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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米洛 

 
腊月初八,天色黯然,五尺厚的积雪把靖国宫墙变为一道白脊背的巨蛇,向远方蜿蜒着,迎向黄昏的淡云,刺骨的寒风。  

谢凌毅,年仅十二岁的夏国小王爷,披着一件黑色貂皮斗篷,独自站在高耸宫墙前的雪地里。  

自他被夏国国王派来,参加靖国为庆贺皇帝六十九岁的诞辰国宴,已经有十多日了。  


『凌毅,靖国乃我国劲敌,你这趟代表本王前去贺寿,切记要探查一下皇宫的底细,你是孩子,只要行事得体,他们是不会堤防你的。』  

临行前,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足足年长他了三十岁的夏国国王,用一贯命令的口吻道。  

作为天下第一大国的靖国,国王说它是劲敌,实际上是抬高他自己了,前年才结束的战役,要不是国王委屈求和,赔给靖国皇帝大把金钱和三座边疆都邑,恐怕现在连王位都坐不住。  

想当初,接到靖国皇帝烫金的请帖时,国王害怕遭遇暗杀,不敢前去,就想指派六王爷去,不料素来讨厌官场的六王爷死活不肯,不仅如此,每个成年的王族都百般推托。  


会要求年纪最小的十六王爷前去,是由于国师薛易极力的推荐,国王当即招来了这位只有在刚出生那会儿,才去见过一次面的王弟。  

行了君臣之礼后,国王亲自考他数十道精深的诗词礼法,又比试了多种常见的兵器,最后还算满意地点点头,这件棘手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几片雪花从谢凌毅的眼下缓缓飘落,他抬脸望向雪地另一边的九曲回廊,斗篷下的脸孔可谓秀色夺人,在那乌黑的眸子里,又带着几分坚毅,给人以刚柔并重之感。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傻傻地站在这里挨冻,他更否认的是心中想要再看到那个男孩的渴望。  

可望而不可及,因为思绪中的他,是见过多次面,却依然不相识的靖国小孩,第一次偶遇在五天前,那时,这座辉煌的宫廷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鹅毛大雪。  

谢凌毅的国度一年四季都不曾有这般寒冷,更别提雪花了,他略感好奇地走出大殿,漫无目的地散步到偏僻的宫墙下。  

两个被顶级绸缎棉袍裹得严严实实,一看即知是皇亲国戚的十来岁少年,竟然异想天开地在雪地上,玩起了陀螺。    

尚未结冰的雪自然无法转起陀螺,他们扫兴极了,骂骂咧咧地用力一扔,没想陀螺飞向谢凌毅不说,还恰好被他抬起的脚尖踢到,又飞了出去,反击中其中一个肥满高壮的少年!  



1楼2007-10-22 19:33回复
    「怎么会这样?」扣完后,男孩的脸上浮起了两片绯色云彩。 
    「嗯?」谢凌毅低头一看,不由愣住,六颗绣扣令人啼笑皆非地上下错开,夹袄下摆长出了一截。 

    「你别急,我再来过。」男孩根本不容谢凌毅开口,小手又去解绣扣,可他自己却太心急,结果一颗都解不开,夹袄被捏得更皱了。 

    谢凌毅无言地拉开他柔嫩的手,自己一一扣好,男孩看着被理得平平整整的夹袄,羡慕极了。 

    「少爷,欧阳少爷!」这时,远处的回廊上,有个上了年纪的太监尖声喊道。 

    「瑞公公,我在这儿!」男孩朝太监摆了摆手,想跑过去,但又记起什么似地对谢凌毅说道:「下次他们再打你,一定要还手反击,我爹常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就别提长大去护卫国家了。」 

    「你爹是……?」谢凌毅都来不及问出口,男孩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向那位老太监,随后老太监带着他离开了。 

    谢凌毅看着他们一高一矮的身影,直到消失在朱红回廊的另一头。 

    「王爷,原来您在这儿,您怎么受伤了?!」 

    随同十六王爷来的四名夏国护卫,不见了王爷,即刻出来寻找,见到尊贵的王爷,一身棉袍被雪水打湿,手背上又道道淤痕,很是惊讶和愤怒! 

    「摔了一跤,不碍事。」谢凌毅平静地说道:「回去罢。」 

    尽管护卫们不相信习武天才的十六王爷,会在雪地里摔跤,但也只得听从命令。 

    「嗯?」谢凌毅才走出几步,便踩到了那个雕刻精致的陀螺,他弯腰捡起,在手心里把玩着。 

    「王爷?」护卫不解王爷的举动,这种小孩子的玩艺,王爷三岁以后就没再碰过。 


    「以后不会再摔了。」谢凌毅看似自言自语道,接着,五指一收紧,那石制陀螺竟碎成两半! 


    ……雪花如扯碎的薄絮,飞飞扬扬地从谢凌毅的脸前飘过,他又想起接下来,和这位欧阳少爷接连四天的见面。 


    第二天,欧阳少爷穿着雪白的棉袍,看上去像小雪人般肥肥的,他和武程并排走在回廊上,武程像在赔不是,一个劲地点头哈腰,后来欧阳原谅了他。 

    第三天,欧阳少爷小跑着经过回廊,看到一宫女捧着许多被褥,立刻停下来帮忙,宫女笑着不肯,他后来总算抱到一件,没走几步,却摔个大跟头,被褥脏了。 

    第四天,欧阳少爷和几位小公子一起追逐着打闹地经过回廊,笑声在他们消失后,也依然在回廊里徘徊不去。 

    第五天,虽然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欧阳少爷依然笑脸迎人,以至于每个向他行礼的太监和宫女,都会展露出一丝陌生却动容的微笑。 

    第六天,也就是今天,谢凌毅看着越来越晚的天色,欧阳少爷还未经过远处的那道琉璃瓦片,朱红栏杆的九曲回廊。 

    「呼……」喝出的热气,很快被冷风吹散,谢凌毅突然觉得自己每天有意无意地来到这里,望着那傻乎乎的靖国男孩,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3楼2007-10-22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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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3 08:3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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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他就将圆满地完成任务,回去夏国,天资聪颖,又熟知宫廷权术的谢凌毅知道,这次锋芒初露,不会带给他荣耀,反而是生性残酷的国王的猜忌,稍有差池,就很可能命丧王宫。 

