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授权转载】Vows Made in Storms 风雨为证 原著向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看到福尔摩斯正盯着墙,他的嘴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
“史密斯说高烧不会杀死一个强壮的人,华生。他拒绝告诉我到底什么会,但对我来说很显然…”
“窒曱息。”我声音嘶哑地插话道。
“是的,窒曱息或是脱水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两样。说到这个,你需要喝些水,华生。”
我顿时苦着张脸,我对试图把水咽下这个别主意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我跟福尔摩斯一样的清楚,实际上甚至比他更明白,这是非常必要的。我听到福尔摩斯跟勒卡兰说过,说我还有三天时间。如果我想打败这东西的话,我得使用我所有的力量。
福尔摩斯放开我的双手,倒了一杯水,回到床边,坐在床沿上,扶我坐了起来。
第一口水似乎就卡在了我的喉曱咙里,我慌乱着,咳嗽着,呼哧呼哧地呼吸着。但过了几秒钟,我对他点了点头,再试了试,但结果还是一样的糟糕。我的喉曱咙感觉仿佛完全堵住了,那些见鬼抽筋的肌肉使聚精会神地喝口水都变得那么难。
直到现在我还为歇洛克•福尔摩斯的耐心而惊讶赞叹,因为喝那小杯水至少花了我大半个小时的时间,而在此过程中他从来都没有抱怨,甚至没有催促我,让我更努力些。
“你还得再喝一杯,华生。”当我终于喝完了那杯水后,他满怀歉意地对我说。
我呻曱吟着,沮丧地往后缩,我太累了,感觉我的整个身曱体死一般的沉。
在他试着轻柔地扶我躺回到床曱上时无数种连我都无法分清的混合的感情使福尔摩斯的脸扭曲变形,而当我由于抽筋的加剧而倒抽曱了口凉气的时候他也不由自主地畏缩了下。
“放松,放松。都会好的,老朋友。会过去的,给它点时间。”他温和地说着,拍了拍我的胳膊,重新整理整理了他盖在我身上的毯子。
我再次闭上眼,尽我所能全神贯注地呼吸,我太累了,什么都没法思考。我所想要的只是蜷缩成可怜的一团,睡死过去。我疲惫之极,我无法再战斗下去了,我就是没法继续。
终于这波的肌肉痉曱挛过去了一大半,我睁开眼睛朝上望去,只见福尔摩斯坐在桌旁,轮流揉曱搓曱着他的头和眼睛。
“福尔摩斯。”
他跳了起来,然后朝我飞奔过来,带着股如果情况不是这么糟糕的话我会觉得他的动作仓促地可笑。
“怎么了?”
“没什么。”我嘶哑着嗓子说,试着想笑一笑:”我希望你能去睡会儿。你整晚都没睡在照顾我?”
“当然!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他有点愤愤不平地问,一阵红潮涌上他苍白的脸。
“我知道…我知道照顾…照顾一个病人…有多…累。”我说,边说边小口地呼吸着。
“我必须得承认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照顾我的。”他轻轻说道,小心地坐到床沿上。
我尽可能地用我模糊的视线看向他。
“怎么…怎么了,福尔摩斯?”
他抬头瞥了我一眼,脸上纠结万分。
“你还记得什么吗?”
“关于昨天晚上? 不,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个模糊不清的恶曱梦。”我低语道,试着去回忆。
他的眉毛犹豫地皱着,我眨了眨眼睛让视线清晰些,并尽力集中我的注意力。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他,非常严重地困扰着他。
“为…为什么你这么问?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巴,仿佛改变了他的想法。
我不想被蒙在鼓里,我太累了也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搪塞或是敷衍上。

“别再给我那副表情…什么事情困扰着你? 是什么我…”我突然倒吸了口气,呛住了。
我激烈的情绪使我再次忘记了我在呼吸上的小麻烦,我又一次感到那只手似乎掐住了我的脖子,切断了我的氧气供应。仿佛就如同再次要被溺死一般。福尔摩斯说过窒曱息会要了我的命而不是高烧! 我不能呼吸!
“华生!华生,看着我!”
我试了,可我能感到我的肺部紧绷着,试着没有一丝空气地咳嗽着,把一阵剧烈的战栗传到了全身每个角落。
“华生!别再那么用曱力!看着我!”
我再次呛着,我的手揪住他外套的前襟,试着听从他的指引。我看到他惊恐的脸和那道给我坚毅勇气来注视他的视线。
“数到三。别试着去呼吸,华生,等一下!别那么用曱力!”
我照做了,我屏住呼吸,数到三,然后再试。这一次,一丝微弱令人惬意的气流通曱过了,我从来没觉得这么松懈过。
“就这样,老朋友,再来一遍…慢一点!”
我闭上眼睛,聚精会神。最后我感到我的肺重新回到了控曱制之中,我的呼吸轻浅但有规律。
现在我终于意识到那个从一开始我就试图否认的事实, 我再也不能假装若无其视了。
我吓坏了。
福尔摩斯:
当华生终于控曱制住他的呼吸时,我能从华生的眼睛里看出他的恐惧。这个他不想让我离开的事实是对我的基本演绎的最好证明。我一点都不想责怪他,因为我自己也害怕。
为他害怕,害怕失去他,害怕我得眼睁睁看着他继续痛苦上两天。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忍受。不应该这么,不应该以这种方式结束。如果我们必须的话,我总是很喜欢那个我们最后克服一切困难高高兴兴地摆脱困境的桥段。不可以就这么结束!
一个多月前我才刚刚从坟墓里回来,如果史密斯的这个阴曱谋注定要成功, 如果我得回到一个没有华生的伦敦,我倒不如干脆跟莫利亚蒂一起死在莱辛巴曱赫瀑布的水底。
这真是无法想象。肯定可以做些什么。
我使劲地吞咽着,尝试着, 想让自己眼下的那种不舒服的前俯的姿曱势里轻轻地挣脱出来,不过没有成功,因为华生还揪着我的外套,双目紧闭着。有那么会儿我放弃了尝试,只是听着华生刺耳粗糙的呼吸声,当听到它们被顺利地呼出时,我也稍微放松了些。
门上传来了一声轻轻的敲门声,我们的水手没有一句开场白就推门进来,他诚实的脸上是几乎同我的脸上完全如出一辙的担心。他看了眼我们,脸上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在他褐色的皮肤下是一脸的苍白,然后他向我们走了过来。
他注意到那个空水盆,毛巾,我那双可能血丝密布的眼,还有华生死命揪在我衣襟上的手。我可以说他不必问任何不必要的问题就应该明白了整个情况。
他瞥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眼华生,伸出一只手比我更坚定地握在我朋友的肩膀上。
“现在,医生,你起码可以让福尔摩斯去洗漱一下。你知道吗,这样一副令人遗憾样子的他看起来挺吓人的?”他轻快地说,温和地拉了拉华生的肩膀。
华生的眼睛再次睁开,我仍然能看出那里面的恐惧,但他放开了揪着我的手,向后倒在枕头上,如此疲倦以至于没有尴尬的余地。他的视线扫过勒卡兰又看向我,我看到那些残留在他脸上的恐惧被焦虑所取代。
“你看起来真是半死不活,福尔摩斯。”他带着个最微弱的笑容低声说道。
这话听起来可够难听的,但他并不是真的这么想。不过实话实说,我也真的感觉是半死不活。
“勒卡兰,你能…”
“是,是,福尔摩斯。我现在已经下值了,我会在你去洗漱的时候留在这里。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医生?”
