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5一生一世】背影（米秀）

金俊秀第一次见朴有天，是在教授的家里。
那时候他还是重点大学大三的学生，因为要参加一个人物摄影大赛，被器重他的教授推荐认识了朴有天。
那时候的朴有天，在业界已经很有名气，以其慵懒和性感的独特气质而出名。

金俊秀其实是不开心的，他本来就看不上这类模特，更何况，那时候朴有天就已经有很多花花新闻了。似乎每次合作的对象都会产生绯闻，女明星也好，名model也好，合作之后，通通被冠以朴有天前女友的名号。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想来朴有天应该是这类男子。这样的人，他才不会想要认识，却无奈不忍拒绝教授的好意。
他一进门，看到的是那人的背影，很瘦。
朴有天转过身来，冲着他微笑了一下。
那人穿着休闲款的西装，肩膀上围了小格子的围巾，再配上那幅眼镜，看起来很是斯文。对教授也极是尊敬，似乎没有一点传言中的轻佻模样。
可金俊秀还是讨厌他。

后来拍照的时候，认识到工作中的朴有天，出乎意料的认真，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吹毛求疵。
他在一旁整理照片，朴有天也跟过来看，身体半倾着趴在桌子上，围巾松松垮垮的，露出极好看的锁骨。
鼻间是朴有天身上黑茶香水的味道，不知怎么的，一瞬间他竟然有些迷醉。

其实朴有天不能算是很典型的帅气男子，不算太高，皮肤也不够好，仔细看，脸上还有青春期留下的坑坑洼洼。充其量，只是气场好而已。
所谓气场，在金俊秀看来，即是可以充盈照片的感觉。灯光打在他身上，从镜头里看过去，似乎，就全是他的味道了。
不知道，出道前土土的朴有天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时候会挑上他的人，才是真正的有眼光吧。

金俊秀想起传言中捧红朴有天的那个大他十岁的女人，关于他们的关系，那些传言多是暧昧和不堪。
他笑笑，本来就不关他的事。想那些乱七八糟，只是凭空浪费脑细胞而已。

这个傻子 
拥有天使的脸庞 
天使的嗓音 
他是天生被神所宠爱的孩子 
亲爱的 
二十一岁生日快�

这个傻子 
拥有天使的脸庞 
天使的嗓音 
他是天生被神所宠爱的孩子 
亲爱的 
二十一岁生日快�

这个傻子 
拥有天使的脸庞 
天使的嗓音 
他是天生被神所宠爱的孩子 
亲爱的 
二十一岁生日快�

最后决定好照片，他请朴有天吃饭，算是答谢。
他本来都已经准备好积攒已久的奖学金，请那人去高级的饭店吃饭，却被朴有天拒绝。后来，朴有天的宝马车载着他到了一个小酒馆。
店主是一对老年夫妻，那个似乎是盲了眼的婆婆一听到朴有天的声音就上来握住了他的手，很是亲昵。他有些愣住，朴有天偷偷冲他眨眨眼，一把拉过他，跟老人大声介绍：这是我的天才摄影师金俊秀。
金俊秀一下子有些脸红，倒不是因为那句天才。

两个人坐在位子上朴有天才解释说，那对夫妻是小时候邻居家的爷爷奶奶，老年丧子，把朴有天当成了半个儿子。
“那你父母呢？”想都没想，金俊秀就问了出来。
朴有天似乎是愣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成平日的轻松模样，“他们，可能在哪个国家吧！”
这算是什么回答？

因为第二日朴有天没有工作，两人便喝到很晚。
那时候两个人已经可以多聊一些，聊朴有天的工作，金俊秀的学习，未来的打算。
喝着喝着朴有天突然提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金俊秀的酒量自然不如久经“沙”场的朴有天，玩的游戏也是一直在输。
朴有天就一直问他，是不是处男，有没有女朋友，初吻什么时候之类。
结果没有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他被朴有天嘲笑了半天。

“喂，喂，我只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嘛”他激动的都站了起来，红着脸大声争辩着。
对面的朴有天笑得脸都开了花。
脸蛋上的两团肉鼓了起来，却是一下子，晃了他的眼。

后来的情景金俊秀总是记不太清楚，他似乎一下子握住了朴有天的手，又或者是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只记的他要求朴有天重拍照片，朴有天呆愣了一下，竟然也答应了。

两人相熟以后，朴有天总是很装着很委屈的样子说，那时候他是被俊秀饿狼扑食的眼神给吓到了。
“我还以为，秀秀是要跟我告白呢，没想到――”后半句淹没在暴力秀秀的拳脚里。

后来，那届大赛的成绩出来，俊秀获了一等奖。
获奖的照片很简单，众人眼中性感的朴有天坐在一堆向日葵中，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笑的像个孩子。
那幅作品的名字叫，雏菊。

