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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转转贴】百蝶园[波雅/撒雅] 作者: 雪白与玫瑰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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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7-12-11 20:18回复
    契子 
    西厢房的墙外是早已荒芜的园子, 
    穿越亘古的, 
    是总也做不完的草根里的梦; 

    西厢房的窗外是游弋千年的阳光, 
    穿越云雾的, 
    是仍在振动的轮回里的彩翼。 

    你说你可以思想, 
    只因为你是蝴蝶, 
    那么我问你, 
    一只蝴蝶是庄周的境界, 
    两只蝴蝶是梁祝的痴迷, 
    那么,三只四只五只六只乃至成群结伴铺天盖地的数不清的蝴蝶呢…… 
    莫非, 
    那就是, 
    传说中, 
    蝶的宫阙; 
    亦或是, 
    一场舞蹁跹的华丽, 
    为了一朵百合的愿望, 
    死在爱的盒子里。 

    我知道你飞不回来了…… 

    只在无月的季节,一捻捻灯火流过、枫如血的时候, 
    西厢房的帘外是像极了你影子的云, 
    穿越黎明的, 
    是不会说话的烛光里的人偶。

    作者:雪白与玫瑰红


    2楼2007-12-11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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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08 08: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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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人的心思在有些时候是件古怪的东西。终于可以搬家了——啊,也就是2007年8月24日这一天,我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搬家了,可是为什么我又会郁郁不乐呢? 
      难道……不过是因为这个持续了半个月有余的雨季吗? 
      当祖父走过来时,我一点儿也没有察觉。那时的我,一面怅然若失的望着灰色的雨帘前,耷拉着脑袋的长花序兰花,一面默默感慨人心实在是件古怪的东西。一直到我那慈祥的祖父把双手放在我的肩上时,我才像受惊的小兔那样,打了一个激凌。 
      老人家在我的身边发出长长喟叹,“终于要搬走了……终于……不过,真是让人感到一丝不舍呢。啊,我老了,所以有些念旧。孩子,你应该是十分开心的吧。” 
      我们祖孙俩并排站在窗前,欣赏似乎永远也不会止息的霏霏细雨。 
      这种潮湿的天气,使人感到一颗心沉甸甸的,就像披了一件无形的雨衣似的。 
      再过一天,我就要定居在大都市里,属于父母的现代化钢筋水泥结构中去了。而自从出生到现在,十三年来耳濡目染的这一切:这经年的老屋、廊下以及储藏室里那些被称作古董的各式瓷器、这发黄的松木窗棂……以及附近总是安安静静的海湾、泊在那里,似乎总在休憩的单桅渔船……只需越过矮矮的院墙就可以到达的神秘山谷……甚至是这略带些青灰色的小雨……这一切,我都要暂别一段时间了。 
      虽然说住惯了这几乎与世隔绝的穷乡僻壤,我也像最大众化的女孩那样向往繁华与喧嚣的新生活,不过只要一想到将要离开,还是会感到隐隐的苦闷与无奈。 
      祖父说道,“来吧,孩子。阴雨天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了。所幸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因为还要等待专程来接我们的父母,祖父和我暂且坐在门廊里聊天。 
      我穿着绣满小碎花的连衣裙,并拢的双膝抵在光滑发亮的白松木地板上。 
      祖父倚靠在同样已磨到光滑发亮的门框边,继续喟叹,“终于要离开了……啊,再见,我们的百蝶园。再见,又怎么可以预见,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呢……” 
      “百蝶园”是祖父对老屋的称呼。 
      老屋里连一座像样的花园也没有,更不要说可以容纳千百只蝴蝶的乐园了。我通常的理解是,老屋后的山谷四季蓊蓊郁郁、草木繁荣,加上各种花卉争奇斗艳,那里才是名副其实的“百蝶园”。大概因为这山谷与老屋太临近,以至于就像老屋的后院一般,所以出于美好的愿望与朴素的夸耀之心,祖父才给自己本来简陋的房子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吧。 
      那天父母很晚才到来,出乎我们祖孙俩的意料之外。不过在漫长的等待里,我们就像平日那样,聊一些或真或假的本地见闻和奇闻轶事打发时间,自得其乐。 
      记得祖父兴致勃勃的说道,“说起来,我们这间房子,也是非同一般的房子呢。在很久以前,这里曾经是一座‘百蝶园’。” 
      我说道,“哦,那么说,很久以前,这里根本不存在,就像后院外的山谷,是一种天然的‘百蝶园’。”一边格格笑起来。 
      祖父说道,“你这孩子。”老人家的拗劲儿上来了,立刻换上一本正经的神气,“真的,这里曾经是一座传说中的宫殿。” 
      我说道,“宫殿吗?”仍然“格格”的笑,“这种房子哪里像宫殿了?” 
      果然不出所料,老人家的脾气就是你越是半信半疑、漫不经心的,他就越是较真儿。 
      祖父说道,“现在肯定不像,但是原来……确实是……说起来,还和你的一位祖姑婆有关哟。总之这是一个有关我们家的,美丽的故事。喂,想不想听啊。” 
      我说道,“不想听。”一边瞄一眼老人家气红的脸与鼓起的腮帮,忍住笑“但是,确实想让祖父讲讲嘛。”这样狡黠的伎俩当然免不了会挨上一下。 
      我“唉哟”一声,捂住额头,装腔作势的撅起嘴。 
      祖父大模大样的吩咐,“去,斟茶——最好还有一些甜点心什么的。否则,想听到这个故事,门儿都没有。” 
      我乖乖的照办——一则,是为了尽量哄老人家开心;二则,是看在“百蝶园”这个名字与那位祖姑婆的称谓的面子上;三则嘛,天气实在不好,人的心思也确实古怪,我需要解解闷。 

      下面就是祖父讲到的故事。老人家说起故事的能力实在非凡,所以根本不需要我来吹毛求疵的擅改一个音节。后来,我才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故事,还是一段不平凡的经历。这故事里的角色感染了我,使我以为,无论是对于故事里的人们、还是对于像我这样处于故事外的听众,亦或是像祖父这样的讲述者,它都是无比真实的。

      作者:雪白与玫瑰红


      3楼2007-12-11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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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星就像神奇的宝石,镶缀在穹形的乌蓝天空,为静谧的山谷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色滚边。 
        纱织站在一处陌生的崖角,茫然眺望。在她的四周,是一片联绵不断的灰色轮廓——除了山峦还是山峦。 
        她转过头,轻声询问身旁的一朵红色的野蔷薇,“你这漂亮的与可爱的精灵,请你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呢?”她微微抬起头,看到一只蝴蝶徐徐飞来。 
        它那华丽的黑色与蓝色相间的羽翼引起她的注意。 
        再说它似乎毫不察觉她的存在,停在她刚刚搭过话的那朵红色蔷薇花上。 
        它微微收起的彩翼,在银灰色的夜幕下无声的颤动。 
        纱织默默观赏它。她见它久久不动,忍不住伸出手。 
        可是它忽然展开翅膀,飞离红色的花朵。 
        纱织一愣,连忙抬起头,四处察看。 
        它从她飞扬的紫色发丝之间轻盈的穿行而去,然而再次映入她蓝灰色的眸里。 
        纱织追上去。 
        它就在姑娘的前面忽高忽低的飞行着。 
        它那华丽的彩翼仿佛是姑娘裙衫上洒落的一些颜色,又像姑娘紫色发丝上的一只发结,靓丽而飘然。 
        纱织追逐着它奔过一条小径,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原本粗糙的土路已经铺砌上平整的鹅卵石。 
        她猛地站住脚。 
        蝴蝶越飞越高,消失在白色宫厥后的夜空里。 
        姑娘惊讶的瞠大了眼睛。 
        她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使她一度以为这只是一场美妙的梦境。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百蝶园”——真正的、曾经存在过的百蝶园。 
        纱织越过泠泠作响的喷泉,慢慢走向傲然而立的爱奥尼式宫殿。 
        她认得门楣上的古文字,因此很快知道这个地方的名字。 
        但是这里没有她所期望看到的人、以及一切生物。 
        殿堂虽然宏伟与精美,却空空荡荡。 
        她不辞辛劳的走完了每一个房间。 
        后来她总算在一间小小的储藏室里找到了一个人偶——确切来说,是一个瓷人——是的,就是从祖先手中,失落太久的那个瓷人。 
        但是目前纱织并不知道这些。 
        她快乐的奔向它,是因为险些误认为他是一个真人。 
        她在门口停住脚步,失望不已的打量那只静静的瓷人。 
        他默默与她对视——现在可以用得到“他”这个称谓了,等一下,你会明白我这么说的意思。 
        他——也就是那只瓷人与所描绘的模特——如果他有一个模特的话,应该是同等身高的。他站在那里,俨然一位卓然不群的王子。显然,他演绎的是一位只在传说中存在的美少年。他有着海蓝色的长长卷发与海蓝色的温情双眸。他的仪表鲜妍夺目,气质骄傲非凡。他宽阔的衣着上绘满失传的古代故事或是神话寓言。 
        尽管他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偶人,不过仍能使姑娘在一阵错愕之后,受到吸引,继续走上前去。