这又是我朋友利他主曱义本性的明证了,因为我可以说他并不想让我离开,但在跟他的恐惧的较量中,他对我的关心占了上风,于是他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躺着不动。
我对勒卡兰点头致谢,然后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在那里我迅速地换衣洗漱,在几分钟之内就又回到了华生的房间。我一进房门,勒卡兰就在嘴前竖曱起了根手指。
“他睡着了?”当水手朝我走过来时,我悄悄地问。
“是的,我担心这可能会对他的呼吸有危险,于是我让他靠坐着。他是那么疲惫,我认为他都能倒立着睡觉。”勒卡兰回答,又看了眼华生,后者正舒舒服服的安坐在枕头和毛毯织成的茧里。
他看起来正在平静地休息着,这一刻尽管呼吸依然有些浅,但他的脸从痛苦中解曱放了出来。我突然觉得自己脚一软,勒卡兰跳了过来把我推到一张椅子上,然后坐在我身边,关切地望着我,我曱朝他满脸的关切挥手致谢, 我没事,只是松懈下来了。
“他晚上过得如何?”
“从两点一直烧到早上七点。”我疲倦地说,揉了揉我的头。
他昨晚高烧时说的胡话让我非常困惑,我从没想到过我的’死亡’会足以让人联想到那些可怕如同他昨晚烧糊涂时所看到和所讲述的的事情。责怪着他自己在瀑布那里离开了我? 我知道那封信是个骗曱局,可我也想让他离开,不过很显然他为此而一直在责怪他自己,昨晚高烧昏迷的他在断断续续地为这事啜泣,明显在他的高热昏梦里我还是死人一个。
“勒卡兰,我得去一趟史密斯的房间。可能可以找到点什么线索。”我故做轻快地说。
勒卡兰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华生沉睡的身曱体。
“我讨厌在你所做的所有事情外还继续麻烦你,勒卡兰…”
“一点都不麻烦,福尔摩斯。你不能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没有别人帮忙的话他可能会窒曱息的。”水手回答。
我点了点头:”我应该不会超过两到三个小时的。如果他醒了,告诉他我很快就会回来,好吗?”
“当然,福尔摩斯。我说,在你干这个之前,你需要吃点迟到的早餐或是早到的午餐,因为你看起来像是马上要倒地不起的样子。”
“不。”
“福尔摩斯!”
“别扯着嗓门喊!”我嘘道,回头看了眼华生。
水手用一双冷冰冰的蓝眼睛瞪着我。
“我…我吃不下,现在不行。”我最后说道,使劲地吞咽着。
勒卡兰皱了皱眉,最终放弃了这个主意。
“但是如果他醒了的话,试着给他多喝点水,或者甚至是肉汤或是其他什么?”我问,希望我的声音保持平稳。
“当然。现在你快去吧。”
我挤出一个微笑,勉强地走出客舱,回头看了华生最后一眼来确认我的朋友仍然平静地沉睡着。
然后我把思绪转移到史密斯身上,使用愤怒和憎恨来清除我脑海中所有其他的思绪。
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如果华生死了的话,史密斯休想活着到达下一个港口。我会亲自动手。

勒卡兰:
医生看起来正舒服地休息着,或者至少是尽可能的舒服,躺在他的停尸床曱上--我猛地打了个颤,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不,我拒绝去相信这样的事情。他会撑下来的。他必须,要不然我相信我可能必须要阻止福尔摩斯冷血地枪曱杀史密斯,然后可能会掉转枪口冲他自己。
福尔摩斯是个冷漠的人,是我所见过的最骄傲的家伙。但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个弱点。显而易见这就是他的弱点。我只能从房间里那些凌曱乱的东西上推断出昨晚发生了什么。所以从刚才当我进入房间时看到他那失神落魄的样子,这对他来说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我收拾好地上的毛巾和水盆,打铃叫了乘务员并顺手把它们都放到了房门外。我不想被人在这里抓个现成说我跟一位乘客交往密切。尽管如果真的要在对船长应尽的责任和帮助福尔摩斯照顾他的朋友之间选择的话,不必用脑子都可以推断出我会选择哪个。
我曱朝着舷窗外上午的天空默默恳求,让福尔摩斯找到一个线索吧,看在他们俩的份上。
福尔摩斯:
我花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在史密斯的客舱里翻箱倒柜彻底搜曱查,寻找着任何一件可以给我线索的东西。然而就像我所怀疑的那样,那些行李箱里的药品和笔记都是来自于过去的研究,上面标注的日期至少是一年曱前的。而这是一项全新的疾病,全新的病菌。他没有留下曱任何关于这东西的可见记载。
我满口粗话地咒骂着,砰得一声大力地关上行李箱的盖子。现在只剩下那张大桌子了,不过那里我基本是不指望了。寻常的洗漱用曱品和私人物品,几条领带,几件衬衫。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是当我几乎放弃努力地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长裤时,我听到在布料口袋里有纸摩擦的声音。我连忙把那些东西弄出来。三张不同的写在廉价便签纸上的字条,清一色一模一样的手写体,出自一只有力的男性之手。我连忙凑近从舷窗照射曱进来的亮光来阅读上面的内容。
113和115号曱房间,就在你的下方。没有毗连的门。
那些是我们房间的号码!我连忙去读另外两张。
45号目前有两人死亡。102号看起来不那么致命,目前为止还没人死亡。
按你的要求联曱系了船员。明天在二等舱的甲板上会发生安排好的意外。支付消灭两个目标人物的款项?
我突然屏住了呼吸。这些字条上都签着一个潦草的花体首字母’JB’ 。JB? 这些字条。有人一直在严密监曱视着我们,史密斯…
等等。
等一下。
那意味着…
这意味着史密斯有个同曱伙! 一个助理!一个足够了解这些病菌到能用数字称呼它们,还观察它们是否是致命的人。一个史密斯会信任他的数据的人。一个曾是,通曱过这些字条来判断,曾是史密斯得力助手的人。
整个旅途里,我都在紧追史密斯一个人不放,我从来没想到他可能会有个同曱伙。
这个狂乱的念头激发了我的脑海深处一连串希望的火花。史密斯有个同曱伙,一个拥有关于这些疾病知识的人。这个人,如果我能找到他的话,将会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我不能让史密斯开口告诉我那些我拼命想要的东西。
但天啊,我能让那个助手屈服并坦白,他会给我我需要的东西。他必须。华生的生命就寄托在这个微弱的希望上了。我会让这个同曱伙,这个JB,告诉我解药在哪里或是至少该怎么配置它。
如果我能在这条拥有总共超过五百名船员乘客的船上找到那个正确的JB的话。
如果。
不,当
当!当我找到他。
我会找到他,我必须找到他。我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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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风暴袭来
当暴风雨袭来时,每个人都按自己的本性行曱事。有人吓得呆如木鸡,有人逃避有人躲藏, 然而有的人却会如老鹰般展翅,乘风翱翔。---选自电影《 伊丽莎白• 辉煌年代》
勒卡兰:
一连好几个小时我一直在留意着医生的休息,而感谢老天他一直都平平静静地躺着,呼吸虽然轻浅急促但至少如海岸上的潮汐起伏有序。
黎明来了又往,昨晚到达的暴风雨依然在窗外威胁着,乌云低沉地压在天际。大概在快三小时后,我站起身舒展了下自己的腿脚,眺望了下窗外,就在这时候室内的平静被床铺上传来的声音所打破。我转过身看见医生动了动身曱体,他的眼睛翕动着张曱开。
有那么一会儿他就那样躺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间的天花板,然后他转动了下脑袋,扫视了一遍整个房间。恐惧浮现在他脸上,他开始发曱抖。他的呼吸变得细微急促,我连忙走到他身旁,放了只手在他的肩膀上,想让他保持不动。
“挺住,医生。”但他已经非常紧张,接着就在我的眼前,他的呼吸停止了,胸口的起伏也停住了,他的喉曱咙被一下尖锐的窒曱息而堵住了。“医生!”我抓曱住他的胳膊,他的眼睛掠过我的脸, 恐曱慌地大睁着,:”挺住啊,伙计!”他的咽喉颤曱抖着,困难地吞咽着。他闭上双眼,打了个颤,带着一种我相信少有人拥有的自曱制,躺回到枕头上,他的手抓着我的手腕,如同我昨天看到的他抓着那个救生圈。他突然倒吸了口气,短促而迅速,仿佛他的气管被突然打开。他咳嗽着,疼得龇牙咧嘴。他抓在我手腕上的手并没有放开,他也没有睁开眼睛,过了会儿,我松开了我的手,试着让他保持舒服平静。“还好吗?”他点了点头,哆嗦了下,在福尔摩斯堆在他身上的毛毯堆下打着寒战。

“冷吗?”
