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狙翎又折好了一个纸船,她在上面写了撒尔巴伊的名字。
“你认识他?”西恩看着纸船上的名字,眼神渐渐空洞起来。
“……撒尔巴伊那家伙啊……特别有精灵缘呢,他很讨精灵喜欢。有时候森林精灵还会问我撒尔巴伊的行踪或是邀请他去森林里作客。”狙翎弯起唇角,似乎在怀念什么,“他是一个完美的精灵之友。”
听到撒尔巴伊被称赞,西恩心里很高兴。他看着狙翎将纸船推出去,船体上的字迹在烛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而西恩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跌下低谷,心里也渐渐泛起涩意。
“我没有想过他会死。”
西恩把头埋得很低。
“他那么厉害……独自走进黑暗森林,穿过寒冰峡谷,闯入泰尔罗萨沙漠……他去了那么多危险的地方都没事……怎么就……”
狙翎转过头面向西恩,手轻轻地拍了拍西恩的背脊。通过放在西恩背上的手掌,狙翎能感觉到面前的少年在微微颤抖,隐隐听见藏在喉咙深处,细碎的呜咽声。狙翎带着凉意的手抚上西恩的脸,他死死咬着的下唇,极力把即将控制不住的抽泣声咽回嘴里。
“没关系的。”狙翎将西恩拥入怀里,就像在魇魔构建的幻境时一样,“如果太伤心,就哭出来吧。没有人会看见的……哭出来,会好一点的。”
狙翎感到怀中的少年胸口震了两下,然后断断续续的哽咽声溢出口唇。
“哭出来……不是会被你看到吗……”西恩抬头扯起一抹难看的笑容,却在目光触及满湖的光点时,勉强弯起的唇角瞬间崩溃。
“我看着他撑着剑跪下……慢慢停止呼吸……而我却在一旁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这样死去……”
“他说……不许哭……学着坚强起来。”
那时候,尽管已经痛得无法流利的说出话了,但他仍然笑着说,小子,不许哭,学着坚强起来。
他说,带着大家共同的祈愿,走下去吧。
可是,自己该如何走下去?
失去了指引,他要怎么才能走到正确的路上?
狙翎不紧不缓地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的意味不言而喻。
西恩感觉很难过。
他并不想哭的,可是十七年来,第一次有人这么安慰他,告诉他,哭出来会好些的。
撒尔巴伊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严父,但也见不得男孩子掉眼泪。
太多年了,西恩几乎快要忘记该怎么哭泣。
就这么一次吧。
西恩心里暗暗地想。
父亲,就让我哭过这一次吧。
从此以后,我一定会坚强起来,再也不会哭泣的。
西恩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这几天魇魔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几乎没怎么休息,现在心神一松懈,困意立刻袭来。
感到肩膀上一沉,狙翎的动作也停下了,四周的绿草沙沙作响。狙翎笑着,小心翼翼地把西恩放下,将西恩的头枕在她的大腿上,接下斗篷盖在西恩身上。
“小笨蛋,怎么还是像以前那样啊……竟然一点都没变,还这么相信一个陌生人。”狙翎戳了戳西恩光滑的脸蛋,笑道。
狙翎再次吟唱起歌谣,与刚刚那首曲子不同的是,这首曲调没有先前那首哀伤,而是带上了轻松与安宁。
空灵的声音带着祈福的意味渐渐传遍堆满落叶的湖岸,与对岸的歌声相呼应。直到一曲终了,歌声沉寂下来。
【是吗?他在笑啊……】狙翎偏了偏头,慢慢摸上西恩弯起的嘴角,【那么,他一定在做一个很美的梦……】
四周只余下草叶摩挲的声音,仿佛在给予肯定。狙翎伏身,在西恩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祝你有个好梦,小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