      所以,此刻的他更应该好好地考虑应对策略,没有人可以相信,除了他自己……。 

      才想着该立刻离开这里,前面的回廊上,就传来欧阳少爷的声音,他拿着一本书,边走边背着,脑袋还不时跟着韵律晃两下,很有趣。 

      就算不愿承认,阴郁确实一扫而光,谢凌毅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男孩,这回,欧阳少爷没有着急着离开回廊,他坐在栏杆前的卧板上,看着外面雪花下的腊梅树。 

      而后,他很大声地念了首咏梅的诗歌,谢凌毅发现,虽然他做事笨手笨脚,诗歌倒是背得挺有味道的。 

      欧阳少爷背完诗,朝腊梅笑了,笑得很开心,他的诗是送给梅花的。 

      谢凌毅竟然觉得吃味,他压抑下前所未有的,不知名的惆怅心情,继续看着男孩,背完诗歌后,男孩背靠柱杆,无视呼呼灌进来的冷风,打起瞌睡来……。 

      「果然是个傻瓜。」谢凌毅见他在风头里睡觉,很不快地想道,他走过去,欧阳少爷越睡越熟,身子一点点地往后移,最后竟失去支撑,往后仰倒下去! 

      「竟会睡得那么死!」刚好赶到的谢凌毅,伸出手臂,一把抱住了他,发现男孩怀里揣着个暖炉,难怪不觉得冷。 

      「醒醒。」虽然个头一般大,但凭谢凌毅的臂力,还是较为轻松地抱起男孩,他小心翼翼地把他移向有砖墙挡风的回廊横板上。 

      「呼。」欧阳少爷眉头皱起,蜷紧身子,摆明着抗拒清醒。 

      谢凌毅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貂皮斗蓬脱下,抖去上面的积雪后,盖在男孩身上。 

      斗蓬的温暖,让欧阳少爷更熟睡过去,谢凌毅静静地凝视着他,联想起自己的休憩来。 

      他的母亲岚贵人曾告诉他,在他婴儿时,老国王健在,未立太子,怕遭其它王子的毒手,就没敢让他单独睡过。 

      懂事后,谢凌毅跟着国师薛易学会了浅眠的方法,一点动静,都会让他迅速清醒过来,起初很不舒服,时间久了也就成了习惯。 

      而他,就算不是靖国皇族,好歹也是贵族少爷,这样无危机意识,无礼仪的,在任何人都会经过的回廊里酣眠,让谢凌毅觉得既好气又好笑。 

      雪越下越大,放眼外面,唯独腊梅迎风盎然怒放,谢凌毅方才踏出的脚印,被雪填平补齐,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敌人?」在如此安详的时刻,谢凌毅也无法忘记彼此的身份,他匍匐在男孩如贝壳般小巧的耳边,呢喃道。 

      匀称的呼吸声,和谢凌毅微带急促的气息,交迭在一起,产生一种奇怪的现象,明明失去斗篷的呵护,他的身体却越来越热。


      4楼2007-10-22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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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灯。」忽然,回廊的尽头,出现了两个提着灯笼的太监,他们用木叉子挑下回廊上的宫灯,点燃,再挂上去。 

        昏暗,随太监们的临近,如一层一层春蚕剥茧似的退去,回廊慢慢地洋溢出明缓的红色光辉,谢凌毅低头看了眼男孩后,站起身子,踱步离开。 

        沿着来时的雪地,身影隐没在绝佳的黑夜之中,与此同时,回廊里响起太监惊讶的叫唤:「欧阳少爷,您怎么睡在这里?」 

        尖锐的嗓门吵醒了男孩,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发觉到身上盖着的貂皮斗篷,便展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谢谢。」 

        而后,太监们护送欧阳少爷回去寝宫休息,愈来愈大的寒风夹带着雪花,把空无一人的回廊栏杆都染得雪白雪白……。 

        缘之物,看不见,摸不着,却深不可测地维系着每个人的「相遇」、「交心」,就像万物终有正反两面,阴阳二极,「缘」有顺,亦有孽。 

        弹指一挥,十年光阴转瞬而逝,今日农历五月十五,是靖国皇太子,年仅十六岁的郢仁,登基皇位的大喜日子。 

        作为侍奉先帝的宰相欧阳鹤,因为人谨慎,政绩赫赫,被选为辅助新任皇帝的首要大臣。 

        宫廷里越是张灯结彩,曲调隆重,欧阳子鑫就越是百无聊赖,身为欧阳鹤唯一的公子,已经是弱冠之年(按虚岁二十岁算,他实际是十九岁),他显然要随同父亲一一拜见各种达官显贵,以巩固欧阳家族在朝廷里的声望。 

        但这也是他最不喜欢做的事情。 

        在御花园里兜走了一圈后,欧阳子鑫静静地打量着这座秀丽华贵的庭院,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辉煌的宫廷,他儿时就和皇子们一起读书,还因此在皇家书院住过一段日子。 

        「子鑫,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在花园里晃荡。」爽朗的笑声,打破了瑟瑟花鸣,来者是身材高大,面容硬朗的青年,他身加黄铜战袍,说明是武将的身份。 

        「彼此彼此,武程,你父亲每次议事,不是要到傍晚才结束?」欧阳子鑫薄唇一抿,笑道。 

        「呵呵,被你看出来了,我还是副将,老将军们的话题可插不上嘴,所以出来透口气。」武程站定欧阳身边,看着这位身着蓝色绸衫的俊秀青年。 

        他是特地出来找欧阳子鑫谈天的,虽然他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但两人所司职责不同,随着年纪的增长,相处的时间就越来越少。 

        最近的一次聚会,都已经是一年前的事,同一帮贵族子弟一起,东拉西扯了一两个时辰,便匆匆散了。 

        「听说夏国国王乘靖国换代之际,发起北疆战争,情况真得很严重吗?」欧阳子鑫抬头看着武程道。 

        「啊?」武程恍然回神,自己都不明为何会心虚地别开视线,他咳嗽一声后,说道:「是啊,当初夏国国王不是割了三大座都城给我们,现在他又都抢了回去。」 

        「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竟然能夺回三座城池?」欧阳子鑫觉得很惊讶地问道。 

        「当年要不是夏国国王贪生怕死,北疆三大座城池也不会落入我国囊下,」武程道:「没想到他如今都五十好几了,才发了一次龙威,给我军一个措手不及。」

        「难怪前段日子,父亲调拨了百万两黄金给北疆做军费。」欧阳子鑫双臂交迭前胸,若有所思地想:「夏国,是我从未游历过的国度,但从与商家所谈来看,他近几年国富民安,并不亚于靖国,这位主宰者当真清醒起来了?」 