他摇了摇头,在呼吸的间隙中用一把虚弱嘶哑的声音说:“痉曱挛…不…”
他呻曱吟着闭上了嘴,我感到他那抓着我的手腕的手一阵阵地抽曱动着。
“只是痉曱挛…见鬼!…哪里…”
他缓了下,慢慢地又吸了几口气,看样子像是在控曱制他自己:
”福尔摩斯…在哪里?”
“在搜曱查史密斯的客舱。他没事,我保证。”
“多久了?”
“几个小时。”我试着轻声说,但这并没能减弱我们的好医生脸上的紧张,他绷紧了下巴。
“该死! …痛!”这声痛呼可以说比任何其他事情都更能震撼了我,因为尽管我认识他并不太久,但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医生抱怨任何的不适。而现在他背过身正对着房间的墙低述着他的疼痛,仿佛这样说出来能让事情变得容易些。
“医生,福尔摩斯说过你得喝点东西。”我说
他颤曱抖着吸了口气,转过身看向我,点了点头。
我给他端来了一杯水,然后扶住他的肩膀,好让他来喝水。
这次他似乎干渴得难受,一接过水,他就立刻喝了起来,每一小口水都喝得磕磕绊绊,咳嗽不断。好几次我不得不放下水杯好让他能缓口气。最后他把头转开,摇了摇,水杯依然还有三分满。
“不要了。”我叹了口气,从他的声音和他额头的汗水判断,他仍然在大量失水,远超过他可怜的身曱体所能提曱供的。
“你需要它,医生。”
“我不能。”
“如果你不喝完的话,福尔摩斯会跟我没完的。他已经操碎心了。而且如果你自己都不是个模范病人的话,下一次如果他生病的话你又怎么能说服他呢?”
他的嘴角弯了弯,然后叹息道:“如果我能…撑过去的话,我再也不哄他了。
”我扶着他坐好,把我的手臂挪了过去防止他再倒下去。医生可不是个轻量级的。
“加油,医生,来把这喝了,我呆会儿再给你从厨房弄点肉汤来。”
他勉为其难得又啜了一小口,吞了下去,过了好一段时间才把那杯水喝完。我把杯子放在一旁,让他躺回到枕头上,他的呼吸艰难颤曱抖但多少有所缓解。
“看,”我握着他的肩膀,温和地说:”你做得很好,医生。你的呼吸怎么样?”“还行…你…一直…都在这里?”
我冲他皱了皱眉:”你根本不用问这个,医生。不论是福尔摩斯还是我自己,我们都不会让你独自面对这些。我们会照顾好你,你所要做的就是坚持。”
他微笑了,这是自从他生病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而且尽管非常淡,却意义非凡!我斜靠在床头的客舱墙上,双手舒服地交叉在胸前。
“你知道,医生,我们还没有结束我们关于鬼魂的讨论,而且看起来福尔摩斯对这种东西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脸上依然挂着那个微笑,舒适地靠在他的枕头上,充分利曱用这个他所拥有的短暂的疼痛空隙。
“是的,勒卡兰,我们还没说完。”病人兴趣盎然的样子让我能感到同样有个笑容绽放在我自己的脸上。福尔摩斯是对的,他的确是个浪漫主曱义者。
“不只是鬼魂。我还记得有一次一条船在航行过程中沉没在南威尔士的海岸边。

福尔摩斯:
我回到客舱,就在我推开门的那一刻, 我听到我们的水手正用他那低沉浑厚的声音讲述着一个无稽的风暴中的鬼怪故事,不过在我迈进房间的时候他打住了话头。
华生醒着,看起来没比我离开时更糟。他和水手在我进来的时候一起转过头来看着我。
“福尔摩斯,”我的朋友虚弱地说,脸上呈现出一个大松了口气的表情。
我快步走到他的床前:”我本来还想问问你觉得怎么样了,我亲爱的华生,不过既然你都有胃口来听水手的幻想故事,那你肯定好些了。”
勒卡兰哼了声,但他的蓝眼睛闪闪发光,这意味着比起我离开他的时候,他的心情也好多了。
“你自己看起来也很高兴啊,福尔摩斯。”他说:”就像只找到了奶油的猫。”
华生的表情被微微点亮,他挪动着坐起来了点:”福尔摩斯…你…”
我点头,打断了他的话,因为他仍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我没有找到针对这个疾病的解药或是任何笔记,但我找了一些能让我们得到同样结果的东西。”
当华生说我挚爱戏剧性的夸张时,很可能他是对的,因为我无法克制自己从我那两个同伴的急切惊讶的脸上获得乐趣。
“什么东西?”勒卡兰毫无耐心地问。
“通信记录。”我说,一屁曱股坐在华生的床曱上,拿出那几张纸条来给他们过目:”史密斯有个助手!很可能是个雇曱佣的家伙。”
勒卡兰接过一张,看了眼然后笑出声来,他的微笑放大:”一个花钱雇曱佣的人是可以被收曱买!”
华生一脸渴望地看着我,这让我的心顿时觉得轻曱松了许多,恐惧被一个妙不可言的希望所取代,正在渐渐消退:”你觉得他会知道?”
“他知道所有其他的疾病。他应该也会知道这种。我肯定,我亲爱的华生。”
“但你能找到他吗?”勒卡兰问,他兴高采烈的情绪有些退潮:”毕竟你花了一个星期才找到史密斯。”
那言下之意让我使劲地咽了口口水。时间非常短。华生只剩下两天了。勒卡兰不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而是我能活用它们的速度。
“我会找到他的。”我咬紧牙关,说道,看向那道蓝色而心里没底的眼神,然后回头对上我朋友那温和的浅褐色曱眼睛。
当后者用那样一种完全信任和忠诚的眼神看着我时,我怎么能不做到?
“那好吧。”勒卡兰说:”从墙边站了起来:”那就由你负责,不过我看我也无法说服你在你倒下之前休息一下。”
“是的。”
他点了点头:”果然。这样的话,我就去打个小盹,好在你真的倒下去的时候接手。”
他冲华生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坚持住,医生。”
华生疲惫地点了点头,然后勒卡兰转身对我说:
“他喝了一大杯水,不过我还要了些肉汤,你得喂给他。”
我看了眼桌子,只见桌上有个摆了好几盘食物的托盘。
“那看起来不只是肉汤。”我冲着勒卡兰走出去的后背说。
水手在门口停了下,转过身,蓝眼睛里闪着道严厉的眼神说:”是的,福尔摩斯先生…剩下的是给你的, 除非你认为医生已经可以吃烟熏肉。”
我张曱开嘴想要反曱对,但他已经关上了房门扬长而去。
我叹了口气,转身看着那个散发着热气的该死的托盘,然后迅速地看了眼华生。他的眼睛闭着。
我把那些字条放在桌上,尽可能轻手轻脚地把大部分食物弄到一个盘子上。房间里有个垃曱圾桶,但那里肯定不行。勒卡兰一定会查看那里的。
一道白光透过乌云密布的舷窗照射曱了进来,照在我的眼上,一股突如其来的欢欣愉悦弥漫了我全身。
啊哈!
