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这家卫生所是曺圭贤的战友崔始源开的,曺圭贤服兵役的时候,崔始源是队上的卫生员,两个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结下深厚的友谊。曺圭贤退役后的第二年,崔始源就申请支援西藏,开了这家卫生所。曺圭贤不理解,好端端的富家公子不做,跑这边来受苦,后来了解到是崔始源未婚妻的理想。她出车祸去世了,崔始源就来到这里。
曺圭贤见屋里有光,门却锁着,估计崔始源打算睡觉了,赶紧叫门。
“票子,票子,开门。”
屋里的灯光闪动一下,门锁一动,皮肤黝黑的大个头出现在眼前。
“圭贤?你怎么来了?”
“先进屋,冻死我了。”刚才一直在跑,没觉得冷。现在心平气和,冷气攒上身,牙都打颤。西藏早晚温差大,8月白天气温才只有10摄氏度以上,而夜间气温降至摄氏零度以下,现在是2月。曺圭贤看崔始源开门,赶紧跑到屋里。
卫生所较小,左手边的隔间是诊断室,中间的大厅围着墙摆放着长凳,每个长凳旁边都有铁支架,是输液区,厅的中间有火炉取暖。后面还有两个屋子,一个是药房,一个是卧室。曺圭贤把背包扔到墙角,坐在火炉边取暖。崔始源扔给他一件军大衣,又给他端来一碗酥油茶。一碗酥油茶下肚,身上立马暖和起来。
“怎么跑到这来了?”崔始源坐在曺圭贤旁边,往炉子里添柴。
“想你了。”曺圭贤用袖子抹着嘴角的酥油,“你先给我看看脚,疼死了。”
崔始源搬起曺圭贤的腿放到凳子上,检查脚踝。曺圭贤现在只感到肿胀,崔始源涂了一些药膏,帮他按摩吸收。“好好的,怎么碰到狼群?”
“轻点,本来不疼都被你按疼了。怎么样?看你的样子都成半个藏族同胞了,这皮肤晒的,黑,真黑。”
崔始源微微一笑,暗暗使劲儿,曺圭贤都疼出眼泪了,崔始源起身洗手,不跟他计较。曺圭贤把刚刚遇狼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绘一般,自己如何与狼生死搏斗,引来了崔始源的白眼,当说到厉旭的时候,曺圭贤眼睛闪光,满脸的笑容。
“狼搭肩是千万不可回头,要不然脖颈暴露,狼就会咬断你的脖子。”
曺圭贤脖子一缩,还好听了厉旭的忠告。
“厉旭?我认识,开茶间的。年纪跟你差不多,土生土长的藏族人。因为肤色偏白,常被人说成是妖神转世,也有人说他是神仙转世。人挺好,就是不爱说话。做事谨慎,独来独往,周遭的邻居挺喜欢他的。”
曺圭贤频频点头,决定明天亲自登门道谢。厉旭救自己是举手之劳,感谢还是要的。崔始源开玩笑,让曺圭贤以身相许算了。曺圭贤哼了一声,第二天去集市买了牛羊肉,牛舌,羊肝等物品,到茶间登门道谢。
厉旭的茶间是二层小楼,二楼上面有个阁楼。一层拜访着桌椅,后面的炉子上烧着热水,屋子里传来酥油的香味和奶香。茶间的客人主要是游客,现在是淡季,没什么人。曺圭贤喊了几声,不见厉旭出来,便走上二楼。二楼是居室,一上楼对着是一个简易的厨房,厅里放着桌椅,里面是床和柜子。曺圭贤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又喊了两声。棚顶传来脚步声,角落的棚顶出现一个木门,梯子顺利下来,厉旭从阁楼下来,看见曺圭贤站在客厅,有些吃惊,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被随后的微笑所遮挡。
“是你?”
“那……那个……我……”曺圭贤支支吾吾地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曺圭贤在心里扇了自己几个巴掌,又不是没见过藏族人,连话都不会说。手指着桌上上的动,微微颤抖。白天光线充足,曺圭贤终于看清了厉旭的面貌,肤色偏白,眼睛黑漆漆的,透着灵气。一件黑色大领的开右襟的长袍,袖口和领边是五彩的绣边,里面是紫衫,腰间系着五色腰带。曺圭贤脸微红,厉旭长得很好看。
“我……我是来……以身相许……不!……报答救命之恩……”曺圭贤语无伦次,差点咬到舌头,怎么把崔始源的玩笑话说出来了。
厉旭微怔,看着曺圭贤紧张冒汗的样子,笑了出来。
“客气啥。坐吧,一会儿吃了饭再走。”
曺圭贤松口气,厉旭没有因为自己的冒失而生气,接过厉旭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有人吗?”
楼下来客人了,厉旭起身下楼招呼,让曺圭贤随意。走到拐角的时候停下脚,阁楼没锁,应该没事吧。寻思了一会儿,下楼了。
曺圭贤在小屋里转了几圈,房间简单,东西又少,没什么看的。厉旭还在楼下忙,曺圭贤百无聊赖的环视四周,视线最后定格在通向阁楼的梯子,好奇心迸发。随便乱看可不礼貌,曺圭贤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来到梯子前,伸头望向阁楼,什么都看不到。上去看一眼没事吧!曺圭贤见厉旭一时半会不会上来,安慰自己看一眼就好。
阁楼光线很暗,只有一盏油灯,曺圭贤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阁楼类似佛教的祠堂,供奉着水晶女神像,有些眼熟,神像下面是一个青铜鼎,气氛有些诡异。再看四周的墙面,挂着一幅布画,仔细一看,曺圭贤手中的电筒掉到地板上,发出【通】的一声。曺圭贤睁大眼睛,布画上面画着一只巨大的眼球,外边一圈是放射形的图腾,分为八彩,每一道都是一种不同的神兽。曺圭贤猛然想起曹爸近年研究的西藏魔国,魔国信奉眼睛,认为眼睛有魔力,水晶女神像魔国供奉的邪神。曺圭贤咽了一口口水,呼吸加重,要赶快离开。魔国是痋(chong)术的起源,自己招惹了了不得的人物,中了痋术必死无疑。曺圭贤低身找手电筒,准备逃跑,发现手电筒停在黑色胶底鞋旁,心里一颤,慢慢的抬起头,看见的是面无表情的厉旭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