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天你在玩我呢吧
初习文，调皮捣蛋，十六年乃成。及冠，觅一生计，勉而糊口，误交损友，遂遭雷击，幸大难不死。遇良医，一言不合，乃卒。 ——《郭大宝传》
好吧，开个玩笑。同志们还能看到第五章说明我没有死在解大夫的脚巴丫下。
让我们倒带，重新回到那个惊险万分，主角差点死翘翘的时刻。当时的情形简直可以用峰回路转来形容。
解大夫见我呆立当场，认定我是做贼心虚，一双犀利的眼睛猛然凶光大盛，右手反掌成刀，连商量都不带商量就以180迈的速度直奔我天灵盖而来，带起来的劲风7级不止，看这架势绝对不是好心替我赶蚊子。我就觉得整个脑袋瓜子连带着上面被吓出来正往地上滴的那滴脚汗都在他掌风的笼罩之下，嘴皮子被掌风激的就像12级台风中的破布那样哗啦哗啦往外翻腾。
命悬一线，真正的命悬一线！在这个生死关头，我居然还能分心听到解大夫身后一声嘤咛，秋香竟然软软地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要么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呢，真是一点不假。此刻我忽然感觉思维无比的清晰，身上的伤痛似乎也离我而去，想到短短一天中要死两回，我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冷冷一笑，心中已然打定主意。我拧身卖一个破绽，一个饿狗扑食紧紧抱住解大夫的大腿，撕心裂肺地叫道：“好汉饶命！我坦白，我全交代！小学同桌二丫铅笔盒里的毛毛虫是我放的！中学校长他们家窗玻璃是我砸的！大学情敌拉肚子拉到脱肛是我下的泻药！地震也是我……呃，这个不关我事！”
解大夫：“……”
我揉着脸有点不好意思：“我是说，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大夫使了半天劲终于把腿抽出来，拍了拍裤脚：“你说吧，但凡有一句虚言……”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再往下说了。
我赶紧表态：“不能不能！”
可是我该怎么编呢？啊呸，应该说我该怎么圆这个善意的谎言呢？我脑袋飞快地转着，作势一抹脑袋，才发现刚才一脑门子脚汗被掌风吹得干干净净，连抬头纹都没了，皮肤都似乎光滑了不少，真没想到解大夫居然还有这手绝活。
实话告诉他其实我来自21世纪？他肯定以为我在藐视他的智商，估计那会死得比现在还惨，死了还得把我做成标本每天拿小飞镖甩我。
我眼角瞄到晕倒在地的小护士，心说要不告诉他我其实是看上了秋香，于是在精心策划了无数次美妙的邂逅之后终于找机会混了进来？看在我这痴情浪子的份上，你说他能不能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给放了？
想到这儿，我啪一个响指——有了！
我开始四处乱瞄，那位说了，你干嘛呢？切，当然是找架子鼓。
结果架子鼓没找着，倒被我踅摸到一个木鱼，我慨叹老天还算没有彻底把我抛弃。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邦邦敲着木鱼找到C大调，感情饱满铿锵有度地吟出了那段催人尿下的千古绝唱……
邦！邦！邦！邦！
禀大夫，
小人本住在苏州的城边，
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谁知那唐伯虎，他蛮横不留情面，
勾结官府目无天，占我大屋夺我田。
我老爸跟他来翻脸，反被他一棍来打扁。
我老妈骂他欺善民，反被他抓进唐府院，
强奸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啊~最后她悬梁自尽，遗恨人间……
他还将我父子，逐出了家园，流落到江边，
我为赡养老爹，只有独自行乞在庙前。
谁知那唐伯虎，他实在太阴险，
得知此情景，竟派人来暗算，把我父子狂殴在市前！
Music！！
小人尚健壮，残命得留存，
可怜老父他……魂归天！
为求报血仇，唯有隐姓埋名，自作践。
一面勤赚钱，一面读书篇，
发誓把那功名显，手刃仇人意志坚哪！
从此父母牌位伴身边，
我铭记这仇，不共戴天！
好，太好了，感觉很到位，我都被自己感动个稀里哗啦，我努力从记忆里搜索便秘时的感觉，以期在脸上摆出一副时而悲痛时而愤恨的表情，眼神更是时而恍惚时而空洞时而激动时而……哎呀，脸抽筋了都，你说为了活着我容易吗我！
解大夫显然被我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渣子，神乎其神的演技以及手里那只小木鱼儿深深地震撼到了，他表情凝重地捋着山羊胡，忽然重重叹了口气，说了三个让我意乱情迷的字，他说：“我不信。”
