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有泪
一。
转眼已是春末夏初,陈州到处弥漫了一股清香。而这附近的宛丘山,亦是如此。但与这极不相符的,便是宛丘山山脚的关帝庙了。这庙是道是荒废了许多年,却不知究竟荒废了多长时间。灰丝萦绕在破旧的牌匾上,废弃的窗棂,亦结了许多的蜘蛛网。好一些的木头,恐怕也被人拿去当柴火了罢。
这关帝庙前,有条小路,来往于寿阳和陈州之间,倒是条捷径。由于这里地处偏僻,也成了不少亡命之徒逃难的地方。纵然如此,还是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人爱走这条路,脚程,自是能省则省。
远处,一辆马车踏尘归来,尘土纷纷扬扬,落在了关帝庙门前破旧的牌匾上。牌匾旁,横躺着一个人。不过那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满身脓疮,蓬头垢面,周围一群苍蝇嗡嗡乱飞。而他身边,还有些馒头之类的剩菜剩饭,也许是一些好心人施舍的罢。
“停车。”马车里传来了一声喊声。驾车之人的眼里出现了一种不解的神色,但还是将缰绳轻轻一拉,停下了车。那马车中人撩起了绯色的帘子与黄色的流苏,缓缓下了车。匾旁之人微微睁了睁眼,向马车的方向望去。
一头青丝绾成双鬟垂于一边,以一根黄色丝带束起,斜插一朵金色的小花,剩下的青丝垂落于肩,随风轻舞。身穿朱红诃子,腰间系了根梅色的腰绳,外面罩了间黄色的大袖衣,一举一动优雅姿态,应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罢。
“钟伯,这个人好像受伤了,而且很严重。”她向驾车的车夫道,“还有伤药吗?看样子……他很可怜呢……”
“小姐,还是别管了。天色都这么晚了,一个路边的乞丐,任他自生自灭罢。”那被唤作钟伯的车夫开口道。
女子转过身走道车厢旁,道:“钟伯,就一下子,我给他上完药就走好吗?就一下,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
“唉……小姐啊……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钟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转身进了车厢,拿出了药箱:“小姐,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做这些事终有些不方便,还是我来罢。”
“不用了钟伯。”女子接过药箱,道:“你年纪稍大了些,本来让你驾车我就有些过意不去了,还是我来罢。这荒山野岭的,没多少人知道的。”说罢,便拿出了金创药,走到了受伤之人的身旁。
那受伤之人倒是十分诧异,微微皱了皱眉。女子俯下身,轻轻的将他的袖子撩起,而那受伤的男子条件反射般的抽回了手。那女子望了他一眼,又将他的手抬起,轻轻将药粉撒在上面。这一次,男子没有反抗。他手上的脓疮发出阵阵恶臭,苍蝇蚊子围绕在伤口周围,纵然是乞丐,恐怕也受不了。
过了半个时辰,他全身的伤口被包扎好了。女子也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不如……你随我回家罢,我去找大夫帮你疗伤……”
一直一言不发的男子惶恐的摇了摇手:“不……不用了,不用了……”
“那……明天你还是在这里等着罢……我找人来给你疗伤……”
“小姐,快上车回家罢,天色不晚了。”钟伯朝关帝庙这边叫道。
“恩,来了。”随即,女子转过了身,走入马车内。马蹄轻扬,不一会,便去远了。
残阳斜照,只映出了两行清泪,流下,落地,洇了地上的尘。
缓缓道:“此恩此情……我厉江流定当涌泉相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