        「子鑫,你不必多虑,我们已经重整旗鼓,很快能夺回失地。」武程自信满满地道。 

        「我倒不是在担心这个……」 

        「对了,听说你又在皇城开了一家顶级丝绸铺,」武程打断道,一脸地敬佩:「你可真行,三家铺头经营得游刃有余,哪像我们这些贵族少爷,还靠家里养活。」 

        「呵,哪里,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你已升为副将,受朝廷器重,在皇城书院这班子弟中,当数你官价最高呢!」欧阳子鑫笑着回敬道。 

        「如果你也参军,哪里轮到我升官啊!」武程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谁不知道,论武功,你高出我一截,论才学,我更无法和你相提并论。」 

        这些话恰好说中欧阳子鑫最感无奈的痛处,他是欧阳宰相的独子,宰相年事已高,他不能这么轻率地上战场。 

        另一方面,他透过父亲,看尽深宫大院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在宫内待得越久,他就越向往江湖上的自由自在。 

        弃官从商,他也算是朝廷的「异类」,宰相颜面上过不去,声嘶力竭地反对,现在勉强答应了,是由于他出生时,一位著名的天相师说过:「贵公子五行缺金,命里有金,才乃吉祥之照。」 

        经商后,凭他的聪慧诚信,童叟无欺,各种生意竟皆欣欣向荣。


        5楼2007-10-22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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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哪知双腿蹲的时间过长,早已麻痹不堪,突然的站起,加上脚下湿滑,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往前冲,竟一头栽入水中! 

          耳边哗地一声巨响,口鼻内尽是河水的味道,惊慌之余,欧阳子鑫屏住呼吸扑腾双臂,踢打水浪,凭本能飞快地浮出河面。 
           
          「千万不要给人瞧见!」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以至于动作太过猛烈,连发髻上的玛瑙簪滑脱下来也未察觉。 
           
          但事与愿违这四个字,欧阳子鑫这次总算深切地体会到,刚才明明除了自己,什么人也没有的青石阶梯上,竟出现了一双做工精致的黑面白底的靴子。 
           
          可以想象,明日一早,有关宰相府的欧阳公子误坠河中的笑话,会怎样如火如荼的传播开去! 
           
          「不要管我!我没事!」趁对方未乱喊救命,或出手搭救前,欧阳子鑫就厉声拒绝道。 
           
          然而出乎意料的,来人不但没有大呼小叫地引起骚动,更没有救他上岸的意思,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台阶上,平静得就像眼下根本无状况发生。 
           
          欧阳子鑫不觉仰起脸,朝上望去—— 
           
          「啊?」 
           
          仿佛有一道激流从心底迅速掠过,产生的震撼与颤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一瞬间,欧阳子鑫简直无法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气势厉害的人! 
           
          而一袭简单的黑布长衫,遮掩不了他轩昂伟岸的挺拔姿态,他的脸孔很俊美,犹如鬼斧神工雕琢而成,但那双无比深邃,无比冷酷的眼睛,只给美貌徒增冷意。 
           
          那是一股让天地万物都能在瞬间冻结的冷,无情得让人禁不住打起寒战,欧阳子鑫甚至有种身处冰水的感觉,浑身刺痛得难以呼吸。 
           
          黑衣人同样打量着落入河中的青年:清雅的脸庞,分明的五宫,一双琥珀石般的眸子很是清澈,散开的长发如这江水般浓黑发亮,并缓缓随水荡漾……。 
           
          有钱的贵公子,深夜买醉并失足河道,这种荒唐事在繁华的皇城内可算不上新鲜,显然这位黑衣人也是这么想的。 
           
          他继而注意到青年一脸呆然地在水中仰望着自己,终报以极度蔑视和不快的一瞥。 
           
          「嗯?」平时就很在乎别人看法的欧阳子鑫,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瞧不起他的眼神,他从震异中清醒,才要爆发怒火,黑衣人已然转身走开。 
           
          「你等等!竟敢小瞧我!」双臂一收一压,一股强劲的水柱从河内拔起,欧阳子鑫顺水轻弹而起,稳稳地落定在石阶上。 
           
          使出浑身解数,以如此铺张的方式上岸,欧阳子鑫无非是想挫败对方那股骇人的锐气,落下来的河水,咂得码头哗哗直响,沿岸的人家,纷纷亮起油灯,探头窗外,看个究竟,但那黑衣人居然连头都不回一下,继续前行。 
           
          「可恶!」欧阳子鑫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前去,大喝道:「站住!」 
           
          先前不做理睬,但是这回黑衣人却让人难以琢磨地停下脚步,他站在一颗大树下,回首看着欧阳子鑫。 
           
          「你不是皇城人?」虽然是问,欧阳子鑫的口气却很肯定,因为像黑衣人这种绝色容貌,不可能不引起城内的流言蜚语。 
           
          黑衣人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作答。 
           
          「你……嗯?!」欧阳子鑫便踏前一步,却像刺到什么似地,整个人反弹回来! 
           
          「呜!」一股看不见的浓烈杀气,如刀锋般包围在他周围,地上的落叶顿旋起一阵狂风! 
           
          全身都撕裂开来般的疼痛,欧阳子鑫正苦苦纠缠,无法脱身之际,杀气却突然消失,毫无预兆。 
           
          「人呢?」月光皎洁,将青石板街道照得异常清楚,欧阳子鑫瞪着那空无一人的巷道,狠狠地跺了一脚! 
           