        5楼2007-12-11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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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就半蹲在她的面前,和她相握着手。她仍像睡着之前那样,倚偎在他宽大的袍裾上。 
          夜明珠照亮他温润的海蓝双眸与她惊喜的蓝灰色明眸。 
          这就表明,所有的这一切真的发生了——瓷人复活了。 
          她问,“您……”她一直期待他可以开口说话,看到愿望实现后,虽然不免惊奇,却并不影响狂喜的心情。 
          他说道,“请跟我来。” 
          与此同时,她听到脚步声迫近了。 
          她问,“是谁?”她为这个此前没有任何生物的宫殿里忽然会响起脚步声感到诧异,可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她觉得,只要有他,就足够了。 
          他说道,“不知道。可是您最好离开。这里是不安全的地方。”他拉着她的手,站起来。 
          他们结伴拐入宫殿静谧的后苑,很快走上山谷里的羊肠小道。 
          他依然紧紧握着她的手。 
          他们站在山腰,一起回头眺望。 
          茂密的枝叶遮蔽了他们的视线。从两人屹立的地方,已经看不到百蝶园的影像了。 
          黎明到来了。 
          披着玫瑰色的联绵山峦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在他们的脚下,淡紫色的酢浆草徐徐绽开花瓣。 
          蕴含清香的风拂起他们的发丝和衣裾。 
          纱织绽露秀雅的笑靥。她转过头,却发现他正在打量自己。 
          他们相对露出笑容。 
          她问,“您……叫什么名字……” 
          他答道,“朱利安。您可以叫我朱利安。” 
          她怔了怔,“是涅没已久的斯里奥大陆的统治者朱利安王子吗?” 
          他敛住笑容。 
          她依然微笑着,接下去,“哦,我明白了。您是依据斯里奥大陆的朱利安王子的形像做成的……那么您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斯里奥大陆的遗址吗?那么百蝶园是什么地方,是王子的宫殿吗?哦,真是太神奇啦!您是一个瓷人,您也许什么也不知道……请原谅,那么我就叫您朱利安好了。真有趣儿!” 
          他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好了,告诉我,您的名字。” 
          她答道,“您可以叫我纱织。大家都那么叫我。” 
          他点点头,“好的。” 
          她问,“您突然有了生命……真是不可思议!那么您以后打算怎么办呢?”她一边热切的仰视他。 
          他说道,“纱织,您是我的主人……您打算让我怎么办呢?” 
          她开心的笑出声,“您这么认为吗?当然,也许是因为我的出现,才使您有了生命呢!好啊,谢谢您这么看。那么,我就不再只顾讲些虚伪的客套话啦。你……朱利安,我希望……”她稍事停顿时,忽然红了脸,“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去。放心好了,我会妥善保管你的。既然你认为,我是你的主人。”她瞧着他,“你同意吗,朱利安?” 
          他微笑着问,“你是说,你将会妥善的保管我吗?”他加重了“保管”一词的语气。 
          她点点头,“而且我会和你讲话,陪伴你,为你解闷……随便你还有什么要求了。总之,一定使你感觉,相比于过去住在百蝶园里,要快乐一些……不,是快乐得多。” 
          他说道,“好吧。我同意。” 
          她高兴的嚷,“那就太好啦。不过,”她又微微蹙起眉头,“我已经迷路很久啦。你……看来也不可能熟悉这里的路径——当然了,你一直都是没有生命的。” 
          他说道,“跟我来呀,我的主人。”一边向她伸出手。 
          她纤巧的手指够住他同样白皙与修长的手,一边提起纱裙,宛尔一笑。 
          她望着他的侧影,就会感到快乐,不自觉的默默出神。 
          他的长袍摇曳。虽然已经成为血肉之躯,但是面貌与肌理仍然如同白瓷那样精致与细腻。 
          他教会她识别无毒和有毒的植物果实,又和她一起用芦管汲取清凉的泉水解渴。 
          他们坐在碧草茵茵的山坡上休息,面对覆盖山谷的湛蓝苍穹与烂漫的各色山花。 
          她坦然的把头倚靠在他的肩上,就像他还是那个没有感觉的瓷人一样。 
          他揽住她的肩背。 
          她问,“喂,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啊?你是个神奇的家伙。” 
          他答道,“我没有特异功能啊。这些只不过是一般的生活常识而已啊。那时候……我和我的族人依靠大自然而生活……” 
          她说道,“族人?哦,我明白了,一些细瓷小人儿对吧?你真逗!”她一边格格直笑。 
          他转过头,望着她,没有答话。 
          纱织抬起头,又把双手叠放在他的肩上,再次把脸畔枕上去。 
          他说道,“来,继续走吧。很快你就可以认出原路了。”他站起来,一边从山坡上一跃而下。 
          纱织惊呼,“喂!”她奔上去,冷不防一脚踩空,猛地跌下去,幸而被他搂住纤腰,才算稳稳落在狭窄的小路上。 
          她握住他的双臂,惊魂未定的问,“你怎么回事啊!” 
          他有些奇怪的问,“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更合适一些吧。” 
          她真的急了,“你这么没轻没重,会摔坏的!你是瓷做的啊!” 
          他稍许错愕,旋即醒悟过来。他望着她,笑起来。 
          她说道,“你还笑!这有什么可笑!我是你的主人,我答应过要好好保管你的!”她轻轻推了他一下,“真是的!” 
          他把她搂在怀中。 
          她不再埋怨了,默默低下头。 
          两个人都不再吭声时,她听到他的心跳。她抬起头。 

          他瞧着她。 
          他开口说道,“是啊。我仍然避免不了要做瓷人的危险。不过目前,请你不必担心。”他停了停,换了一种更其温存的语气,磁性的嗓音就像这山谷里,湿热的与幽香的风,“谢谢你,纱织。” 
          纱织望着他,露出宽慰的温柔微笑。 
          他们久久拥抱。

