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冬天气,街上鲜少行人。偶尔有行色匆匆的商旅,废力牵着不愿多走一步的骞驴,留下几声叫骂弥漫在清冷的空气中。边城一向是繁华的,可自从下了雪,着实消停了下来。怀帝十三年,边疆少有战事。颜氏王朝中兴,一代名主敬帝之时御驾亲征,荡平四夷,儿子便宜得来王位,恰是歌舞升平的好时候。即便怀帝年小顽劣,十三年过去,少帝终是做出了点样子。加之朝中能人辈出,其中以丞相素文初最令人津津乐道——少年中举,不过弱冠之年便凭着圣上眷顾位及人臣。朝中起初诸多反对,可素文初雷厉风行刚正不阿,将家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年纪尚轻,处事却极为老成,赢得了诸位阁老的交口称赞。何况君王年纪本就不大,自然要多一些同龄臣下才可大展拳脚。虑及如此,这对颜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帝相确实给天下交出了一份太好的答卷。何况素大人尚未娶亲,每每出街之时多少闺中少妇眨巴着眼盼着人家回眸一顾。哪怕是在这边城,素文初依旧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日过正午,集市上渐渐热闹起来,拥挤的人群中,枣红色的老马自然是不被瞩目的,耀眼的是马上那个人——一身黑色蟒袍,外面罩了件雪白的大氅,黑发凌乱垂至腰间,狭长凤眸精光一点笑意莹莹,连带唇边梨涡若隐若现。
“哟,这不是陆将军么?”路边卖糕点的小贩两眼一眯,笑着上前打招呼,连带送上两份蒸的粉嫩的糖糕。马上的人倒是不怎么推辞,翻身下马接了糕点,含糊不清的跟人懒懒打了个招呼,“早,唔…好吃!”“还早呐!日上三竿了,将军今日依然这么闲,出来逛逛?”说的是旁边卖菜的阿婶,笑得满脸褶子。陆杪辰嚼着糕点点点头,依旧是无精打采。能有什么事?那北夷的首领前几日以借道行丧之名迫近边界,自己正摩拳擦掌以震陆家雄风,那首领却被文初一封信函吓得退军三里,虽说早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还是觉得憋屈——文初都不给自己来信,却给那个北夷首领写了那么长的一封信!
想起来时那人一本正经的脸,此去戍边,利害轻重要多多权衡,以国事为重云云,一句句端的是为家国天下,只待他哀怨上马才听见那人几不可闻的一声,诸事小心,生生让陆杪辰将军从帝都乐到边城。谁知到了边城就又没了消息。
没良心!陆杪辰又咬了一口糕饼。却又一撇嘴笑一下,谁让他家文初是个万人称颂的好官,有友如此,自当庆幸。只是他还是不明白,他在帝都好好做着游手好闲的闲人将军,仗着祖上威名得蒙荫蔽,本是乐得逍遥,却一眨眼被调到边防。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