          距离皇城码头不远,有一家颇具规模的,名为「香彻」的客栈,这座客栈不但提供来往旅客的吃喝住行,也教养了一批美丽的少女,或少年充当陪酒的下人。


          7楼2007-10-22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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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到子夜时分,「香彻」里头就越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白色砖墙围拢起的错落有致的厢房,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最好的自然是上房,除了里面的装潢摆设皆为精品外,还有单独的院落。 
             
            「雪公子,这桌鲍鱼宴可是我们钰儿姑娘亲自下厨做的,您请尝尝。」涂脂抹粉的老板娘,站在桌边,对一身着华丽锦服的男子热情招呼道。 
             
            「只要由钰儿的一双柔夷所做出来的,就算是咸菜苦瓜,本公子也会细细品尝,何劳老板娘辛苦介绍。」男子笑道,并举起酒杯朝琴台前抚弄古筝的少女致意。 
             
            雪公子,全名雪无垠,自称二十八岁,一双狭长的眼眸,透出非凡,摄人心魄的气质,在往来如此多的客人当中,是头一个,能让各位红牌姑娘和少年争得互相翻了脸的。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举止非凡,性情体贴,同那些模样端庄,却行为庸俗的富家子弟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因此花魁钰儿一眼相中了雪公子,并私下买通老板娘,得到今夜相陪的机会。 
             
            「公子说的是,老奴不打搅公子的雅兴,先退下了。」老板娘不但收了雪公子的一锭黄金,还收到钰儿的一锭白银,这种只赚不赔的买卖,岂有不乐之理。 
             
            「雪公子……」钰儿能与心仪的男子共处一室,原本尝尽人间虚情的她,居然有心揣小鹿般的激动,一不留神,拨错了琴弦。 
             
            「钰儿,过来喝杯酒。」雪公子毫不责怪,反倒了杯酒,柔声相邀。 
             
            「雪公子,钰儿失礼了。」钰儿有一双桃花眼,此刻更含情脉脉地看着这位贵客,她故作矜持的起身,才迈开步履,走向木桌,厢房门忽地被推开了。 
             
            由院落后门直入上等厢房的,是一黑衣青年,他看上去比雪无垠年纪要小,顶多二十出头。 
             
            钰儿惊恐地红唇大张,想要叫人来,在下一眼看清来者后,竟又怔然不知所措,来者虽然是一身夜行衣打扮,但是外表冷艳,锐气逼人,绝非泛泛之辈! 
             
            黑衣人看到钰儿,一副想叫又不敢叫的表情,倒也没犹豫,转身就要离开。 
             
            「毅!」方才还柔情似水的雪无垠,突然大声叫道,他起身上前,一把拉住黑衣人的手臂,挽留之意溢于言表。 
             
            黑衣人略微一怔,不得不停下。 
             
            「钰儿,麻烦你下去厨房,再烫两壶好酒来。」雪无垠松开手,语气也恢复平和地吩咐道。 
             
            「是的,贱婢告退。」好事被搅,钰儿心有不甘,但她更怕和这位冷面公子相处,于是乖乖点头退下。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看着钰儿关门离开后,雪无垠才开口问道。 
             
            「皇宫内举行大典,四处都有重兵把手,御书房更是严密,」黑衣青年深邃的眼睛盯着雪无垠道:「在出来的时候,听到两位太监谈天说,收到匿名密报,会有人夜访御书房,所以增派了侍卫。」 
             
            「有这等事?」雪无垠微微一笑。 
             
            「下次不要做这么无聊的事。」黑衣青年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呵呵,不愧是夏国最令人闻风丧瞻的十六王爷,谢凌毅,那么多御林军都难不倒你。」雪无垠并不否认是自己故意走漏风声,引起皇宫戒严。 
             
            谢凌毅不理睬他,径自斟了一杯酒,正打算喝下,对面的雪无垠突然伸过手来。 
             
            「这是什么?」白皙的手如风般轻拂过谢凌毅的脸庞,雪无垠的手指变戏法似地夹着一片枯叶。 
             
            「叶子。」谢凌毅瞟了一眼道。 
             
            「不,我是说很难想象最讨厌脏东西的你,会连头发黏着枯叶都感觉不到。」 
             
            谢凌毅喝下手中的酒,「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又没说有事发生。」雪无垠邪气地一笑,树叶飞出他的手中,划破窗纱,掉落在院落中扫拢的落叶堆里。 
             
            「一人独酌,多没劲。」雪无垠不等谢凌毅喝下再次斟满的白酒,就擅自拿下他手中的杯子,含住那濡湿的杯口,品尝似地慢慢喝下。 
             
            谢凌毅看着他,不加言语,只是另外拿了一个杯子,雪无垠笑了,笑得煞是迷人,恰巧端酒进来的钰儿硬是看愣了神。 
             
            ◇◆◇ 
             
            「不可能的!」 
             
            欧阳子鑫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很急躁,因为整整过了五天时间,偌大一个皇城,竟然没有一丁点有关黑衣人的消息。 
             
            「凭他的相貌和功夫,入城第一天就会招来百姓的侧目,没可能无人留意到的!」欧阳子鑫咬着嘴唇,心想:「莫非他乔装打扮了一番?」 
             
            「还有奇怪的是他当时穿着夜行衣,可是官府那里至今没有任何盗窃或人员伤亡的……」 
             
            「欧阳少爷,」小厮清平站在敞开的门外通报:「武将军府的武副将,武倩蓉小姐,在厅堂等候会见。」 
             
            「啊?」欧阳子鑫这才想起曾答应武程,去拜访其家人的事,连忙应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富贵人家总喜欢用「淡雅」来装点自己的屋子,宰相府的厅堂更是如此,雕刻精致的木桌木椅,栩栩如生的山水墨画,再加上清新翠绿的文竹,使满堂生辉。 
             
            厅堂漂亮大方,但更让武家千金激动的是,从里屋翩然走出来的欧阳子鑫,儿时的子鑫就备受女孩子喜爱,如今是越发俊秀了。 
             
            「武程,真不好意思,本打算前日去拜访的,但是事情一多就……」欧阳子鑫边走边道歉。 
             
            「兄弟之间还计较这个!」武程笑着打断他:「我也知道你最近很忙,本不想来打扰的,可是倩蓉坚持要见你。」 
             
            「哥哥!」武倩蓉的脸颊蓦然涨红,暗推了武程一把。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呵呵,」欧阳子鑫笑着看着武倩蓉,「既然来了,就到我新开的绸缎铺看看吧,有很不错的绢丝呢,武程,行吗?」 
             
            「当然可以!隔壁不就是月华楼吗?顺道畅饮一番。」武程愉快地说。 
             
            在挂着「鑫」字招牌,人头攒动、生意兴隆的绸缎庄,欧阳子鑫尽着地主之谊,带武家兄妹精心挑选上等的绫罗绸缎。 
             
            「老板,这两匹水绢已经有客人买下,晚些时候会派人送去。」掌柜刘伯见欧阳子鑫拿着一匹顶级水绢反复地看,以为他想送给武姑娘。 
             
            「刘伯,这水绢不是夏国商人送来的样板吗?」欧阳子鑫道:「在其它货物没送到之前,样板应该留在店铺里才是。」 
             
            「老奴也是这么和客人讲的,」王伯面露难色地说:「但是对方执意要这匹水绢,您知道,这种薄如禅翼的料子,最适合作夏季衣裳,眼看炎日就要到了……。」


            8楼2007-10-22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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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还有这么不讲理的客人?」武倩蓉听见了,好奇地追问。 
               
