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奴良时生难以形容当时接到讣告的心情。他以为自己有所准备，甚至是期待了许多年。
那时他躺在檐下的廊上看着凝成珠子的雨从檐上落下时带着某种令人惊艳而微寒的清冷的光。今年的第一场雨来的有些早。本家那棵永不凋零的纺缍樱在雨水冲刷下，像是飞散的银粉的流光。于是他恍恍惚惚，记忆变得隐隐约约。
他单手抚上额头，竟然像是有些回忆不起来了一样得问：“凉，那女人今年几岁了？”
侍女奉上茶，他有些迷茫地接过。茶是温的，他的手触及到杯子的时候，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就习惯地往里面加冰块。他是雪女的孩子，翻手间也能轻而易举地在任何时候制造出冰块。
“您这样水会洒出来的。”鬼女凉说“九条夫人今年八十有九，添二月零十天。”
奴良时生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你倒是记得清楚。”
然而无论怎么听，他的声音里都带有一些嫉妒的意味。鬼女垂首，答：“妾身惶恐。”
奴良时生也没有与她纠缠这事的意思，他的目光悠远而茫然，穿透过这雨幕不知道看向何方：“她活的竟这样短。”
鬼女不语。
他突然凌了眉眼：“自我她改嫁也有十多年，这年岁也算长了。”
“今儿是春分吧？”
“是。”女子轻轻软软的应。
他便像是鬼一样，也不用手借力，轻轻松松地从地上直起上身来，他看着远方的眼神，应该是在看一个人。鬼女这样猜测着，因为他的眼神是那样柔软的痛苦。那应该是一个女人，却绝对不是因为爱情。鬼女忽然忆起那个在坊间流传的故事里的女人，心里明白了几分却只是不说。她知道，那个女人是他心里的太阳，越想触碰却越会受伤，越受伤却越想触碰。他的心里就像这天气一样淅淅沥沥的下了大雨，只想有一天那个女人再次出现。
是时，雨下得大了些。早春绝不会下这样凛冽的雨。那雨似乎过于冰冷而锋利，那棵四季永不凋零的樱花的花瓣像是被雨激起的水珠，雨点落下时它们却跳跃而起，纷纷扬扬的落在地面，花的轨迹乱而凛冽；它们每一片都那么柔软美丽，最后却都尘归尘土归土。奴良时生张了张嘴，想说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出来。他想那女人――他母亲九条冰丽，一定也像这花一样，凋她最美丽的时刻。他觉得这是报应，毕竟她甚至还不满百岁，这样的年岁这妖怪里显得的太短，不过眨眼浮光。

远处有风而至。那风起初那么轻，那么轻，尔后似乎狂乱了起来，它像是吹皱了林涛，树叶摩挲间发出飒飒的轻响，却并不是一大片一大片，它只是很轻微，起初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到最后却肆意的煽动整个世界的气流。他在万物之声里闭上眼将茶水饮尽，他说“我曾经那么怨毒地咒她死，如今她死了，我却不知所措。”
“九条家送来请帖，祭礼约莫在三天后开始，您的意思是？”
“去。”
他从嘴唇中清晰地吐出这个音节，眉目冷洌而妖媚婉转。
“为何不去？这一生我绝不会错过的事，去瞻仰九条冰丽夫人的遗容可以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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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胧车隐在雾里，随着高度的下降渐渐见得分明，守着大门的小妖怪远远地见着眯了眯细长的眼看见奴良组的代纹，用尖细的噪音报了来客的身份：“时生少主来啦！”
车上撩开帘子的女子手指一顿，下意识回过头：“时生大人——”
奴良时生靠着软垫子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的泪化开红色的眼彩。他换了换交叠而放的双腿的顺序，尔后眯着眼一脸茫然地看她：“何事？”
鬼女凉知他是听见了的只是觉得那称呼扎耳甚至恶心便作耳聋了罢，凉如何不知，却是恭敬地道：“妾身在想九条家的失了礼数落下话柄，在今天这聚集了百组百鬼的京都会造成什么影响呢……”
她抬头看着漫不经心的青年：“所以妾身认为您是换身衣服比较好，免得他们说奴良家的口舌。”
“都到了你在说什么胡话。”奴良时生笑。
他笑时用红色的袖子掩了嘴唇，红色的袖子里滑出一段苍白的手腕，和艳丽的妆容反差殊甚。奴良时生竟穿了一件大红的吴腿，明媚的颜色像是刚溅上的血。他很固执，尤为令人头疼的是他固执的东西，比如这一次凉早早为他备好了孝服，只是奴良时生二话不说分分钟剪成碎片，他套上红装时笑容嘲讽，又有说不出的决绝凄凉。
“凉，来为我上妆。”
他把红色的眼彩递与她。
鬼女立于他面前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看见他琥珀的眼睛渐渐冷下来，就有些迷迷糊糊地接过笔应了一句妾身领命。
奴良家与血脉一同传承的好相貌，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实美得让人心惊，她一个不稳，红色几乎要在他脸上留下妖异的一笔。她敛眸，复不去看。
“你在想什么？”奴良时生说。他说这话时呼出的热气打在她手上，凉的手一顿，不再有了动作，她想以这几乎不听使唤的手，再描下去会是什么样子。
“妾身在想——”她说“时生大人又是为何要如此前去？”
——……
一时间她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几乎要拜倒下去。面对这个历史上最为强大的魑魅魍魉之主，非人世界的暴君一样的存在，纵然她知道她在他眼中与别人不同，然而他也有自己的底线，他的底线是他亡故的父亲和改嫁的母亲。
“……唔。”
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等等受机非好友@无能啊？！

顶顶

怒扔手机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