我快步走到窗边,轻轻地打开它,然后悄悄地把盘里的东西倒到了海里面。
我迅速回头瞥了眼华生,看他是否注意到我的举动,但看起来我的波沙威尔是确确实实实地精疲力尽了,他甚至连姿曱势都没有变过。而那只装着肉汤的碗依然还放在桌子上。很好,他有足够多的东西去烦恼而不会纠缠于我的饮食习惯。
“华生。”
他非常疲倦地睁开眼睛,摇晃不稳地注视着我的脸。
“来吧,老伙计, 现在我需要你为我坐起来。”我小声说,一只胳膊滑曱到他的肩膀下,又在他背后添了好几只枕头,再动作轻柔地让他靠在那些枕头上。
然而他那双紧攥着毯子攥得发白的手和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的表情并没有逃脱我的眼睛。我多么想能给他点什么东西来阻止这疼痛,可我不敢,天晓得任何药物会跟史密斯感染了他的那种病菌起什么反应。
“你还好吗?”
他虚弱地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我回到桌边,端起那碗勒卡兰要来的肉汤,对着它皱了皱眉。如果用勺子喂他的话,他会觉得很丢脸。于是我把那碗温热的汤倒到了杯子里。
“华生,我很抱歉但你得把这个喝了。”我说着,贴着我受苦的朋友坐在床沿上。
他睁开眼睛,轻声地呻曱吟着。
“我不能,福尔摩斯。”他嗓音嘶哑地说:”太…太难了。”
“我知道,老朋友,我知道。”我温柔地说:”但你还是得喝。来吧,现在。”
他无声地恳求着我不要再让他重新经历一次那种被呛着,被窒曱息的过程,但我拒绝让自己心软,他必须得补充水分,他不能一连三天都不吃点东西。不然他会变得太虚弱而不能继续战斗在我们眼前的,据我所知,另外两天。
“拜托了,华生。”最后在他依然拒绝尝试时我只好恳求他,我无法责怪他,因为我们都明白那种由闭合的咽喉引起的痛苦。
他虚弱地摇着头:”我不能…痛…”

第三十六章 我还没有开始战斗
“我还没有开始战斗呢!”
约翰•保罗•琼斯 (注:美国独曱立战争时的海军司令,此句名言为其与英国战舰”塞拉比斯"号交战失利时回答英军指挥官的话,不过后来此海战以英军战败而告终。)
福尔摩斯:
“别该死的这么冲动!”就在我颤曱抖着双手套曱上我的外套时, 勒卡兰冲我吼道。
我瞥了他一眼但什么都没说。他说的这些难听的话是可以谅解的,因为他和我一样正承受着压力的折磨。
“我还没有失控!”我往后退了一步,尽力把我的衣服拉平整。我来不及回我房间换衣服,也不想浪费任何时间去换。
“我可没看出来。”勒卡兰不高兴地说:”你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你已经超过一天没合过眼。经过昨晚…”
我的表情有效地让他闭上了嘴,我不想再谈昨晚的事。第二个那样的夜晚,我最亲爱的朋友躺在那里发着高烧,时不时神志昏迷,或是痛苦难忍地清曱醒着。
史密斯的病菌更加肆无忌惮,症状变得越发明显: 他的身曱体忽冷忽热,肌肉痉曱挛让他片刻不得安歇,还有他前一天辛苦费劲喝下的液曱体全都变成了汗液不停排曱出,这些都使他精疲力竭脱水干渴。
而我只能站在一旁听他恳求着,哭泣着,怒骂着我,差不多连一点忙都帮不上。除了只能用那些湿布不停擦曱拭他的额头和胸膛试图让他能舒服点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直至拂晓时分勒卡兰来接替我,好让我能脱开身去追踪史密斯的跟班。
我看向眼下正躺着床曱上的华生,苍白而憔悴,干涸到无汗可流,疲惫到欲憩无暇,为每一口,每一小口刺耳嘶响着进出他那过于狭小的喉曱咙的空气而挣扎。
我使劲地吞咽了下,但哽在嗓子里那痛楚的哽咽并没有消失。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垂死之人…他的确是在慢慢地一点点死去。
我穿过房间冲到床前,触曱摸曱着床单上他那无力地不时抽曱搐的手。
“华生。”
一丝颤曱抖的吸气声是他能听到我的话的唯一证明。他的眼睛翕动了下。
“华生,老朋友。”
仿佛那对眼皮已厌倦了他自己的阿特拉斯重负(注:阿特拉斯,希腊神话里那个扛地球的神),它们慢慢地睁开,露曱出那对熟悉的浅褐色眸子。我惊得魂不附体地发现它们是那样的黯淡,一点也没有往常充沛的精力和光芒,木然,乏味,极度疲倦。
一双死人的眼睛。
“华生。”我柔声说道,我知道如果我说得稍微大声点的话,我将会话不成声。
他的眼睛注视在我的脸上,当它们显露曱出一点认出我的神情时,我的心不禁提了起来。他干枯皲裂的嘴唇歙动着我的名字,却没有一丝声音。
“我要走了,华生。”
一股生命的迹象突然显露在他脸上,他的手松松地环住我的手腕,眉毛皱了皱。
“勒卡兰在这里。”我迅速说道:”我要去找史密斯的助手。我会回来的。”
他看了眼勒卡兰,后者正对他安慰地笑了笑,然后他的目光回到我的脸上。
“你保证?”他的声音低如耳语,嘶哑微弱。
“我保证。”我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感到眼睛背后炽曱热的烧灼感:”你熬过了个不很容易的夜晚,华生。休息几个小时后,你会感觉好些的。还有勒卡兰会帮你喝点东西。”
一想到还要喝东西,他呻曱吟了声,但我无声地目光逼曱迫着他, 过了会儿他终于点了点头。
“小心些。”
我为他的好意微微一笑,尽管我并没感到什么可以使我这么高兴的理由:”我会的。我会回来看你的。再多坚持一会儿,华生。”
他的嘴角弯了弯,然后他再次闭上双眼:”一直。”
我再一次捏了捏他的手,然后从他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转向勒卡兰准备再叮嘱一二。
然而令我惊奇地是水手眼中那股顽固执拗的神情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异常明亮但不同于他通常的闪亮目光的神色。
他递给我囚曱禁室的钥匙,说:”我会照顾好他。”
这使得我全身笼罩在某种类似宽慰的感觉之中,我知道这句简单的话相当于是另一个男人的誓言。我碰了碰他的肩膀然后在那种害怕离开华生的感觉笼罩我之前大步走出了房间。
我迅速朝囚曱禁室走去,对我身边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如视未睹。一到那里,我马上就对那个勒卡兰安排在那里当守卫的年轻人,瑞内,说明了我的意图。
他帮我打开囚曱禁室的大门,没有注意到在我的口袋里我有自己的一套钥匙。
“您确定您没问题吗,先生?”他问:”您不想我陪您一起进去吗?”
我摇了摇头:”执行候补少尉的命令。你没忘吧?”
他急切地点了点头,真高兴这孩子太年轻也太好说话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怀疑那些命令。
“没有人会打扰您的,先生。”
我点头致谢,然后走进那个昏暗的房间,马上就看到柯弗顿正靠在他的囚曱室的铁栅栏上,脸上挂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一直都低估了我自己的反应,因为就在那一刻一股陡增的憎恨和愤怒猛得向我袭来,如此强烈以至于我几乎无法控曱制住我自己不去打开那扇门,把他亲手勒死。
“我觉得我应该还会在这里见到您,福尔摩斯先生。”他说:”烦请告知,华生医生怎么样了?”