              「这……也说不上不讲理,说实在的,这店里南来北往的客人不下数百,可就是这位公子,老奴丝毫不敢多言,姑娘您是没看见,他那凌厉的眼神,就像两把刀似的!这种客人老奴可得罪不起。」 
               
              欧阳子鑫一震,立刻联想到那位黑衣男子,急问道:「刘伯,你以前有没有见过他?」 
               
              「从未见过。」刘伯摇头道。 
               
              「那他是否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模样俊逸非凡,穿着也很考究?」欧阳子鑫禁不住激动的心情,语气急切,眼神更因期盼而显得咄咄逼人。 
               
              「正是,老板,有何不妥吗?」刘伯从未见过欧阳子鑫在店堂里这般大声地问话,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 
               
              「……是他!」欧阳子鑫完全没有听到刘伯的话,也没有注意到武倩蓉讶异的目光,他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黑衣人冰艳的容貌,盖世的身手,尔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幕幕景象,特别是对方冷酷的眼神,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以至于这几天都无法集中精神帮父亲做事。 
               
              「是他吗?」虽然用膝盖想也知道,刘伯口中的人就是「他」,但欧阳子鑫仍不敢相信,会是如此的凑巧?! 
               
              对于那晚的死里逃生,欧阳子鑫至今仍心有余悸! 
               
              「老板?」刘伯看着欧阳子鑫手中紧紧拽着的水绢,很担心它会被扯破。 
               
              「他住哪里?」欧阳子鑫目光灼然地问。 
               
              「地址在这里。」刘伯才拿出抄写有客人送货地址的簿子,欧阳子鑫便一把拿过,并动作很快地卷起两匹水绢,二话不说地跑出店外。 
               
              「欧阳哥哥!等等我!」武倩蓉这才反应过来,追出去,可人早就跑不见了。 
               
              「啊呀,客人叮嘱过傍晚送去才会有人在。」刘伯也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出了什么事?子鑫呢?」这时,武程走了过来,刘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详情。 
               
              傍晚,乌云一层层遮蔽着天空,一阵轻风吹过,雨就下了起来,雨不大,如片流动的烟雾笼罩在草地、树叶上,又慢慢展开到皇城所有的大街小巷。 
               
              不知为何,谢凌毅觉得这薄薄的,好似细纱一样的雨,让他想起冬天纷飞的雪花,他一生中唯一见过的那场雪景。 
               
              「毅,雨虽然不大,但淋到也不是好事吧?」雪无垠打着一把油伞,出现在谢凌毅面前。 
               
              谢凌毅没有回应,只是看着雪无垠手中沉甸甸的银包,他们身后是一家规模颇大的钱庄。 
               
              「要的东西差不多都办齐了,我还要去趟码头,你先回去罢。」雪无垠把伞塞到谢凌毅手里,他没有推辞。 
               
              两人分手后,谢凌毅沿着湿漉漉的街道慢慢走着,转过前边的拐角,就能看到香彻楼的后门,后门连通着上房的院落,他每次都是从这里回去。 
               
              几个八九岁大的男童,手拿石头追打一只小黄狗,从他身边喧闹着跑过,他蓦然想起那年他被贵族少爷鞭打的情形。 
               
              还以为早已忘却的陈年旧事,就这样出其不意地浮现在脑海里,谢凌毅眼帘微垂,他不太习惯,也不喜欢这股从心底涌上来的不知所以的情愫。 
               
              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为人性的根本,但对于他,被夏国子民又惊又敬地称为修罗之王的谢凌毅来说,是累赘! 
               
              十二岁那年,虽然知道锋芒毕露会引来国王的猜忌和排斥,可他仍怀着一丝天真和善良,尽力去做,这毕竟是为了国家啊!


              9楼2007-10-22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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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凌毅定定地凝视着眼下的脸,那挺直的鼻梁,微微上翘的鼻翼,英俊中透着一股子秀气,鲜明得如同画笔勾勒出来的唇线,非常迷人,而且…… 
                 
                记忆中的欧阳小少爷,和这张充满秀气的脸孔不断重叠着,甚至连那种拥抱的触感,也格外相似起来。 
                 
                那份暖暖的燥热,就算在下雪的冬天也……。 
                 
                「你放不放手……哎?!」 
                 
                微启的双唇,被看似冰冷,却异常火热的嘴唇冲击,完全陌生,却又无比清晰的唇瓣摩擦的感觉,让欧阳子鑫的身体猛地一颤,思绪嘎然而止! 
                 
                柔软饱满的唇,清新淡雅的气息,并没能满足谢凌毅那从未有过的,并且越来越激烈的渴求,下个瞬间,他不假思索地挑开红唇,窜入湿暖的嘴内。 
                 
                柔韧的舌头,时重时缓地搔过内唇和贝齿,舔上随主人微微发颤的上颚,欧阳子鑫受到如此刺激,本能又惊吓地往后别开头,但是男人近乎狂野的唇舌,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 
                 
                欧阳子鑫仍在竭力躲开他,谢凌毅压制在他腰后的手稍稍往前一拉,欧阳子鑫的腹部就贴上了谢凌毅的,两人的身体就像此刻紧密交合的双唇般,不留一丝空隙。 
                 
                欧阳子鑫的体温急剧升高,脸孔涨得通红,一种说不出的惊惧和震撼感攀上他空白一片的头脑。 
                 
                这是在……难道真的是在……亲吻?! 
                 
                「不!」欧阳子鑫突然如梦方醒地挣扎,但丝毫没有作用,全身都被禁锢得死死的,唯一可以活动的,似乎只有那被对方吮吸搔弄的舌头。 
                 
                雾气弥漫他的眼睛,耳边回荡着令他羞耻得无法自己的唇舌绞缠声,男人浓密的睫羽偶会轻触到子鑫的肌肤,搔起一阵轻微的麻痒,但很快被吻所带来的强烈感触给淹没。 
                 
                一种很强的泫然欲泣的感觉,不断代替恐惧冲上欧阳子鑫的脑袋,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遭受这般羞辱,竟被一个男人……?! 
                 