          作者:雪白与玫瑰红


          7楼2007-12-11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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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政望着她,肃然的表情使纱织想起他在山谷里第一次看到朱利安的情景。 
            她问,“你不喜欢他吗,爷爷?” 
            光政说道,“对的,不太喜欢。” 
            她问,“为什么呢?” 
            光政望着她,“跟我来吧,宝贝,我这就告诉你。” 
            纱织跟着她的祖父回到库房顶部的房间——你知道,那里是家里的密室,不过,到了现在,所谓的密室再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但是在那个时候,是不一样的。 
            祖孙俩相对坐下来。 
            光政从抽屉里拿出一轴肖像细密画,递给纱织,“看一看这个,宝贝。” 
            纱织用双手接过来,慢慢展开。 
            画卷在她的纤指之间,先露出如同海浪般的一抹蓝色,逐渐显出全貌。 
            她惊奇的说道,“是朱利安……哦……这不是那个瓷人吗?” 
            光政点点头,“宝贝你判断得没错。这个正是你在山谷里得到的那个瓷人。也就是差不多三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在传说中的斯里奥大陆遗址找到的朱利安瓷人。据说,那时,是祖先的一个养女在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瓷人,才使祖先与他的士兵们逐渐挖掘出整个斯里奥宫殿的遗迹……大量的珍贵器玩不但价值连城,而且很多器物上都镌刻着有关斯里奥大陆的文字记录,包括那个瓷人。它的底座上镌刻着它的模特朱利安王子的名字与生平。嗯……宝贝,你也是从它的底座上留下的记录知道它叫朱利安的吧。祖先得到有关斯里奥大陆的东西之后,知道这些东西不但价值不菲、而且一旦公之于众的话,所带来的其他方面的影响也是难以逆料的。所以一直珍藏,没有向外人显露。许多年之后,祖先退役,转而经营生意,这才下决心给这件瓷人找一个合适的买主。不过,祖先一直担心的灾难还是不可避免的来临了。这件瓷人刚刚正式面世,立刻引来几乎是灭族的惨剧。那时候,家族遭到残杀、这件瓷人更是从此不知下落。现在,它意外的被纱织你发现了。虽然是家族的宝物失而复得,但是……无论如何,它不可以再次暴露在外人的面前。而且,这个消息也绝不可以走漏出去。” 
            光政停下来,默默卷起画轴。他沉吟一时,又说道,“纱织,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们的家,就让它永远成为一个秘密吧。总之我答应你,不毁掉他就好了。” 
            纱织喃喃说道,“我明白了……可是……为什么是这样……朱利安他……”她纷乱的思絮里,忽然拂过他曾经说过的话,仍然如同丝丝温情的风,使她感受到莫名的栗动,“您是我的主人啊……”她怔了怔。 
            光政说道,“纱织明白与理解就最好了。好吧,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他站起来。 
            纱织也站起来。 
            光政放好画轴,“好了,我们走吧。” 
            纱织跟随着她的祖父离开库房顶部的密室。她默默走在光政的后面。他们在走廊下分开。 
            纱织当然应该照例回到自己的房间——也就是现在,你与祖母居住的那幢西边的阁楼。 
            然而她站着不动。 
            光政已经走远了。 
            纱织呆呆开口了,“不……我需要和你……谈一谈……朱利安……”

            作者:雪白与玫瑰红


            9楼2007-12-11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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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整整一个星期,纱织没有任何机会再见到朱利安。最初她只是感到怅然若失与寂寞,就像弄丢了一件心爱的衣衫或是首饰、或是玩具。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当闲暇无事的清晨或傍晚,姑娘一个人坐在阁楼外的走廊后,面向银灰色的晨曦或是背向玫瑰色的夕阳;每当寂静与慵懒的午后,姑娘一个人躺在绣满金合欢图案的藕荷色纱帐里,都会不自觉的想起朱利安。她禁不住一再疑惑他是否可以一直呆在库房里。那是因为,在这个世上,也许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不仅仅是个千年后再次出土的瓷人。她徘徊在自己的闺房里,一面担心他是否会像常人那样感到孤独、疲惫甚至是饥饿。她常常不无忧心忡忡的反复思索,也许他会在这遥遥无期的监禁里苦恼、伤心、甚至是生病、衰弱,乃至没命……她无数次假想他垂危的样子,她有两种臆测:一种是他会永远回复到瓷人的状态,另一种就是他会像每一个正常人那样,受够病痛的折磨,在暗无天日的处境里自怨自艾、然后无声无息…… 
              后来,她有些按捺不住了,暗暗告诫自己,一定得去打听一下他的状况,否则就显得太残忍了。她向自己强调、其实等于向自己的良心强调:请原谅我,我亲爱的祖父和我的家人,我一定会做到最大限度的小心翼翼,相信这样的举动不会给这个家带来麻烦;请原谅我,朱利安,我只能去看一看你,如果你一直平安无事的呆在那儿,那该多好。” 
              等到真正下定决心的那个晌午,姑娘面对穿衣镜里自己的影子,喃喃说道,“或许,我可以和他说说话……尽量呆得时间长一些……是吗,这样不会有太大防碍的。神啊,请您告诉我,可以吗?我想……是可以的……我已经答应过他了,而当时,我伟大与仁慈的神灵啊,您并没有否定我的答应。”她虔诚的把双拳合握在胸口,合上双眸。浓长的双睫微微颤动。 
              她乘着全家人都在午休的时机,溜到地下库房前,隔着铁皮房门,轻轻喊,“朱利安……”一边把耳畔贴在门缝上。 
              但是她听不到任何动静,就像她真的只是在和一堆没有知觉的器玩沟通似的。 
              她又喊,“朱利安……听到我的声音了吗……我是纱织。我……来看你来了。我是一个人来的,这里没有别人了。如果你听到我的声音,请回答我好吗?你生病了吗,觉得闷吗,请统统告诉我好吗?” 
              她听到一点儿响动,怔了怔,不过立刻省悟那只是风刮过百年的梧桐。她仰起头,通过头顶上方那块白亮亮的出口,看到绿色的枝叶拂过去。 
              她低下头,又喊,“朱利安……”这次她晃动了一下大铜锁。 
              就在她的背后,一些光斑似的影子倏然闪动,实际是一只罕见的紫玫瑰凤蝶从高高的方形出口无声的穿过,振动的彩翼拂起姑娘紫色的发丝。 
              纱织喊,“朱利安,你仍然……没有再次醒过来吗?你现在……究竟是怎么样的?”她真的有些着急了,束手无策的倚靠在铁门上,蓝灰色的明眸渐渐含满怅惘的泪水。 
              一只修长的手放在她的肩上。 
              纱织惊讶的转回头,她立即喊,“朱利安!” 
              他答道,“我不是朱利安……”一面微微一笑,“纱织小姐,您认错人了。” 
              纱织怔住了。她凝视着他。不过此时,她已经认出他的确不是朱利安。尽管他披着一头与朱利安十分相似的水蓝色长发,也有一双与朱利安非常相近的冰蓝色双眸。不过相比于朱利安,他那宝石样的明眸更加剔透与空灵、木兰花般的肌理更加柔嫩与鲜妍。而且,他那如同花蕾般的樱唇呈现出神奇与魅惑的淡紫色。刚刚收回、垂在身旁的手指纤长,尖尖的指甲盖几乎是透明的。他只是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家常衣装,身材颀长、韵质就像晴天那样明媚与玫瑰那样芳醇。 
              纱织诧异的问,“您是谁?您是怎么来到这儿的?难道您……” 
              他拿着宽边的草帽,向她欠欠身,“小姐,您不必惊讶,请原谅我打扰您了。在下随同在下的东家撒加先生,因为生意上的关系,拿着光政先生的家信,来到这里。现在,在下的东家刚刚和光政先生会面,准备进行详谈来着。因此在下随便走一走。刚才,听到小姐的声音,以为小姐在这屋子下面遇到危险,就冒昧的闯进来了。”他再次向她欠身。
              


