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三十八度】-看于先生的表演
有句话这么说:演戏没有对错,演出来的是怎样,那角色就是怎样。<?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我很认同。就像满园子的花,看到了红色的,却也不会去说那些蓝色的紫色的花长错了。就像某日听到个笑话,有人大笑有人微笑有人不笑,却不会相互指责:“你错了,必须笑!”或者:“你笑得不对,嘴巴再张大点。”
观众往往是最积极的评论员,简直叫拿钱写稿的影评人或记者们相形见绌了。但若能暂时搁下这没有报酬的“兼职”,只余感受和思索,看戏的乐趣倒多了几分平和真切。只是“感受”这玩意儿常叫人困惑。我总忍不住地想探究,我所感受到的,是创作者的有意设计,还是演员体验式表演的自然流露?亦或是发于我心的主观解读,就好像把读书时解读鲁迅先生“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的本领学以致用了。
而用在《零下三十八度》中,于先生对于年定邦的塑造,我找到了两个词:细致,传神。
未承认身份时的年定邦用老钱的一句话形容最为准确:“太有表演才华了。”看他步伐慌乱地跑进背巷,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把枪如烫手山芋般丢进雪堆里,还不放心地连踹两脚以“掩盖凶器”。看他一副“豁出命去一了百了”的悲壮表情,郑重恳求老钱:“我死了,别再为难我老婆。”看他刚刚利落地刺杀董玉山后,再转身面对老钱,眼睛里就只有茫然和慌张。如果不是旁观者,我真要被他骗过了。这个时期的年定邦只是“小市民”、“小男人“,有人用”唯唯诺诺“来形容,可我更喜欢他自己的用词:”本本分分“。普遍意义的”市井“有着鲜明的行为特征,并不难想象,但我很欣赏于先生没有朝着”市井“的方向去演绎、去追求与后期更大的反差。满蒙之刺红姑饰演的小市民年定邦,可以隐藏杀气,但无法磨灭正气,少了几分凌厉,多了落于实处的生活气息。毕竟,红姑和年定邦是两个人,也是一个人。
人事造就形势,形势又影响着人。身份大白,面对常青指向他的枪口,我突然想起了之前,年定邦与鸽子说起常青对他拿出的枪没有丝毫戒备时,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温暖笑意。而此刻,年定邦三次强调着“红姑没有了”,眼神和语气皆恳切坚决,他是多么想与那些过往彻底决裂。可是,过往可以遗忘,过往里的人依然在。马迭尔宾馆,年定邦走进常青的房间,边脱大衣边轻松道:“不就是刺杀一个特使嘛。”他认真地望着常青:“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吗?”话音间的从容笃定,眼睛里闪烁的自信,满是骄傲,是属于满蒙之刺红姑的骄傲,甚至,还有迎战前的兴奋。而后,看到了常青的化验单子,阳性,他目光转为深重,混合着惊讶、思索、也许还有愠怒,怨妻子为何要带着孩子冒如此之险。接着,他转回身来在常青面前坐下,眼神又一次换了内容。此刻的他,已经不是几分钟前那个扬言一定能完成任务、保护妻子的战士红姑,也不是小心翼翼充当了三年的小市民年定邦,而是瞬间感受到了责任和决心的丈夫和父亲。此时,一切都无所谓了,而一切又有了新的意义。
许多场戏都如这般,从于先生的表演中能清晰地看到人物情绪的层次,并不靠突然的爆发或宣泄,而是像水面循循扩散的波纹,不露声色,回味悠长。而纵观整部戏,年定邦的状态也有着分明的层次感。最初竭力掩饰时刻意的“表演”,初露身份时的冷漠相向,答应参加任务后虽认真却时刻保持着“公事公办”的距离,但从此开始,“红姑”便一点一点地脱离了年定邦禁锢在心里的束缚,等到与常青并肩作战后,满蒙之刺的锋芒越发引人注目。而连续的牺牲还原了战争的残酷,之后的红姑和年定邦重新融合为一个更丰富的人,他知道作为特工是不该哭的,可他还是为了那个孩子泪流满面,因为痛心、愧疚,更因为,此时的自己,也是一位父亲了。忘不了那天晚上他回到家里,“常青,我给你买了粘豆包。”他望着她的眼神,有从悲伤中来的脆弱,更有想要努力抓住当下幸福的纯粹的渴望。
回到文章开头那句话:“演戏没有对错。”但我相信演戏是有高下的。喜欢并欣赏于先生的表演,打动人心,又经得起细细品评。而对于我所困惑的“感受”,无论是否是偏向自我的臆断和解读,但我相信,只有丰富并深入的源泉,才能蕴生出真实的共鸣和多彩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