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采访的地点是东京某饭店的一个房间.山口百惠稍显踌躇地走进房间,寒暄道:”初次见面.”
她身着白色衬衫和黑褐色背带长裙,戴着眼镜,一头未加修饰的直发.或许由于她的衣着如同女学生一样朴素和清爽,寒暄时她甚至有些腼腆.
问: 听说你的孩子在健康成长?
答: 是的,托各位的福.
问: 有时候,你也会跟他们发脾气吗?
答: 当然,我会高声训斥他们.有时也觉得不合适,可忍不住.
问: 我想也只有母亲才会这样.
答: 好不容易给他们做好饭菜,结果不好好给你吃,撒得满地都是,气得我不由地大喝一声:”怎么回事!”
问: 我以为你这么稳重,不会发脾气呢.
答: 我们家那位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也许他现在才惊讶地发现,我原本是个火气很大的人.
问: 有了孩子,做了母亲,你感觉有什么变化吗?
答: 我倒不觉得自己有大的变化.只是我会经常透过孩子去看社会,对有些事敏感了.譬如看到非洲的孩子们缺吃少穿,心里就感到痛楚.有时会通过孩子去看战争.另外,在日常生活当中,不那么娇饰自己了.从前在丈夫面前多少有些娇气,有孩子以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笑)
问: 这么说,你越来越象一个普通的母亲了.不过人们还是把你当明星看待,不肯轻易放过你.
答: 是啊.遗憾的是很多报导都是失实的.
问: 你认为所有的报导都是猜测性的吗?
答: 怎么说呢,就好象凡是关于我的报导,只要没揭我的短就可以似的.十分的报导只要有0.5是真的似乎就能成立,实在讨厌.我自己可以不去看,可读者就不同了,他们怎么会想到杂志会撒谎呢?我可以给周围的人做些解释,可人家不会都相信我的话,总觉得杂志的报导不至于百分之百都是谎言.有时就要招致误解.
问: 你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吗?
答: 想是想过,可怎么也想不明白.(笑)不少人劝我,不要把这些事看得这么重,索性把什么都公诸于天下,那么人们就不会象现在这样闹得不可开交了.可我认为,即使那样做了,也改变不了现状.说不定还得寸进尺,没完没了呢.说我固执也好,什么也好,至今我仍觉得我们的做法没有错.也许固执导致了某种摩擦,但我们的生活次序毕竟没有受到大的干扰.为了孩子,我们做父母的挨些责备,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谁也不会对我孩子的前途负责.我们不想把孩子那到公众场合去暴光,除非他们长大成人,自己去做那种选择.
问: 你不觉得所谓的”山口百惠神话”还在继续吗?
答: 我现在已经走进家庭,过着再普通不过的日子,有人非要窥视这些,还加以渲染,在我很不愉快.我知道我知道摄像机的镜头在远处瞄着我,尽管我可以以勇气来面对这些,但谁知道那些拍照的都是些什么人呢,不能不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怖感.我不知道靠母亲的力量能否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坦白地讲,如果孩子出点事,那是再可怕不过的了……..
问: 你认为你现在与社会的连接点是什么呢?
答: 我的生活再普通不过,和从未涉足文艺界的家庭主妇无甚区别.我和邻家的主妇站着聊天,和从前的朋友随意交谈.
问: 和你年龄相仿的朋友多吗?
答:多,其中不少也是我丈夫的朋友,他们基本上比我们早一年得子,所以我从他们那里学到不少东西.再就是我们家先生.可以说,他是我了解社会的窗口.他回到家来,常告诉我他见到了谁,谈了些什么,时下有哪些好的音乐.这些都不知不觉地变成了我的感受.
问: 现在称自己的丈夫为”我们家先生”的人还不多呢.(笑)看来你们相互间很是信任了?
答: 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他.和朋友交谈时,有时说”他”,有时也说我”丈夫”.
问: 你丈夫真够帅的.
答: 是啊,这些年我一次也没后悔过自己和他结婚.当然这是说我,说不定他后悔过呢.(笑)我常常想,结婚是对的,和他结婚是幸福的.
问: 能不能讲得具体一点呢/
答: 我觉得他能保持一种恒久的平衡.在文艺界做事的人容易缺少常识和判断事物的能力,而他和文艺界以外的人也能很好相处.他不拘泥小事,这样我就能活得轻松.假如几十年后,我们还能保持这样和谐的关系,一定是件美好的事情.还有,女人嘛,免不了有些琐碎事要说给男人听,他从来都听得十分耐心,交谈时总能和我保持一致的话题.他还乐于帮助我照料孩子.他要不耐烦,我非生气不可.(笑)
问: 没想到你婚后真的一头扎进家庭.
答; 此事因人而异,也许有人能处理好工作与家庭两方面的关系,但我难于这样做.我愿意做好晚饭,等着丈夫归家,可是工作在身就不行了,要想工作就得牺牲家庭.依我的性格,我无法忍受那样的生活,把丈夫扔在家里,自己抬腿就走.因此我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家庭,我现在仍认为这一选择是正确的.
问: 对过去的工作,你没有留恋之情吗?
答: 我很爱自己的工作,所以也就更加留恋.但硬要两方面都要,其结果必然一无所得.我想只能选择一个.如果选择了工作,那时我就不会结婚.
问: 你为什么会选择结婚?
答: 我倒没有把工作和家庭放到天秤上去衡量,我只觉得结婚是一种缘分.我凭直觉感到,那时要是没有碰上他,好长时间我都会与结婚无缘.我愿珍惜这缘分.
问: 你结婚的时候,社会上的反响真大.
答: 我收到很多来信.几乎所有的来信都是指责我的,说我不能退出艺坛.对次我感到疑问,我自己的人生,别人凭什么要插嘴,有什么权利说能和不能呢?
问: 你走红的七十年代,正是女人自立的呼声高涨的时代,人们把百惠当作女人自立的象征,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一事实.