我的自曱制力崩溃了,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到那扇栅栏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猛得把他拽过来狠狠地挤撞在铁栅栏上,他脸上的表情是颇令人满足地大吃一惊。
我凑到他眼前,用一种平静却强烈到足以让我自己脊椎发冷的口气说。
“如果他死了,史密斯。”我低语道:”那你也别想活着享受剩下的旅程。你将会跟他一样慢慢痛苦地受尽折磨,我会亲自站在一旁,看你去死。”
我松开他, 没再多说一句话。我的话已经足以把他吓得一言不发。他蹒跚着后退,而我能感觉到直到我走到那个关着他受雇的帮凶的囚曱室,他的眼睛一直紧盯在我的后背上。

“盖克里斯先生。”我用同样平静的语气说道。
那个小个子抬头往上看,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里恐惧地大睁着。
“我还有个小问题想问问您。”
那家伙使劲地吞咽着,忽略了他同曱伙那个憎恨的表情,开口道:”什么问题?”
我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高举着,他的脸刷得一下白了。
“谁是那个替史密斯先生雇曱佣了你曱的曱人…还有我能在哪里找到他?”
盖克里斯朝史密斯的囚曱室飞快地看了一眼,尽管从他所在的这个角落他根本看不到。
“没有别人。史密斯他自己雇曱佣了我们。”
我叹了口气,然后让我自己的声音里带上了种推理的语调。
“我很忙,盖克里斯先生。我确实快有点不够时间了。谎曱言只是抢夺浪费我宝贵的时间。您不会对我说曱谎的,是不是?”
那家伙犹豫地张了张嘴,然后被从史密斯的囚曱室传来的一声大叫打断了。
“帮他,你就死定了,盖克里斯!”
我有种强烈地想要冲到他的囚曱室前面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把嘴巴闭上的冲动,但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另一个水手躺在床曱上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事情与他无关。
我打开囚曱室的门,走了进去。盖克里斯颤曱抖着往后躲。
“俺不知道…俺啥也不知道!”
我关上我身后的门,把钥匙重新放回到我的口袋里。
“你知道,盖克里斯先生,这是条我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搞清楚的线索。”
在几个小时里,我一直在跟他做工作,持续强烈的盘曱问而不是使用暴曱力,冲他咆哮。最后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就像在苏格兰场其他很多处在同样强曱压下的罪犯一样,他终于崩溃了。
“他叫他自己约翰布朗先生。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真曱实名字。”
“他长得什么样?”
“高个子,衣服穿得挺精致的,像您的一样,比史密斯先生高上那么点。”
“年龄?”
“不知道,年轻,看起来更像个小伙子。”
“头发?”
“棕色,有点长,像个学曱生。”
“眼睛的颜色?”
“没注意。”
“有武曱器吗?”
“他有只左轮手曱枪。”
“他的客舱号?
“224…你的客舱下面一层。”
我继续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不过由于我的提问非常迅速所以我相信那些答曱案应该是真曱实可信的。
“非常好,盖克里斯先生…我会跟船长谈谈让他把您挪到其他地方去。如果事实证明您没撒谎的话,我会在审判的时候为您说情。”
那家伙点了点头,他的脸依然惨白惊恐,因为在整个过程中史密斯自始至终在不停地大叫恐曱吓着这个小个子。
我转身离开,大步往回走,经过了史密斯的囚曱室。
我不知道是否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但他盯着我的眼神仿佛他就是魔鬼化身,他恶曱毒的眼睛里涌动着他的狂怒。
我转过身离开囚曱禁室。我必须回到华生身边去,只是看上一眼,然后我要去找到布朗先生把这桩该死的事情结束掉。

华生:
“谢谢你,勒卡兰。”我说,我的喉曱咙现在是如此紧锁,我只能以这种嘶哑的低语说话。
我不记得在我的一生中曾感到过身曱体如此虚弱病得如此危急, 尽管迟缓疲惫,我的脑子依然在向我大声警告着我正在过曱度失水,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我会死的…但我太累了太精疲力尽了,我不在乎。我所想要的一切只是希望福尔摩斯能快些回来!
我们的水手点了点头把水杯放在了桌上的托盘里,看了眼他的表。
“几…几点你得…回去当班?”我问,咳嗽了会儿,准备好迎接随之而来的疼痛。
“还有半个小时,医生。不过别担心,不管我该不该去当班,我都不会离开你直到福尔摩斯回来。”他安慰我,帮我把毯子盖盖好,因为我仍然在无法控曱制地发曱抖。
当肌肉痉曱挛再次袭来时, 我紧紧地闭上双眼,蜷缩在毛毯底下,手里攥紧床单,好让自己不发出疼痛的闷曱哼。
“医生,你…”
这时房间的门被砰得一声推开,打断了勒卡兰的话。我的眼睛猛得睁开,看到了福尔摩斯那张欢欣鼓舞的脸。
“我找到他了!名字和房间号!”他大喊着,他憔悴的脸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兴曱奋而容光焕发。
“盖克里斯坦白了?”勒卡兰急切地问。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兴曱奋地几乎是跳着舞穿过整个房间跪在我的床前,担忧地看着我。
“你觉得怎么样?”
“太…太快了。”我哑着声音说,试着为那个我能从他脸上看出的希望挤出一丝微弱的笑容。
“福尔摩斯先生,我得回去值班了。”勒卡兰缓缓说道。
福尔摩斯皱了皱眉,他抬头看了看水手,然后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我。
“我知道如果你想去找到那个JB的话,这就会是个问题。”水手补充道:”可我不能再错过这次值班了, 我已经得到最后的警告了。”
福尔摩斯回望了我一眼,我虚弱地点头。
他黑色的浓眉拧成一团,但没有其他的表示。我知道他不会让我一个人呆着的,事实上这会很危险,所以我们只能等,等勒卡兰下了值回来陪我。
“好吧。”他静静地说着,从我的床前站了起来。
“今曱晚晚些时候我就下值了, 而且我会试试跟其他人调班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不去值班直到这件事结束。”水手一边回答,一边打开客舱的门:”噢,我替你叫了份早中餐,福尔摩斯。还有帮帮忙,别再把它往舷窗外扔了,嗯?”
福尔摩斯瞪着他直到门又重新关上,如果不是疼痛又重新开始的话我估计会笑出声来。可我身曱体里的肌肉再次开始痉曱挛,疼得被子下的我蜷缩成一团,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可我那些几不可闻的呻曱吟还是被听见了,就在那一瞬间福尔摩斯坐到了床沿上,局促不安地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放松,老朋友,挺过去就好了,就这样。”我听到他柔和的声音,闭上了双眼等着这阵痉曱挛的过去,疼痛不断袭来, 我感觉我自己在一遍又一遍地剧烈颤曱抖。
最后这股抽曱搐的疼痛暂停了会儿, 我依旧闭着双眼,软弱无力地靠在枕头上,太过虚弱以至于无法动弹,太过疲惫以至于几乎无法呼吸。我仍然在发曱抖,这抽曱动妨碍了我的呼吸,让我紧闭的喉曱咙里发出一阵阵咯咯地声音。
“华生。”
就在那个时候,比我心里那种他留在我身边的欣慰更强烈的是: 我只想他走开,让我安静地躺着,我只是太累了。
“华生,加油,你得喝点东西。”他的声音轻柔但坚定。
当我拒绝回应他的时候,他不顾我极端虚弱的抗曱议, 抓曱住我的肩膀,帮我翻过身去,扶着我坐了起来。当他把一杯水送到我的嘴边时, 我试图扭过脸去,可他把我抓地那么紧,用他那另一只胳膊禁曱锢着我不放。
“华生,你必须。我…我不能让你过曱度失水。”他说地非常缓慢,好让那些话被我混乱的脑子记下:”拜托,不要让我看着它发生,华生?”
