一个林间,因为那裏有块很大的草地,他们可以在那裏玩游戏,有些小孩喜欢到那裏捉昆虫,还有条清澈的小水溪,玩累了可以把脚放在清凉的水裏歇歇,也有些孩子会捡些石卵比谁捡的大谁捡的漂亮。
在去林间的路上会经过一巷子口,那裏常常有一个金色头发的小孩手裏捧著书本却闭著眼睛坐在家门口,穆觉得他一定是看书看到累了就打盹。
有一次,穆帮奶奶拿些汤圆给那条巷子裏的一户朋友,离开时他又见到那个金发小孩如常的坐在家门口打盹。穆有点好奇,蹑手蹑脚地过去弯下腰,那孩子前额的刘海有点长,差点遮到眼睛了,但还是能看到他的眼睫毛很长,和自己一样头发及肩,小麦色的脸粉嫩嫩的,穆歪著头看著这个长得精致可爱的小孩,以为他已经睡著了。
「你在干甚麼?」可是金发小孩却突然说话了。
「!!」穆被吓了一跳,有种偷窥人家被抓著的感觉。「对…对不起!我以为…你在睡觉……不不不…我是想看看你在做甚麼……」
「……」
见对方不语,穆觉得更窘了,打算再次道歉就先逃离这裏。但这时候小孩又说话了:「你看不到吗?」
穆懵了,他觉得他是在睡觉,但又在说话。可是这样说很失礼,看到他手上的书,便问:「是在看书吗?」
小孩又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穆觉得自己真蠢,闭著眼睛怎麼看书!?
「我在思考,书中的意思。」好像是感觉到穆的不解,小孩补充道。
低头看著那翻开了的书,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这麼小的孩子会这麼多字吗?
「你看得懂的吗?」
「……有些看不懂,所以才要思考。」
「喔……」小孩子很简单,刚才小小的尴尬随著三两句对话便被忘记了。虽然对方一直没有张开眼睛看他,倒是有问有答,态度和善。
穆再次好奇地看著他的脸,怎麼这人都不睁开眼睛的啊?他既然会看书就不是瞎子,穆奇怪的想著,疑问道:「你为甚麼都不张开眼睛?」
「张开眼睛看甚麼?」小孩反问到。
「……」穆又一次被他的话搞懵了,平常人白天不都是张著眼睛过活的吗?率直回道:「有甚麼就看甚麼嘛……不然,你看看我?」
对方也不执著,依言睁开眼看看面前这个陌生的小孩。
而穆反被金发小孩的眼睛吸引住了,蓝色的啊!好漂亮……都没见过……
他看到对方的眼睛也在定定地看著自己,俩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穆又继续问道:「你都不去玩的吗?」
「我没甚麼朋友。」
「那麼明天我们一起去玩好吗?我当你的朋友!」其实这是穆第一次主动邀请别人去玩,平时都是别的小孩去找他的。
「……我要问问妈妈。」面对穆突然的邀请,金发小孩的心裏竟然有那麼一点期待,但还是要先得妈妈的批准才行。
「沙沙,吃饭了!」这时一个和蔼的妇人这时从门口探头出来叫道。他看到儿子在跟一个紫发小孩说话,便从屋裏出来走到两人身边温柔地笑著问:「是沙沙的朋友吗?」
「阿姨好,我叫穆。」他这才想起,刚才都没介绍过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怎麼称呼。原来他叫沙沙。
「小穆好乖。」她摸摸穆的头,又摸摸儿子的头,问:「小穆是来找沙沙玩的吗?」
「那个……可以吗?」他们刚才就说到这裏,现在见到他的妈妈被她这样问,穆反而有点怯怯的,好像怕她不同意。
「当然可以!小穆是乖孩子,让他和你一起玩我很放心。这孩子常常只管自己一个人看书,以后小穆多来找他玩好吗?」
「嗯嗯!」穆高兴地点头,然后对著小孩说:「太好了沙沙!你妈妈答应了!」
「嗯。」金发小孩也点点头,但被妈妈这样一说也有点害臊,脸红红的。不过心裏也多了些许期待。
其实他的名字叫沙加,平时就喜欢静静的看书。说他没甚麼朋友也不太对,以前也常常有些小孩来找他玩,但都被他自己拒绝了,久而久之越来越少人找他,他便越发孤癖沈静。
也不知是憋家闭太久了还是性格改变了,他跟穆很投缘,由跟著穆一起去玩也和其他小朋友认识了,虽然仍然是不太说话,但对著穆时话就变得比以前多了。
有时俩小孩也会不跟大伙一起,就两人逛著玩。在往林间的相反方向,那裏一直有个大沙丘堆著,也不知作何用。小孩子有将手上拿的都变成玩具的能力,二人望著那高高的沙丘,穆率先提议道:「你会堆城堡吗?」
「没试过。」沙加摇摇头,但他明白穆的意思,其实他也正有此意。
「我教你!不过我也不是堆得很好……」前半句还说得挺威风,后半句就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了。
两人从沙丘边拨出一些碎沙幼石来,推到一旁,穆再提议到:「既然你没玩过,这次我先堆,你也试试看,这样好吗?」
沙加没有异议地点点头。
於是穆抓起地上的泥巴混著沙子小心翼翼的堆起来,他堆得很专心,一副真的是在建筑的模样,沙加在旁看著很快也有样学样,但毕竟是新手,有些搓得不好的堆了上去又遢了下来,不过有些地方也还砌得有模有样。
折腾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搞得脏兮兮,城堡终於砌出来了,那是他们第一次合力完成一件事的成果,满意地望著他们合力堆砌出来的泥沙城堡,很有满足感。
然后穆为这座城起了个名字:「这叫做穆城!」
但沙加似乎不同意:「为甚麼?我也有一起堆的。」
「因为你堆得少,要不我给你发工资如何?」他从口袋裏掏出一颗浑黑的小石子,上面有些闪亮的银白色结晶体,好像黑夜中的星星。他自己很喜欢。
「不要!我要这座城!」
「可是一座城只可以有一个主人……」穆坚持自己是这座城的主人,但沙加也想要这座城,又想不到甚麼办法怎样可以分一部份给他,难不成要把城切开!?穆甩甩头,这样不就全都倒了!?
一个念头在穆脑裏出现,这是他唯一想到的方法:「呐,这样吧~长大以后你嫁给我,那麼这座城你也有份了~」
沙加皱眉疑惑,他从来都没听说过有两个男孩子结婚的……
不过他觉得结婚就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的意思,既然他不讨厌穆,应该说他很喜欢穆,如果可以一直在一起的话,他自己也很开心。再说,城子他也会有份……
但沙加仍然有疑问:「为甚麼就不是我娶你呢?」
「就说,因为我堆的比较多!要不哪天你堆了个又大又漂亮的城堡时我再让你娶回来。」
「那好!不准反悔!我们打勾勾!」沙加觉得,这样就公平了。
「嗯!」穆伸出小尾指跟沙加打勾勾。孩童时的承诺,有几个能实现?穆没想到根本没等到他们长大,只是在认识沙加的几个月后,他的父母就回来把他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