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为神经性疼痛而按压住额角的男人惊讶地松开了手:“你怎么会……读过我的那本小册子?”
“阅读是获取知识和情报的渠道之一。我尚未能获取关于蓝星人信仰方面的情报,您可以为我介绍一下基督以及帕西法尔吗?”
“帕西法尔是剧作里的主角,也是一名完美的骑士。同为骑士阶级,所以你会对他有兴趣?”
“同为有翼种族,你们口中名为路西法的未必是善良品种。”
一人一机沉默了极短的时间,是尼采先仰头大笑了起来。“我需要重新对你定义了,骑士先生。塞伯坦人都像你这样有趣吗?”
“很相似,也完全不同。”
“听着像一道接近诡辩的哲学谜题。”
“我觉得我们可以交换一下知识情报,顺便还能缓解对彼此种族的好奇。”骑士团的情报官松开交握的手指,身躯微微前倾,作出一副诚恳倾听状。他需要拖延一点时间,让机器狗为自己获取宝贵情报的时间,“这就是我邀请您前来的原因,尊敬的尼采先生。请问我们可以从让您感到愤怒的帕西法尔开始吗?”
自第一辆有轨路面车在大不列颠启用以来,西方文明的前沿城市陆续接受了这一工业革命时期的产物。巴黎是较早铺设小型窄轨蒸汽机车轨道的都市之一。每天清晨,长长的白烟像飘带一样拖拽在漆黑的烟囱口后,同塞纳河上拉笛鸣响的汽船彼此呼应,成为法兰西人的一种新时尚。不过此时并非白天,市内所有的蒸汽机车都已停靠在各自的起点车站陷入了睡眠,却还有一辆鲜亮橙红色外观的车头穿梭在巴黎的街区。
人类的理性认知对非常理的认知总会自动分泌出回避的麻痹毒液。街区传来蒸汽汽笛的鸣响,他们会把视线投向塞纳河;不完全燃烧形成的气态碳水化合物,他们会认为是水面飘起的雾气;哪怕孩子抱着玩偶趴在窗口,指向以非常规速度一闪而过的机车时,大人们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把幻想从孩子们的脑海中抹去。
视而不见,多亏人类的这项特质,塞伯坦的机械生命们才得以在城市的夜色下秘密潜行。
颜色招摇的机车头飞速行驶,一排排路灯的掩映下在树影斑驳的间隙中拉出一道橙色的残影,犹如贴着地面划过的单色虹。如果仔细聆听,会发现有旋律从车厢某处传出——其实是录音机自己在瞎哼哼——轻快的节拍和每一次车轮连动轴滑动的频率几近一致,欢畅的快速波尔卡舞曲。不过坐在车厢里的人可没有这种闲情雅致。布朗热几乎把整个人都挤进车门和座椅的转角,似乎局促的空间才能带来些微的安全感。虽然号称变形骑士团的一员,但根本不给布朗热狡辩的机会就塞进变形后的车厢的行径,这让法国上校感到同对方正面交涉是行不通的,哦不,透过变形骑士团的这一分支针对突尼斯的入侵时实施的一系列的破坏和干扰手段时,他就知道这个叫录音机的塞伯坦人并非如他骑士头衔般彬彬有礼。
骑士的本职不是充当华丽仪式场面的彬彬绅士,他们崛起自战场,身经百战。
“等等!我今天晚上只是为了来取歌剧票,我没有别的意图!所以你想要的那份东西我根本没有带在身上!不信你大可以搜我的尸体!”
马车夫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跑得没影了,被人揪着外套领子提离地面近两层楼那么高的感觉当然不会好过,布朗热情急之下开始嚷嚷,一方面希望能引起路人或者警察的注意,另外一方面希望能拖延时间。至少这些变形骑士谨慎地秉持不危害人类生命安全的底线,有“人”曾经如此告诉过他,所以法国人觉得自己不是没有机会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