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似是故人来
像是回忆突然涌入脑海,汹涌而来。
决战之夜,猎猎的风吹过她耳畔,扬起一头茶色短发。那夜无星无月,厚重的乌云沉默翻卷。树叶哗哗作响,夏蝉焦躁的鸣叫。
她将一生的筹码都压在那夜的赌局。赢,则不过换一个安稳的生活;输,却是鲜血淋漓光荣赴死。
那夜枪林弹雨四野哀鸣,依稀有人低低的笑,有人默默的哭。她出枪准而狠,衣裳尽红,却已记不得那是谁的血。他于杀伐屠戮中运筹帷幄,步步紧逼。警笛长鸣划破天际,弹入血肉浮光暗影。惨叫痛哼是午夜的奏鸣曲,似是地狱的恶魔冲破禁锢叫嚣而出,疯狂啃噬鲜活的生命。
彼时她与他携手并肩背水一战,小兰在她药物的作用下梦里安眠。
轰隆隆的炸响迸出冲天的火光,浓浓的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她与他同被埋在废墟之下,他的手紧握住她的,温暖的掌心涌来股股暖流,散了她一身寒冷。此时,无尽的喧嚣似渐渐远去,唯余他干净而清澈的双眸,在这无尽的夜色里,点亮了一丛篝火,黑暗已不足为惧。彼时她伤重,意识渐渐混沌,他沙哑的声音似不真实般传来:“灰原,坚持住……”
她想,就这样死了也好,也好。
本以为这辈子也便如此了,有过腥风血雨刀尖舔血的生活,也过过安宁静好朴素真实的日子。
她甚至在这短暂的生命里学会了爱一个人。
她觉得很满足。
老天终究是垂怜她。
那一局,他帮她赌赢了。纵历尽艰辛,纵命悬一线,她还是赢了,赢得那么漂亮。组织几近覆灭,余孽渐渐围剿。万丈光芒穿透厚厚的云层,将世界照亮。他们在死亡的锯齿下挣扎而出,逃过了粉身碎骨的命运。
醒来时刺鼻的消毒水味萦绕房间,窗外几缕微光懒懒的从窗口射入,她突然眼眶湿润,想,呐,活着真好。
工藤,活着真好。
我仍可看到你眼眸里晶亮的光,嘴角邪邪的笑。
我仍可听到你话语的爽朗。
我仍可默默关注你的一举一动。
我仍可感觉到你在身旁。
像是阳光。
那夜后她几乎不眠不休的研制解药,一杯杯咖啡入腹,苦涩却仍有余香。她想,看,灰原,你做了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你早已自私的将他捆在身边这么久,既然他的离开已是注定,你该早些将他放逐。
冰凉的泪水倏的滑出眼眶,她突然用手接住,没有落到他的脸上。
工藤,我的眼泪,你不必知道。
那就这样吧,独留我一个人痛苦,换得所有人幸福。
工藤,你怎么可以不快乐,我怎么能让你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