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在中)
腿好沉……
用尽了全身每一分力气,都无法将仿佛灌了铅般的双腿再挪动分毫——
两级台阶而已,触手可及的距离……可是真的,……再也上不去了吗?……
挣扎,不甘,再挣扎,结果却是倒下。
“果真如此啊,获了罪的人,果然是无论怎么努力怎么挣扎,都不可能得到原谅的呢……”
身体下灰褐色的玄武岩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头顶湛蓝的天空纯净得没有一丝云朵。不远的高处宝像庄严,唇角隐约挂着悲天悯人的浅笑。
是在笑我吧?笑我的痴心妄想,笑我的不自量力。……无所谓,笑吧,笑吧!反正这世界本就如此可笑…浮屠门外,营营役役的白苟苍生,谁不是在自取其辱,谁不是在尽其一生攀爬永远到达不了的高度?……
我慢慢闭上双眼。地方天圆,思想无边弗远……
…………
“在中,你又哭了。”
有柔软的东西在我眼皮上蠕动,温润、潮湿。
我睁开眼,俊秀慵懒的笑靥上睡意犹浓,温热的鼻息轻轻喷在我的耳根。“恩……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他小巧、湿漉漉的舌头又伸了过来,像小狗一样轻轻舔去我眼角的泪痕。
噩梦?……“不,我做了一个美梦,一个美到我不愿意醒来的梦。”
“美梦,你还哭。” 俊秀停下来,钻进我怀里,纯净如婴儿般的双眸不解地看着我。
俊秀你不会懂。美梦,就是因为太美,却得不到,所以才更让人心痛。
我笑了笑,拥紧他孱弱但温暖柔软的身躯。“俊秀,你知道吗?…婆罗浮屠,埋葬圣者骸骨的圣地……那个七方三圆十层高的浮屠佛塔,传说有罪的人只要登上顶层,灵魂就会获得救赎……”
“可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也许太舒服,俊秀在我怀中恹恹欲睡,声音已经低喃如同呓语。
“……是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有点失神。真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身在地狱最底层的我,还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被救赎?那个一而再、再而三在我梦中出现的灰褐色的十层高塔,是我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吧!?
俊秀闭着眼,迷迷糊糊地伸手挽住我的脖子,鼻子在我脸上蹭来蹭去。“…在中,你又来了……我真的很不喜欢你用这种语气说话啊……”
“好了俊秀,今天在摄影棚拍了一整天的照,再不抓紧时间睡觉,等会可就起不来咯!”我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他像只听话的小狗一样低下脑袋,在我怀中安静下来。
我把目光投向宽大的落地窗外。霓虹渐次亮起,黑夜不知何时已经降临。
首尔的夜色暧昧难明,首尔的少年又要出动,首尔的街头人来人往,首尔的故事有始无终。
——《麻将》
——《浮屠门•楔子》——
(我们一直这样互相取暖——在中VS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