他颤曱抖的声音把我的脑子从那种可怕的倦怠中拉了出来,我虚弱地点了点头,意识到我确实该,即便不看在我自己的份上也起码要看在他的份上。我吸了口气,然后试着喝下一小口水。
谁对我龟裂的嘴唇来说真是美妙之极的清凉和柔曱滑,但我的喉曱咙却无法承受并试图关闭,我呛着,咳嗽着,双手紧曱抓着毯子。现在我的喉曱咙已经由于这种反复的折磨而倍受摧曱残创痛。我试图抑制那声呻曱吟但没有成功。
“求你了,福尔摩斯。”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试着吸气:”求你了…别…”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可他还是悔恨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亲爱的华生。”他轻柔地说:”但我不能看着你死于脱水。我们已经离地那么近,华生。你不能现在放弃,老伙计。”
我甚至一点都不再在乎,我所想要的只是安眠,因为那是我唯一能摆脱疼痛的方法。
“我…我不能。”我低声说,试着躺回到枕头上。
福尔摩斯收紧了他的手,又把我拉了起来,我呻曱吟着,刺骨的疼痛再次席卷全身。
“我不会让你死的,华生!”我听到他激烈地说着:”不要这样对我!”
他声音里的绝望多少在督促着我去服曱从,当他再次绝决地把水杯端到我嘴边时,我试着全神贯注。我终于试着喝下那小杯水,然后因为这番努力而无力地跌躺了回去! 那真是无比漫长的十五分钟!
“对…对不起,福尔摩斯…”我虚弱地轻声说着,想要道歉,可刚开了个头就被他阻止了。
“嘘,嘘,没事儿,我亲爱的伙计。现在休息一下。”他温和地说着,扶着我颤曱抖的身曱体躺回到床曱上,用毯子把我盖得严严实实。
“福尔摩斯…你…你得吃…点。”我喃喃道。
“某个时候我会的。”他回答,整理着我的毯子。
“不。”我喘息着,虚弱地抓着他的手:”现在…拜托…福尔摩斯?”
他用一只颤曱抖的手紧紧曱握住我的手。
“我…我不能休息…知道…你在杀死你自己。”我试着在痉曱挛再次开始之前一字一顿地说着。
我抽曱搐着抓曱住福尔摩斯的手,咬紧牙关,闭着双眼,一声痛楚的哽咽逸出了我的嘴角。我感到他坐到了我身旁,用他另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抱住我的肩膀,而在整个发作过程中让我紧曱抓着他的另一只手。
“我在这里,华生。集中注意力,老朋友…现在放松。”他颤着声喃喃地说着,而我扭曱动着,试着缓解这些痉曱挛。
我颤曱抖着深深吸了口气,手里握着他和他所拥有的静默的力量,我听到他在跟我说话,缓慢又轻柔,某些关于我们多年曱前一起经历过的案子,想要分散我对疼痛的注意力。我无法开口回答而我也不认为他希望我这么做。
最后这阵痉曱挛过去了,我慢慢地吸了口气,感到它一丝丝地渗进我的喉曱咙里,我抬头看向他,注意到他的脸苍白如鬼魂和他眼睛下浓重的黑眼圈。
我又一次咳嗽着,马上感到他握住我的手紧了紧,然后我躺了回去,再没有半点力气,只想要睡上一觉。
“还好吗,华生?”当我躺倒在他身旁时, 他静静地问。
“答应…答应我件事,福尔摩斯”我低语着,感到眼皮越来越沉。
“任何事,老伙计。”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答应我…”一口气堵在了嗓子里,我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他的手臂再次收紧:”什么?”
“答应我…你会去吃饭…在我…睡着后。”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出于强调,我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那对满是痛苦的灰色曱眼眸软和了下来。
“非常好,如果这能让你休息地轻曱松些的话,我会的,我保证。”他柔声回答。
“那就好。”我低声说。
然后就在我终于感到自己渐渐陷入昏睡时,我同时也感到了他强劲的臂膀紧紧抱着我,我相信他会在那里看着我来确保我不会在睡眠中窒曱息。
至少在这一刻我是安全的。

第三十七章 不要屈服
雄心依旧,壮志不已,
虽被时间消磨,被命运削弱, 但意志依然坚决,
要奋斗,要探索,要不断发现,而不要屈服
节选自《尤利西斯》,作者 阿尔弗雷德• 丁尼生, 英国19世纪著名诗人
(注: 这个片段是我自己翻的,因为网上找到的中译本不是很对我的胃口)
福尔摩斯:
直到第二天上午勒卡兰才回来。他跟别的当值士官调了班,这样他就能有一整天的自曱由时间,而我可以去找到布朗并从他身上搞到对症的药。
那个晚上华生又经受了另一场发烧的折磨,不过不像前两次,这次的发作不是非常剧烈,可以说只是低烧,但 尽管如此他的身曱体也已是疲惫不堪,甚至无法进行战斗。他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绝大部分时间里,他的身曱体忽冷忽热,只在有人跟他说话时他的意识才会集中。
他目前的状况让我心中警钟长鸣。精力衰竭和脱水正危害着他的健康,慢慢把他变成这个我所认识的华生可怜的仿制品。
我非常不情愿地离开他,尽管我知道我必须赶快把布朗找出来,不只是为了华生的恐惧,而更是为了我自己的。
“你最好别再浪费时间了,福尔摩斯。”当我试图去唤曱醒我的朋友时,勒卡兰在一旁轻轻地说。
“华生?”
没有回答,他的眼睛依然闭着,在每一次细浅的呼吸之间,他的胸口微弱地上下起伏。
“华生,你能听到吗?”我重复着,轻柔地摇了摇他的肩膀,试着避开我嗓子里的那声哽咽。
他的眼皮翕动着,眉头微蹙着,但再没有其他的反应。我握住他无力的手,试着平复我自己的声音。
“华生,我现在就去找布朗。”我缓慢又清晰地说,更靠近他些,希望他至少能听到我的话:”我会回来的,我发誓。在我不在时候,你能为我做点事吗?”
我感到他的手微微地动了动, 他能听到我!
“我要你去战斗,华生。”我颤声说:”我知道这很难,我知道你很累,但你不能现在放弃,老朋友。现在我们离终点已经非常近了。你明白吗?”
他微微地动弹了下,呻曱吟了一会儿,又抓曱住了我的手。
“你必须继续战斗,华生。”我语气激烈地继续说道:”我…我需要你不要对我放弃希望。你能做到吗?”
他没有任何动静,他的手冰冷毫无反应。他再次陷入昏迷。我咽下喉曱咙里的那声哽咽,把他的手轻轻地放回到毯子下,拉过毯子紧紧包裹曱住他。然后我转身离开,带着满心不情愿。
我害怕,怕在我离开的时候,他会离开,会放弃战斗,而我再也不能触曱摸曱到他; 我怕他会停止战斗,我怕他这么做的时候我不在这里,不在他身边。
如果不是因为勒卡兰,我将永远都不会离开他。我打开房门,再次回头看了眼那个世界上我最亲爱的人静止不动的躯体,这时水手那有力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会让他放弃的,福尔摩斯,我向你保证。”他咬着牙说:”你只需全神贯注在你需要做的事情上就好了。”
我感到眼睛酸涩发痛,我飞快地晃了晃自己的头来控曱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大步走向下一层的走廊去见这位约翰•布朗。

勒卡兰:
医生又呛到了,我扔下勺子,他的呼吸被堵在了喉曱咙里无法到达他的肺部。他的眼睛惊恐地圆睁着,我抓曱住他,跟他说话就像我已经看过福尔摩斯做过无数次那样,告诉他要呼吸,要慢一点,要注意力集中。
然而我的声音并没有他朋友那样的效果,因为我得花更长的时间来让他平静下去,长到他的脸因为缺氧而憋得紫红。我当然没期望过话如魔咒,我开始觉得我可能没法做到如我对他保证的那个结果。
我再次开始踱着步看曱护着医生,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福尔摩斯和那个布朗能快点,再快点。
福尔摩斯:
我们偷偷溜进史密斯的房间,没有被任何人看到。感谢上帝他的设备和临时实验室还没被曱拆掉。
“我们所需要的一切都在这里了。”布朗说。
“你记得那个配方?”
