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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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hur有些怔忪地注视着不远处走来的女子。
典型的东|欧美女,他评判,却不止依据她眉眼间的特征。她走过那架在两节台阶间的木板,哪怕踏着高跟鞋也一路平稳没有一点儿声响,显出一种坚毅又朴实的步态;而有些人,比如金发碧眼的西|欧女人,他撇撇嘴,不管怎样装束都会令它摇晃起来发出一阵世界都迎接她的欢呼。
女人经过他身边时并没给他任何的一瞥,但他却隐约觉得她的面容似曾相识。
Arthur不习惯注视着异性,移开视线时却发现不知怎么就轻易记下了那双有凉意的冰紫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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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和帷布堆叠到地面时Francis快要窒息了。他的手指留在了相机上,却一时间忘却了如何动作。
对面似乎放着一副生动的画。Francis注视着女子的眼睛,女子的面容,女子裸露的双肩,女子端坐的姿态,女子白色的长裙和整个洁白的背景,甚至她左胸上方一朵绸布的玫瑰花。
这是哥哥我曾找过的最完美的模特。当Francis的目光又被那整幅画面里唯一不同色彩的、属于她的双眼吸引时,他不用回想他曾见过的任何美丽的女子便肯定地得出了结论。
Julchen。他现在突然开始体会这名字在轻念间传达出的美妙了。摄影师猛然找回了自己的本能,几乎疯狂地按起快门来。
Julchen。Francis用声音配合她姿势的改变,愉悦的尾音里似乎能令他信服,自己能完成至今最好的作品。
Julchen。她似乎是听见了他唤,戏谑又挑衅地望了他一眼,骄傲的笑容扬到一半,为了他突然靠近抚上她脸颊的动作而停顿。
Francis眼见她轻颤了一下,那种刚令他几乎沉醉的疯狂、不可一世的劲头在她眸子里滞了一会儿,现在她反而是一种迷惘的、有些痛苦的神色;但他惊讶地发现这并未影响她所营造的美感,甚至是更强烈地、难以置信地释放着一种不确定的魅力。
他轻吻了她的额头。他不该,Francis清楚地知道,因为这里并没有任何情爱的成分在;但他确实这样做了。
他发现她的眼神又像清醒一般恢复了调笑,却没法忽略她神色里隐隐约约的失落;「嗨,Eman;唉——」她拖长了音,「唉,Fran。」
美丽女士的失礼,让人遗憾又着迷。Francis静默着打趣,把突然不知名而泛起的微苦忘却地轻易而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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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Gilbert咧开嘴,手臂停留在黑板上的动作有些滞涩。他没想过自己会不喜欢金头发带来的光彩,那浅却亮的色泽原本应该令他目眩神迷的。
刺眼,他几乎是心下有些不满地重复,并依此为由再次瞟了那金芒的方向。
Francoise慵懒地托着脑袋,另一只手盘弄着亮银色的发卡,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一般抬起眼来,随意又似刻意地瞥了有些愣神的年轻讲师一眼,眸光里带着种自然的风情。
——和你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风骚劲儿;Gilbert腹诽起来毫不客气,随即花了些功夫才想起刚才停下的语法点,清清嗓子以掩饰片刻的走神。
追逐发光的东西应该是刻在骨子里的本性。
Gilbert没法否认,可想起来的时候总是要咬牙切齿地强调,原本是这样。
就像他现在又将目光绕到那双熠熠生辉的蓝眼睛上去,几乎无法压抑对那种明媚的赞美和怀念;就像他知道尽力只挣得破碎的无力却还是难以停止一般。
窗外有孩子在玩耍,齐声的笑惊起树冠上的白鸽。Gilbert觉得那瞬间那透亮的玻璃似乎随着平静一同发出碎响,晶莹的块粒落了满心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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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alia眼前泛起一层几乎难以察觉的浅绿色,有些不悦地对经过的家伙身上白色的外套蹙起了眉头。她刚做完一场大手术,浮起来的补色让她想到那些缓缓流动的鲜血。
她闭了一会儿眼睛,这使她本僵硬的面色稍加柔和。只是当那目光落到站定在她面前的青年的脸上的几乎同时,那些本来美好又精致的线条就即刻绷紧了。
「嗨,Nata。」青年的声音明亮得和他的眼眸一样,头顶还有一绺不怎么乖顺的头发像是伴着他的微笑绽放开来。「Hero知道你还记得Hero呢,但是以防万一,Hero就再给你讲一遍名字,Alfred——你肯定会记得的哈哈,Hero知道很好听上口,Alfred.F.Jones。」
Natalia突然又听见有人在轻唤「Alfroskaya医生」,才猛地睁开眼。在手术室外闭目养神,仰着头靠着墙,还想着一些令人不悦的场景——听起来不像她的风格。她利落地站起身,朝着找她的护士走去,戴好帽子时轻轻甩了甩脑袋,让平时那副漠不关心到有些倨傲的程度的表情又回到了主治医师的面庞上。
转弯时她又见到了那件突兀的白外套,刻意地一瞥才发现也是件医生外褂的样式。
——她有些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合时宜地忆起过往了,那个偶遇的绿眸的医生也有着一头泛着金色的头发。
Natalia脚步落地时似乎比刚才更加用力,努力着意图踏碎自己的脆弱和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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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酒壶在手心几乎旋成一团银光的时候总能令Julchen感到最快意。她扬起嘴角,将它抛到半空,突然想起自己又开始了用脚打着节奏的习惯。
「糟透的习惯,」她记得被这样嘲笑,「于是你经常重心不稳,把不准味道。」
Julchen不习惯服气,但她还是生生的停下了脚的动作,以致脑海中马上描摹出一双带着得意和戏谑的翠绿色眼睛。
啪。
不管什么时候,听到这样干净的脆响Julchen都是满心喜欢的,爆裂感里带着种她羡慕的张力。是,是,她喜欢,哪怕威士忌的味道泼了她满身,哪怕第一调酒师小姐得在众人的哄笑里收拾吧台。
——哪怕她会百般不情愿地发现,自己大笑着威胁正调侃的同事时,眼里出现了水汽。
她脱力般坐下,右腿架起来几乎踩到了凳面上,脸颊挤着膝盖。Julchen觉得自己的皮肤冷且硬,就和左手里紧攥着的项链一模一样。
那十字架她很迷恋,说不出理由地钟情于这样一个简单甚至略有无趣的物件。它很精致,双面的金属契合处有着镶银的边缝,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延展出繁复的纹路。左、左、右,她又记忆着其实已牢记的规律,就像每次想要放空思绪时所做的一样。
酒吧换了一首节奏感更强的音乐,震得耳膜生疼。
午夜的皇后从不适合她的黯然中猛然惊醒,银发像是水涡一样展开,伴着尖声的欢呼,融进各色炫目的灯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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