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人类和巨人决胜的那一战，损失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连里维想和往常一样逐一念出墓碑上的名字以示纪念，也花了他近半小时——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里维认字实在不太好。遗体被一批批地烧成灰，合并著埋在了土下，土葬在土地资源日渐减少的现在，实在是极大的奢侈。况且，有些尸块经过了巨人的摧残已经完全不成样子；你的心脏勾著我的肋骨，他的肠子缠著你的手臂，无数的生命合而为一，再也分不清彼此。
里维独自定定地站在墓碑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缓缓地念着他们的名字。
「里拉·斯塔格。」
温和的笑容。
「安妮丝·奈德罗德。」
柔和却总能镇定人心的声音。
「让·基尔希斯坦。」
宽阔的肩膀。
「萨沙·布劳斯。」
坚定如铁的意志。
「……艾尔文·史密斯。」
最美丽的灵魂。
「艾尔文。」
他把声音放低，再一次唤那名字，宛若一声叹息。然后他闭了闭眼，毅然转过身，朝哭得不成样子的艾伦走去。
也许是眼泪模糊了视线，也许仅仅是白雪的反光，艾伦看到了逆著光朝他走来的里维背后彷佛生了对翅膀，温柔地包覆著他。
「艾伦，回去吧。」
里维走过艾伦身边，语气虽依旧是命令式，却少了几分淡漠，多了几分柔和——
和某人的形象，一瞬间的重叠。
艾伦清晰地记得，那一刻的晨光尤其柔和，却彷佛要再一次刺痛他的眼，让他流下泪来。
「回去吧——都结束了。」
06
希斯托利亚的手艺实在太好，连里维这个不喜欢吃甜食的人也吃了三大件木桩蛋糕，更不用提烤火鸡和其他菜式了。艾伦的两个孩子吃饭时一路打打闹闹，朝对方的脸互相涂抹奶油，在三笠的怒斥下总算安分下来。尤弥尔依旧和希斯托利亚黏黏歪歪，韩吉和阿明用谁也不明白的术语忘情地交谈，韩吉还兴致勃勃地要用里维的洗手间做试验，在里维的郑重威胁下才勉强作罢。
大家都很好，如果你在的话肯定很高兴，里维想。
想著想著，他走到窗前，凝视著清冷的夜空。
「突然有点想你这混蛋了啊……」他说。
不过，一定还能再见的吧。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曾说艾尔文有他所不具备的东西。
在遇见艾尔文之前，他从来都是为了自己而活著，为了吃饱而抢掠，为了生存而杀寥。可是，艾尔文不一样。他同样有自己的尊严，可他为了人类而争取的自由淩驾於一切。自从跟随了他，他知道了何谓真正的自尊，学会了不只为了生存，而是为了更崇高的某些东西而战。学会了更爱自己，也爱别人。
所以，艾尔文。
我愿意为你而死——更能为了你，继续活下去。
只要我的生命延续，你就永远不曾离开。
艾尔文站在窗外，视线和里维的对上，而后跟随著他的目光，望向深邃的夜空。
无论生存还是死亡，他们始终并肩同行，走向同一个目标，仰望同一片天空。
「生日快乐，我的爱。」艾尔文放轻了声音说，明知他不可能听见。
外面的雪下了一层又一层，而它们终会在晨光下慢慢融化。春天来临时融雪渗进泥土，无数的花朵从泥土中孕育出来，在温暖的阳光中摇曳。果树的根吸收了水分和养分，结出了各色果实，孩子们笑著攀上树上玩耍，摘下果子朝树下的同伴扔去。农民欣喜地收割著大麦，秋叶灿烂如夕阳的金光。等到了大雪，就再次等待春天。
你知道，我从未离开。
因为，我——
「为你献出灵魂。」
「……嗯。」
所以，总会再相见的。
FIN.
_(:3 卧槽果然写得好挫好想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