他点了点头:”史密斯要我把它们全都背下来…先生。”
他的新语气让我疑惑,于是我从那些药瓶,试管前转过身,
他比我刚见到他时要更苍白些。
“先生…他雇曱佣我的时候…只说是个普通助手。我也从没想过他准备做什么。直到这趟旅行。他…”
我胆敢说华生肯定会同情这个布朗,他还那么年轻,但在那个时候我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我抓曱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桌子前。
“我们以后会来讨论你的命运, 现在布朗,如果我们能越快完成这个,我就越愿意去听你的解释。”
他点了点头,开始拿出许多带标签的瓶子。
“第一个溶液很简单。那有个干净的药瓶,炉子在这里…”
勒卡兰:
我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 心不在焉地喝了下去,我的眼睛从来不曾离开过床曱上那个一动不动的病人。福尔摩斯已经走了三个小时了,我把这理解成他已经找到了布朗并已经成功说服他来提曱供所需的帮助。
我的思绪回到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两位的那个场景,就在他们贝克街的房子里,大概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我仍然清晰地记着他们俩笑意盈盈的明亮的双眼。他们俩都穿了正装,所以我估计大概是刚从剧院回来。很快我发现自己被他们选择的这种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对抗如史密斯这样的恶曱人恶势力的生活所吸引。
医生必须活着战斗在他的朋友身旁,他必须要。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能承受得起这样的损失,但我可以实事求是地说福尔摩斯绝对承受不了。他必须撑过去。我看着那个躺在床曱上的男人陷入沉思。
我把一只手放在了医生的额头,忍不住破口大骂,他的体温又升上去了。不是高得危险, 但足以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我浸曱湿曱了一块布,把它放在病人的额头,他微微地挪动了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那声音让我自己觉得心里难受地如同刀绞。
我狂乱地希望着布朗不会那么顽固,我们可能快没时间了,甚至比史密斯说的还快。
福尔摩斯:
我晃了晃脑袋,试着轻轻甩掉从我的眉毛上滴落的汗珠。下一步的实验需要我的双手和我全部的注意力,如果我犯了一丁点错误的话,整个实验过程就必须推曱倒重来,而在接近两个小时的工作后,我们无法接受那样的后果。
我举起那个小一些的药瓶,把它放到那个大一些储存着不断增加的溶液的药瓶上方。我的双手在颤曱抖,于是我暂停了下,花了点时间来把手稳住。我能听到我身后布朗紧张的呼吸声,因为他的命运,同华生的一样,都寄托在这小瓶的化学混合物上。
我继续着,我听到当两个药瓶的瓶口相互接曱触时发出的那轻微的咯达声。以足以令人焦虑不安的缓慢动作,我滴了几滴进去,听到布朗在我身后深吸了口气。
我看到溶液嘶嘶地响了几声后又重新稳定下来,我松了口气,把溶液递给布朗。他把它放到一个炉子上,点上了火。
我往后靠在桌子上,用我的手背蹭了蹭我的眉毛。
必须全神贯注在这样的工作上既是种慰藉也是种诅咒。慰籍是由于这是我所熟悉的领域,在这方面我比他人更得心应手。但这个过程需要花太久的时间,这意味着我必须按捺住心情,放慢速度,一丝不苟,对每个细节都用心关注。
布朗满意地哼哼着,他的眼睛注视着那些单调枯燥的冒着泡的溶液上。
“现在不需要太久了,福尔摩斯先生。还有少数几个步骤就完成了。”
“还要多久?”我紧张地问,看了眼我的表。
“大约一小时。”
我颤曱抖地呼出了口气,真希望我能对布朗有足够的信任,那样我就能去查看一下我的朋友。
还要一会会儿,华生…坚持住,老朋友。

第三十八章 魔鬼
BeТWeen the devil and the deep ВLue sea: 航海术语指进退维谷
福尔摩斯:
我飞快地跑过走廊,注意到风正刮得猛烈,而那场久久未至的暴风雨也像是要倾盆而下。我死死地握着口袋里的一只小药瓶,心里明白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如果我出了什么差错的话,这瓶解药将会对华生没用,而他会…
可我不敢去想,因为我的脑子根本无法接受一个没有他的世界。我不能去想这东西, 说不得。
我冲下楼梯,在保证我手里的玻璃药瓶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快地飞奔,可这一段走廊仿佛没有终点,终于仿佛数小时之后,我来到了我们的客舱门口。我猛推开门,狂风一下子把它吹得砰地一声撞在了后面的墙上,这声音几乎把勒卡兰吓得跳到半空中。
可当我看到华生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时,我的心顿时如坠深渊。
勒卡兰砰的一声关上曱门。
“有了?”
“他的包,快。 一只空的注射器。” 走廊上的一路狂奔使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勒卡兰重重地把包放在桌子上,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药瓶,默默地祈祷着我们没有在配方上犯任何错误。水手递给我一只注射器,然后回到华生身边。
“他怎么样?”
“感谢老天你早到了十五分钟,福尔摩斯。”水手说着,满脸焦虑地数着他的脉搏。
“还有呼吸问题?”我一边问,一边深深地吸了口气,握着药瓶,合上眼镇定了下我的神曱经和手好把药水抽到注射器里。
“没有。自你走后,在过去的三十分钟里他就这么躺着昏迷不醒。”勒卡兰回答,看了我一眼。我卷起华生的袖子,用一个酒精小棉球擦曱拭着要注射的那块皮肤。
“你…你确定这就是解药?”他犹豫地问,看着我手里徘徊在我垂死朋友的手臂上方的注射器,。
“不。”我低声说:”但我愿意用我拥有的一切来祈祷这是。”
我再次深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然后再睁开,小心地把针头扎进正确的地方,推下了活曱塞,把这救命的液曱体注射曱进了华生的血流里。我重新装满注射器,又重复了一遍。
“布朗说现在打两针,然后每四个小时再打一针直到他醒来。”我说着,站直身曱体。
“布朗! 他在哪里?”
“在他的客舱里。我拿走了他的枪,这就像是拔掉了毒蛇的毒牙。我让他在那里等进一步的消息要不然我就杀了他。” 我平静地说着,重新放下华生汗湿地袖子,看了眼他的脸。即便是在昏迷之中他的脸也依然由于疼痛而扭曲着。
“我现在就去找他。”勒卡兰说着,套曱上他的外套,戴上帽子。我递给勒卡兰那把我从史密斯的助手手里收缴的枪。
“谢谢你,勒卡兰…为每件事。”我真诚地说着握了握水手的手。
“我一把那个蠢货安全地关到囚曱禁室里就马上回来。” 他保证道,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我拉过一张椅子,开始等待。
分针在极慢极慢地挪动着,时间缓慢地前移。可我没看到任何变化,不管是华生艰难的呼吸还是他的低烧或是四肢偶尔的微弱抽曱动。我跨曱坐在椅子上, 胳膊交叉横放在椅背上,把自己的头搁在上面,咬着嘴唇,极力想控曱制住自己杂乱无章的情绪。
突然房门被再次大力推开,狂风又一次把它砰地一声刮撞在墙上。
“福尔摩斯!”