              10楼2007-12-11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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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纱织独自一人坐在木梯的尽头,仰头瞻望方形的出口。在那里,铂色的弦月半掩在被照亮的梧桐叶之间。 
                她听到习习的风声,就不自觉的裹紧丝质的衣衫。 
                这里距离喧闹的前厅很遥远,在姑娘的裙裾边,草丛里蝉虫的低鸣,反而增添了周围的寂静。 
                这样的氛围让她忆起在百蝶园度过的那个晚上,那时,她也像现在一样,可以从一个毫无知觉的瓷人那里汲取慰藉与力量。与那时不同的是,现在她见不到他。 
                不过,她想,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一些暗色的影子遮住出口的亮光。 
                纱织站起来。她逐渐看清楚那是一页深紫色的衣裾。 
                阿布罗狄走下来。他在黑暗里居高临下,向她露出笑容,“您好,小姐。” 
                他冰蓝色的眸子,很奇异的闪着熠熠的光。 
                纱织说道,“您好,阿布。” 
                他来到她的面前。 
                他们一起走近铁门,面向那把大铜锁。 
                纱织说道,“您……可以把它弄断吗?” 
                阿布罗狄说道,“那是当然。” 
                纱织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您这位东家的随从身怀绝技。不过,请原谅,您不可以这么做……万一祖父发觉的话……” 
                阿布罗狄转过头,“请您不必担心,如果只是弄断它,那么与其大费周折的让我过来,东家不如教会纱织小姐怎样使用一把铁锤,岂不是更加方便省事?我带来了帮手……”他向楼梯上招手,“下来吧。” 
                纱织惊奇的向上望去,可是在最初,她什么也看不到。一直到一身黑色衣裙的贝莱可走到两人面前,她才逐渐看清楚这位诡异的妩媚少女。 
                贝莱可向纱织展开印花布裙,行屈膝礼,“小姐。”她没有束起来的黑色卷发垂落在面庞两侧。 
                纱织问,“您……”她惊异的打量两个人。 
                贝莱可说道,“这个玩意儿,不会是贝莱可的对手。”她走过去,握住铜锁,就像揉捏一块儿软泥那样,使它变形,打开,“您瞧,解决了,小姐。” 
                阿布罗狄说道,“一会儿让贝莱可把它重塑成原状就好了。请吧,纱织小姐,我们在外面等候。请您自己小心。”他微笑,“快请进去吧。时间不多了。” 
                纱织回过神,仍然不免惶惑的扫视了两人一眼,转过头,匆匆走进黑洞洞的库房。 
                少女不知道,就在她一步步踱向库房深处时,丽达、华塔与珀劳尔都出现在门口。 
                她们纷纷喊,“主人。” 
                阿布罗狄挥手,“谁让你们都过来的。简直是胡闹。” 
                红衣服的丽达、白衣服的华塔、黑衣服的贝莱可与蓝衣服的珀劳尔,四个少女相互对视。 
                她们说道,“主人有些……生气了。” 
                阿布罗狄说道,“坐下来吧。” 
                主仆五个人团团坐在木梯上。 
                丽达说道,“请主人不要生气嘛。撒加大人去参加光政主持的沙龙,您又戴着贝莱可来到这里。我们几个,有些……” 
                华塔接上去,“不甘心。” 
                珀劳尔说道,“请主人下次戴着我们去参加舞会嘛。” 
                贝莱可说道,“请主人给我评评理吧。她们几个欺人太甚了。贝莱可是为了工作……” 
                其他几位少女顿时嚷起来,“瞧她神气的!打她、把她打蔫!” 
                阿布罗狄说道,“好了,小心被人听到。” 
                姑娘们一起沉默下来。 
                丽达和华塔分别倚在他的双肩上,贝莱可和珀劳尔扑在他的双膝上。 
                她们的裙裾与发丝胡乱散落在阿布罗狄铺开的衣裾上。 
                阿布罗狄依次抚弄她们柔滑的发丝,一边说道,“即使是参加舞会……我总不能一次把你们四个都戴上,那样成什么啦……花里胡哨!” 
                四位姑娘都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丽达说道,“主人把我拿在手中……” 
                华塔说道,“主人把我别在胸前……” 
                贝莱可说道,“主人把我插在帽檐上……” 
                珀劳尔说道,“主人把我放在剑柄……” 
                她们笑得越来越厉害。 
                阿布罗狄打起手势,“嘘——” 
                姑娘们立刻噤声。 
                转眼之间,三位姑娘都消失了,只剩下贝莱可恭立在阿布罗狄的身旁。 
                就在阿布罗狄的前襟上,多了三朵用以装饰的小小玫瑰花:一朵红色的、一朵白色的与一朵蓝色的。 
                阿布罗狄说道,“我们也进去瞧瞧。哎,小丫头真是特别麻烦的角色!” 
                他带着贝莱可踱入库房。 
                阿布罗狄说道,“来吧,贝莱可。”他牵住姑娘的手。


                14楼2007-12-11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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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08 08: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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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裹着窄窄袖笼的皓腕,在一瞬间变为一支黑色玫瑰的花茎,被阿布罗狄捏在修长的指头之间。 
                  阿布罗狄站住脚。 
                  水蓝色的光华在黝黑的库房里闪动了一下,倏忽不见。 
                  一只紫玫瑰凤蝶振动彩翼,轻盈的穿过那些各式各样的灰色轮廓。 
                  蝴蝶停在绚丽多彩的瓷人背后一个旮旯角里。 
                  纱织仍在远处磕磕碰碰的走着,一边悄声喊,“朱利安……” 
                  瓷人岿然不动。 
                  不过,一声长长的叹息回荡在库房内挤挤挨挨的存货之间。 
                  朱利安俯下头,把长长的彩绘衣裾从一只笨重的陶罐底下扯出来,他喊,“纱织,我在这里……”他抬起头,绕过各式器玩,在一座水晶插屏前,张开双臂,挡住纱织的去路,“纱织。” 
                  纱织抬起头,惊喜的喊,“朱利安!”她向他奔过来,却冷不防被脚下一只铜质香炉绊到,猛地跌下去。 
                  朱利安伸过手,扶住她,“小心。” 
                  两人就势紧紧拥抱。 
                  纱织剧烈的抽泣起来,她喃喃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是这样……我想你……朱利安……请你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变回冷冰冰的白瓷!” 
                  朱利安说道,“我也想你,纱织……”他略略俯下身,捧起纱织的面颊,打量她泪光盈盈的蓝眸。 
                  纱织停止哭泣,也出神的打量他。她问,“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朱利安说道,“我都明白的,因此不会生纱织的气。” 
                  纱织又问,“那么……那天我来了,你怎么不理我呢?” 
                  朱利安犹豫着。 
                  纱织追问,“你……” 
                  一滴泪珠从她的星眸里溢出来,慢慢淌过白皙的肌理,落在他的掌心里,就像一颗晶莹的宝石。 
                  朱利安说道,“我……考虑到你会担心。如果永远出不去,我宁愿让你以为,我不会再复苏了。” 
                  纱织凝视着他温情脉脉的海蓝色双眸。 
                  朱利安微笑,“真的是这样。” 
                  纱织哭起来,“你怎么这么傻气啊!这里怎么可以永远呆下去……你又不是真的陶瓷!”她停了停,突然记起一些事,急切的问,“肚子饿吗?饿坏了是吗?生病了吗?呃……他们把你弄进来时,有没有碰伤你……这里,有没有老鼠和蟑螂。你害怕吗?闷吗?”她只顾得絮絮说下去,任由不断溢出来的泪水沾湿了粉唇。 
                  朱利安噙住她的唇瓣。 
                  纱织微微阖上双眸,一边迎合的仰起头。 
                  他渐渐拥紧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又把她纤细的腰肢压合在自己的双掌中,一边吻遍她涨得绯红的火热面庞。 
                  她震颤不止的指尖触碰到他的后颈与肩胛,使他不由得一震。 
                  他们默默亲吻了好久,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纱织像支持不住那样,跌坐在一只锦绣圆墩上,一面轻轻喟叹,“噢……” 
                  朱利安在她的面前单膝跪下来,仍然紧紧握着她的双手。 
                  他低下头,依次亲吻她柔嫩的手背与裙裾。 
                  她略略抬起头,含着羞涩的微笑瞧着他。 
                  他说道,“听我说,纱织。我要走了。不过我一定还会回来的。到那时,我想,我们就可以结婚了。纱织,等着我。这是一个约定。” 
                  纱织问,“你要走吗?”她反转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 
                  朱利安点点头,“我要在这个我幸运的复活的年代,争取迎娶你的资本。纱织,请安心等待,做我的新娘好吗?” 
                  纱织点点头,郑重的说道,“我答应你,朱利安。” 
                  朱利安站起来,紧紧拥抱她,又俯下身,隔着那些纷乱的紫色发丝亲吻她的脸畔与玉璧般的耳垂。 
                  纱织仰起头,主动噙住他的嘴唇。 
                  她温热的泪水淌进他们相互纠合的唇齿之间。 
                  分开时,她说道,“那么你就走吧,亲爱的朱利安,我等着你。” 
                  朱利安从她纤长的手指间抽出自己的手。 
                  纱织站起来,喊,“朱利安,你……要保护好自己……别碰坏了……” 
                  朱利安绽开温和的笑容,“我知道,请放心好了。再见,纱织,我亲爱的。” 
                  纱织说道,“等一等,外面有两个,我的朋友。我和你一起,交待他们陪同你离开。” 
                  她走上前,挽住朱利安的臂弯。 
                  就在他们背后,黝黑的角落里,凤蝶悄悄振翅高飞。


