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版的剧本翻译 杨世彭 的关于 Equus的介绍。 貌似恋马狂这个名字是源自台湾的版本?该内容包括深刻的剧本介绍及剧透。不想知道剧情的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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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csie.ntu.edu.tw/~ntucs82/PEOPLE/b2506010/equus.htm近代欧美剧坛最精彩的佳作之一Equus,将在四月二十三日起在国家剧院与台北观众见面了。我是这出戏的导演与中译者,愿意在此谈谈这出戏的来龙去脉,以及我和它在过去二十年间的一些因缘。
一九七三年底,我手下的一位硕士研究生James Donohue很兴奋地向我表示他已找到一个精彩的论文题目,就是伦敦"国家剧团"刚刚上演Equus,而他刚从英国回来,居然有缘看到这出极端动人的演出。当时这出戏在美国尚乏人知,但剧作家彼得.谢弗(Peter Shaffer)已为行内人熟悉。我随即研读了这位学生带回来的剧本与演出资料,初次接触,就被它的剧情、角色、及表演形式深深吸引住了。 那篇论文的写作随即展开,最后成为科大戏剧舞蹈系的得奖硕士论文,而这大半年期间Equus居然红遍了大西洋两岸。纽约的百老汇一九七四年与纽约同步上演此剧,连演一千两百场(相较之下,鼎鼎大名的《推销员之死》仅演六百九十馀场),并在一九七五年荣获百老汇职业剧场的"东尼奖"最佳剧本。三年联演期间,换了好几位男主角,最后一位即是天皇巨星李察波顿(Richard Burton)。国人仅知他是电影明星及"玉婆"伊丽莎白.泰勒的丈夫,其实他早年在舞台剧声誉甚隆,尤其在莎剧表演方面更见功力。Equus一剧的心理医生戴沙,是他今生最后一个舞台剧角色,一九七九年拍摄的电影也是由他担任男主角。
我在一九七五年八月去纽约看了这出戏,当时的感觉是走出剧场身子微微颤抖,回旅馆的路上默默无语,脑中却思考一些剧中提示的问题,这种剧场的震撼感是像我这种经年累月看戏的"老油子"难得有的。过去三十年间我在欧美亚三洲看过的职业剧场演出总有三、四百出,其中使我真正激动而起立鼓掌者不过四次,而其中之一就是百老汇的Equus了。 剧名Equus一字出自拉丁文,意思就是"马",英文的Equitation(骑术),Equestrian(马术家),Equerry(马厩)均从此字演变而来。本剧正确的译名应作《马》,但单字的译名不易朗朗上口("喂,咱们去看《马》吧。","小芳,别忘了去买《马》的票!"),我考虑再三,还是采用了三个字的《恋马狂》,影射剧中第二男主角恋马的心态及最后狂刺马眼的高潮,虽非完全妥贴,但较易引起观众读者的注意力。翻翻当年观赏此剧留下的场刊,上面赫然有"恋马狂"三字的中文,想必我当时早有中译执导此剧的意愿,而这三字的译名,也是我当年在剧场即兴写下的。
《恋马狂》剧本的故事表面上颇为简单。一个十七岁的青年戳瞎了六匹
马的眼睛,变成轰动社会的异闻。一个四十来岁的心理医生为这青年分析治疗,经过种种挫折,最后发现病因,将这青年治好。全剧抽丝剥茧,像侦探小说一样,自医生与病人首次会面开始,渐渐回朔以往,使观众逐步了解病人的个性、家庭状况,以及悲剧发生的主因。原来这青年极端爱马,甚至将它当神只般崇拜;他夜半裸体骑马在郊外狂奔,虽则是他独创的敬神仪式,也是一种性欲的发泄。他之所以刺瞎马眼,是因为他不愿让他的"神只"及"爱人"眼看他与女友在马厩里作爱,而在众马环视之下,他居然无法完成男性"庄严"的任务。 这个故事的背后,当然探讨一些人性与社会的问题,其中之一就是性。
我们发现青年的父母性生活极不和谐,但在社会传统的束缚下仍然过着"正常和谐"的日子。他的父亲虽然道貌岸然,其实私下光顾色情电影院。心理医生虽然有"美满"的婚姻,其实已有六年未曾吻过妻子了。 本剧也探讨了其他几个颇具深意的课题。首先是"正常"的定义,以及一个一切正常的社会是否就算完美。患病青年的父母及主治医生外表正常,却过着空虚乏味的生活。这个青年虽然行为怪异,但他却有丰富神妙的精神生活,而他独创的敬神(马)仪式,更是充满想像力。"正常"的医生其实患了严重的"职业倦怠症",但又不得不加倍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好像一个成功的专业人士。在治病的过程中,医生逐渐发现病人的精神世界,对这片神妙的领域,他却是无比向往的。 剧终时,患病的青年被心理医生治好了,可以成为一个"正常的"社会中坚;作为一个医生,他算是成功了。但他不免感慨万千,检讨他是否做了错事;因为社会上虽然增加了一个循规蹈矩的正常人,却也失去一个充满热情、想像丰富的独特人士。观众在步出剧场时脑中肯定有许多错综复杂、急待整理的意念;存在主义中"失去自我"、"失去崇拜对象"的可悲与惋惜,应属其二。 《恋马狂》的演出形式纯属"剧场主义"。布景是一个圆周、一座平台、一片背幕,台上放置三张可以移动的长凳,台侧按上一些可以靠坐的栏杆,如此而已。可是经由灯光的变换以及长凳的搬移,全剧三十五场戏的时空转换可以迅速达成。六匹马均由演员充任;穿上紧身的衣裤,戴上透空的马首面罩,蹬上代表马蹄的"蹻鞋",他(它)们即可经由肢体动作表达马匹的神髓。这些意境及技巧,颇合东方戏剧的虚拟简洁精神,与中国戏曲舞台的搬演程式,也有一些相同之处。
剧情的主线是心理分析,观众目睹心理医生逐步剖析青年的病因,好像参观手术台上血淋淋的解剖。为了加强观众的参与感,舞台上将搭起两座看台,坐在那里的观众好像参观方台上正在进行的解剖手术。这是伦敦、纽约演出时的设计安排,也是剧作家希望呈现的演出风格,这点在我们这次演出中也将保留。本剧"马厩作爱"一场在欧美各地演出时男女主角全裸,也是演出风格之一。台湾风俗法规不同,演出时也应适度调整,至于最后将以何种方式、何等底限呈现,将待我与两位演员在排练场里多方实验推敲所才能决定了。(注:最后在台湾的表现手法是,男角上半身裸,女角着内衣裤。)
最后应该谈谈彼得.谢弗这位剧作家。这位先生早自六十年代后期即已崛起英美剧坛,以《五指练习》(Five-Finger-Exercise)、《猎日记》(The Royal Hunt of the Sun)、《停电喜剧》(Black Comedy)等剧成名,成为当时草创的英国"国家剧团"的特约编剧之一。《恋马狂》一剧大红大紫后,使他名利双收;后来更以《莫札特之死》(Amadaus)一剧及其电影版本抵达他事业的顶峰。过去十年他也有其他作品在伦敦西区及百老汇上演,但远不及《恋马狂》、《莫札特之死》、及另一出大型、难演、而同样精彩的《猎日记》。台湾的观众对这位剧作家的印象,恐怕只有那部在此译作《阿玛迪斯》金像奖影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