我从椅子上匆匆站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勒卡兰!”
“布朗…他死了,福尔摩斯, 我猜应该是由于头部遭到系索拴的猛击而致曱死的!”水手的眼睛大睁着。
我茫然地看着他。
“布朗…死了? 不到半小时前我还见过他!”
“眼下这不重要,福尔摩斯。你知道系索栓是什么东西吗?”
我瞪着候补少尉,完全糊涂了。
“不,我想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系索栓,福尔摩斯先生,就是一种轮船上的保安使用的武曱器,比如像囚曱禁室外头的看曱守!”
但在这些话从他的口曱中说出之前,我飞速转动的脑子就已经从布朗的死亡跳到了凶手上。
史密斯,他肯定听到了盖克里斯的对我的坦白,意识到我会找到布朗。他一定是越狱想要阻止他的助手帮我,而现在已经杀了他。
他逃出来了,我们必须再次把他找出来。

福尔摩斯:
我照勒卡兰说的锁好门,然后回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枪就放在手边。
这会起作用的。
这必须得起作用的。
上帝,让它起作用吧。
华生和我,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很多的困境, 很多次都是以我们中的一个或是另一个的糟糕状况而结尾。
但从没这么糟过。
我从来都不必坐在一旁看着我的朋友被一种折磨人的疾病慢慢杀死。
不对。一个声音在我脑袋里猛地响起。
你没有
我突然感到一种内疚。
可华生有。
难道这就是上次我的疾病带给他的感受? 这种可怕的,持续的,强烈的,从里到外地啃噬着我的焦虑? 这种无曱能为力的感觉?
我把头埋在我的双手里,手指紧紧揪着我的头发。
哦,老天…我都做了什么?
我怎么能粗心大意到让他承受这种我现在正体会着的令人心悸的恐惧? 如果这次他能撑过去的话,我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我以我的名誉起誓。
如果他能撑过去的话…
不…”当”!
当他撑过去。
他必须撑过去。
我伸出手握住我朋友冰冷的手,仿佛握住了,就能把他留住。我真的从未曾允许自己想过如果我的人生,没有他坚定的身影站在我身旁会是怎样。
我已经浪费了三年的时间远离伦敦, 不列颠和所有熟悉的东西…尤其是他,我最亲曱密的朋友。难道现在就在我刚刚回来且终于让一切都重新走上正轨的时候,我要真的失去他?
在我的人生里我从没计划过要找个好朋友。在我刚刚遇到华生的那个时候,我沉醉在我头脑的力量和冷漠中, 我的谜题和案子就足以让我高兴满足。彼时的我看待华生就如同只是一个帮助解决租金的机会,没有别的。我甚至不打算跟他长期分享一间公寓。
然而,我和这个男人成了朋友。朋友,世界上最真曱实的意义的朋友。如今的我完全不能想象一种没有我那顽固的波沙威尔在我身旁的人生,我无法再回到那个我原本为自己计划的人生, 那个现在在他的影响下看起来异常空洞没有目标的人生。罔顾所有的推阻和拒绝,他还是渗入了我的盾牌,而我将会永远为此而感激他。
感伤也好,陈词烂调也好,华生就是那个我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人,一个我信任他远胜过所有人的人。
一个我在暴风雨中的避风港。
我对我自己所选择的语言不禁哼了声, 华生理想主曱义的词句已经渗入到我的词汇表里。我真不该读他那些发表在《海滨杂曱志》上的故事。
笑意还未升起就已夭折在我的喉曱咙里。
我看向我朋友躺在床曱上一动不动的身曱体,包裹曱着毯子,他的脸色蜡黄,面容紧绷,他的胸膛几乎没有起伏。
他的眉毛浅浅地蹙着,额头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汗水,丝毫没有他注意到听到什么的表面迹象。
我伸出另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他依然有点发烧,但体温没有上升。没有什么变化。
“华生。”我柔声叫道,我孤单的声音古怪地回荡在空寂的房间里,几乎要被窗外此起彼伏的风雨声所淹没。
我紧了紧曱握着他的那只手,迫切地希望着能感受到一个回握,能看到他紧闭的双眼会翕动着睁开。
可什么都没有,只有他手腕里微弱的脉搏。
“华生?”
如果说世界上会有什么所谓最漫长的夜晚的话,那肯定是我的这一晚,病床前的守夜。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能做的,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可做的了。在我一生里第一次我感到如此地无曱能为力。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在一旁,看着。
这一切已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无论有没有上帝存在,这个决定已不再是由我来做。这真他曱妈曱的不公平! 比起任何人,华生他更是属于我的。应该由我来决定他会怎么样。
老天,我不想失去他…弱点也好,依靠也好,安慰也好,朋友也好,不管华生对我来说是什么,我都不想失去他。我不在乎代价是什么,也不在乎对我的余生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求你了,我默默地想着,祈求着,不知是对着诸天神佛,万般命运,无尽空虚,还是对着华生他自己。我不想失去他。

第三十九章 我们险恶的航程已经告终
哦,船长! 我的船长! 我们险恶的航程已经告终,
我们的船安渡过惊涛骇浪,我们寻求的奖赏已赢得手中;
华特•惠特曼美国著名诗人1819—1⑧92(注: 中译选自江枫版本)
福尔摩斯:
一个小时后我量了下华生的体温,这也是我有限的医学知识唯一能做的。看起来他的体温一直徘徊在华氏99.5度左右,比先前稍微低了点。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状况已有所改善,因为他的体温依然在波动不定。
我把体温计放回到他的包里,把煤气灯扭亮了些,现在外面的天空几乎已黑如泼墨,尽管时间还并不算太晚。窗外的海风在以一种闻所未闻的强度嘶吼呼啸着,海浪哗哗地拍打着船舷,面条般的雨水激烈地敲打着窗玻璃上,暴风雨又一次把它狂怒凶猛的攻击发曱泄在这条船上。
我拿起华生冰冷毫无反应的手,握在掌心,用温柔的语调开始对他说话,也许他能听到我的声音,只是可能无法回应。不管怎样,我得做些什么,要不然这茫然无望的等待会我把逼疯。
整整一个小时,我都在不停地说着,说着任何我脑子里出现的东西:过去的案子,我的童年,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我消失的那三年…所有我能想到的事情。可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一丁点的变化,就连一点他能听见的迹象都没有。
不久前我给他打了第二针, 憧憬他不久就会恢复如初的希望,可是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华生?” 我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沮丧绝望之极的我嘶哑着嗓音呼唤着他的名字。
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是他困难又缓慢轻浅一起一伏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声音了。
我哆嗦着长长地吐出了口气,再一次抓紧他的手,靠了过去,手支在床曱上,脸深埋在我的手里。我累极了。
如果他没能撑过去,那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能继续活下去?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华生曾饱受这般痛苦的’失去’的折磨。这个可怕的领悟在我脑子里肆意叫嚣冲刺驰骋,也只在这个时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没有马上告知他我从莱辛巴曱赫幸存下去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即便他当时的感受只有我现在所正在感受的一星半点,那也绝对可以说明毫无疑问我就是世界上最残酷无情的朋友,而我居然还让他这般锥心刻骨地痛苦了整整三年。
而且现在……我好像已经没有把我所做的事情纠正回来的机会。现在……
我想都不敢想,这不是真的。他那么坚强,我已经做出了解药…他能做到! 他会没事的。
他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