                  15楼2007-12-11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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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阿布罗狄返回时,撒加仍然坐在书房里,倚着桌子打盹。 
                    就在他的背后,阿布罗狄蹑手蹑脚的推门走进来,又轻轻掩上房门。 
                    撒加说道,“我听到你的脚步声,比那时确实高明多了。” 
                    阿布罗狄抬起头,朝撒加望过去。 
                    对方一动也不动,银蓝色的发丝整然垂落在宽阔的双肩下。 
                    阿布罗狄朝他走过去,一面说道,“即便看在这一整晚,我为你的事情辛苦奔波的份上,也不应该受到这么拙劣的奚落啊。” 
                    撒加轻轻笑出声,放下胳膊,转过头,“哦,辛苦你了,阿布。不过你好像误会了,我这是诚心诚意的赞誉之辞。” 
                    阿布罗狄说道,“那小子走了,不过说定了还会回来。”他停了停,“撒加,这类女孩子很容易对付。关键是,我们不应该引火烧身。” 
                    撒加问,“怎么讲?” 
                    阿布罗狄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撒加,连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把握对付哈迪斯。现在看来,那小子不久之后就会暴露。哈迪斯一定不会放过他,而在不放过他的同时,也一定不会放过保全他与复活他的一切人。” 
                    撒加说道,“你出去时,我已经都知道了。” 
                    阿布罗狄怔了怔,“好,那么不用我多费口舌向你转述了。那么现在我想听听撒加的意思。” 
                    撒加说道,“盯着。” 
                    阿布罗狄点点头,“这么简单,原本你不说出来,我也知道。” 
                    撒加沉思了一会儿,仰起头,露出笑容,“我感到很抱歉,阿布。不过我保证,我不会让你铤而走险的。” 
                    阿布罗狄问,“是吗?那么你将怎么去做?像以前一样,仅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和哈迪斯短兵相接?不,撒加,那时候还没有阿布罗狄,所以阿布罗狄无能为力!” 
                    撒加说道,“请听我说,阿布……” 
                    阿布罗狄打断他,有些气哼哼的接下去,“我不听!你总是要求别人理解你的意思,那么你想过要理解我的意思吗?我们起过誓,要做一对好兄弟,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一起去应付。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的事情也就是你的事情。现在撒加你,却以为我只是一个瞻前顾后、胆小怕事的人。你一直都在小看我和侮蔑我!” 
                    撒加说道,“好了,阿布。” 
                    阿布罗狄说道,“我担心你,撒加!” 
                    撒加说道,“好了,阿布。” 
                    阿布罗狄沉默下来。 
                    撒加说道,“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我,而是纱织。” 
                    阿布罗狄欲言又止,他点点头。 
                    撒加说道,“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皇蛾阴阳蝶哈迪斯的任何踪迹……根据我的推断,也许他现在……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载体……” 
                    阿布罗狄问,“载体?” 
                    撒加说道,“对啊。三百年前,我和他在斯里奥大陆的一战,我虽然输掉了,但是哈迪斯也受到重创。你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皇蛾阴阳蝶……所谓皇蛾阴阳蝶只是一种思想……也许只是一个梦。它和寻常的梦的区别就在于,寻常的梦都是人类所做的梦,而皇蛾阴阳蝶的这个梦却是一千只、乃至一万只蝴蝶的梦。这个梦里,充满了欲望以及与这些欲望有关的怨念和力量,因此才有了皇蛾阴阳蝶……只要蝴蝶没有灭绝、或不如说,只要欲望仍然存在,那么皇蛾阴阳蝶就有他生存和逐渐强大的空间。不过,他需要有一种载体,否则他会因为没有形体而无法发挥最大力量。阿布,你知道,千年以前,皇蛾阴阳蝶妄想以斯里奥的朱利安做为载体,这样,他就会直接统治斯里奥大陆。但是,朱利安王子却在生死倏关的时刻选择了自我封印,反而把皇蛾阴阳蝶的灵魂和自己的灵魂一起封印在无欲无求、甚至没有任何感觉的陶瓷里。他的自我牺牲精神缔造了他的这种明智之举,锉败了皇蛾阴阳蝶的阴谋。从此以后,皇蛾阴阳蝶就一直在寻找合适的载体。” 
                    阿布罗狄说道,“很显然,选择人类做为载体,对于一副蝴蝶的灵魂是不合适的。虽然说,这是一个强大的蝴蝶的灵魂。” 
                    撒加点点头,“所以现在,我们除了要关注纱织的安危之外,也要小心提防无处不在的皇蛾阴阳蝶哈迪斯。” 
                    阿布罗狄说道,“我知道了。” 
                    撒加说道,“你先去休息吧,阿布。” 
                    阿布罗狄说道,“好啊,你自己也要小心。”他又沉吟了一下,“不如我们把纱织带走吧。我让丽达像对付光政家那两个看门人那样,使光政全家都堕入沉睡,然后,我们把纱织带走。”


