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咸阳城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雾蒙蒙的,看不清远处。雨滴淅淅沥沥的落在瓦片和路人的伞上,青石阶泛着幽幽的水汽,衬得庭院中居然也有些绿意。卫鞅站在门前,雨水轻轻地擦过他的发髻,试图抹去鬓角上刺目的白。
“夫君,当心着凉。”
莹玉将一袭白色的狐裘披在卫鞅肩上。卫鞅转过头,向她轻轻的笑了笑,然后又望向远处,微微失神。
说起这个人,生的好看的过分。白衣衬得他冷峻又无情,似是超脱于尘世之外的模样,可嘴角微微一动,整个人便生动了起来,或是狡黠,或是洋洋得意,或是一副吃瘪的神态。他站在朝堂上是器宇轩昂的,站在法场上又是如此高大而不可靠近,他誊写法令时烛光为他认真的神情抹上一层暖意,喝起酒来却如同小孩子一样,偶尔的垂眼一笑,睫毛都在轻轻颤动。而他站在细雨里,水汽模糊了他锋锐的棱角,使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倘若他的眼中还有半分神采的话。
直到卫士将马车赶到门前,招呼他快些上车,卫鞅转过身,看着一身红衣的莹玉。
“莹玉,惊蛰了。”
若非话音中那一丝的失落和悲切融在雨幕里,莹玉可能还不会猛然想起,数月前,这人怎样恸哭却无声,将穆公剑抛落的那一刻,这个似乎屹立不倒的人,便向命运低下了永不会低下的头颅。那时他一袭白衣与纷纷大雪融为一体,而如今,又是一年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