                当泪水终于按耐不住地夺眶而出时,欧阳子鑫还没有意识到那热热的流淌下脸颊的东西,是自己的眼泪,倒是那男人有所察觉地睁开眼眸,尔后放开了他的唇,和他被压制到麻痹的双手。 
                 
                「呼……呼!」通红的双眼,颤抖的嘴唇,欧阳子鑫很是狼狈地靠在墙壁上,内心抑制不住地涌起强烈的愤怒! 
                 
                欧阳子鑫愤恨的瞪着谢凌毅,拼命站直无力的身子,如同一头受了伤的狮子,随时会作出不顾一切的反击! 
                 
                谢凌毅低头看着欧阳子鑫,那双令人惊艳的,比夜晚的苍穹更为深邃的眼眸中,带着难以明状的惊讶、和近乎郁卒的迷惘,好像整个人都陷入无底的泥沼中,越想挣扎开去,就陷得越深……。 
                 
                这种令人无法透气的郁闷情绪,甚至感染了眼前的欧阳子鑫,他原本可以乘机揍出一拳,狠狠地回击男人的,但是争头始终抬不起来,两人像木头桩子一样伫立着,周围除了淅淅沥沥飘落的细雨声,寂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小黄狗突然呜呜地叫了几声,欧阳子鑫不由低头看去,这时,男人一言不发地拣起方才扔到一边的两匹水绢布,也没有看欧阳,就径直走进香彻楼的后院大门。 
                 
                在门扉砰地被关上的同时,欧阳子鑫竟有种想追进去的冲动,但是…… 
                 
                雷声隆隆,乌云在大风的鼓动下堆叠起来,天空里除了灰暗,还是灰暗,细雨大有执拗地转变成暴雨的趋势。 
                 
                欧阳子鑫忽然大步走出屋檐下,高仰起头,任凭雨水嚏哇地滴在脸上,划过微启的唇瓣,流入唇内,尽管雨转瞬间下得很大,可是依然冲刷不了男人留下的味道。


                12楼2007-10-22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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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3 08:2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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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恶的贼人在码头上横冲直撞,跌倒的百姓有的压在其它人身上,有的撞翻小贩的摊子,乱作一团,还有更多的人躲至在一边,而不是去抓贼。 
                   
                  「站住!」怕窃贼用短刀伤人,欧阳子鑫故意把他逼向无人的防风堤,没想到一旁也冲出一个大喊捉贼的……少年。 
                   
                  「别跑!」褐色肌肤的少年,挥舞着拳头,气势比盗贼还要凶。 
                   
                  「你回去!」欧阳子鑫朝他喊道,他担心少年会受伤。 
                   
                  「没门!」少年干脆地回绝道,然后像要显示自己的本领似的,更加快步伐。 
                   
                  「老子不怕,有种的就过来!」不等欧阳子鑫再劝,身材高壮的窃贼看到后面的追着的人只是一个书生般的青年,和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时,立刻来了劲头。 
                   
                  「放下刀。」欧阳子鑫喝道,他和少年几乎同时停下脚步,他们离开窃贼只有十步。 
                   
                  「哼,你要老子放,老子就放,岂不是很没面子?」贼人比划着手中锐利的短刀,脸上露出龌龊的表情。 
                   
                  「对这种人,用不着废话!」少年抡起拳头,就直冲过去。 
                   
                  「臭小鬼!来送死么!」窃贼的动作比想象中的更敏捷,他狠狠朝少年刺出一刀! 
                   
                  「小心脚下!」欧阳子鑫见状吼道,因为防风堤是用细圆的沙石堆砌起来的,少年跑这么快,很容易脚下打滑。 
                   
                  「啊!」少年灵巧的身子避开了窃贼的直面攻击,但是正如欧阳子鑫所担心的,他脚底一滑,竟一屁股摔坐在地,疼得他哧牙咧嘴的。 
                   
                  「哼!」贼人趁机立刻一手揪住少年的头发,把刀锋横在少年裸露的脖子上。 
                   
                  「你放开他!」连少年都不放过,欧阳子鑫的怒火被真正的挑起。 
                   
                  「要是不放呢!呀!」窃贼还在洋洋得意时,几颗石子像离铉的箭般,从欧阳子鑫的手里飞出,分射向贼人的脸面和手腕。 
                   
                  「哇啊!」脸和手的皮都破了,眼角还流出血来,窃贼大叫着「好痛!」顿松开了对少年的钳制。 
                   
                  少年很快抢下贼人手中的刀,并在他的肚子上狠踹了一脚。 
                   
                  「救命啊,我要瞎了!」贼人在地上打着滚道。 
                   
                  「放心,射中眼角而已。」欧阳子鑫嘲笑道,他走过去,问候少年:「有没有受伤?」 
                   
                  「哼。」少年像是很不满一般,别过头,不理睬欧阳子鑫。 
                   
                  啪、啪啪,陡峭的堤岸下传来清脆的鼓掌声,欧阳子鑫寻声望去,是那个先前搀他一把的白斗笠男人。 
                   
                  「首领!」少年看到来者后,态度判若两人,满脸灿烂的笑容。 
                   
                  「天澧,为何不向这位公子道谢呀?」斗笠男人语带责怪的说,让欧阳子鑫惊讶的是,这么陡峭易滑的坡,男人竟如履平地般,脚下丝毫不打颤。 
                   
                  「要他多管闲事,刚才只差一点,我就可以杀……」天澧的下半句话,在目光移到斗笠下的,随海风起舞的面纱时,即刻停止。 
                   
                  「杀?不会是杀人吧?」欧阳子鑫惊愕地认为道,不过,转念一想,怎么可能嘛,他还是个孩子,而且偷窃行为,虽可恶,但罪不致死。 
                   
                  「谢谢阁下救了我的属下。」白斗笠男子作揖道。 
                   
                  「不、不客气。」被人这么正式的道谢,欧阳子鑫倒觉得不好意思。 
                   
                  「对了,在下雪无垠,」白斗笠男子撩起那层白色的面纱,微微一笑道:「敢问阁下是?」 
                   
                  「啊……。」在那一瞬间,欧阳子鑫还以为裱装在宰相府里的,被父亲大人视若珍宝的绝色仙女,从画里跑出来了呢。 
                   
                  「公子,我家首领,问你的名号呢!」天澧没好气地说,怎么每个人看到首领,都是这副痴呆样。 
                   
                  「对不起!鄙姓欧阳,名子鑫,因为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所以……。」欧阳子鑫赶忙道歉,但是他又不能向人家坦白说,你像我家水墨画里的仙女吧。 
                   