                    18楼2007-12-11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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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加看着他,笑了,“你怎么这么孩子气,快去休息吧。” 
                      阿布罗狄继续说道,“撒加,你不妨考虑我说的话。把纱织带走,就像藏匿朱利安那样,让哈迪斯永远也找不到她。到时候,大家无忧无虑的一起生活。而且,一觉醒来,纱织的家人不再会记起她。无论是谁,都不会有痛苦。” 
                      撒加说道,“那么纱织的承诺怎么办?她刚刚答应等待朱利安的。” 
                      阿布罗狄说道,“我的意思,我们最好不要再考虑朱利安。既然他不再是纱织的一件可心的玩偶,摇身一变成了撒加的……情敌。那么我们为什么要考虑他。” 
                      撒加说道,“你又犯孩子气了,阿布。快去休息吧。” 
                      阿布罗狄无可奈何的向他打过招呼,转身走了。 
                      剩了撒加一个人,他慢慢把右臂支在桌面上,撑在脸畔,望着枝形烛台上,将要燃近的蜡炬出神。 
                      在他的眼中,那点点摇曳不定的烛焰渐渐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朦胧的光晕。在那里面,当年的少女浮现出来,就像那时,她在一片翻腾着白色泡沫的海浪之间脱颖而出那样。 
                      无论是她朴素而飘逸的白色布裙、还是她纷飞不止的紫色发丝,以及她端庄秀雅的年轻面庞,都使他联想起传说中,神气与曼妙的女神。 
                      她小心翼翼拾起那只垂死的双子酣弄蝶,把它破损不堪的彩翼朝向模糊的阳光,很是怅惘的“啊”了一声。 
                      她可怜这小东西,就把它放在一棵蕨类植物新发的嫩叶上——他知道,她怀着一片多情善感的心思,保佑过这小小生命可以度过厄难。 
                      她做完这一切事后,转过头。隔着他臆想的世界向他露出温柔微笑。 
                      可是,团团黑雾在这个时候逐渐弥漫上来,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只听到姑娘惊恐的大声质问,“您是谁!” 
                      从盘旋的黑色浓雾里传出一种阴郁的磁性嗓音,“我是……哈迪斯。” 
                      骤然四溅的鲜血使撒加猛地吃了一惊。他回过神,一面轻轻喘吁,稍微定了定神后,这才发觉鬓边的散发和衣衫都被汗水沾湿了。 
                      撒加忽然站起来,喊,“不好了!”他打开门,冲出去,差一点儿与迎面走过来的珀劳尔撞上。 
                      撒加说道,“快去叫你的主人,光政家出事了!” 
                      珀劳尔说道,“应该……不至于吧,撒加大人。纱织小姐刚刚过来呢。如果她的家真的出事了,那么她还会过来吗?喂,我说撒加大人……”姑娘转过身,又大声喊,“撒加大人!” 
                      撒加根本听不到她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匆忙奔下螺旋楼梯。他吃了一惊,打算顿住脚,但却因为速度太快,已经来不及,硬是把刚刚映入眼帘的那个纤细的身影撞得跌倒在木梯边。 
                      撒加喊,“纱织。”他扶起她,“对不起,我……正好有些急事。” 
                      纱织直起身子,“好痛……真是的……”她涨红了脸,一面低下头整理衣裾与头发。 
                      撒加欠身,“对不起,纱织。对不起……” 
                      纱织抬起头。她看到他惶惶不安的模样,和他俊美的样貌、往常从容的举止非常不协调,忍不住轻轻笑了,“没关系。” 
                      撒加镇定下来,他也微笑了。 
                      纱织略略凑近他,仔细打量他的脸。她细巧挺拔的鼻梁微微皱起,露出挑剔与关切的神气,“喂,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撒加问,“已经……到早上了吗?” 
                      纱织说道,“傻瓜,天已经亮了。”她微笑。 
                      撒加愣了愣,含笑说道,“对不起。”


                      19楼2007-12-11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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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彩翼般的马车风驰电掣,飞越郁绿色的联绵山脉,淡入白色的云层。 
                        一只蓝、黑色相间的双子酣弄蝶在天地相接的湛蓝色弧线那儿淡出,缘来路振翅高飞,渐渐靠近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的城镇。 
                        他没入滚滚的浓烟之中。 
                        撒加在大火中彷徨四顾,一面焦急万分的喊,“阿布!阿布!听见的话回答一声啊!阿布!” 
                        他闯入光政家的废墟,一面喊,“阿布!阿布!” 
                        他跨过一片狼藉的残垣断壁,忽然听到背后的响动,连忙回过头。 
                        他看到阿布罗狄吃力的把光政拖出瓦砾。 
                        撒加喊,“阿布!”他奔上去,“你果然在这里!你在这里干什么!” 
                        阿布罗狄转过头,“撒加,你怎么回来的……纱织呢?” 
                        撒加说道,“我把纱织送到百蝶园了,嘱咐阿瞬照顾她。因为不放心你,就赶回来了。” 
                        阿布罗狄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兀自摇了摇头。 
                        撒加扶住他,“阿布……” 
                        阿布罗狄喘息未定,说道,“我们尚且无法对付皇蛾阴阳蝶,更何况阿瞬那只一百三十年的小小碧凤蝶呢?” 
                        撒加说道,“哈迪斯也许不能轻易找到百蝶园。我们这就回去。不过,你在这里干什么?” 
                        阿布罗狄说道,“我让丽达催眠这老人垂死的灵魂,使他暂时处于假死状态……对了,我用同样的方法处理纱织的母亲,这样,等到灾难结束后,也许他们还可以团聚……”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被迫不再说下去。 
                        撒加喊,“阿布!阿布!” 
                        阿布罗狄抬起手,“没事……把他们掩埋起来好了……” 
                        撒加问,“大家都没事吗?我指的是你的那些姑娘们。” 
                        阿布罗狄说道,“没事。也许……就像我一样,累了……”他刚刚要站起来,突然跌下去,不断呕出鲜血。 
                        撒加揽住他,“阿布,我们先找地方休息一下。你的伤……” 
                        两个人相互扶持,站起来。 
                        阿布罗狄说道,“不知道哈迪斯还要怎么样……你别管我了,赶快回百蝶园吧。” 
                        撒加说道,“孩子气。” 
                        阿布罗狄不再吭声,把手臂搭在撒加的肩上。 
                        他们一起扑倒在郁郁葱葱的草丛里。 
                        撒加扶起阿布罗狄,“阿布……坚持住……” 
                        阿布罗狄点点头,“放心好了,撒加。” 
                        他们并肩坐下来,仰望漆黑的天穹与周围呼呼摇曳的草叶。 
                        一堵灰色的高墙屹立在他们的侧面,巍峨的样子宛如通天的阶梯。 
                        阿布罗狄问,“撒加,这是什么地方?”他一边用手指碰了碰大得出奇的绿色叶片。它在他看来,就像一张搁浅的航船甲板那样纹丝不动。 
                        撒加答道,“光政家通往安妮山谷的小路。” 
                        阿布罗狄怔了怔。他谛听四周呼号的风声,感觉自己像要被随时卷走了那样。 
                        撒加说道,“阿布,你感觉不到吗?你已经……恢复原形了。” 
                        阿布罗狄仓皇环顾四周,他又转过头,“撒加……” 
                        撒加说道,“你在与哈迪斯的抗衡中,耗费了所有的精力,被迫现出原形……” 
                        阿布罗狄大声问,“撒加,当年你也是这样的吗?这么说,我要死了吗?” 
                        撒加揽住他,“不会的,阿布……不是还有我在吗?”他停了停,“我嗅到酢浆草的香味儿了,你等着。”他放开阿布罗狄,站起来,展开从胁下逐渐伸出来的半透明彩翼,从阿布罗狄的头顶上方轻轻掠过。 
                        阿布罗狄仰起头,喊,“小心,撒加。”他感到背部翅膀的重量,伏下来,扑在草丛里,默默无声的呕着鲜血。 
                        一个灰色的东西——在他看来,就是庞然大物了,拉起他一缕水蓝色的发丝。 
                        他立即明白过来,他被毛毛虫当成了一顿丰盛的血食。 
                        阿布罗狄剧烈喘息着,一面只在意识里退缩。 
                        毛毛虫踩住他的头。 
                        阿布罗狄阖上双眸。 
                        他的翅膀被撕裂了,剧痛使他咬紧牙关,他用纤细无力的手指紧紧握住草茎上的绒毛。 
                        就在这当儿,鲜血飞溅他的全身,几乎把他淹没。 
                        然而他脱险了。 
                        他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到那个恶心与危险的敌人横尸在旁边。 
                        撒加落下来,扶起他,“阿布。” 
                        阿布罗狄奄奄一息。 
                        撒加把用淡紫色花瓣盛装的食物喂给他。 
                        阿布罗狄贪婪的咬住花瓣一角。 
                        撒加揽紧他。 
                        下雨了,两人躲在草叶下。 
                        阿布罗狄破损的翅膀瑟瑟发抖。 
                        他们一起仰起头,看那临时的绿色屋檐下,雨珠一滴滴打下来,浸湿了他们脚下的土地。 
                        撒加说道,“阿布,放心好了。你吃了传说中蕴含三种希望的酢浆草,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你再休息一会儿,等到这雨停下来之后,我们就可以一起返回百蝶园了。” 
                        阿布罗狄点点头,“撒加,我知道。” 
                        两人不约而同都陷入沉默。 
                        阿布罗狄问,“你在想什么,撒加?” 
                        撒加说道,“没事……” 
                        阿布罗狄问,“是在担心……哈迪斯也许会去找朱利安的麻烦吗?” 
                        撒加不说话了。 
                        阿布罗狄说道,“那么,你就去看一看吧。请原谅我暂时不能帮你的忙了。” 
                        撒加说道,“胡说,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阿布罗狄微笑了,“这里距离百蝶园已经很近了……” 
                        撒加说道,“你伤得太重……这里对你来说,危险重重。” 
                        阿布罗狄说道,“没事,撒加。我已经快好了。你快走吧,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撒加转过头,望着他,“阿布……” 
                        阿布罗狄向他点点头,“我的伤好了之后,就去找你——帮你的忙。” 
                        雨停了。 
                        一滴雨珠挂在草叶锯形的边缘,映出两人的面庞。 
                        撒加说道,“来吧。” 
                        阿布罗狄振了振翅膀。 
                        撒加问,“你行吗?” 
                        阿布罗狄“嗯”了一声。 
                        蓝黑相间的双子酣弄蝶与带着花瓣纹理的三色紫玫瑰凤蝶飞出草丛。他们在初霁的清新空气里盘旋几圈,分开飞远了。