我顿时娇躯一颤，菊花一紧。我靠，不按剧本说台词？不带这么玩的啊！全身是伤又唱又跳这半天我容易吗？张葫芦你丫有种死出来，我他妈要和你单挑！！
解大夫没理我悲愤欲死的表情，继续说：“你说你是苏州人氏，可老夫听你口音七八分倒像来自中都。”
我已经没办法思考了，顺着他的话出溜了一问：“哪个中都？”
“哼！自然是我大宋的中都，难道还是金狗鞑子的不成？”解大夫目光悲怆而愤怒，咆哮着一拍桌子，吓的我一哆嗦。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解大夫仿佛进入了遥远而伤感的回忆，喃喃自语，表情有些落寞和悲凉。
这咱知道，岳飞的满江红啊，别的不说，但咱对这首词的熟悉程度可谓仅次于“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呃，反正我很熟悉。这时听解大夫梦呓般的低语，忽然看到一线生的希望，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大声接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这两句由一个全身裹满绷带，像极了木乃伊的病号说出来，更增三分悲壮。
刚找着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门外一阵喧哗，一个惊恐的声音传了进来：“师父！不好了师父！我们院墙上被人按了好多血手印！”
我一惊：“血手印？难道是赤练仙子李莫愁？”传说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只要能喘气，全把你带走的李莫愁？她要血洗医馆？
哦，买糕的！老天啊，你是不是要玩死我才甘心啊！！

第十章 泥丸真人
小强看见这个脏老头，也不玩超级玛丽了，咣当咣当跑过去，汪呜汪呜绕着老头撒娇，小老头拍了拍小强的大圆脑袋，一脸的慈祥，小强转身又跑到大壮身边，用鼻子拱了拱，大壮哼哼两声，仍是趴在地上，小强围着转了两圈，大概是明白了大壮伤得不轻，冲着须弥老妖汪汪狂吠。
解灵珠亲热地挽起小老头的胳膊，一指须弥老妖，小声音嘎嘣脆：“善爷爷，打伤大壮的就是那个坏人。”
小老头轻轻地在解灵珠的脑门上弹了个脑锛儿，笑呵呵地说：“你这个淘气的鬼丫头，又偷偷放它们出来，我若不是来的及时，它们现在安有命在？”虽然是责备，但语气里全是爱怜和宠溺。
解灵珠吐了吐舌头，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珠滴溜溜乱转，晃着小老头的胳膊边撒娇边给自己转嫁危机：“谁叫那个坏人打我爹爹！我便是要教训教训他！”
解大夫对自己这个闺女似乎也挺头疼，揪着胡子无可奈何地说：“灵珠不可对善爷爷无礼。”说着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个神秘的小老头，心中有千言万语，无奈强敌在侧，终于还是忍住了。
小老头笑呵呵地冲解大夫点点头，旁若无人地走到受伤在地的大壮身边，伸手在它背上细细摸捏一番，摸着大壮的脑袋说：“不碍不碍，你这淘气包，平日里跟灵珠上蹿下跳到处惹祸，吃些儿苦头，总能消停一时了。”
大壮脑袋跟小老头手里挨挨擦擦半天，听老头这么说，很是委屈地叫了两声，小强在边上嘿嘿叫了两声，听着那么幸灾乐祸。
须弥老妖一脸黑线地站在旁边，他刚才见小老头出来，立马拉足了架势，渊渟岳峙，那叫一个气度俨然，可谁知道人老头根本不鸟他。这时候还继续跟那端着吧显得心虚，可要收架势吧也不合适，毕竟他来这里不是唠嗑喝茶的，墙上还那么多血手印呢……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只好主动出击，他错手一扬，一个黑不叽儿的小东西扔在老头跟前，须弥老妖还搞不清这小老头到底是什么来路，很客气地问：“此物可是老丈所遗？”
我伸脖子细一打量，地上是一个滴溜圆儿的小药丸，黑油油的毫无特异之处，这就是一颗乌鸡白凤丸呀。
小老头偏过头看了看，点点头说：“适才情势所迫，小老儿也是歪打正着，还望你不要见怪。”
哎呀，我就想，随身带着乌鸡白凤丸的小老头，多么神奇啊！
须弥老妖嘿嘿一阵冷笑：“哼哼，好一个歪打正着！只怕老丈这手歪打正着的暗器功夫江湖上便没几个人能及的上！”
小老头摆摆手，笑呵呵地说：“小老儿身居乡野，不知道什么暗器不暗器，倒是在悬壶馆呆的久了，耳濡目染略通些医理，小老儿见你面色青紫，青属肝木，主风寒，显是寒凝气滞，脉络郁阻，气血运行不畅所致；睛目赤红，乃是肝火太盛之兆，肝阴不足，致使气血虚弱，阴阳二气均强而不衰，如果小老儿猜的不错，每逢初一十五，阁下的足厥阴肝经必定如冰浸火烤万针攒刺，痛苦难抑，越是运功强行压制，下一次发作便越加厉害。”（葫芦我不懂医理，这里胡诌几句，大家理解精神吧，捏哈哈~~）