合作结束后的两个人渐渐没有了太多联系，只是过年过节一个短信的问候。
有一次金俊秀半夜收到朴有天的问候，祝他节日快乐。他疑惑地回复，今天是什么节日？
手机放在枕头旁许久才滴滴地响，他很快地拿过来，短信上写：朴有天自创，且只属于俊秀的朋友节^^
黑暗中手机屏幕闪着光。

还有一次夜深，接到朴有天的电话，朴有天问他，为什么作品的名字叫雏菊。
金俊秀语塞，很诚实的回答了其实我也不知道。
他其实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朴有天那样的笑脸，会让他想起雏菊，为什么不是向日葵？或许是隐约觉得，他不如向日葵那般旺盛？
很久以后他知道雏菊的花语，是淡淡的喜欢和无悔的等待。
他想自己还真是有先见知明。
电话那边的朴有天笑笑，然后又咳嗽了两声。
金俊秀听到了手机里呼呼的风声，就问他，你在哪里？

我在汉江啊。俊秀啊，过来陪我吧。

下午下了课，往宿舍走的路上就被朴有天的车挡住。
朴有天载他去汉江，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坐在江边许久，朴有天才开口：“俊秀今天怎么不说话？”
金俊秀开口就问“你昨天是不是也在汉江？”看到朴有天点了头，又接着说，“那你干嘛骗我？我都换好衣服准备――算了，不说了。”
金俊秀低下头，朴有天却挪着身子蹭了过来，伸出手抱住他。
“俊秀昨天，真的准备来了？”
“……”
“我真感动……俊秀一直都这么好。”
“……”
“其实，昨天是不想让俊秀看到我哭来着。”
朴有天叹了一口气，把脑袋埋在俊秀脖子上，“俊秀身上，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暖和。”

金俊秀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抱住那人的腰。
欺许可以给他，更多温暖。

那个晚上，他们约定好，等俊秀毕业，就去朴有天新的工作室工作。

后来毕了业，算是作了朴有天的专职摄影师。
在外人眼里，他们是最好的搭档，也是最好的朋友。

他镜头里的朴有天，似乎总是与众不同。

偶尔半夜他整理照片的时候，朴有天会过来，最简单的电锅里煮几碗方便面，两个人围着锅蹭着脑袋也吃得很开心。
或是半夜有球赛的时候，他总拉朴有天去市中心的广场前的大屏幕看球，说是这样和一堆人一起看才有气氛。而朴有天，总是看到一半就睡着。
有一次睡到比赛快结束，刚好看到最后十分钟的两个进球，竟也跟着金俊秀又蹦又跳。

有一年的年末，国内联赛都要结束，正是夺冠最激烈的时刻。
最后一轮的比赛，金俊秀喜欢的球队在邻近的城市踢客场的比赛。他拉着朴有天坐火车去看现场。

因为不是邻近假期，整个车厢几乎没有人。朴有天摘了帽子都没有人认出那个笑得一脸傻乎乎的男孩就是那个有名的模特。
朴有天是刚结束了手上的CASE就跟着他上了火车的，所以火车一动，就开始呼呼大睡。
开始是靠着靠背，后来渐渐就倒在了金俊秀的肩膀上。
金俊秀转过头，看那人正睡得香甜，甚至听见轻微的鼾声。卷翘的睫毛覆盖下一片阴影。
身后是轰鸣而过的风景。

他突然想起前两天小夏给他传的歌里的一句歌词：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他侵占了他的摄像头，连带着，侵占了他的心。
那么多年。

从认识，到开始来往，再到后来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原来，竟是过了这么多年。

而小夏，是他交往了一年的女友。
很温柔的女子，看着他的时候，眉眼里尽是温柔。不会在陪他看球的时候大叫，不会莫名其妙的跟他撒娇耍赖，也会做很好吃的料理，而不是总去蹭他的方便面。
那时候朴有天也已经听了他的劝告，开始很正式的和人交往，只是总是不能长久。

那天看完比赛，他喜欢的球队赢了球，赢得了联赛冠军。进球的时候，他记的他甚至在有天的脸上亲了一下。朴有天也直接摁住他的肩膀，狠狠地回亲了好几下。
周围也都是兴奋的人，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吼叫的嗓子也沙哑了。

晚上两人睡的宾馆的标准间，似乎跟他成为朋友后，朴有天的生活习惯也跟着平民化起来。
不知道是太兴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
他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到朴有天的背影，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一直到很晚。

又过了几年，他结了婚，新娘自然是小夏。
婚礼上他被同学和朋友们灌了很多酒，模糊中竟然看到人群中的朴有天。
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不是说他有CASE,来不了的么。
模糊中竟然看到那人红了眼眶。

他以为自己只是喝多了，低下头苦笑一声，再抬头，就看到那人的背影。
瘦瘦的，一步一步，湮没在人群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