                        21楼2007-12-11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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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布罗狄慢慢后退,一面盯视着他笑意微微的脸。 
                          阿瞬说道,“最后一件事情,弄蝶在什么地方?” 
                          阿布罗狄说道,“我不知道。” 
                          他沉下脸,如同冰块般的绿眸发出清冽而凌厉的光。 
                          霹雳声震动高高的穹形屋宇。 
                          阿布罗狄顿时感到仿佛受到电击一样,猝然跌倒在地。 
                          他用双拳撑住地面。 
                          从淡紫色樱唇里溢出的鲜血沾湿了他散乱的水蓝色发丝。 
                          阿瞬踱到他的面前,不冷不热的说道,“真是个美人啊——而且还是个倔强的美人呢。杀了你,想必很可惜吧。我一直被认为就像蝶王那样尊贵和仁慈,当然不会计较那一颗两颗内丹的小事情啦。阿布罗狄,只要你说出弄蝶在哪儿,我就宽恕你、允许你做我的奴隶。这样,你还可以延续你那年轻和漂漂亮亮的生命。” 
                          阿布罗狄垂着头,勉强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阿瞬狠狠说道,“你当真要做一个倔强的美人,那就没意思了。” 
                          阿布罗狄抬起头,“蝶王……蝶王……”他剧烈喘吁着,“蝶王您饶恕我……我虽然不知道弄蝶撒加现在究竟在哪儿,但是……我可以想办法,使他落入陷阱……然后把他献给蝶王您,以示忠心……”他无比艰难的调整姿势,跪伏下来。 
                          阿瞬俯视他,“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哼,阿布罗狄,你太幼稚了。” 
                          阿布罗狄说道,“我不敢……我不敢在蝶王您的面前,卖弄什么伎俩。您处置我,就像处置蝼蚁那么简单,我怎么敢……再说,再说,撒加……和纱织的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请蝶王饶恕我以前做过的糊涂事情,竟然冒犯您……蝶王,求您饶恕我……” 
                          阿瞬沉吟着。 
                          阿布罗狄说道,“蝶王,您如果还不肯相信我的话。我愿意竭尽全力,重新封印朱利安,而且把撒加献给您,为蝶王您出气。如果我办不到的话,到那时,蝶王再惩罚我,也不迟啊。” 
                          阿瞬问,“你怎么去做?” 
                          阿布罗狄说道,“朱利安是千年的人偶,他因为得到神诣与少女之心的感召而复活和强大,而撒加,虽然寿命不长,但经过两世修炼,实力不菲。虽然说,以蝶王的力量来对付他们,那是绰绰有余。不过呢,既然有以逸待劳的机会,蝶王您为什么不乐得轻松,而且稳操胜券呢?我的意思,这两个人虽然都有他们各自的力量和长处,但是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少女纱织。只要蝶王信得过我,把纱织暂时交给我,那么我保证,一定可以为蝶王除掉这两个人。” 
                          阿瞬爆发狂笑,“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想从我的手里救出纱织吗?” 
                          阿布罗狄说道,“我不敢……难道我不害怕立刻粉身碎骨吗?” 
                          阿瞬望着他。 
                          阿布罗狄说道,“蝶王,我说的,都是出自真心的……” 
                          阿瞬说道,“废话少说。我知道,对于我,你永远也不会出自真心的,至多,只是出自你那贪生怕死、懦弱的心罢了。好啊,不过,阿布罗狄,如果你居心叵测的话,不但救不了任何人,而且,连你自己也会万劫不复的。” 
                          阿布罗狄连连磕头。 
                          阿瞬说道,“现在,你就和纱织一起,回到光政的家吧。我知道,你有这种能力,可以通过催眠的方式解决一切已经发生过的麻烦。” 
                          阿布罗狄继续磕头,“是,蝶王。”


                          23楼2007-12-11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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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阿布罗狄带着纱织来到公墓。 
                            当一身黑色纱裙的少女哭着扑倒在一家人的墓碑前时,他怔望着她紫色的发丝间,刚刚别上的碧凤蝶发夹,忽而转过头,眺望茫茫的来路和两边森然而立的大理石方碑。 
                            他面无表情。 
                            纱织哭够了,站起来。 
                            阿布罗狄默默让在一旁。 
                            纱织从他的肩前走过去,蹒跚的迈开步。 
                            阿布罗狄跟上去。 
                            纱织站住脚。 
                            阿布罗狄也站住脚。 
                            姑娘微微侧过头,问,“真的是……因为朱利安吗?” 
                            阿布罗狄说道,“是啊。正是因为朱利安的逃走,才会导致这场灾难,就像纱织的祖先曾经遭遇过的厄难一样。” 
                            纱织点点头,“谢谢您,阿布。” 
                            阿布罗狄说道,“哦,您太客气了。您……以后打算怎么办?要不,您可以暂时住在我家。东家出门办事,估计很快就可以回来了。丽达她们正在前面等候,姑娘们都很喜欢纱织小姐您。” 
                            纱织说道,“谢谢。”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道路尽头。 
                            丽达、华塔、贝莱可和珀劳尔从守墓人的门房里走出来,喊,“阿布罗狄先生,纱织小姐。”她们团团围住纱织,纷纷问,“好些了吗,纱织小姐?” 
                            纱织说道,“谢谢大家。” 
                            大家一起走出公墓。 
                            丽达放慢脚步,落在后面,和阿布罗狄并排走着。 
                            阿布罗狄低声问,“都做好了吗?” 
                            丽达说道,“当然。请主人放心好了。她嗅到我的气味而昏睡一场,醒来后,按照主人的要求,只会记得曾经来拜访过撒加大人和受惊晕倒。” 
                            阿布罗狄点点头。 
                            他们坐上马车。 
                            阿布罗狄亲自驾驭两匹蓝色的骏马,驰过小雨浠沥的路面。 
                            姑娘们坐在纱织的周围。 
                            珀劳尔站起来,关上车窗。 
                            有时候,四位姑娘相互对视。她们把手伸向纱织,表示安慰。 
                            纱织察觉了,虽然没精打采,仍然露出很是勉强的温柔微笑。 
                            马车停下来,阿布罗狄跳下车,打开车门,亲自照顾纱织下车。 
                            忧愁的少女扶住他伸过来的手,一边拈起裙裾,跳下车。她站在院子里,望着已然恢复原貌的房屋与灰色的天空。 
                            姑娘们说道,“您请这边走,纱织小姐。” 
                            纱织回过头。 
                            阿布罗狄问,“您有什么吩咐吗,纱织小姐?” 
                            纱织说道,“我打算……和您谈一谈,阿布。” 
                            阿布罗狄点点头。他朝姑娘们递了个眼色。 
                            大家退下去之后,他陪着纱织走上螺旋楼梯。两个人来到小会客室。 
                            阿布罗狄关上门,说道,“您一定很累了吧。在这里,和在您的家里是一样的。请随意好了。” 
                            纱织说道,“谢谢。”她停了停,“我想知道,撒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呢?” 
                            阿布罗狄说道,“很快吧。” 
                            纱织犹豫着。 
                            阿布罗狄问,“您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纱织说道,“哦,是这样,我打算去找……朱利安。” 
                            阿布罗狄说道,“您一个人出门很不安全。再说,您又怎么知道朱利安殿下现在的确切讯息呢?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可以为您打听朱利安殿下的消息的。” 
                            纱织说道,“那么,请让我和您一起好吗?反正现在,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低下头,“也许唤醒他和放走他,是我的过错,才会再次招来家族的灾难。不过,我始终认为,这件事情,和朱利安没关系。而且,那些人对于已经失去朱利安的我家尚且毫不留情,那么他们将怎么对付朱利安,也就可想而知了。”她揪紧衣褶,“再说,住在这里,除了使我更深的愧疚和更重的担心之外,实在徒劳无益。如果有可能,我宁愿离开这片伤心的土地,即使是在跋涉的途中丢掉性命,那也是为我所犯下的罪过而做的忏悔。总之,请原谅,我都要发疯了……”她取出一方粉红色的丝帕,掩住面庞,停了好一会儿,才把手绢拿下来,继续下去,“阿布,您能告诉我,当年幸存下来的,我家的先人们,也是这么痛苦的吗?不,他们远没有我这么痛苦。因为是我害了全家。是我……因为自己一厢情愿的妄想而害了全家……而现在,我还握着这妄想不放……居然还在为自己的欲望找借口。我是最该死的……”她抽泣起来。 
                            阿布罗狄半跪下来,握住她的一只手,仰起头。 
                            少女略略俯下泪渍纵横的面庞。