须弥老妖脸色微变，估计是被小老头说中了，他更加客气地问：“依老先生所言，此症该当如何化解？”
小老头摇头晃脑地说道：“贪心不足蛇吞象，淡泊方能行万年。”
须弥老妖皱眉道：“老先生所言似乎与此症并无多少关联。”
小老头循循善诱：“是耶非耶？世间之事唯一念尔。阁下何不放下心中执念，小老儿便问一句，你现下心中快活吗？”
须弥老妖闻言一呆，脸上竟然现出点复杂的神色。
我跟一边听的神魂颠倒，这小老头太他妈厉害了，看着山不显水不露，几句话就把老变态忽悠成这样，一会儿再趁热打铁丢给他一个玩死姬无命逼疯欧阳锋的终极哲学问题：你丫是谁？
须弥老妖呆愣了足足有三分钟，脸上的青紫之气忽然大盛，全身的关节也像爆豆子一样嘎嘣嘎嘣乱响，他满脸阴鹜，恶狠狠骂道：“哼！险些着了你这老狐狸的的道，今日老夫将你们通通了账，心中方能快活！”说着纵身一跃，向小老头扑去。
小老头叹了口气，说道：“须弥，十几年前你便是如此，没想到现在依旧没有长进。”
须弥老妖这会都快气疯了，估计还没让谁像训三孙子似地这么训过，他气急败坏叫道：“废话少说，老狐狸接我十招再啰唣不迟！”
解大夫见须弥老妖状若疯虎向小老头扑去，口中惊呼，身形一幌便欲上前，那小老头却说：“解大夫请勿出手，且看小老儿与道长切磋。”
须弥老妖一双肉掌红光耀眼，带着一股炽热无比的劲气袭向小老头，出掌速度越来越快，霎时间满眼都是掌影，只见一片红光中一股黄风，一个黑影酣斗其中。这个神奇的小老头看似闲庭信步，速度也没见有多快，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过要害，偶尔一招半式回击，好像随性而至，却像事先知道须弥的后招一般，处处料敌先机，几次都逼得须弥中途变招自保。
须弥老妖越打越是讶异，渐渐地出招越来越缓，脸色越来越凝重，甚至有时候一招刚使出来又马上变招，到后来须弥老妖离那老头越来越远，忽然一跃后退老远，脸上一副见了鬼的神态，半晌问道：“老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老头呵呵一笑：“须弥，你既已叛出我紫阳教，又何必再用我传你的神宵五雷功？”
须弥老妖闻言被火烫了一般惊恐地叫道：“你……你是泥丸？不可能！这不可能！陈泥丸十几年前已经死在我的手里！他早已死了！你到底是谁？”
小老头伸手在脸上一抹，揭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登时换了一副相貌，小老头摇头叹道：“须弥，我十几年前听信你的谗言，做了件大错事，险些将我紫阳教百余年的基业毁于一旦，这虽非我的本意，但我终究难辞其咎。你说的不错，陈泥丸十几年前便已死了，如今我叫东善，陈去其耳，以善为名，只盼能多积善德，或能稍稍弥补犯下的罪过。”
解大夫这时也在旁边惊道：“您……您是紫阳教掌教泥丸真人？”
小老头向解大夫微微一笑：“十几年前泥丸蒙解大夫施妙手方能从须弥手下捡回一条残命，虽然泥丸就此避世，但十年前却让老夫机缘巧合探知须弥已经得知此事，虽然他也是道听途说，但仍是不断纠缠于你，老夫那时便易容来到悬壶馆，一来是暗中保你全家周全，二来嘛，须弥，我便是等你了。”
解大夫深深一揖：“真人大义，请受解某一拜。”
须弥老妖冷哼道：“哼，如今我便在此，你待怎样？”
小老头淡淡道：“自然是清理门户。”
须弥老妖忽然仰天大笑，笑声难听之极，殊无一丝欢愉之意，良久恨声说道：“好一个清理门户！陈泥丸，你凭良心讲，若没有我须弥，紫阳教焉能有今日之盛，你偏袒徒弟，将掌教之位另传他人，是你不义在先，此刻却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虚伪面孔，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小老头叹道：“须弥，这么多年你仍放不下心中的执念，老夫盼你早日摆脱心魔，踏上正途。今日老夫在此，便容不得你在此作恶，你若就此罢手，这便去吧。”
须弥老妖知道今天绝对是占不到便宜了，叫嚣道：“我当然要走，可不是你让我走的，陈泥丸，你这伪君子，我终究要取了你的性命！”说着跃上高墙，到最后几个字，人已经遥遥而去。
太惊心动魄了，我佩服地看着小老头，心念一动，腆着脸凑上去：“老爷子，您收我为徒吧，您那一手功夫简直太帅了！”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事，接着问：“您那暗器是什么？怎么瞅着跟乌鸡白凤丸似的？”
小老头哈哈一笑，手伸到脏兮兮的衣服内，一搓，一搓，似乎觉得还不够份量，顺势又伸到裤裆里，一搓，一搓，再伸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枚黑油油的大号“乌鸡白凤丸”。

我靠 这谁把坟贴又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