                  「瞎说,这世上除了谢王,咳……谢公子,没人能和我家首领一样出众。」天澧不满地说道。 
                   
                  「咦,真有人和在下这么相似?」雪无垠露出惊讶且饶有兴致的表情。 
                   
                  「这……」虽然漂亮,但毕竟是男人,气质和仙女的娇柔相去甚远,欧阳子鑫正头痛着该怎么回答,才不显得那么失礼时,天澧叫道:「首领,官兵来了。」


                  17楼2007-10-22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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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队穿着蓝色布衣,手持长矛的巡逻兵,在失窃妇人的带领下小跑着赶到,雪无垠放下了面纱,他们捆绑了窃贼,并把欧阳子鑫方才收查到的银袋交还给失主。 
                     
                    在妇人千恩万谢,巡逻兵表示嘉许之后,欧阳子鑫就和雪无垠、天澧一起离开了堤岸。 
                     
                    「海这么平静,很难想象风暴会来临。」雪无垠一边走,一边陶醉于海岸壮丽的景色。 
                     
                    「糟!」被这么一提醒,欧阳子鑫猛然想起自己是来找那个冷酷男人的,不知道他离开了码头没有。 
                     
                    「雪公子,在下先告辞了。」欧阳子鑫作揖辞别他们。 
                     
                    「等等,」雪无垠忽然拉住了欧阳子鑫的手腕,微笑道:「欧阳兄,我们的船就在码头前边,去瞧瞧怎样?」 
                     
                    「下次吧,我还有事。」 
                     
                    「下次你可就看不到了,放心,耽搁不了你多少时候的。」不由分说地,雪无垠笑着强拉住欧阳子鑫的手腕就朝前面大步走去。 
                     
                    「唉,首领的老毛病又犯了。」看着因盛情难却,而不由自主跟着首领走的欧阳子鑫,天澧虽然很不开心,但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 
                     
                    雪无垠所说的船,居然就是刚才欧阳子鑫为之发怔的巨型平底帆船,它的船身足有半个码头那么长,精致地绘画有鱼鳞的纹路。 
                     
                    船首绘饰着圆形的,怒目似的金红色眼睛,它的姿态,像在威风凛凛地接受其余足比她矮了一大截的船舶的注目礼。 
                     
                    「虽然是艘高贵的船,却总有种说不出的忧郁和神秘感,到底是怎样的人,才可以在暴风雨中驾驭这匹暴躁的骏马?」 
                     
                    欧阳子鑫凝望着船上浅黄色的帆,出神地想象着乘风破浪的豪壮场面。 
                     
                    阳光照耀在海面上,缕缕金辉如浮在海浪上的光影,簇拥在船身上,船愈发显得眩目多姿,所以刚开始,当欧阳子鑫看到那直入云霄般陡峭的船梯上,出现的黑色身影时,以为是自己眼花。 
                     
                    但后来,他便否定了,那双狭长地,绝丽的黑眸,就连阳光都不敢接近般的冷冽,让人即刻了解到:「是他!」 
                     
                    「毅!」雪无垠冲船梯上挥手招呼道。 
                     
                    「毅?」欧阳子鑫惊讶地看着雪无垠,难不成他们认识? 
                     
                    「谢凌毅,他是这艘大浮号的船长。」雪无垠微笑地介绍道。 
                     
                    「什么……。」他原来叫谢凌毅,原以为永远不可能知道的名字,就被这样简单地告知,欧阳子鑫觉得难以置信。 
                     
                    「果然是他。」在谢凌毅缓缓地走下船梯时,欧阳子鑫明显地感觉到比那天空更要犀利上万倍的霸气,压得他动弹不得。 
                     
                    天澧也乖乖地垂手待在一边,恭敬得很。 
                     
                    「毅,抱歉,让你久等了,」唯独雪无垠笑眯眯地迎了上去,问道:「检阅过新招募的水手了?」 
                     
                    「人数上还是不够。」谢凌毅的黑眸很快地扫过雪无垠身后的欧阳子鑫和天澧,然后又把目光聚集到雪无垠身上。 
                     
                    「嗯,招了一百人,加上原先的九十人,才刚过半,确实少了些,」雪无垠说道:「但是,就算再加酬劳,在这种暴风雨将临的时候,能找到一百个水手,也是不错的了。」 
                     
                    在他们谈及船务的时候,欧阳子鑫拘束地站在那儿,刚才他是想开口说话,或者说是在等黑衣人,也就是谢凌毅的反应,可是没想到谢凌毅只是看了他一眼,并很快忽略了他。


                    18楼2007-10-22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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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踏上大浮号甲板的那一刻起,欧阳子鑫才真正体会到这艘船的宏伟,从船头到船尾,如山一般高的六根桅杆,依次排开,张着用黄麻布做数十道巨帆。 
                       
                      船舷那里,隔开大约六步,就安插着一柄巨大的橹,就像配合这大橹,在甲板上忙碌的水手们,个个虎背熊腰,精神得很。 
                       
                      「哗,好多人!」欧阳子鑫心里不免惊叹,从码头上根本看不到原来船上有这么水手,他们有条不紊地搬运各种东西,有看上去很重的木桶、麻袋,还有足有他们手臂粗的大捆棕绳。 
                       
                      「欧阳,看你的样子,应该没出过海吧?」立在他身旁的雪无垠,微笑道:「这艘船上,加上你共有二百五十四人。」 
                       
                      「这多么人?!」 
                       
                      「呵呵,不算多,因为这里总共有六十一间船舱,可容纳四百人呢,只是在这种飓风频繁的季节里,人手不好找。」 
                       
                      「六十一间?!」欧阳子鑫低呼,他看到过的最大的内河船也只有二十间船舱。 
                       
                      海上的船只果然不同啊! 
                       