                            24楼2007-12-11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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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08 08: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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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滴眼泪打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阿布罗狄说道,“您完全不必自责。因为这相隔几百年,同出一辙的灾难都不是哪个人的错误。这灾难来自于……”他盯住她鬓边的碧凤蝶发夹,猛地顿住了,在不经意之间转变话题,“总之,您那些遭至不幸的亲人,一定不会责怪您;而活着的人,也就是您的朋友,这中间,包括朱利安、包括撒加,也包括我,都希望您能更坚强和更睿智的生活下去。” 
                              纱织张张粉唇,“阿布……”她用握着丝帕的另一只手,叠放在他们相握的手上,示意他站起来。 
                              阿布罗狄站起来,又说道,“不过适当散散心,对您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那么我就陪同您,去寻找朱利安殿下的下落吧。” 
                              纱织说道,“请您告诉我,这样做,仍然正确和问心无愧吗?” 
                              阿布罗狄说道,“请原谅,我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力评判一件事情的对错。不过,有一点您完全可以自己拿主意,只要做到不会后悔就好了。” 
                              纱织望着他,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您,阿布。” 
                              阿布罗狄微笑了一下,抽回自己的手。这动作让纱织怔了怔。她的脸有些泛红。 
                              他们在当天离开,投宿在城镇边缘的客店里。临走时,阿布罗狄像征性的请纱织给撒加写了留言。 
                              吃过晚饭后,阿布罗狄当着纱织的面,嘱咐特意带在身边的女仆丽达,照顾纱织早些休息。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华塔、贝莱可和珀劳尔出现了。 
                              阿布罗狄坐下来。 
                              华塔说道,“丽达可以吗?” 
                              阿布罗狄说道,“应付纱织,当然很简单;可是,要应付她头上那只碧凤蝶,恐怕……” 
                              贝莱可问,“那么主人下一步打算……” 
                              阿布罗狄说道,“那就要看我们的演技怎么样了。” 
                              珀劳尔说道,“看来,纱织并不知道,朱利安已经回来了,而且就住在这个客店里……” 
                              阿布罗狄说道,“可是碧凤蝶知道。” 
                              姑娘们相互看了看,“糟糕的是,撒加大人真的失去任何讯息了。” 
                              阿布罗狄说道,“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保护我了,实际上正好保护他自己。” 
                              珀劳尔说道,“主人……” 
                              阿布罗狄站起来,“走吧。” 
                              大家打开门,踱入甬道。 
                              三位姑娘跟在阿布罗狄的背后。 
                              他们走过静悄悄的甬道,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停在一扇门前面。 
                              阿布罗狄伸出手,从掌心内辐射蓝色光缕,击碎房门。 
                              大家冲进去,并排站在屹立不动的朱利安面前。 
                              朱利安问,“你们是什么人?阿布罗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究竟是什么人!” 
                              阿布罗狄说道,“给我上。”他退后一步,使华塔站在最前面。 
                              华塔挥动白色纱袖,伸长纤指,射出白色光弧,直击朱利安的心脏。 
                              朱利安执起佩剑挡在胸前,谁知正好和贝莱可突然伸上来的尖爪碰撞在一起,激起一片黑色的光晕,宛如片片乌黑的玫瑰花瓣。剑刃化为粉末,点点飞散。 
                              朱利安大吃一惊。 
                              眼看华塔发出的白色光弧直射他的心脏部位,突然在朱利安的面前闪现一条银蓝色的光带,与白色光弧相撞,散溢夺目的光华,转眼相融在一起,成了一片巨型的彩色光晕,不断扩展开来。 
                              华塔连连后退。 
                              强劲的冲击力引起的飓风卷起在场每一个人的头发。 
                              对峙双方在耀眼的光辉两边瞠大惊异的双眸。 
                              阿布罗狄喊,“撒加!”他抬起手臂,把三位姑娘挡在背后。 
                              撒加出现在朱利安的面前。他依然护在胸前的手掌淌着鲜血。 
                              阿布罗狄喊,“撒加。” 
                              撒加问,“你这是在干什么,阿布?” 
                              阿布罗狄始终用手臂挡住背后的三位姑娘,说道,“撒加,我究竟要做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朱利安回来了……他功成名就的回来了,他很快就可以见到纱织,那么你的梦想和三百年来的憧憬就全完了。撒加,我是你的兄弟啊,我不愿意看到你像个傻瓜一样,为着心爱的人和旁人的幸福去服务!只要杀了他,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撒加厉声说道,“阿布你在说些什么!”他几步走上来,拽住阿布罗狄。大家一起消失了。 
                              朱利安吃惊的喊,“喂!” 
                              撒加和阿布罗狄主仆四个人重新出现在一片旷野里。 
                              撒加吼,“你疯了,阿布!” 
                              阿布罗狄挡住三位姑娘,“我是为你着想啊,撒加。请你不要一直自欺欺人好不好!撒加,无论是感恩的心、还是高尚的心都换不来你心向神往的姑娘的心!” 
                              撒加吼,“住口!” 
                              阿布罗狄说道,“撒加啊,你为了纱织,做什么以及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异议,因为我知道,那是撒加等待三百年的幸福,那是属于撒加的幸福啊!但是,撒加,无论是我、还是你自己,都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情敌去殚精竭虑、去奋不顾身、甚至去死吧!” 
                              撒加说道,“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望着阿布罗狄,愤慨的嚷,“就为了这么一个懦弱和自私的想法,你就催眠纱织和朱利安的六名随从,伺机杀死朱利安!我还以为你一直都理解,一直都支持我的一片苦心。你太让我失望了!还谈什么兄弟!” 
                              阿布罗狄说道,“撒加,不管你怎么看,反正我不会改变我的观点。瞧你竟然不辞辛劳的去暗中保护情敌,听不进我的忠告!你这个傻瓜!”他转身离开。 
                              撒加说道,“阿布,这一次的事情,看在我们多年的情义份上,我就不追究了;但是,如果你仍然妄想对朱利安不利的话,那么……我们就再也不是兄弟了。” 
                              阿布罗狄不理睬他,快步走远了。 
                              撒加目送他颀长的背影,一会儿转过面庞。他的神情一片凄怆,碧蓝色的眸子就像此时没有星月的夜空,黯然无光。


                              25楼2007-12-11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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