                      「是啊,十大间货舱在船首,船长室在中后处,水手室则在底下几层,此外还有水舱,粮仓等等,虽然你想做水手,但是我们现在紧缺的是侍者。」 
                       
                      「侍者?」欧阳子鑫不解地问。 
                       
                      「就是管理全船人的饮食起居,有时还要帮忙船上的财务,起草文书的人,不过你只要跟着船长就行了。」 
                       
                      欧阳子鑫想了想问:「就像大宅院里的贴身小厮?」 
                       
                      「是。」雪无垠莞尔一笑。 
                       
                      「船长是整艘船的权威,全权指挥一切,」雪无垠接着说道:「绝对不可以违抗船长的命令,这是大浮号首要的规矩。」 
                       
                      「是吗?」欧阳子鑫拧着眉头,那个冷面人…… 
                       
                      像看出欧阳子鑫心中所想,雪无垠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道:「那我带你下甲板转转,要知道,六十一间舱室,每层每间的结构都差不多,要记住哪里是哪里,对一个新手来说可不容易。」雪无垠准备带欧阳子鑫去船舱参观一下。 
                       
                      「好,嗯?」欧阳子鑫觉得脚踝那里凉凉地,起初以为是海风吹着自己的缘故,他低头看去……「啊——!」 
                       
                      惨烈的叫声让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呀,那是天澧的……」雪无垠惊讶地叫道,一只头顶长着三个角,浑身翠绿色,且非常大个地,好像壁虎一样丑陋的东西,一动不动地趴在欧阳子鑫的脚背上,吐着红色的舌尖。 
                       
                      「它会咬人的。」天澧不但没去帮欧阳子鑫,反而在一边吓唬道,水手们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啊啊,走开啊!」欧阳子鑫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看的「东西」,加上天澧的恐吓,完全陷入恐慌中,他紧闭着眼睛,飞起一脚,只为甩脱靴子上的「绿皮怪物」! 
                       
                      噗!好像踢到什么软软又硬硬的东西,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接连踹了两脚,靴子上的「怪物」才被振飞出去。 
                       
                      这时的欧阳子鑫根本没有察觉到周围的水手们,不但实时噤声,还倒吸了一口冷气。 
                       
                      「呼……」大大地松了口气,欧阳子鑫睁开眼,「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惊愕得连嘴巴都忘记合拢。 
                       
                      「莫非……」眼睛盯着爬在谢凌毅脑门上的「怪物」,然后很快发现谢凌毅的腹部,那昂贵的丝绸上,清晰地留着他邋遢的靴印。 
                       
                      就算知道眼神是杀不死人的,欧阳子鑫还是被那两道凌厉的视线灼痛了脸颊。


                      20楼2007-10-22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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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毅,你还好吧?」雪无垠走上去抓下变色龙,关切之余,难掩笑意。 
                         
                        「我不是故意的。」虽然我讨厌你,欧阳子鑫吞了口唾沫,伸手去拍灰,却被谢凌毅一把扣住手腕,反折到腰后。 
                         
                        「痛、痛!」手要断了! 
                         
                        「在我回来之前,所有的货都要搬运妥当。」谢凌毅冷冷地下令,所有人立刻埋首劳作起来,其中数天澧最勤力。 
                         
                        「毅?」雪无垠感到意外,因为谢凌毅不是这么容易动怒的人。 
                         
                        「好痛!你干什么?!」欧阳子鑫疼碍无法挣扎,谢凌毅押着他,迈开步子走向船舱。 
                         
                        被人拎下梯子的感觉是绝对的耻辱,但这也比不上一路磕磕碰碰的疼痛,欧阳子鑫的膝盖都不知道是第几次撞到堆放在走廊的木箱子上。 
                         
                        「进去。」一扇木头舱门被打开后,欧阳子鑫随背后蛮横的推力,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板上,庆幸的是地上铺了一条手织的羊绒地毯,所以他秀气的脸孔不至于擦伤。 
                         
                        「你干什么?!」欧阳子鑫恼火地转过身,正好看见谢凌毅关上舱门,还上门闩的情形。 
                         
                        「能一路追上船,是我太小看你了吗?」微起黑眸,谢凌毅弯下腰,指头扣住欧阳子鑫的下颔,抬起。 
                         
                        「放开!」手腕痛,膝盖痛,现在连下颔都痛,欧阳子鑫瞪着他。 
                         
                        「在皇城四处打探我消息的人,是你吧?」谢凌毅稍稍加重了力道,满意地看到欧阳子鑫难受的眼角泛起水雾。 
                         
                        「不做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欧阳子鑫忍住疼痛,理直气壮地说。 
                         
                        「哦……。」谢凌毅露出寒冷彻骨地,令人不敢直视的残酷眼神,那一刻,欧阳子鑫以为自己会被灭口,最凄惨的是,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只怕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谢凌毅言毕,就放开欧阳子鑫,站起身,解开衣领的纽扣。 
                         
                        「你不用吓唬我,我懂得保护自己。」欧阳子鑫起身,揉捏着发红的手腕。 
                         
                        「就凭你那几两力气?」谢凌毅不屑地说道。 
                         
                        「混蛋!」不提也罢,一想起所受到的羞辱,欧阳子鑫就挥拳出去。 
                         
                        「哼。」谢凌毅躲也没躲,一掌就接住了欧阳子鑫的拳头。 
                         
                        「喝!」吃过几次苦头,欧阳子鑫不再只依赖拳力,他扎稳马步,借此施展柔韧性较强的拳法,试图以柔克刚地挣脱束缚。 
                         
                        谢凌毅察觉到对方招数改变了以后,毫不迟疑地做出最快的回应,他伸手无情地往后一拽,又一甩,结果欧阳子鑫整个人都给摔了出去。 
                         
                        砰!再一次脸孔和地毯的亲密接触,不同的是,这回谢凌毅压在了他的身上。 
                         
                        「放开我!」头顶的头发被揪住,欧阳子鑫被迫朝后仰起头,这不自然的姿势,让他动弹不得,也更加恼怒地瞪着逼近的冷艳脸孔。 
                         
                        这个表情,又让谢凌毅想起了欧阳小少爷,虽然心明白这是两个人,可是……。 
                         
                        有些烦躁为何老想起过去的事情,谢凌毅不耐地道:「无垠应该提醒过你,不要冒犯我。」 
                         
                        「大混蛋!明明是你先……!」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吻」字,欧阳子鑫只有干瞪眼。 
                         
                        「哦?看来先要教导你如何尊敬船长。」又被骂混蛋,而且还升级到「大混蛋」,谢凌毅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可是动作却犀利起来。 
                         
                        他毫不留情地抓住欧阳子鑫的手臂,把他从地板上拖了起来。 
                         
                        「好疼,放手!」从左臂上传来的强劲腕力,顿时让欧阳子鑫吃痛地吼道。


                        21楼2007-10-22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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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4


                          23楼2007-10-22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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